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眼前的人并不如季野所想,這下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季野的目光離開了自己的手,抬眼看向楚三刀,他淺笑著,眸中滿是郁色,面上平靜但暗藏洶涌。
季野看向楚三刀的眼神,讓后者呼吸一滯。
眼前這閹人手上沾的血與他相比,怕是只多不少。
“那倒有趣了,既然你不是追血閣的人,來跟著淌這渾水做什么。”季野笑的客氣,像是同舊友聊天一般徐徐問出。
楚三刀翻了個白眼,嗤笑道:“我一個江湖刀客,自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季野認可的點點頭,慢條斯理著問:“給楚少俠多少好處啊。”
沉默了片刻。
地牢里爆發出一陣大笑,緊接著鎖著他的鐵鏈開始顫動起來,跟著嗡嗡作響,甚至連地牢外的獄卒聽見后都稍覺一愣。
男人的胸膛劇烈起伏,過了會這笑聲戛然而止,楚三刀嘴角上揚的弧度還沒下去,他睜大雙眼,眼中一片瘋意。
“一千兩,取她的命。”
“黃金。”楚三刀的聲音很輕。
季野冷著眸子觀看著眼前人的瘋癲。
蠟燭滅了一只,暗下一處火光。
還未等楚三刀反應過來,季野彎刀的刀刃便已然勾在他的下巴上。
甚至,他都未能看清這人是何時出的刀。
“你覺得我不會殺你?”
眼前這人的身手遠比他想象的要高。楚三刀眼睫微顫,心中暗驚,手心有冷汗浮起,就連說話都多了幾分尊重。
“方才是小人說話唐突了,還請千歲爺見諒,大人不記小人過。”楚三刀是個能屈能伸的,連忙賠笑。
季野手里的刀轉了個方向搭在了楚三刀肩上,手腕轉動,彎刀的刀背在楚三刀的肩上來回摩擦,卻并未上勁出血。
奇怪的摩擦感讓楚三刀覺得心里發麻。
他面不改色又道:“千歲大人,我不過一江湖散人,您何必為難我呢?”
季野并不吃這一套,“錚”的一聲收了刀,慢步退回到他的太師椅,愜意的靠在椅背上,淡道:
“你認定我不會殺你。”
楚三刀眸子一轉,嘴比腦子快。“小人哪敢吶。”
季野緊跟著冷聲道:“有人保你。”
對面的男人一哽,不由輕笑:“千歲爺倒是玲瓏心腸。”
“有恃無恐。”季野點評道。
“保你這人,要么位高權重,要么皇親國戚。”
“咱家說的沒錯吧,楚少俠?”
季野的話音上調,無端帶著一絲涼意,如蛇尾一般纏繞上楚三刀的脖頸,他緊張的咽下一口唾液。
“一千兩?這個報酬確實誘人,但遠不足以讓你對三殿下出手,怎么說也得有命花不是?”
“都說你們江湖人講規矩,這嘴自然是要封嚴實的,不知道季某這一套刑罰下來后,楚少俠張不張口呢?”
“哦~”季野拖著長長的調子。
“也是,楚少俠這般俠義之人,斷不會開口的,但是季某一個心腸歹毒的閹人,外邊也都說我是北姜之禍,就算是走流程,季某也得走一走,少俠說呢?”
楚三刀眼有慌意,但還是強忍下來。“千歲,不如你我做個交易——”
“季某一個無權無勢的宦官,有什么好同少俠做的交易?”
季野毫不留情的打斷了楚三刀的話。
楚三刀一口牙快要咬碎,心中咀嚼著季野的話。好一個無權無勢的宦官,眼前這位還真是謙虛。
季野無心與他拉扯,直接說道:“季某敬少俠天資,也算是這世間少有的高手,今日勉強捉下你,也算是我占了天地人。”
“季某不愿廢少俠身骨,少俠還是直接招吧,咱們也算刪繁就簡。”
楚三刀手握成拳,低下頭不去看季野,看得出心中正在衡量。
過了好一會兒,他慢慢抬頭,道:“我——”
結果再次被季野打斷。“楚少俠不必著急給出答案,還是多思量思量好。”
“畢竟,就算你活著出了東廠,別處也未必能活下來。”
季某聲音越道越輕,給足楚三刀遐想的空間。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在這封閉的地牢無比清晰。
“大人。”
來者是秋子真,他腰側佩刀,左手持傘,右手掛著一件墨色狐裘,腳上的靴子不知怎么踩滿了泥濘,就連飛魚服的衣擺都沾上了泥,唯獨手上的狐裘安然無恙。
“說。”
季野平靜的整理衣袖,并未抬眸。楚三刀抬頭看著二人,眉心一皺。
“外邊突然下了大雨,屬下擔憂大人受寒,帶了狐裘來。”
“那位也醒了,已安排好了住處。”
季野聽后,挑眉一笑,繼續沖楚三刀說:“呦,咱們三殿下可是醒了,楚少俠還是好好想一想吧。”
說完,季野便起身離開此處。
秋子真打量楚三刀一眼,也緊跟著離開,邊走邊追著說:“大人您先把衣服披上。”
“哎,陰溝翻船!”楚三刀深嘆一口氣,目送二人離開。
“這已入了冬,怎還會下這么大的雨,真是天生異象。”季野站在地牢門口,看著眼前下冒煙了的平地。
“大人,您去何處?屬下送您。”秋子真道。
季野默了默,“去殿下那吧。”
—
姜池難得睡了一個安穩覺,夢里沒有冰冷的池水,也沒有滿目的鮮血。
怎么還有些熱?
