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雨并沒有停下，繼續(xù)在京都的上空，如綿綿飄絮細細浸潤這有些壓抑的空氣。

        武哥兒攜鐵釬先生，兩人一先一后朝自己的院子行去。路上他幾次想開口，都被鐵釬先生適時地阻止。

        來到院門口，阿渭正挑著燈站在廊下等候張望，見兩人聯(lián)袂而至將兩人迎進了屋里。

        一進院子，阿渭便將院門閉合，正吩咐人給他們準備洗澡用水，就聽到廊下拳腳相加的聲音，兩個人呯呯嘭嘭打了好一陣方才住了手。

        武哥兒呵呵笑道：“多謝當年老師傳我武學，雖沒有百煉成鋼練成震古爍今的高手，但這手蹩腳的把式也能糊弄一下當今想在我面前耍酷的武夫。

        這些年，這些年我雖然偶爾寫點雜記，寫點故事，但未曾有一日中斷過武學修練，且先生說的話弟子仍牢記在心。”

        鐵釬先生這一招，也是依著慶親王爺?shù)暮�蘆畫出來的瓢，那個瓢瓤今天沒出來他感覺很不得勁。

        于是就在這院落在武哥兒身上找不痛快，下手沒有十分也有七八分，本打算探探這哥兒的底細，卻沒料到這哥兒虛晃了幾下便跳出了圈外。

        鐵釬先生失算之下說道：“當年傳你武藝并非我之意，是你父王和老太妃的意思，你今兒也不必謝我。”

        武哥兒笑道：“謝不謝的另說，今兒有一事想請教先生，先生為何不住府中，今天為何不讓說話？”

        鐵釬先生頗有些為難，話有些答非所問，“你好歹也繼承了我的衣缽，百年之后，我手中的這枚令牌就交付與你，敢不敢接？”

        武哥兒笑道：“先生又弄出什么唬人的東西，不是說你兄弟有人生病，需要我走一遭？”

        兩人說話間，在一旁早已笑得花枝亂顫的阿渭通知兩人說，洗澡水已準備好了。

        正要安排人侍候，鐵千先生說自己來，他粗野漢子糙慣了，沒法享受公子哥兒們的做派。

        阿渭順了他的意思，將院子里一干人全打發(fā)到她們自己房間去。

        其他幾名丫鬟已得過阿渭吩咐，這院子里所發(fā)生的一切都不許往外傳，否則以后便不許呆在王府，賣了做賤奴去！

        武哥兒院里服侍的丫鬟不多，還是他從牧云堡帶來的那幾個。

        另外王府只安排了一名男仆，作為對外行走跟在武哥兒身邊負責相應事宜。所以那男仆只能在前院里待著，等候武哥兒的召喚，偏偏武哥兒不喜歡有人跟隨。

        當年那個動輒跟在他身邊啰啰嗦嗦的仆人，那個一心只聽太妃話兩耳不聞哥兒聲的男仆，被武哥兒結(jié)結(jié)實實嫌棄了好幾條街。

        如今連帶這個新跟班也嫌棄上了，那個呆在前院一直等待哥兒召喚的仆人，此時真蒙在鼓里還不知為何原因自己得不到哥兒意。

        院子里幾個小丫鬟平時就很喜歡她們的哥兒，這哥兒平時少與她們說話，卻不比那些仗勢欺人的紈绔，平時專做欺壓良民的勾當。覺得若是被哥兒趕了出去，還不如去妓院討生活。

        自此阿渭怎么說她們便怎么做，總之是死心塌地要賴在哥兒的身邊打死也不出去。

        洗過澡換過衣服，鐵釬先生整個人煥然一新，少了幾分中年邋遢多了一些當年英俊的外形，和當年武哥兒所說那樣，“如果你不板著那張棺材臉，其實是一個很英雄偉岸的英俊男子。”

        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年的英俊男子早已不復存在。此時的鐵釬先生依然是塊不折不扣的中年老臘肉，當年如何鮮嫩數(shù)十年風雨摧殘人已風干。

        此時他從浴房轉(zhuǎn)出來到里間，雙手用毛巾擦干發(fā)間殘留的水漬，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的出現(xiàn)關(guān)乎王府的安全，行蹤不能讓府里人看見。”

        武哥兒是懂非懂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這幾天獲得的信息量太大，還沒完全消化。

        天未拂曉，武哥兒黑衣挎藥箱，從自己院子的后墻躍出了王府，陪同的還有這名魁梧英俊的中年大叔，可惜一襲黑衣將全身罩了個徹底黑，只露兩只眼睛還帶些許紅絲。

        經(jīng)過七八條街道，再拐四五個小巷胡同，來到一個僻靜的小院子。

        京都的凌晨和其他地方一樣，除了那些喜歡作案攀爬不喜歡白天行走的夜行人，大多數(shù)人還在夢鄉(xiāng)輾轉(zhuǎn)，躺在臥榻口里發(fā)著“咿咿呃呃”的囈語。

        院子里沒人，兩人輕輕撬開了門栓，跟做賊一樣輕手躡腳來到里屋。

        里屋的人還在打著輕鼾，完全不知道若是有人要來取他的性命，他一定是腦袋搬家而且在夢中還呼喊：“誰來救我！”

        ……

        京都的天空任是太陽如何熾熱，也不如何厲害。昨晚的一場驟雨將漂浮的塵埃洗刷得干干凈凈，天是分外的藍，空氣是那樣的清新。北方和南方真有著很大的差異。

        武哥兒想到昨天來到如意樓的時候，老二要刷老六的臉來付飯錢，心想老二如此坑害自己的兄弟，不知老大作何感想。

        他今天是帶著銀子來的如意樓。

        如意樓的掌柜接過他手里的銀票和散碎的銀兩，將那張賬單還給了武哥兒。

        “很好，錢貨兩清了。”武哥兒接過賬單放入袖袋笑道。

        掌柜的微笑道：“哥兒昨日說的書局地址，我找人打聽了一下，眼下有一處書坊老板正打算易手，不知哥兒可有興趣？”

        武哥兒沒想到如意樓掌柜辦事如此利索，問道：“對于選址一事，我初來京都地況不熟悉，所以書局地址的好壞不清楚，掌柜的可否說得細致些？”

        掌柜的笑道：“書局營生在下也不太懂，若說那個地址，要不約下書坊的老板前來商談，興許還能談出個子丑寅卯來。”

        “如此甚好。”武哥兒前世雖沒做過生意，但兩世積累的社會閱歷，比一般京都狂熱少年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說道此事，話鋒一轉(zhuǎn)，兩人又聊到如意樓的生意上。

        “如意樓”大概是直營連鎖經(jīng)營模式，各地的經(jīng)營風格，建筑格式，內(nèi)部管理均使用統(tǒng)一的標準和要求，人員的配備標準根據(jù)日營業(yè)額略微有些差異。旨在打造一個長久響亮的老字號品牌。

        說道擴張業(yè)務(wù)，老成持重的如意樓掌柜瞇起他那雙精明的小眼睛，手指捋了捋自己的美髯，打量著眼前這位跟年紀有些不相符的哥兒，笑道：“哥兒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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