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chapter095
路遠征得意的一揚眉:“你害怕了嗎?害怕現(xiàn)在服軟還來得及。”
一臉快“來求我, 我等著你哄我并且很好說話”的欠揍模樣。
許問:“……”
一句麻麻批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人自打到了她家,像是打開了第二人格。
還是個比冬生心智成熟不了的人格。
當著孩子的面,許問只能咽回到嘴邊的粗口, 深吸一口氣, 盡量客觀理智的提醒路遠征:“路遠征同志,你要去的地方是我娘家!你找我爹娘告我的狀合適嗎?”
“那怎么辦?我也沒爹娘給我撐腰不是?”路遠征一臉委屈,“再說,我相信我老泰山跟丈母娘是明事理的人,不會因為你是他們的女兒就偏幫你!”
老泰山在魏莊公社就是老丈人的意思。
問題是他們偏幫你。
許問氣不打一處來,“要能錄像好了!我一定把你現(xiàn)在這副模樣錄下來,去給你手底下那些兵看看!
“許問同志,這就是你不對了!公歸公私歸私。你不能把日常生活帶進部隊。再說, 我就去丈母娘家吃頓飯,跟我大舅哥聊會兒天, 怎么了?我兄弟們知道了也會挺我!
許問還是不太相信,確切地說,不敢想象路遠征會頂著一張正義感十足的硬漢臉, 帶著一道駭人的疤痕, 像個小孩子一樣去跟長輩告狀。
畫面過于驚悚。
所以許問點點頭,把冬生抱上自行車, 笑著拍了下路遠征的肩膀,“既然你非得執(zhí)迷不悟,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告狀的!
說罷騎著自行車先走一步, “告狀的人只配步行。”
路遠征:“……”
等路遠征到許家時,許切這個當小舅舅的已經帶著冬生出去跑著玩了。
許問抱著春生在跟桑小青坐在里屋的炕上看孩子閑聊天。
朱美珍在灶臺邊做飯。
許秋石去奶奶那陪護還沒回來。
許聞坐在灶臺邊燒火。
路遠征一進門就甜甜地叫了聲媽。
朱美珍百忙之中回頭看了他一眼,應了一聲,笑吟吟地招呼他:“小征你自己坐!彪S即轉臉對里屋喊, “許問,小征來了,你給他拿點水果點心!
許問下意識脫口而出:“他自己又不是沒有手!
說完就后悔了。
果然。
屋內桑小青啊了一聲,一臉驚訝,小聲問她:“怎么了?你倆吵架了?”
許問搖頭。
同時,外頭朱美珍的聲音傳來:“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你跟冬生騎自行車來,讓人家小征走著來,讓你給他拿點水果怎么了?人家小征知道心疼你,你也得知道心疼他……”
許問深吸一口氣,把春生遞給看探頭看熱鬧的桑小青,不情不愿地下炕,從柜子里拿了兩個蘋果放在方桌上。
朱美珍正好往外倒洗菜的水看見,皺眉訓她:“讓你拿水果你就真的只拿過來倆蘋果?怎么不多拿點?你倒是給洗洗!”
許問:“……”
她先跟朱美珍抗議:“媽,路遠征他馬上二十七了不是七歲!再說我是他媳婦兒又不是他保姆,不至于伺候這么到位!
平時她無所謂,在島上還經常切好水果等著路遠征回來吃,可今天他是來告狀的,她憑啥還伺候他?
朱美珍洗干凈洗菜盆往里兌了些溫水遞給許問,順便瞪她一眼:“姑娘家家怎么說話?兩口子過日子分那么清楚里外干什么?人家小征每次吃飯給你夾菜不也沒說什么?你給洗個蘋果怎么還上綱上線委屈到不行?
問問兩口子過日子,得相互扶持幫助,不能光他照顧你……”
許問聽著朱美珍嘮嘮叨叨,頓時有些頭疼,只能接過盆把蘋果放進去洗了洗。
剛洗完,路遠征特別矯情地來了一句,“媳婦兒,我想吃梨!”
許問咬著牙瞪他,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道:“我看你像個梨!
“媽!”路遠征喊。
許問:“……”
她秒慫,微笑,柔聲道:“我這就給你洗。”
許問拿回梨放進洗菜盆里,用力的搓洗,分明是把梨當成路遠征。
她一邊洗一邊陰森森地朝路遠征笑了笑,問他:“用不用我給你嚼嚼吃?”
魏莊公社歷來窮,到孩子該添輔食的時候若家里沒合適的吃食,就直接喂米湯雞蛋甚至是饅頭。
但四五個月的孩子哪能嚼得了?
很多當父母的尤其是老人就會把雞蛋或者饅頭嚼碎再喂進孩子嘴里。
許問看見過幾回,生理跟心理都接受無能,背過身去差點惡心吐了。
生產隊里的人,多數(shù)都常年不刷牙,還嚼東西給孩子吃。
那畫面……
許問至今不能想,一想胃里就翻騰。
誰知道下一秒,路遠征竟然點頭,“你要愿意的話,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許問:“……”
她翻個白眼,“我不愿意!
