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照這么說,你那日放走的刺客,被季野弄死了?”
池塘邊,少年將軍盤腿坐在巨石上,右手蓄力,“嗖”的扔出一個石子,打了幾個水漂后沉入池底,池面上蕩起一圈圈波瀾。
“但也不一定,萬一那幾人本就是季野派出去的呢?”
少年自顧自的說著,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要我說啊,你還真就不該回來。你看你,才回來幾個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我光是聽著都覺得煩,你倒好,居然樂在其中。”
“你腦子莫不會真的傻掉了吧?”
郁堅戳了戳一旁姜池的腦袋,但被后者毫不留情的拍了回去。
“你一個莽夫懂什么?”
姜池一襲鵝黃長裙,上身套著白色夾襖,在這蕭蕭晚秋里,她卻是一抹春色。
郁堅翻了個白眼,甩了甩眼前的碎發,向后一仰,躺在巨石上,閉上眼附和著姜池:“是是是,我不懂,我不懂,哪有咱們三殿下聰明絕頂啊。”
姜池笑出了聲,“知道就好。”
過了會,郁堅一個鯽魚打挺坐了起來,“姜池,你說,你以后當個皇上怎么樣?”
姜池呆呆的看著郁堅,過了會,池邊爆出一聲殺豬般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郁堅你想什么呢、我、還女皇?哈哈哈哈哈哈。”姜池自己都笑著自己沒那能耐。
“我可沒那能耐,我就適合游手好閑的當個米蟲。”
郁堅一個糖炒栗子彈在了姜池腦殼上,“有點志向,你要是能坐上皇位,哥哥我就幫你打江山,管他什么南疆西疆,哥通通給你打下來,就盼著你到時候給哥一碗飯吃。”
“要我說,你指定比你那兩個皇兄強,那大皇子是個榆木腦袋,二皇子的心思又沒在這上邊。”
姜池看著郁堅認真的側臉,先前的笑容斂了下去,她沉默一會,又輕笑一聲。
“那我盡力。”
兩人皆是少年,都還年輕,他們看不到未來的景象,也想象不到這條路上會是多少腥風血雨。
更察覺不到,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開始倒數。
“哦對了,我前幾天進宮探望姨母,她還和我提起你了呢,埋怨著你回京這么久,都沒想著看看她去。”
“要知道小時候,姨母最疼的就是你。”
郁堅的姨母,皇貴妃郁蒂。
姜池一聽,驚道:“完了,我還真不小心給姨母忘下了。”
郁堅幸災樂禍的笑著,“等著姨母墨跡你吧。”
郁蒂這人,性格豪爽,年輕時也是位橫刀立馬的女將軍,可惜沒在戰場上耍幾年,就被她父親強行送進皇宮了。
這一呆,就是二十三年。
當年英姿颯爽的持槍少女,如今也被熬成了難以展翅的籠中之鳥。
“刑部尚書洛清淮,關于他,你知道多少?”姜池眼睛轉了轉,問的突然。
郁堅一聽這名字,愣了愣,眼中復雜,蹙眉道:“這人很危險,你少和他來往。”
“他?危險?”
危險嘛,姜池雖然沒感覺出來,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洛清淮不對勁。
“他在刑部的手段,可不比季野差多少。”
姜池心想這也看不出來啊,洛清淮每次來找她,都是那副木訥古板任人拿捏的樣子。
“非禮仍視者,當挖去雙目。仍聽者,當砍下雙耳。仍言者,當割斷舌頭。為臣者不忠,該殺。為父者不慈,該殺。為子者不孝,該殺。不守忠義禮孝信者,皆為無用之人,當斬。”郁堅說。
“什么?”
“洛清淮說的。那年殿試,姜帝問在他看來律法該如何制定。他便對著姜帝洋洋灑灑的說了兩個時辰。歸根結底的意思就是,不聽話的都得死。”郁堅戰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沖姜池伸出兩根手指。
姜池望了望天。
是啊,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人。若是將那些不忠不孝不禮不義的人都殺了,這天下的人也快死光了。
“你知道季野聽完,是怎么回答他的嗎?”
姜池一聽心上人的名字,眼眸一亮,來了興致。
“怎么答的?”
“那季野一聲譏笑,反問洛清淮:‘民心何在?’”
姜池微愣,咀嚼著季野的話。
民心何在?
殺伐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唯有教化,才能根治病入膏肓的人們。
郁堅懶懶的抻了個腰,“小爺真是閑的,沒事就陪你聊天來,也好啊,總比你天天跑那太監那兒強。”
“太監怎么了?切,太監都有人喜歡,就你沒有。”
“小兔崽子!你活夠了吧!”
