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勿忘今日
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夏揚習折了條腿,自然是需要大把的時間來修養。雖然不用再把腿吊起來,但打著石膏下地也終歸不方便,他就只好在床上度日。
易如和薛小美決定,輪流到醫院來照顧夏揚習。可薛小美畢竟是個還要上學的“正經”學生,所以大部分時間和晚上都還是易如守在醫院里。
于是冷清的四合院里,就只剩下青刀一個人。
不過他倒是沒所謂的,依舊像往常那般早早的回屋睡覺。
凌晨,本應寂靜的四合院里,卻響起一陣翻找事物的聲音。
聽到這響動,熟睡中青刀猛地睜開眼,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中露出寒光,毫無睡意。他側耳傾聽,辨別著聲音的遠近,似乎是從儲藏室傳來的。
他拿起床頭的手機,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慢慢走到屋門邊,怕打草驚蛇只將門打開一條縫,從縫里鉆了出去。
借著月光,他看到對面儲藏間上的門鎖已經被打開,屋門半掩著,從里面透露出一點微光。
青刀不屑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賊,居然偷到他們家了。
既然被他發現,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他隨意踹開儲藏間的門,手里的手機打開手電筒直照向那處光亮。被照到的男人迅速抬起手擋在眼前,來阻擋突如其來的強光。
可即便這樣,青刀也是一眼便認出了那人,詫異道:
“易如?”
在一片黑暗中,他準確無誤的找到開關,燈光瞬間亮起,屋子里的一切都無處遁形。
兩人都因為不適應周圍環境突然變亮,瞇起眼睛。
“怎么回來了?你不是在醫院陪小習嗎?”
易如沒有回答,低下頭。
青刀順著他的動作,視線隨之向下。在看到對方里握著的東西時,臉色頓時一沉。
那是一把格/洛/克17型手木倉。
他大步走到易如跟前,奪過他手里的木倉,舉到他面前,盯著他,語氣凝重道:“你拿它干什么?”
易如依舊是沉默著。
兩個人這么僵持了一會。
易如彎下腰,將地上放著的一個黑色書包拉上拉鏈,提起來甩到肩膀上。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青刀已經看到那書包里至少放了四根管叉,四支格/洛/克/手木倉,幾把匕首和若干彈匣。
他心下一驚,在易如走過自己身邊那一刻,一把抓住他的背包。
“易如!”青刀的聲音里帶著怒氣,“不說清楚做什么,你今天別想出這個門!”
易如背對著他,背挺得筆直,看上去顯得堅毅而倔強。
青刀忽然發覺眼前的人長大了,他已不再是那個帶著妹妹在街頭流浪的,自己說什么就是什么的十二歲孩子。如今的他,已經是比自己高出小半個頭的,能獨當一面的男人。但無論他怎么長大,在自己眼里,他永遠都是個需要保護的孩子。
易如終于開口,在午夜的寂靜中吐出兩個字:
“殺人。”
“殺人?!”青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殺誰?婁七?”
他怒極,拽著易如的背包將他往后用力一扯,冷笑道,“呵,你他媽真是長本事了,翅膀硬了啊。殺人這種事你都敢干?!自己幾斤幾兩心里不清楚嗎?平時打打鬧鬧我都沒理你,你以為殺人是過家家呢?!”
易如猛地轉過身,神色中充滿不解與憤怒:“你十幾歲就開始殺人,我十九了!為什么不行?”
“我那是被逼無奈,沒得選!你呢?”青刀用木倉把指著易如的腦袋,怒斥道:“我十六歲把你們收留下來,讓你們兄妹按部就班的讀書上學,管這管那的,為的就是不讓你們走上我這條路。你告訴我,是誰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殺人,還是你不殺人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我倒想看看,有我在這兒,誰他媽敢逼你殺人!”
這番話讓易如稍稍冷靜了一些,他偏過頭看向一旁,“沒人逼我,是我忍不了了。”他面帶不甘,輕輕蹙起眉頭,“我不能讓婁七再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如果只是針對我,無所謂。但他手太長,已經伸到夏揚習那了。”
“那你也不能殺人呀!”青刀一副“你怎么就不明白”的表情,“殺人可是要償命的,你知不知道?”
易如:“知道。”
青刀:“知道你還要做?”
易如:“要做。”
“易如你瘋啦?!”青刀表情扭曲的吼叫著。
易如的情緒也跟著激動起來,“可要是不殺了他,他總會找麻煩,受再重的傷都會有好的那天!”
