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瘟疫(十七)
“沈老?這么晚了,還不睡嗎?”
“王…王爺!”沈御醫聲音顫抖,被嚇得跪倒在地,忙磕了幾個頭。
“沈老。本王不是說過嗎,不上朝時不必行此大禮。”蕭馳單手扶他起來,后者死活不肯起身。
“王爺,臣有罪呀!臣不該亂開藥方,毒害平民幼子。”
“不是你的錯,是本王的疏忽。”蕭馳的語氣十分沉重,這件事將永遠是他甩不開的陰影。
“你起來吧。本王找你有些事要問。”
“王爺請說。”沈御醫知道,王爺這是原諒他了。王府中的侍衛都說王爺的脾氣很好,果然是真的。
“本王沒有出面這幾日,染疫人數和死亡人數增加了多少?”
“回王爺,這幾日,輕癥轉重癥者和死亡人數均低于二十人。染疫者沒有大幅度增加,可能是慕刺史的管理較好原因。”沈御醫一五一十地匯報著。
“這說明方子還是有用的。再改進改進方子里的配藥,去掉毒性強的草藥,就可以徹底根治瘟疫了。”蕭馳長舒一口氣,結果并沒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哎——王爺,此方子中的藥草雖有防瘟驅疫的功效,可僅僅對未破裂的腫包有作用。腫包一旦破裂,就流膿發炎,時間到后,照樣全身乏力,食欲不振,最終死亡。”
“這…沒有辦法嗎?”
沈御醫捋了捋胡子,搖搖頭:“本來傷口發炎,就是難治的癥狀,再加上疫病,就更難治愈了。”
蕭馳面色又回歸凝重,突然他想起什么,掏出一塊手帕,遞給沈老,說道:“對了,幫本王聞聞,看看這里面有什么?”
沈御醫恭敬地接過手帕,略放到鼻尖嗅了嗅:“主味是雞湯。嗯……還有各種輔料的味道。”
“沒有其他的味道嗎?”蕭馳有些失落,自己喝雞湯明明覺得和往常的湯很不一樣,難道僅僅是因為慕謙用的輔料不同嗎?
“有,”沈老腦中調動著畢生所識,努力辨別著手帕上的味道,“這濃郁的雞湯里面,有著幾分淡淡的藥香,不仔細聞的話根本辨別不出來。”
“能否準確辨別出有哪幾種藥香?”蕭馳凝重的臉上終于綻放出一朵微笑,他的感覺果然沒錯,慕謙給他熬制的雞湯中,就是加了藥,而且這藥,對他的病情絕對是有很大好處的。
“僅憑手帕上的殘余味道,恐怕不能很好的分辨出來,且微臣辨識藥草能力有限,需要和其他御醫進行商議。”沈御醫再次仔細地聞了聞,僅能辨別出兩三種藥香,而隨著展開時間的增長,手帕上的味道也漸漸變淡了。
“這樣,明日我試著帶來些雞湯,你們盡快將其中所有的藥草辨認出來。與我們所用的方子進行對比,看看有什么不同。”蕭馳接過味道已經散的差不多的手帕,塞到自己的衣袖內。
“王爺這是……”沈御醫有些疑惑,干嘛對雞湯中的藥草這么重視?
蕭馳溫柔地笑道:“現在還只是猜測,等結果出來后,本王再對你們說。”
“嗯……”蕭馳頓了頓,想好言辭,“沈老,醫術中不是有施針之術嗎?你……”
沈老明白蕭馳的意思,忙笑著回應道:“哈,王爺,老夫不才,略會些。”
“那,用銀針將膿水從體內逼出來,是不是就可以減少感染了?”
“嘶——”沈老摸了摸胡子,皺眉道,“按理說是可以。但老夫平日里用針,只是為病人舒活筋骨,緩解病痛,針法上可能要改變一番。”
“沒關系,知道如何施針,還怕摸索不出相應的針法嗎?你這兒可缺銀針?本王可以找人為你多置辦幾套。”蕭馳微笑著問他。
“行醫之人,身上總會多帶些銀針,以備不時之需。老夫常常備在身上兩套銀針,前天送給一小伙子一套,還有一套呢!”沈老笑起來十分和藹,讓人倍感親切。
原來時涼的針是從他這兒拿的,蕭馳無奈地搖搖頭,轉而又對沈御醫說:“一套針是不是太少?本王再給你置辦些吧!”
“王爺,一套銀針共五十四根,只要不觸碰毒物,足夠用了。再說,現在意州的所有商鋪均不開門,王爺也不好找地方置辦呀!”
“那好。本王就不再亂操心了。沈老,你要注意身體,別把自己累壞了,本王的能不能結束這場瘟疫,可都指望在你身上吶。”
“王爺言重了。”
蕭馳推給沈御醫一杯茶,笑著起身對沈老就是一拜,“本王還有事,便不打擾沈老休息了。告辭。”
“誒!王爺……”
蕭馳如影一般的來了,又如影一般的去了。總像是急匆匆地樣子。
——
時隔兩日,蕭馳再次來到了輕癥區。
吹著涼風,蕭馳感到了絲絲的寒意,他落到一座高樓的頂上,放眼周圍,幾乎所有的屋子都滅了燈,應該是睡去了。
突然他發現不遠處的小屋頂有一個小黑影,好像還在向他揮手,招呼他過去。蕭馳打量了四周,沒有其他人,應該就是在招呼自己了。
蕭馳施展輕功,向小黑影站著的屋頂飛過去。那屋頂不是很高,飛上去很是容易。小黑影背著光,飛的很近時才能看到大致的輪廓,是個小男孩。
“哥哥!”小男孩清脆的聲音敲打著蕭馳的耳膜,讓他的心不由得顫抖幾分。
是桑語,小桑語!
