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娘炮是怎樣煉成的
繁華的馬路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帶著漠然的神情直視前方,沒有人看向兩旁,更沒有人注意到在陰暗的小巷里發生的一切。
“喂小子,身上有沒有錢呀!”
一個竹竿似的的男人叼著煙頭嘟囔著,推了一下眼前瘦小的男生。
男生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穿著明顯大了不少的校服。被推得向后踉蹌了幾步,抱緊自己的書包,一言不發。
“你聾呀!”竹竿男見他沒有反應,將煙頭從嘴里吐到地上,又不滿的推了男生一把,“問你有沒有錢?!”音量不由提高。
周邊幾個人聽到他的高分貝,都圍了上來。
被圍在中間的男生偷偷瞄了眼他們,把懷里的包抱得更緊了。他瞪著為首的竹竿男,眼神中帶著幾分膽怯,可更多的卻是倔強與憤怒。
“你他媽的!”竹竿男被看得升起一股無名火,掄起拳頭就要揍他。
突然,一只大手攥住他的拳頭,將它拉了回來。
“喂喂,”一個高大的男人從竹竿男身后走上前,隨手在他頭上劈了一下,“這么點兒的小屁孩你都不放過呀!我平時是這么教你的嗎?”
竹竿男被打了卻毫無怨言,還討好地叫了聲“大哥”。
男人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濃眉大眼,長著一張國字臉,給人很可靠和硬朗的感覺。他走到男生跟前稍稍彎下腰,摸著他的頭笑著說:“抱歉呀小朋友,嚇到你了。”
這是夏揚習第一次見到陸程明。
十二歲的夏揚習,剛上初中,是個瘦小干巴的乖寶寶。學習是他頂了天的大事,但除了學習,他好像什么也不會做了。沉默寡言,不擅與人交際,在學校被同學孤立,在校外被混混欺負。
直到他遇見了陸程明,他便下定決心要成為那樣的男人,溫柔、可靠,又有能力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所以在兩人初見的那天,夏揚習死死抱住陸程明的腰,求他認自己做小弟。
就這樣,夏揚習開始了他的混混生活。
在學習不受影響的前提下,他開始每天鍛煉身體,從一開始的跑一百米就呼哧帶喘,到一千米跑能將將達到優秀。時常會跟那群混混們出去“活動”,讓那些曾經他很厭惡的人,教他怎么打架、怎么耍狠,偶爾趕上陸程明心情好的時候也會教他幾下。
夏揚習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他的性格變得開朗了,臉上的笑容也變多了,原本瘦小的身子板終于長上點肉,也隱隱約約有了點肌肉。漸漸的,路上不會再有小混混找他麻煩;漸漸的,他在學校里也交到了朋友;漸漸的,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頻繁的想起陸程明。
白天想,晚上想,見面了想,做著夢也要想。
有天晚上,夏揚習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夢到自己與一個男人在床上糾纏。男人高大的身軀伏在他身上,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以及不斷的律動。而他忘情的摟著男人的脖子,臉色潮紅,從嘴里泄出破啐的口申口今。
那一天,夏揚習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別人不太一樣,他喜歡男人,喜歡和自己性別相同的人。他是個同性戀,他喜歡陸程明。
這樣一個認識,并沒有讓他感到惶恐,反而有點欣喜。他的生活,終于不再是只有學習,他有了喜歡的人,有了一份充滿希望的感情,仿佛做什么都充滿了動力。
但他不敢告訴陸程明,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他覺自己配不上那個強大又溫柔,重情重義,有著寬厚胸膛的男人。他想等到自己再強一點,強到能夠與陸程明站在一起,成為彼此的保護時,再把一切告訴他。
夏揚習帶著甜蜜的心情,加倍努力的鍛煉自己。
雖然他的身體通過之前的訓練有所加強,但對于打架來說,實在是沒有優勢。
年紀還小的他身高不夠高,體格不夠壯,力氣也算不上大。所以別人打架靠技術、靠蠻力,他打架,靠得就是一個“狠”。各種刁鉆的角度他都門兒清,專找別人的要害、弱點去打。為打倒對方不惜一切代價,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那是家常便飯,斷了條胳膊也要把對方砸開瓢的事他也不是沒干過。
就連陸程明都說,每次看他打架都是心驚肉跳,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是他倒下,還是對方被送進醫院。但所幸大多數時候,還是他一身是血的站到了最后。
雖然很累,很辛苦,但夏揚習一度認為,那是他所經歷的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心里有喜歡的人可以掛念,身邊有信任的朋友可以傾訴。
可以說功夫不負有心人吧,一年后,夏揚習的個兒頭像是被人生生扽上去一截,身體雖然仍是偏瘦,卻也越發結實。他終于如愿以償,成為陸程明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能夠站在那個男人身邊,與他并肩作戰。
就在夏揚習覺得自己已經夠強,想要將那珍藏著的心意告訴對方時……
陸程明摸了摸夏揚習的腦袋,感慨道:“你說你要是個女生該多好。不用每天打打殺殺的,把自己弄得一身傷。只要在我身邊,我會保護好你,無論是做妹妹還是女朋友,都好。”
他的手滑到男生臉龐,無不惋惜的撫摸著,“可惜了這張臉呀。”手繼續滑到下巴,輕輕挑了一下。
夏揚習愣了愣,這才意識到他居然忽略了,陸程明的性向問題。
想當然的以為他和自己一樣,喜歡男人,但很遺憾,對方是個直男。他不需要一個與自己并肩作戰,戰斗力爆表的男人;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在自己保護下,小鳥依人的女人。
而顯然,夏揚習選錯了方向。
沒關系,我可以改的。夏揚習告訴自己。
于是從那天起,陸程明的那群小弟們發現,他們原先一言不合就動手,打起人來賊狠的揚習哥,變得不再輕易出手。整個人不再像之前那般張揚肆意、鋒芒畢露,連說話、做事都變得小心翼翼,好像有點……娘?