他又有點急,想到了此刻還在醫院的夏揚習。想到往日到處作妖犯賤的男生,現在只能蔫蔫地躺在病床上,想到原本瘦長的小腿,打上石膏后腫得像個棒槌。
他承認,他是心疼了,他不想再看到這樣的夏揚習。
“不能再這么下去了,這回他把夏揚習打骨折,下回就可能打殘,再下回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只有殺了他,殺了他才能一了百了。”易如的聲音沉了下去。
青刀嘆了口氣,“殺人當然能解決問題,但絕對不是唯一的方法,更不會是最好的方法。”他拍拍易如的肩膀,“我知道你這么做是為了小習。但是易如,我希望你能明白,保護一個人,遠比弄死一個人要難得多。
“你現在能殺死一個婁七,但婁八、婁九,張七、李七呢?你以為你能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你只是個打架比普通人好點的高中生罷了。更何況你要真殺了他,被判個無期,你在里面的時候又有誰能保護小習?”
青刀說的每一句話都猶如是一塊大石頭,壓在易如心頭。
那因一時的憤怒和沖動而興起的念頭,也被慢慢壓垮。他的肩膀不再緊繃,像是戰場上突然失了目標的戰士,有些垂頭喪氣。
他看著眼前兄長一般的男人,眼神中有著一絲無助和茫然,喃喃道:“那我該怎么辦……”
青刀輕輕將易如肩上的背包摘下,輕聲道:“婁七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放心吧。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回屋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去醫院照顧小習吶。”
易如下意識地點點頭。
青刀把書包放到地上,按著易如的肩膀,推著他走出儲藏間,再回身將屋門鎖好。
“易如。”
行尸走肉一般,無意識向前邁步的易如被叫住,慢悠悠的回過頭。
青刀站在北房的客廳里,雖然身形偏瘦,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雖然他也只有二十出頭,甚至比易如、夏揚習都矮上一些,卻能令人心安,使人平靜。
月光灑下,照亮他帶著笑容的臉龐,緩緩開口道:“我不希望你以后再有這樣沖動的行為,但我希望你能記住你現在心情。你為了替小習報仇,可以豁出去,可以不要命。你還能為誰做到這個地步?肖默?易意?還是誰?
“哪怕你沒有把對他的這份感情定義為愛情,但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已經是獨一無二的了。你可以不把所有的感情都認得那么清楚,不把所有事物都看得那么明白,但你最起碼要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才不會后悔。”
易如一字一句聽得仔細,眼睛也漸漸有了光彩。醍醐灌頂一般,這番話終于將他心頭糾結許久的問題解開,豁然開朗。
神色恢復正常,易如朝青刀微微鞠了一躬,“謝謝你,青刀哥。”
青刀不甚在意的仰了下下巴,看著比自己還高的“孩子”又挺起后背,目送他離開。
手從背后伸進自己睡覺穿的背心里,撓了撓癢。
心想這年頭老媽子也實在是不好當,管吃管喝管住宿,還得兼職感情顧問。可憐他一個“大齡”單身男青年,自己終身大事還沒著落,就先要天天看著小輩兒們秀恩愛,撒狗糧。
幾日后,在夏揚習的病房里,肖默又宣布了一條爆炸性的新聞。
“聽說了嗎!!”肖默剛沖進門就大聲喊叫著,“婁七被抓了!!”
“被抓?!咳咳咳!”正吃著飯的夏揚習嚇得嗆住。
薛小美忙幫他拍拍后背,也問道:“婁七就是之前打傷小習那幫人的頭兒嗎?”
“對對對,就是他!”肖默激動的說,“我剛知道他昨天晚上居然被條子抓了!”
易如倒了杯水,遞給夏揚習。沒有其他三人的驚訝與興奮,平靜道:“知道因為什么嗎?”
肖默答:“知道知道,告訴我的兄弟說是婁七被舉報涉嫌販毒,而且從他家里也真翻出來不少□□!這回可夠他受的了,要是真定了罪,怎么著也能讓他吃個幾年的牢飯!就是我沒想到……”
易如沒有再聽那三人的討論。
在外人眼里,只當是這些混混們本身就不干凈,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黃賭毒總會沾上那么幾樣。婁七也不過是倒霉,被逮個正著,就只能認栽。
但易如清楚,這幕后的推手是青刀。只是不知青刀用了什么手段,將這半真半假的屎盆子扣到婁七頭上。就算最后沒定下販毒的罪名,婁七這些年做的那些不光不彩的事,一旦被警察抓到機會去查,就總有他吃不了兜著走的。
他看著正和其他兩人相談甚歡的夏揚習,一面欣慰會威脅到他安全的人被暫時“干掉”,一面暗下決心,自己要成為像青刀那樣,有能力保護想保護之人的人,而不再借他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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