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堡主跟幾個兒子講明了其中道理，收武哥兒做徒弟的事情就這樣敲定了下來。

        緊接著，老堡主又對牧云堡所有人宣布了這樣一個重大消息：下一任堡主交接儀式將擇吉日在神殿舉行，請求冊封新堡主的“請疏”早在一個月前送往了京都。

        這消息有如驚雷炸開一道口子，空中一時電閃雷鳴。牧云堡中人聲鼎沸，好似沸騰了一般，紛紛找老堡主詢問這樣做的緣故。

        老堡主居住的院子好似炸開了鍋一樣，幾位下人擋都擋不住，人流不斷地涌進去又不斷地涌出來。

        正屋中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坐在老堡主的正堂上，帶著狐疑的眼光看向老堡主。其中輩分最高的七叔公帶頭開口道：“這是怎么回事？”

        在七叔公看來，堡主正當盛年，人不老眼不花神思清明，再做幾年堡主也不成問題，自己比他大好幾歲還在當長老呢！

        老堡主自然有難言之隱，現如今的朝廷局勢他一直沒有對外明言，也一直在壓制堡中那股沖動的力量，不讓他們輕舉妄動。

        “牧云合碩現在也可以獨擋一面了，讓他早點熟悉堡中事務，早一點挑起牧云家的大梁。

        我這把老骨頭還有幾年好活，這幾年看著點，相信牧云堡會越來越好。”老堡主想了有一陣才說道。

        言盡于此，幾位長輩包括老堡主叫作七叔公的老頭在內，聽到這樣的回答似乎沒有什么話可說，于是紛紛站起來說就不打擾堡主了。

        他們走出正屋的時候，七叔公揮一揮手，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就跟著他出了堡主的院子，然后他們也揮一揮手，帶走了院子里剩下的這一片人流。

        ……

        算算日子也該收到回復，屆時收到皇帝陛下加蓋璽印的手書即可舉行新堡主的任職儀式，老堡主心里盤算著。

        這是私人任職，不需要經過朝廷“三部六卿”的奏請審核批準流程，也不需要像文面上那“三請三辭”的官面形式，一切簡潔。

        同時也不用皇帝陛下下一道旨意，通過層層傳達才下到當事人手中。那通過傳旨大臣或傳旨內官到人家府邸宣旨的事，那是非常隆重和非常正式的官方行為。

        牧云家族是皇親國戚，當今陛下的皇后出自牧云世家，牧云家族與穆如皇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牽扯甚廣。老堡主的“請疏”更像民間的書信，寫信表達一下自己對皇帝陛下的敬仰之情，和最近自己要辦的事項等消息，聯絡一下感情。

        老堡主給皇帝陛下上的“請疏”，更像給皇帝陛下釋放一個信號：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的家事希望您做主。

        一般這種時候，皇帝陛下也是很樂見其成，很痛快地通過手書加蓋璽印表示同意并送上祝賀。

        果然是這樣，遠在京都的皇帝陛下收到老堡主的“請疏”后，第二日就及時處理了這本“請疏”，一如既往地表達了他對老堡主的關切之情，對牧云合碩榮登新堡主職位表示熱烈的祝賀，并附上賀儀一副。

        皇帝陛下對牧云家的家事顯得極為上心，還專為此事前往牧云皇后的鳳儀宮，鄭重其事地向皇后表達了自己給牧云世家的恩寵和賜福。

        牧云皇后聽到陛下竟然親自來告訴她這件事情處理的結果，趕緊跪下來謝恩“山呼萬歲”，并宣誓牧云家族誓死效忠陛下。

        皇帝陛下也如同民間恩愛夫妻那樣趕緊將皇后攙扶起來，還說道：“你我夫妻一體，你的事我如何能不上心？”

        皇帝陛下這場戲份演得很足，也演得很到位，甚至是天衣無縫，任何人都挑不出錯處。其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在演戲，為了將戲演得逼真，他甚至不惜扮演了模范丈夫要做的一些事情，將九五之尊的體統放了下來。

        他忌憚牧云家族已久，所以他做的這些表面功夫，只為了維持表面的這種平和與穩定。到了需要下手的時候，他將毫不遲疑毫不手軟將牧云世家打落在塵埃里，只有這樣穆如家的江山才可以永固，自己才能放心。皇帝老爹留下的一塊大患，讓他寢食難安了許多年。

        夜間御榻前，皇帝陛下摸了摸兩鬢的白發，對著鏡子自言自語說道，若自己有生之年不能將牧云世家挫敗，讓牧云家尾大不掉，弘兒繼位牧云家左右朝政之局怕是再無人有牽制之力了。

        ……

        牧云堡新舊堡主交接儀式準備了許久，老堡主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很適合舉辦儀式的機會。

        很快，京都四百里加急送來了急報，皇帝陛下的手書到了。

        老堡主接過皇帝陛下的手書，朝著北方下跪叩頭，恭恭敬敬地高呼：“謝陛下隆恩，陛下千秋偉業，臣萬死不辭！”

        月中，老堡主擇期選定了一個良辰吉日，在神廟里給新舊堡主舉行交接儀式，及新堡主任職宣誓儀程。

        很不合常理的是，名揚天下的牧云堡，新任堡主的就職儀式舉辦得還不如一般富貴家族的族長交接儀式來得隆重。

        這場就職儀式沒有邀約任何外來賓客，就只有寥寥數人參加觀禮。除了牧云堡中數千人外，還有幾個世家和當地幾位官員前來觀禮，而且這幾個世家也是聽聞已嫁入牧云堡的女子捎來的口信，這才倉促前來。

        舉辦牧云堡新舊堡主交接儀式，兩任堡主忙碌了一整天，打點場面應付當地官員，迎來送往臉繃得快僵硬了。

        儀式終于結束，將地方官員送走后，兩任堡主終于長長松了口氣。

        那邊廂，京都里的皇帝陛下收到來自河中的密報，據參加新堡主任職儀式的當地官員匯報，牧云堡舉辦的儀式非常清冷，場面賓客冷清得超過任何一個世家大族。

        御書房中，皇帝陛下將密報放入燈火中燃燒殆盡。他對老堡主的低調感覺很滿意，這老東西還算是知情識趣！

        但回到牧云皇后那里，他還是表達了自己的維護之意，牧云堡新堡主任職儀式太寒酸了，完全沒有一個世家大族的規儀，如此低調讓人不由得心生嘆息。并感謝牧云世家給他送來了這樣一位謙恭懂禮，知書曠達，文武雙全的好皇后。

        一陣感嘆后，他又開始賞賜牧云家的人來，從宮里皇后娘娘開始，到宮外面的幾位王妃，最后賞賜到河中的新舊堡主，給足了牧云家面子。

        自然，牧云皇后又一次跪下來表示感謝皇帝陛下的厚恩，并言牧云家族理應如此，應為當世各大世家樹立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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