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劉景提回來一兜零食和兩桶方便面。
  我幫他把面泡好，端到他跟前。
  他笑嘻嘻接過：“謝維這小子醒了得羨慕死我，他都沒享受過這待遇吧！”
  我無語，沒理他，自己吃自己的。
  大概是醫院環境比較陌生，謝維即使是睡著了也十分警覺。
  他睡得很淺，不到十一點就醒了。
  睜開眼，就看到我和劉景在他病床前，人手一瓶娃呵呵，在干杯聊天。
  劉景跟我吐槽：“謝維這小子太會裝了，你知道嗎？不光陳洋他爸被他騙了，我爸現在信任他，多過信任我！你說這還有天理嗎？啊？”
  “他斷我生活費……”劉景干一口娃呵呵，滿臉委屈，“讓我跟著謝維這小崽子打工賺錢……我容易嗎我……”
  我對他表示同情：“謝維確實挺討長輩喜歡的。”
  就是我媽和他小姑不喜歡他罷了。
  “唉……不說了。”劉景嘆氣，生活不易，“干杯！”
  “干！”我倆舉起娃呵呵。
  謝維：“……”
  我這才注意到他已經從床上坐起來了，趕忙走到他跟前：“你醒了？好些了嗎？”
  水已經輸了大半，再過二十分鐘應該就可以拔針了。
  謝維咳了兩聲：“好多了。”
  “喝水嗎？”我將水杯端到他跟前。
  他輕抿了兩口，對我笑笑。
  “劉景買了蛋糕，你要吃嗎？”我問他。
  謝維搖搖頭，嗓音依舊干啞：“我不餓。”
  他看向劉景，示意他過來。
  劉景在他床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謝維看了眼四周，病房除了我們，沒有別人。
  值班醫生正在前臺打著瞌睡。
  謝維抬頭，對劉景道：“這幾天，廠子你多盯著點，我可能需要出去一段時間。”
  劉景先是一愣，隨即睜大雙眼：“你不會真的要……”
  謝維冷笑：“渴飲海水，越飲越渴，貪婪，欲望，是毀滅一個人最好的方法了。”
  劉景：“臥槽，謝維你真可以啊！你這意思是，你已經想到辦法了？”
  “聽過一句話嗎？”謝維眼睛泛著寒光，“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他聲音壓得很低，帶著殘忍的笑意，“陸豪的好日子快結束了……”
  劉景訝然：“你小子不會干什么危險的事吧？”
  謝維沒有回答，只是對他交代道：“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不要告訴陳洋，他沉不住氣，容易沖動。”
  “這么信任我啊？”劉景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你是我兄弟，我當然相信你了。”謝維抬頭，筆直地盯著他。
  劉景感嘆：“臥槽槽謝維！你小子……你小子真可以啊！怪不得我爸讓我跟著你，讓我和你多學著點……你他媽忽然把我捧這么高，我不答應你，不就是辜負你的信任了嗎？”
  謝維笑：“你就說行不行吧！”
  “行，有什么不行的？”劉景道，“不就替你看著廠子，瞞著陳洋嗎？反正生意都是咱倆一起跑的，往哪兒銷我門兒清，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去干你該干的事吧！”
  謝維點點頭：“大恩不言謝，回頭收益，除去給田叔、一帆，還有幫工他們的，余下的咱倆五五分。”
  劉景挑眉：“這么大方？”
  “再多錢，也買不來兄弟情。”謝維笑道，“你本來就是我的合伙人。”
  劉景：“……”
  我看了下劉景的表情，這小子感動到都快哭了。
  我佛了。
  深深折佛了。
  謝維這城府，這心計，哄一個劉景，跟玩兒似的。
  他要是把這心思用在我身上，我早被他算計得連骨頭渣渣都不剩了吧。
  但是他沒有。
  ……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
  謝維和劉景在前面，聊著養殖場接下來的發展。
  我能聽出劉景對謝維越來越欽佩了。
  謝維的成熟，讓人忽略了他的年紀。
  他做事極有條理，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可以付諸行動，一步步實現自己的規劃。
  圍在謝維身邊的人，大抵都和劉景一樣，被他像磁石般吸引，對他敬佩，又帶著些許崇拜。
  陳洋不就是這樣嗎？
  還有今天我在養殖場見到的，那個叫一帆的少年。
  所以我前世，到底有多造孽，才會把謝維逼到絕境的？
  他本可以選擇一條不一樣的道路的。
  只是因為沒有得到我的認可和喜歡。
  只是因為沒有辦法好好保護我。
  他就選擇了自我毀滅。
  ……
  或許是我太安靜了，等劉景走后，謝維問我：“在想什么？”
  他好像時時刻刻都很關注我的想法。
  我抬頭注視著他的雙眼：“在想，我接下來的很長時間，是不是都見不到你了？”
  “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謝維說，“我怎么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啊。”
  “你答應過我，不會做違法的事的。”我說。
  謝維笑，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只要是我答應過你的，我一定會辦到。”
  我看著他還淤青的臉頰，和頭上纏繞的繃帶，不禁有些好笑：“你這個樣子，怎么跟謝奶奶交代啊？”
  謝維眼睛微彎：“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這樣了，她已經習慣了。”
  我看著他的笑，卻越發心痛起來。
  本能的，想要靠近。
  在我反應過來時，我已經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身體。
  他稍稍僵了一下，沒有動，任我抱著。
  我說：“謝維，我會等你。”
  我透過他的身體，看著街道漆黑的夜。
  “……我會等你，處理好一切，再次回到我身邊……我會等你，考上大學，等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一天。”
  謝維沉默著，抬手，摸了摸我的頭發。
  “不要離開我……”他低喃。
  “嗯。”我在他懷里，輕輕點頭，“我一直都在這兒，永遠不走……”
  ……
  等我走進家門，出乎意料，我媽竟然沒有睡。
  客廳里開著暖黃的燈，她穿著真絲睡衣，勾勒著玲瓏有致的身材，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朝她點點頭，越過客廳朝樓梯走去。
  她叫住我：“還知道回來？”
  我頓住腳步，詫異地回頭看了她一眼：“你是現在才想起來，你還有個女兒嗎？”
  “你！”我媽精致的五官瞬間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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