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謙燉上雞湯，就到后院找洛長明。昨天拒絕他的條件，今天這么安靜，指不定會出什么幺蛾子。

        刺史府的后院背著光，植物不是很繁茂，再加上潮濕的路面，顯得有幾分陰森。給人的感覺很壓抑，府中的下人如果不是清理院里的雜草，就不會隨便到后院中來。

        后院很靜，慕謙心中疑惑，以洛長明的脾氣，根本不會這么窩著自己，尤其是在受了很大的氣時。難道又跑出去喝酒了嗎？

        慕謙推開臥室的門，進入里間，依然是沒有人。這個不知好歹的夷人，怎么這么沒有規矩！

        房中的飯菜和酒，都好好的擺著，像是沒有動過的樣子，只是桌上又多了個黃瓜棒子。

        慕謙看著桌上的酒，輕皺眉頭，想起昨天他說過：你就不怕，我將我們合作的事告訴你的心上人嗎？

        這個混蛋！

        慕謙急匆匆地跑出房門，就要施展輕功，突然想起什么。忙向前院自己的臥室跑去，房門是開著的！

        平日里，下人只會在慕謙起床后的半個時辰內，將慕謙的臥房打理干凈，再關上門。慕謙不回來，門是不會開的！

        慕謙踏進房門中時，著實被屋里的臟亂給驚到了。柜子各個被打開著，抽屜里面也被翻得凌亂。打翻的的茶水將案幾上的書卷浸的半濕，地面上也是一片狼藉。

        進入里間時，慕謙氣不打一處來，那家伙將他的床翻得凌亂，梳妝臺里面的瓶瓶罐罐被打的粉碎，看起來不比外間好到哪兒去。

        慕謙暫不理會這些，他走到床前，掀開枕頭，打開下面的暗格。里面是空的。

        慕謙一把將枕頭甩在地上，緊握著雙拳：北疆的王八羔子！

        他飛奔出臥室，朝著安全區的方向趕去。

        ——

        前面就是慕謙劃分的安全區了，洛長明握著手中的兩瓶小罐子，漠然地看著前面的三層高的樓。

        意州的第二大青樓——碧云樓

        就算是在安全區，慕謙也嚴令禁止百姓隨意出門活動。所以街上看不見一個人，各家商鋪的大門也是緊閉著。但洛長明清楚的知道，總會有人耐不住，深更半夜來到這里的。

        這無疑是傳播疫病的好源頭。

        手中的兩個小罐子，本來都是他從北疆帶來的。只不過裝有疫源的罐子，自從合作達成后，就被慕謙藏了起來。另一個罐子中裝著一種藥丸，曾經有很多人強迫他吃過的藥丸——醉云夢

        慕謙，既然你不幫我，那就別怪我毀約了！

        洛長明打開裝有藥丸的罐子，里面只有兩顆藥丸，他捏出一顆暗紅色的藥丸，苦笑道：“沒想到，有一天我會主動吃這種藥。”

        突然他鼻子一酸，往日痛苦的回憶占據他的腦子：被逼著吞下“醉云夢”，被人扒光所有衣服，被人肆意的□□、踐踏。種種回憶都是他在北疆痛苦不堪的往事。

        洛長明吸溜一下鼻子，又將剩下的一顆藥丸捏出，生吞下去。身體已經對這藥產生適應，現在都要加大劑量了。

        洛長明惡狠狠地將空罐子摔在石墻上，轉手又打開了另一個罐子。里面是液體，腫包流出的液體，味道很刺激。

        當初意州初次爆發疫病時，膿液是被抹到一個人的身上，才開始傳播的。洛長明不再遲疑，伸出食指，向罐子里面探進去。

        “洛長明！”

        什么！這么快都找過來了嗎？

        洛長明還未反應過來時，慕謙已經趕到了他身邊，還未站穩就來奪他手中的罐子。洛長明忙蓋上蓋子，躲開他伸來的手。

        “把罐子給我！”慕謙喘著粗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看樣子是短時間內跑了很多地方。

        “你不幫老子就算了，別打擾老子的事！”洛長明并不想與洛長明爭斗，逃走，是最好的選擇。他向后退著，又不時地用余光打量著周圍的地形。

        “洛長明！”慕謙動用功力，向對方攔腰飛起一腿。

        洛長明沒有躲閃，硬生生地用胳膊接住這一腿。“嘶——”骨頭上傳來的刺痛感，讓他不由地叫出聲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刺史功力如此了得！大意了。

        慕謙劈手成刀，向他的肩部砍來，煞氣十足。洛長明催動內力，飛身轉踢向砍來的手掌。慕謙及時收手，躲開他的一腳，向后退了些。洛長明趁機向后飛去，與慕謙拉開了距離。

        逃走！帶著罐子逃走！

        洛長明對著石墻就是一腳，借著力向斜對面的房頂飛去。慕謙見了，從地上抄起一塊棋子大的石子，向著洛長明的腳踝飛出。接著也飛身去追趕。

        “嘶——”洛長明落到房頂上時，石子正好擊中他的腳踝，差點沒站穩摔下去。他來不及檢查腳上的傷勢，站起身就要飛走。慕謙已到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把罐子交出來！我不傷你！”