就那么從洗菜盆里把梨撈出來,往他手里一塞,小聲道:“愛吃不吃!”
路遠征看著她笑,倒也沒再為難她,拿出隨身攜帶的軍用折疊小刀,當水果刀使,削下一層薄薄的梨皮。
他手很穩(wěn),技術也好,梨皮一圈圈轉下來,直到整個梨被削完都沒有斷,然后自己起身拿了個盤子,把梨削成一塊一塊的放在盤子里,把盤子放在許問跟前。
自己拿了還帶一點果肉的梨核啃。
許問這才想起,她自己喜歡吃梨。
被路遠征鬧得那股子憋屈瞬間散了個一干二凈,她就說路遠征不是這么沒分寸的人。
嘴角揚起,捏了一塊梨放進嘴里。
路遠征把啃干凈的梨核扔進泔水桶里,擦了下手,從懷里掏出煙,站在許聞身邊,“二哥,我燒火。你抽根煙歇會兒。”
話他說完了,捏著煙盒半天也抽不出一根煙。
平時男人之間互相讓跟煙很正常,許聞也沒多想,還真抬頭等著。
結果就看見路遠征拿著煙盒往手上倒扣了半天,最后一臉尷尬地把空煙盒扔到灶臺里,干笑了兩聲沒說話。
許聞默默掏出自己的煙,分給路遠征一支,回頭看著許問道:“問問,你可以不給路遠征錢,但是也不至于管得這么嚴吧?平時也就算了,這大過年的在街上看見個人,不得給人家遞一根煙?”
許聞說著讓開地方。
路遠征坐下燒火,借著火苗點燃煙后,回頭得意地朝許問眨眨眼。
許問:“……”
狗男人!是真的狗!
許聞起身打開家里柜子上的抽屜,拿出一盒煙扔給路遠征,“你也是!津貼也不少就不知道留點煙錢在身上都交給她管?”
路遠征接著煙,倒是沒裝起來,放在灶臺上,溫聲道:“咱大老爺們要那么多錢干什么?問問辛苦持家,柴米油鹽一把抓。人家給咱咱就花,不給就不花唄!”
許問:“……”
她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明明出門前,她看見路遠征往兜里裝了兩盒沒拆開的煙。
他分明是故意拿著個空煙盒在這里當戲精。
許問看著路遠征,用口型無聲道:“你要還要不要臉了?”
路遠征只回了四個字:“兵不厭詐!
許聞跟路遠征的對話朱美珍也聽著了,見路遠征這么大氣,許問這么小氣,回過頭看著許問用食指虛點了點她:“問問,你這有點不像話了。領家過日子是不容易,但小征他又不是小孩子。什么錢該花什么錢不該花,他知道。你管錢也別管得這么嚴。
剛才你哥說的對,大過年的,走在路上總碰見熟人。男人們,哪個不讓個煙?總人家給小征,小征不給人家,不顯得小征特別不會來事?”
訓完許問,又一臉慈愛地對著路遠征道:“小征,一會兒媽給你拿錢!以后發(fā)了工資你就留下一部分。問問要不同意,你就來找我。”
路遠征又回頭得意地朝許問挑挑眉,嘴上乖巧道:“謝謝媽!但是錢我就不要了。一會兒許問會給我的,是吧?媳婦兒?”
許問能說不嗎?
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當然。”
朱美珍做完晚飯,都還沒忘記這回事,真從家里拿出五十塊錢給路遠征。
五十塊!
雖然不到路遠征一個月工資,但是絕對頂許家全家一個月的收入。
別說路遠征,就是許問也不敢要,只得當眾拿了些錢給路遠征。
路遠征笑得無辜且得意。
許問憋屈得咬牙切齒。
她竟然從來不知道路遠征還有這樣的一面。
戲精!
還是會告狀的戲精。
忙碌中到了大年三十。
一大早,路遠征跟冬生把自家的對聯(lián)貼完,打掃完院子,又載著許問一起到許家?guī)兔N對聯(lián)。
許聞去醫(yī)院跟許秋石交接去了。
這幾天都是許秋石許聞和路遠征三個人輪流照顧奶奶。
大姑二姑跟二叔都忙著置辦年貨四處送年,一時間沒有空。
許秋石家人多,就把照顧奶奶的事給擔下來了。
許問也想去給奶奶陪床,但是都不讓她,她走了就剩冬生自己在家。
老百姓很重視貼對聯(lián)這個事。
一個門上要貼一張橫批,一副對聯(lián)以及一對寬對聯(lián),總共五張。
橫批和對聯(lián)是貼在門框上,那一對寬約三十公分長約五十公分的對聯(lián)是貼在門扇上。
里屋門,窗框都得貼。
家家戶戶都這樣,特別隆重。
今年的春聯(lián)格外好看,因為是路遠征寫的。
這活之前都是許問干,許問字寫的不錯,但是毛筆字寫的不好。
路遠征是各種字都漂亮。
今年開始貼的時候全家都一直夸他寫的好。
別看對聯(lián)很簡單,沒文化亂寫亂貼也會鬧笑話。
去年許問跟著去拜年就見過一回。
有一戶人家,臥室的窗戶上破了一塊玻璃一直沒修。
然后過年在窗戶上貼的對聯(lián)上寫著:努力進來。
大家紛紛打趣。
“這是鼓勵誰努力進去呢?”