姜池慢慢的睜開眼,發覺還是在馬車里,而后她猛然清醒,坐了起來。
她這是睡了多久?身上這又是什么?
姜池低頭,只見自己身上蓋著一件厚厚的蟒紋披風,五爪巨蟒正張牙舞爪的怒視著姜池。
她心一怵,摸著披風厚實的觸感,有些發愣,呢喃道:“大人”
馬車外突然傳來秋子真的聲音,“大人在地牢,殿下既然醒了,便同屬下來吧,大人給您安排了住處。”
然后姜池就被秋子真來到這間屋子,又不受控制小睡了半個時辰。
“殿下好生嬌貴,如今前狼后虎,殿下不擔心擔心自身,竟還睡得這般香甜?”
季野滿嘴嘲諷,他這獨有的譏諷嗓音把姜池從美夢中拉出,姜池睜眼,就見男人坐在對面的書桌前,自顧自的沏著茶水。
反觀姜池,半點形象都沒有的倒在床上。
“嘶。”
姜池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整理一下衣物,裝作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可對面季野的神色卻有些不對。
順著季野的目光,姜池低頭看了看自己。
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跟幾塊布條一樣在空中飄搖,肩膀和手臂處還能看見里面白嫩的肌膚。
姜池臉一紅,說話有一些結巴:“大人為什么要我來東廠?”
季野收回眼神,不急不慢的喝下一口茶,“謝九如今不在京城,追血閣的殺字令為期三天,殿下這三天便在臣這安分歇著。”
“若是回公主府,這幾天怕是不會消停。”
“殿下若是死了,可還得臣收尸。”
姜池攏了攏衣袍,點點頭,試探著問:“九叔給了你什么好處?”
季野沒說話。
“好吧,大人不想說就不說。”姜池吃了一癟,郁悶的咬著指甲。
季野冷聲訓斥:”這么大人了還咬指甲?”
他又緩聲道:“過來坐下聊聊吧。”
姜池也沒廢話,身子還有些發軟,但還是強忍著走了幾步坐到季野對面。
“聊什么。”
“說說你想說的。”
姜池輕皺起眉頭,想了想,道:“大人到底為何救我。”
季野答的干脆,“李清一案查明前,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
“不是這樣的。”姜池冷靜反駁。
“我若是死了,你也是受益者之一,大人為何救我。”
少女的話擲地有聲,季野抬頭看去時,姜池的眼神讓他感到一絲陌生。
“成大事者,不可為眼前小利而迷失。這個道理你以后會懂得。”季野沒有正面回答。
這個答案似乎不是姜池滿意的答案,但她也并未死追不放,只是旁敲一句:“看來我身上還有別的東西能讓大人圖謀呢。”
“算了不說這個,說說聞人悠吧。”
姜池把今日的所見所聞毫無保留的同季野道出,然后拄著下巴等待季野對此事點評。
“這事兒倒有趣了。”
“嗯?這怎么說。”姜池有些好奇。
季野晃了晃手中的茶杯,道:“經錦衣衛調查,今日來殺你的有兩撥人。”
姜池一愣,摩擦著手指,細細反思,不出片刻,少女似是茅塞頓開,緩聲說:
“嘶后來的那波人不是他們的援兵?這么說來,確實有些不對勁。”
“那第二波殺手,武功和合作能力都在前一波人之上。”
季野點頭,“繼續。”
“第一伙人是楊危啟派來的,第二伙會是誰呢?”
季野落下茶杯,茶杯落在木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怕是皇室中人”季野道。
姜池驚道:“姜蕭北?”
她又搖搖頭,推翻了自己的結論,“不對如今這局面,人人皆知楊家會對我出手,此刻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好時機,是誰呢?平日不敢與我正面交手,專挑這么一個不會有人懷疑他的時刻出手。”
“我那二皇兄今日所為太過明目張膽,他不是這般沒有頭腦之人,今日之事與他無關。”
季野道:“此人愛惜羽翼,過分隱忍。”
姜池反復深思著季野的話,“愛惜羽翼”
“我知道了!”
季野笑了,向后一靠,等著姜池的答案。
姜池一拍桌案,站起身來,甚至察覺不到軟骨散的后勁,神秘兮兮的踱步到季野身邊。
“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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