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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瘟疫(十三)


“喲!坐在屋頂上賞月,也不知叫上我。諾!”蕭馳剛站穩腳跟,便蹲到時涼面前,遞給他一壺酒,“意州的烈酒。”

        “你來干什么?”時涼扭頭不理他,也不去接酒。

        “我來看看我家的小屁孩,是不是還在哭鼻子。不行嗎?”蕭馳再次將酒壺遞給時涼,并在他身邊坐下,“事不過三啊!接著!”

        “你這…才兩次。”

        “好好好!來,喝酒!”蕭馳無奈地隨著時涼的意愿,又推讓了一次。

        “哼!”時涼這才接過酒壺,揪開塞子,喝了一大口。要不是身上沒錢,他哪里用得著蕭馳的施舍?

        “哈,小屁孩。別惱了,慢點喝,這可是烈酒啊!”蕭馳搖搖頭,感嘆時涼幼稚的行為。

        “你才是小屁孩。”時涼瞪他一眼,因為眼睛已經哭腫了,反而顯得一絲憨態。蕭馳不禁笑道:“娘子都叫了,你不是本王的小屁孩,是誰的?當初可是你說的,叫了娘子,本王可是要把你抱走的。”

        你居然還記得。

        時涼雖然想笑,但強憋著,他不能讓蕭馳看出他就這么屈服了。他又咽了幾口烈酒。

        “子溫,這個還給你。”蕭馳從懷中掏出那枚耳環,單手掛到時涼脖子上。

        捏住那枚耳環,時涼喃喃道:“老劉說,這是你防身用的。給了我,你……”

        見時涼并沒有摘下,蕭馳立刻意識到,他是不惱了,便笑道:“聽他瞎扯!本王武功這么厲害,誰能打得過我?再說,這東西再刻一個就好了。”說完蕭馳就后悔了,小屁孩本來即將轉晴的臉又轉陰了。

        又是長時間的死亡靜默,蕭馳快崩潰了,自己剛剛是哪句話說錯了?怎么又惹小屁孩不開心了?思前想后,蕭馳頓悟:難道是小屁孩想讓自己獨一無二些?

        “那個,阿涼。額——我不是那個意思。”蕭馳湊近了些,極力解釋著,“這枚耳環是獨一無二的,你在本王心中也是獨一無二的。就算我想再刻一個,紋路也不可能一模一樣的。那個,你不要……”

        “不要什么?”時涼突然轉頭與蕭馳對視,兩人的距離很近。撲面的酒氣向蕭馳襲來,他后退了一些。月光投過兩人之間的縫隙,照到時涼臉上,那一刻蕭馳看出了時涼臉上無盡的失落。自己無意間后退的舉動,又傷了他。

        “不是,子溫,你聽我解釋。我后退真不是因為嫌棄你,因為……”蕭馳手忙腳亂地解釋著。

        “蕭憫生,你終于說出嫌棄我了是嗎?”

        “我沒有!我說不是……”

        “不是,你后退什么?啊?”時涼不爭氣的淚水又奪眶而出,“嘩啦啦”的流著。蕭馳突然覺得自己哄人的技術很差,越哄越哭,本來人家都不哭了。這下好了,又被自己弄哭了,嘖,有點棘手啊!

        “阿涼,你聽我說完。我只是猛然間對酒的氣味不能接受,下意識的后退,并不是嫌棄你的意思。如果我嫌棄你,怎么都不會讓你咬到我的。”

        看到時涼的情緒逐漸穩定了,蕭馳湊近他,為他抹了抹淚水:“本王的小屁孩,偶爾哭一哭可以,經常哭就不好了啊!我嘴笨,不會哄你,言語間就可能傷你的心。但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你這么傷心,如果我說錯了話,你可以說出來,當然如果你遇到了不順心的事,也可以和我說。不準再這么哭了好嗎?”

        時涼沒有回應,推開蕭馳的手,又喝了一口酒。

        “阿涼。夜深了,屋上涼,我們回去吧!”蕭馳拉住時涼的手,又加了一句,“睡一起。”

        時涼撒開蕭馳的手,并不想跟著蕭馳回去。烈酒燒身,他可不冷。蕭馳是真的沒辦法了,不走吧,自己是真的受不了夜間的陰冷,走吧,怎么都勸不動他。

        沒辦法了,只能來硬的了。

        “時子溫!起來,信不信本王抱你回去?”

        傲嬌的小屁孩,還是沒有理他。蕭馳站起身子,裝作很生氣的樣子:“時子溫!反了嗎你?嗯?連理都不理我了?”

        “真要我把你拽回去嗎?”蕭馳狠的牙癢癢,這人的脾氣怎么這么犟,連句話都不說!

        “時子溫!”蕭馳單手拉住時涼的胳膊,拼命地向上拉。因為右臂不能亂動,單手拉一個故意置氣的人,確實有些困難。

        因為受力不均衡,在加上這個季節的房頂都比較的濕滑,蕭馳腳下竟一個不穩,滑了兩下,差點摔了。

        見時涼依然不為所動,蕭馳真的生氣了:“時子溫,本王真的很累了!不要再這么幼稚好不好?啊?”

        “因為本王的疏忽,今天死了三百名兒童,本王還愁著明天怎么向那些痛失幼子父母們道歉。你就不要再給我添麻煩了好嗎?阿涼?”