“這么小的窗戶也再努力也進不去吧?!”
雖說只是被調侃,但主家還是覺得很丟人。
又因為正月前不能揭掉對聯(lián),只能貼在那讓大家笑話。
許問雖然沒犯過這種錯,不過她覺得自己的字不好看,寫出來貼在墻上本身就是一種社死行為。
今年終于不用在當眾受辱,許問還是很開心的。
被夸的路遠征比她還開心。
朱美珍忙著殺雞剁雞,摘菜洗菜。
在魏莊公社,沒有年夜飯,也不能說沒有,只是挪到了中午吃。
以往過年就不這么麻煩,因為沒錢,有什么吃什么。
連雞蛋蘑菇湯都能算作是年夜飯。
今年不一樣,路遠征跟許問買了一堆又一堆的吃食。
等過完年天就暖和了,到時候會放不住。
老百姓還一句老話叫“吃了不疼,瞎了疼!
意思是,吃進肚子里不心疼,放壞了扔掉就會心疼。
一做十口人的飯,所以朱美珍才這么忙活。
許問忙洗了洗手,給朱美珍打下手,洗菜燒火。
路遠征貼完許秋石家的對聯(lián)還到前面綁著把許聞家的也貼了。
這是許聞他們喬遷第一年,為隆重些,給他們家裁的對聯(lián)紙都要略寬大一些。
許切跟冬生兩個小家伙,被路遠征馴服的特別聽話,基本也算得上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幫著抹漿糊,拿凳子,遞對聯(lián)。
隱約還見競爭上崗的意思,倆人搶著干。
路遠征則踩在凳子上,一邊邊的把對聯(lián)貼上,還得自己下來找找平衡再上去修正一下。
一開始,這活是許問幫他,但許問還記仇他告狀的事,不好好指揮就來回折騰他。
然后他又讓兩個小的幫忙看高低。
結果許切和冬生一共兩個人還總是兩個相左的意見,一個說高另外一個說低,一個說靠外另外一個就說偏里。
最后路遠征一人兩毛錢把他們打發(fā)走,干脆自己來。
他貼完對聯(lián)就開始打掃院子。掃完許家的再掃許聞家的。
剛掃完扛著掃把往回走,看見一輛救護車往這邊開過來,皺了下眉心道不好。
果然,回來的是許秋石跟許聞以及被抬回來的奶奶。
這年頭汽車是稀罕物,動靜又大,聽見動靜的都出來圍觀。
朱美珍跟許問也跟了出來。
看見許聞背著奶奶往回走,連忙上前幫忙。
路遠征上前結了車費,順帶給司機遞了兩支煙。
許問眼尖,注意到路遠征給司機的錢不是她給他那兩張大團結。
意思就是路遠征他有私!房!錢!
騙子!戲精!
不過也只是看了一眼,這時候顧不上路遠征。
奶奶這時候回來不是好事。
回到房間,朱美珍已經把奶奶的被褥鋪好,伺候她躺下。
許問拽了拽許聞的衣裳,“怎么回事?”
許聞抿了下唇,把許問拉到門外,路遠征也跟了出來。
許聞壓低聲音開口:“奶奶非要回來過年!”
“醫(yī)生怎么會讓?”許問皺眉,奶奶情況很差,根本離不了呼吸機。
許聞重重嘆息一聲:“醫(yī)生說,奶奶就這兩天的事了,老人家都講究落葉歸根,她想回來就回來吧!如果奶奶想吃東西,注意點不要嗆著也別攔了!
許問:“……”
臉色一白。
路遠征安撫地拍了拍許問的肩,輕聲道:“我在!
中午吃飯,許家所有的人都一臉喜氣。
還搬了一把圈椅,把奶奶也抱了出來放在椅子上,給她背后塞了個枕頭讓她舒舒服服地靠著。
沒有人任何人露出悲傷。
冬生跟許切是年紀小,不太懂生離死別。
其他人是把悲傷壓進心底,強顏歡笑想著陪奶奶過一個開開心心的年。
不知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還是回光返照的關系,奶奶氣色好了不少。
說話也沒那喘。
胃口依舊不好,只喝了兩口雞湯就放下筷子了。
她看著春生,眉眼高興:“我這輩子沒白活,都熬到四世同堂,連重孫都看見了,可以閉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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