蕭馳剛站穩腳跟,桑語就撲到蕭馳身上,一把抱住他的腰身,抱得緊緊的。蕭馳心情有些激動,顫抖的左手撫摸著小孩的額頭,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桑語……哈……”
小孩看到蕭馳眼中閃爍著晶瑩,小臉立刻搭來下來:“哥哥看見小語不開心嗎?”
“沒有,哥哥是太開心了。哥哥還以為你……哈”蕭馳的聲音有些哽咽,但還是強忍著,不能在小孩面前哭出來。
“哥哥,小語沒事。身上的腫包也消了好多呢!”小孩拉著蕭馳的衣袖,兩人一起坐到了屋頂上,看著夜空中圓圓的月亮。
“腫包也消了好多!”蕭馳單手撩起桑語的袖子,果然胳膊上的腫包消散了不少,可真是太驚喜了,這可是變好的預兆啊!
“哥哥怎么樣?我聽家人說,你被很多人打了,傷的重嗎?”桑語皺起小眉頭,也學著蕭馳的樣子,扒拉著他的衣袖。蕭馳忙制止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哥哥沒事。”
“哥哥……”桑語抓住蕭馳的手,向他訴說著自己的擔憂,“小語對不起你。我聽爺爺說,他們是借著我的名義,將你騙到我家的。”
“沒什么對不起的。這件事本來就是哥哥的錯,哥哥挨打也是應該的。”蕭馳回握著桑語的小手,溫柔的回答道。
“不應該!”桑語突然提高了聲音,將蕭馳嚇了一跳。
蕭馳無奈地附和道:“怎么就不應該了?他們只是將哥哥羞辱一頓,已經夠手下留情了。”
“可哥哥是王爺!是我朝的攝政王,怎么能夠被眾人那般羞辱吶?況且,爺爺說了,那藥粥,確實對我們的疫病是有好處的。”桑語苦著臉,滿含著委屈。
“哈,小語。”蕭馳捏了捏桑語的臉蛋,笑道,“如果哥哥含冤死了,你會傷心嗎?會想為哥哥報仇嗎?”
小孩點點頭。
“這不就行了嘛!那些因為我的疏忽而死去的孩子,于他們的父母而言,就如同得知我死了之后的你一樣。你想為我報仇,他們也想為他們的孩子報仇呀!不是一樣的道理嗎?”
桑語沉默不語,呆呆地看向月亮,一雙小手放到腿間,搓著腿上的衣料。蕭馳笑著一把將他摟進懷中,撓著他的咯吱窩,笑道:“好啦!來,好好向哥哥解釋解釋,大半夜的不睡覺,爬房頂干嘛?啊,小鬼?”
“哈哈,哥哥,別撓了!哈哈!”小孩笑得很開心,掙扎著不讓蕭馳撓。
“說!嗯?”蕭馳笑著將小孩夾在胳膊下,又掐了掐小孩的癢癢肉。
“我說我說!”小孩邊捂著自己腰間的小肉肉,邊惜命般地回答道,“是娘對我說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圓,我才爬到屋頂賞月亮的。”
“僅僅是賞月亮?”蕭馳放開了他,幫他整整凌亂的頭發,“不是干什么壞事?”
“哥哥看我像是干壞事的人嗎?”桑語說完,便一把摟住蕭馳的腰,貼在他身上,“對了哥哥,你再給我講一講京城的事唄!”
“還想聽啊!”蕭馳摟住小孩,將披風裹到小孩身上,以防小孩著涼。
“嗯嗯!”
“那好吧,不過只講一會兒,夜深了,你該睡覺了。”
“嗯!”
——
“不是我說你,阿落長明,你的人品怎么也得對得起你的名字吧!”慕謙從密室中出來,就看見洛長明在放信鳥。
他抓起一根黃瓜,就咬上一口,看樣子很不爽。“老子的事你少管。還有,說過多少次了,老子的名字叫洛長明!”
“怎么,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我還不能說說你嗎?”慕謙坐到椅子上,端起一盞茶,語重心長道,“時涼性格偏激,你最好不要再去惹他。”
“慕賢之,你管的倒是挺寬的。別忘了,我們只是合作關系,老子想被人干,你管不著!”
慕謙沒再理會他,品起手中的茶來。洛長明則生氣地啃著黃瓜,果然,過了一會兒,是他先沉不住氣了。
“喂,那個,北疆戰敗了。”洛長明扔掉黃瓜柄,拍拍手掌。
“把黃瓜撿起來。”慕謙掏出檀木簪子和工具,又開始了他的雕琢。
“我們王想讓意州疫病更為嚴重些,來分去朝廷在北疆的精力。”洛長明乖乖撿起黃瓜,又隨手扔到桌上。
“不可能。”慕謙仔細地雕刻著每一絲花紋,淡淡地繼續說道,“我想要的,我已經的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按要求完成了。我護佑意州百姓三年,因我一己私心,讓他們遭此疫病,已經虧欠他們太多了。如今我只想疫病早日消散,不可能再讓疫病嚴重起來。”
“你!”洛長明一把揪住慕謙的衣服,樣子十分兇惡,“就不怕我將我們的合作供出來嗎?如果你那心上人知道了你丑惡的一面,你覺得會怎樣?”
“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我們一起為意州百姓償命,還能怎么樣呢?”慕謙回答的十分淡然,還未合作前,他就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為了他,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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