—
姜池回府好些時候,也沒見阿潭的身影。
倒是奇了怪了,阿潭很少會讓她找不見。
“阿潭呢?”姜池在院子逛了一圈,碰巧看到府上的王管家路過,忙問道。
“呦,殿下回來啦。阿潭?這不快中秋了嘛,阿潭帶人出去采買東西去了。”
“阿潭說,這是殿下在京城過的第一個中秋,絕不能含糊了。”
姜池撓撓頭,“什么跟什么呀這是。”
什么第一個中秋,她哪在乎這些。
“殿下不是最喜歡我做的月餅了嗎,長安不似蘇州,有些食材味道不同,我便想著細些挑選,不然到時候,殿下又要鬧了。”
身后傳來阿潭的聲音,姜池“噌”的轉身。
“阿潭姐姐!”
阿潭看姜池這不穩重的模樣,皺起了眉。“半點女兒家的樣子都沒有。”
“殿下的嘴早就被我啊,養刁了。到時候吃不到熟悉的味道,可不就又要鬧了?”阿潭溫柔的笑著。
姜池嘿嘿一笑,繼而又想到了什么。揮了揮手,趕走了王管家后,忙拉著阿潭來到一邊。
“阿潭姐姐,你能不能明天先給我做一點月牙糕,我有急事。”姜池小聲的說。
“當然可以,不過殿下要做什么?”阿潭溫柔的問。
姜池支支吾吾的,“我想……送朋友!”
阿潭睜著眼睛反問:“殿下哪來的朋友?”
姜池:……還不讓人交朋友了?
“求你啦~阿潭姐姐!”
姜池抓著阿潭的衣袖,嗲嗲的撒著嬌。
“真是拿殿下沒辦法。”阿潭輕笑。
“嘿嘿嘿,那阿潭姐姐你先忙,我還有公務,先走一步哦,晚上就不回府上吃啦。”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撒歡的跑了出去。
阿潭目視著姜池離開,收斂了笑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天色已黑,晚風蕭瑟,寒意侵染著樹梢。
今晚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層遮擋住,漏不出一絲光亮。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這條小巷偏得很,巷子里的房屋也有些年頭了,破破爛爛的屋頂,看著隨時都有可能坍塌下來。
姜池一襲黑衣,腳步急匆匆的,口中不住的念叨著,似乎在尋找什么。
“木連巷,八十三號,誒?是這家吧。”
姜池抬起頭,昏暗的夜色下,勉強看清了大門上的封條和一旁的木牌。
她看了看這院子圍墻的高度,退后一步,腳尖輕點,一下子就翻了進去。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尖叫,姜池被嚇了一跳,差點沒站穩。
她回過身,望向聲音的源頭,連忙上前捂住他的嘴。
“別叫,是我。”
這廝真是頭腦有問題,非叫她晚間一人來這,小心翼翼的跟那做賊一樣,他可倒好,自己又先暴露起來。
“殿下?哦……是殿下啊,殿下武功真好。”
洛清淮蹲坐在墻邊,正昏昏欲睡著,突然見一個黑影閃過,這才被嚇到。
“你非要這黑燈瞎火的約我來這,做什么?”姜池不悅的說。
“此地是李兄故居,臣不想旁人來打擾他清凈。何況那么多眼睛盯著此案,臣怕被人算計,再出差錯。”
姜池黑著臉聽洛清淮講了一番,所以他覺得他動作足夠小心了?
那她來時剛撂倒的兩人是什么?
姜池懶得解釋什么,從懷中掏出個火折子,點燃。
這院子里沒什么旁的物件,一套桌椅擺在院內,屋子旁立著個秋千。
姜池側首,“李清有子女嗎?”
洛清淮搖搖頭。
“夫人呢?”
“那他建這秋千作何?”
“這,臣也不知。”
這秋千的工藝甚是精良,看得出來是由人精心打造的。
“就是在這間院子底下查出的萬兩白銀?李家三代為官,住宅也不至于如此破敗吧?”
姜池看這府邸屬實簡陋,不像那能貪萬兩白銀的人物住的屋子。
“老爺子在世時,確實還有些家當。但他走后,遺產都被李兄那幾個哥哥爭去了,他那幾個哥哥不愿為官,甚至看不上李兄這樣的讀書人。遺產是半點都沒給他留。李兄先前貧困的還在臣這借過幾百兩銀子。”
“做什么了?”
“似乎是為了幫一女子贖身?”
事情似乎變得有趣起來了。
“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情,若成了,離還你李兄清白也就不遠了。”
洛清淮一聽,立馬激動起來。“殿下請講,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臣也在所不辭!“
姜池沖洛清淮招了招手,將人召喚的身邊,低聲道:
“我可以沒興趣要你的命,湊近些,你且聽好”
……
“殿下!這這這,臣怎可去那種地方!”
“不想還你李兄清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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