        時涼難以置信地看著蕭馳,面部的肌肉都戰栗著,他的雙唇緊緊閉著,一副想要說話又難以開口的模樣。突然,他瘋了似的甩開蕭馳的手,酒壺也在掙扎中脫手而出。酒壺從屋頂上滾落,連同半壺酒,碎到了地上,聲音很清脆。

        “阿涼!”蕭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言語過于激烈了,再次抓住時涼,想讓處于半瘋中的他清醒過來。

        “滾!”時涼再次奮力甩開蕭馳,一把扯掉項上掛著的耳環,攢在手中,用力握住。鋒利的黑曜石磨面割裂了時涼的手心,滲出的血液將綁著耳環的繩子都染紅了。接著他將浸滿血液的黑曜石,狠狠地扔向蕭馳,后者稍微猶豫,最終還是躲了。

        那枚耳環順著蕭馳左側臉滑過,如果不躲,可能就是破相了。

        “阿涼,你清醒點!”蕭馳管不了很多了,他躲過耳環后,就飛身上前想要扣住時涼。

        “別碰我!你個騙子!”時涼猛地一推,將蕭馳推到,轉身就頭也不回的飛走。蕭馳癱坐到房頂,痛苦地掐著右手的虎口穴,額頭上冒著冷汗,右臂的傷口又裂開了。

        “啊……啊……”

        刺鼻的腥臭味從蕭馳的右臂處彌散開來,血液染完衣料,順著袖筒,從手腕處流出來。蕭馳的意識又開始模糊起來。

        ——

        “小爾——”小皇帝苦著臉,張開雙臂想要秦爾抱抱。深更半夜的,他剛從御書房走出來。

        “皇上,折子批完了嗎?”秦爾抱住蕭景,撫摸著他的后背問道。

        “批完了,不批完朕怎么能夠出來。”蕭景干脆整個人都癱到秦爾身上,動都不想動了,“小爾,你抱著朕回寢宮吧!朕想現在就睡。”

        “皇上有攆駕,為何不乘攆駕回去?”

        “那冰冰的轎子沒有你抱著舒服。”蕭景沉重的頭不停地點著,好像是真的困的不行了。

        “可這么晚了,我進皇上的寢宮,于理不合。”秦爾的眼神有些暗淡。自從蕭馳走后,關于蕭景是斷袖的傳聞不脛而走,尤其在時涼也突然間離去后,傳聞就更加猖獗了。

        有一個傳言說蕭景好龍陽是被逼的,原因是他的叔叔不給他娶妻納妃,他長時間獨自住在后宮,心里憋屈,所以對宮里的男人起了歪心思。還有傳聞說,后宮里有一個絕色的美男,迷惑了蕭景的心竅。更有甚者,說五大三粗的攝政王爺對小皇帝先起了歪心思,故意不給小皇帝納妃,想要趁此奪了他的皇位。

        這些傳謠的人也真是的,明明每一種傳言深究起來,都站不住腳跟的,為何一個比一個相信,還添油加醋的傳播呢?

        “以前你也去過我的寢宮呢。現在怎么就于理不合啦?我不管,我困了。”小皇帝頭一歪,閉上眼睛,便什么都不再管了。無奈,秦爾只好抱著他回宮。他不敢太過張揚,被宮中嘴碎的人看見了,指不定又要傳出些什么。

        懷中的蕭景好像睡了,又好像沒睡。只聽見他模模糊糊說道:“小爾…你都不知道…今天…那些大臣…說了什么……”

        半晌,懷中沒有了任何動靜,只有平靜的呼吸聲。

        “大膽!噗唔,小叔…不在,你們…都欺負我……”蕭景的喉嚨里發出些奇奇怪怪的聲音,秦爾聽不懂,還以為他在說夢話。

        “小叔…你可算回來了,嗚嗚…他們老想著讓我成親!可我還小呢……”

        是說夢話無疑了。秦爾抱著他走進寢殿,王公公早就接到了消息,什么東西都備好了,就差秦爾送來小皇帝了。收拾好一切后,王盛見他還不離去,便說:

        “秦公子,夜深了,還望秦公子回到自己的住處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嗯。”秦爾最后為蕭景掖了被子,轉身就準備離去,誰知小皇帝好像能感應到一般,準確地抓住秦爾的手,拉住他不肯松開。

        “不要走,陪陪我。”又是在夢囈,眼睛都沒有睜開。秦爾試圖將他的手扒開,但無濟于事,誰能想到小皇帝在夢中竟有這么大的力氣。

        “皇上,君臣有別,咱家看您還是放開秦公子吧!”王盛苦口婆心地勸著。

        “嗯,不——”奶萌奶萌的聲音徹底讓眾人淪陷,于是王盛也不好再勸了,只好暗暗地在秦爾耳邊告訴他這幾日京城的傳聞,希望秦爾心里有些分寸。

        秦爾只是點點頭,那些傳聞,他都聽過了。但他是真的拒絕不了蕭景的撒嬌,再說聽著他說的夢話,估計是做了不好的夢,還是留下來陪他吧。

        寢殿大部分的蠟燭都被吹滅了,只留下了少許的光亮,用于守衛侍衛的照明。秦爾則在龍床搬了個小凳子,握著蕭景的手,守著他。良久,實在是困了,便趴在床沿上睡去。

        然而第二天,秦爾醒來時,卻發現自己睡在龍床上,懷中還抱著一個上半身近乎光著的小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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