但沒有人敢提出來,就連陸程明也沒多說什么。
夏揚習天真的以為,就算自己這輩子變不成女的,但只要自己乖乖的,不常打架,像個女生一樣待在陸程明身邊,他總會看到自己。更何況他也沒有女朋友,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但是后來,他認識了葉錦。
“我和小習第一次見面就是在一個酒吧里。”
葉錦散著一頭酒紅色的卷發,穿著一條露背的連衣裙坐在吧臺旁,搖晃著手里的洋酒杯,“那時候我還是個兼職跳脫衣舞的陪酒‘小姐’,不巧碰到個酒鬼,非說我是男的扮成女的騙他錢,揪著我的頭發就要往桌子上撞。然后小習就出現了,說著什么‘不能欺負女人’的話來教育他,把那人揍了一頓。”
他眼眸低垂,眼神中帶著對往事濃濃的眷戀,笑著說,“到現在我還清楚的記得,我告訴他我是男人的時候,他驚訝的表情。他把我帶回到他們坐的那桌,自然而然,我就認識了陸程明。”
說到這句時,葉錦的情緒明顯低落下去。
他接著說:“再之后……我和陸程明上了床,不再在酒吧工作,天天和他待在一起。也因此天天能見到小習,見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不屑、憤怒,還有嫉妒。我想他當時一定后悔死了,為什么救下了我,而沒讓我被那個男人打死。”說著,他又笑了笑。
“但沒過多久,小習找到我,讓我教他怎么變得像個女人。可能是我的出現,讓他認識到,陸程明這個直男,也是有可能喜歡上男人的,只要他是個足夠像女人的男人。所以慢慢的,小習就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樣子。”
葉錦嘆了口氣:“然而我是清楚的,他心里其實很厭惡這樣做,就像他厭惡我這個娘炮一樣。他一面不屑于自己的所作所為,一面又為了陸程明,逼著自己‘裝’成娘炮,不打架、不抽煙、不罵臟話。
“他為陸程明真的做了很多。小習的家人都在國外你知道吧?本來他家里人是想帶著他一起走,他是為了陸程明,非要留下來。只可惜……”
他頓了頓。
“在小習初三那年,陸程明突然決定去國外留學。他沒告訴小習,本意是怕耽誤他中考。不巧的是,他的航班剛好是中考那幾天,而小習那邊最終也沒有瞞住,不知從誰那兒聽來了消息,直接放棄考試追到機場。當然,他不可能留得住陸程明。”
“那段時間,應該是小習最難熬的一段日子。喜歡的人一聲不吭的出國了,自己一直很重視的學習,也因為少考了兩門,中考徹底考砸了。全心全意付出了兩年的感情,換來的,除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夏小炮,什么也沒有了。和他比起來,我似乎是幸運很多,”他環顧整個大廳,帶著嘲諷的笑容,“這個夜城就是陸程明送給我的,算是分手費吧。再之后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葉錦看著坐在身邊的男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有著一雙不大的眼睛和挺拔的鼻子,頭發剃的是極短的圓寸。他與陸程明有著太多的不同,卻有一點,他們都看上去,讓人感到硬朗與可靠。
葉錦勾起嘴角,可是自己并不喜歡這一款。
“跟你說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小習之前在感情上經歷過一些挫折,才變成現在這樣。他愛鉆牛角尖,雖然厭惡這樣卻又不愿放下。不論你對小習是什么態度,但他既然把你當朋友,我希望你不要戴著有色眼鏡去看他,更不要有什么歧視。
“既然你找到我來問他的事,就說明你對他并非無意,如果你真的能接受這份‘特殊’的感情,就趕快告訴他吧。如果不能,也請給他一個了斷。”
說完,他端著酒杯與易如碰了一下。
易如點點頭,將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謝謝你肯跟我說這些,”他站起身,“也謝謝你這些年,對他的照顧。”
葉錦笑著搖了搖頭,“第一個謝謝我收了,第二個就免了吧。再怎么說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雖然前段時間剛把人情還上。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不要說什么謝謝。”
從夜城回到家里,易如坐在自己床上發呆。
他聽了好長好長的一個故事,故事里有著太多太多的不愉快,以至于他的心情,也跟著有些低落。
雖然他了解了夏揚習過去的事情,也想了很久,但他仍不能確定自己心里那份感情能否稱之為愛情。不過他覺得青刀的話是對的,與其糾結是不是喜歡、是不是愛情,不如先行動起來,把夏揚習追回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讓他回到自己身邊,回到他的生活中。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他不想讓夏揚習離開。
如果說換回夏揚習的陪伴,需要改變兩人的關系,給予兩人新的身份。那么他愿意,他愿意去嘗試,愿意重新開始一段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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