        洛長明沒有回應，也沒有掙扎。慕謙感到他的身體好像在抽搐，被他抓住的胳膊也在快速升溫，而他好像在隱忍什么。

        慕謙的觸碰，讓醉云夢的藥勁兒迅速上來了，還是雙倍的劑量。

        該死，這藥勁兒上來的真不是時候。洛長明本以為自己的身體已經適應了藥性，發作時間會延長些，沒想到這么快！不行，不能被他抓住！

        洛長明不知從身上何處拔出一把刀，冷不丁地向慕謙刺去。慕謙反應很快，立刻放開他的胳膊，向后躲了幾步。

        洛長明硬撐著，拿刀指著慕謙，后者不敢向前。忽的，洛長明腦袋一昏，身體控制不住的向一旁栽下去。

        “洛長明！”慕謙看出了他的不對勁，忙上前去，一把撈住他，兩人徐徐落地。

        這是個死胡同。

        剛落地，洛長明就用刀抵住慕謙的脖子，將他抵到墻上。他面色緋紅，慕謙能夠明顯感到他身上發出的陣陣熱氣。

        “你吃什么了？”這癥狀，不會是……

        洛長明從懷中掏出罐子，在慕謙面前晃了晃，又扔到一邊。慕謙一驚，怎么不要了？

        “幫…幫…我……”

        什么？真不會是！

        下一秒，慕謙被他抱了個結實，撲到在地。慕謙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正想要推開他。誰知身上的家伙一把抱住自己的脖子，深深地啃上來。

        ……

        ……

        夕陽西下

        沒有溫度的陽光，通過胡同唯一敞開的一面照進來。

        地上一片污穢，汗液、血液以及各種骯臟的液體。

        慕謙緊皺著眉頭，將自己的褻衣系好，繼而又將外衣穿上。整了整凌亂的頭發，看了一眼地上光著的、昏厥的人。覺得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皮膚分外扎眼，便將自己的外袍蓋到了他身上。

        慕謙撿起扔到一旁的小罐子，緊緊握著：回去就把你燒了！

        朝胡同口走了兩步，慕謙停住了腳步。雙拳緊握著，深吐一口氣，最終還是決定將他帶回府中。

        ——

        廚房還燉著給阿馳喝的雞湯。

        慕謙抱著洛長明回到后院時，已經傍晚了，早錯過了午飯的時間。慕謙心中暗罵自己不爭氣：最后的時候，是他賴著洛長明不肯起來的，硬生生又折磨了他兩個時辰。

        午飯沒等到，晚飯又沒有做意州的名菜，蕭馳一定會對他失望的。慕謙匆匆趕往廚房，雞湯早已燉好，廚房的下人已經換成了小火保溫。雞湯還是熱的。慕謙拿起大勺子，漂出上面的油，為蕭馳盛出了幾大勺雞湯、四五塊雞肉，整整裝滿一個砂鍋。

        合上砂鍋的蓋子，又端上一個小碗和勺子。本想自己親自為蕭馳送去，但他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叫來一個侍衛。

        “將這小鍋雞湯端給王爺，就說我現在很忙，等明天再給他做意州名菜。”

        “是。”侍衛端起托盤，就準備走，又被慕謙叫出。

        “誒！將小碗和勺子換成新的。”

        自己碰過的，太臟了。哪怕他已經洗了好幾遍的手。

        “是。”侍衛聽從吩咐，將碗和勺子都換成了新的，才小心地端著托盤離去。

        蕭馳等這碗雞湯，等的老苦，午飯都沒吃。

        思空是問過他中午要吃什么飯的，他想著慕謙會給他做一大桌子菜，為了防止浪費，就沒讓思空準備任何吃的。

        結果，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時涼和雞湯都沒來。

        蕭馳悶在屋子里一天了，要么看看書，要么寫寫字，要么就是躺在床上睡覺。這雞湯，總算等來了！

        只有一砂鍋雞湯，本王的菜呢？蕭馳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侍衛將托盤放到小桌上，又眼睜睜地看著他用木勺將湯舀到碗中。

        “那個，你們刺史大人呢？”他竟然沒有跟過來！

        “稟王爺，我們大人現在公事繁忙，說明日再為王爺做意州名菜。望王爺見諒。”侍衛合上鍋蓋，向蕭馳作揖道。

        “哦。公事繁忙，本王能理解。畢竟現在所有疫病的事都是你們大人在處理著。”蕭馳走到小桌旁，坐下，單手捧住精致的小碗，喝了一口雞湯，不得不說，他實在是太餓了。

        蕭馳用勺子舀了塊酥爛的雞肉，吃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還是那么好吃！”他隨即對站在一旁的侍衛笑道：“你要來一碗嗎？”

        侍衛低頭回應道：“多些王爺美意。奈何此湯是大人親手熬給王爺喝的，小的福薄，不配飲此美味。”

        “這樣啊！”

        侍衛自知不該久留，便向蕭馳鞠一躬道：“王爺，小的湯已送到，若無什么事……”

        “好！你忙你的吧！本王喝完后，會派人將鍋和碗一并送回的。”蕭馳心里真的巴不得他快走。

        “是。”侍衛終于走了。

        “把門帶上，謝謝！”

        “是。”

        蕭馳確認他離開后，就行動起來。他先是忙喝幾口雞湯墊墊肚子，又找出一個空的小瓷瓶，將雞湯灌進去，灌滿后塞上塞子，帶上枕頭下的另一個小瓶子，向里間的窗戶處走去。

        他只能跳窗，門口有人守著，還是慕謙專門派人守在那里。

        輕易跳窗而出，沒有驚動他們，完美！蕭馳施展輕功，向重癥區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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