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誤會
此刻的樂瑤宮喜氣洋洋,比過年那日還要熱鬧,余貴妃大手一揮,樂瑤宮的宮人都得了賞賜。
“策兒,這可是一次大好機會,太子受傷不宜上朝,這些日子,只有你在一個皇子在朝堂上,可千萬要把握時機。”
余貴妃和章皇后斗了十幾載,總算是勉強占得了上風,可不是欣喜若狂。
大皇子蕭策點頭稱是,“母妃放心,兒臣一定好生向朝中重臣看齊,為父皇分憂。”
余貴妃拍了拍兒子的肩,坐了下來,“如今陛下只有你與太子兩位皇子,真是可惜了,若是太子傷的重些便更好了,也不知這是天災還是人禍。”
“母妃,無論是天災人禍,玉坤宮必定將此事記在咱們頭上,咱們也不必手軟。”
“你說的是,不過說起來,近來太子著實有些倒霉,先是紅疹又是骨裂,都是傷的莫名其妙,連原因也找不出來。”余貴妃自然高興,可也怕哪一日忽然輪到了樂瑤宮。
蕭策心中微動,也覺得蹊蹺,“母妃,似乎是從楚國質子入京后太子才開始走霉運的。”
余貴妃抬眼,“你的意思是說和楚淮有關?”
“兒臣這些日子一直在觀察楚淮,楚淮不像看起來那般無能,昨日他臥冰求鯉成功,此事若是兒臣在幾個時辰內絕對無法做到。”
余貴妃皺眉深思,“太子的紅疹也是在去過南擷院才得的,他去南擷院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難不成楚淮在扮豬吃老虎?”
“兒臣也不清楚,不過兒臣覺得既然太子與楚淮鬧的不可開交,咱們倒是可以與楚淮結交一二,好歹楚淮背靠楚國。”
余貴妃:“可他身為質子,早就被楚國放棄了,又有何用?”
“兒臣聽聞楚淮的外祖家在楚國的地位不俗,未必會愿意放棄楚淮,現如今兒臣與太子之間的爭斗才剛剛開始,若楚淮真是深藏不露,兒臣便賺到了,即便楚淮沒什么本事,那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
蕭策可不在意楚淮是哪國人,只要楚淮有本事讓太子吃癟,他就愿意給楚淮機會。
“你說的也是,那你便找機會試探楚淮一番,看看他的意思,我與章氏斗了這么多年,若是太子登基,絕容不下我們,我們若是能得到楚國暗中的支持,也是一件好事。”
比起楚梁之間的恩怨,還是斗倒太子更為重要,如果不能成為儲君,梁楚恩怨與他何干,只要能成為儲君,此后梁楚相安無事也不是不行。
蕭策想,只要他許下利益,不信楚淮不動心。
先是章家被彈劾,再到太子出事,大皇子上朝聽政,一系列的事下來,玉坤宮這些日子安靜了不少,太子與七公主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宮里不亂跑。
不過南擷院才安靜了幾日,又發生了一樁命案。
隨著楚淮入京的侍從長青因為雪夜地滑失足,摔進了御膳房院子里的井中,等被人發覺之時已經死透了。
內侍監查看一番,沒發覺被人謀害的痕跡,最終斷定為——長青腹中饑餓,半夜想去御膳房偷吃點心,不慎滑落井里溺死了。
只是一個侍從,還是楚國侍從,無人將他的生死放在心上,楚淮又不曾開口,內侍監草草斷定后就一張席子卷了將長青扔去了亂葬崗。
若是平日里,太子必定要派自己的人手盯著楚淮,可他正在與大皇子較勁,比起楚淮,自然是儲君之位更為重要,所以一時之間倒也懶得理楚淮。
章皇后為了避嫌,也沒給楚淮再撥派侍從,免得讓陛下以為章家要控制楚國皇子,索性就當沒這回事。
所以南擷院就這么少了一個人,楚淮身旁最后一個侍從也沒了。
這日傍晚,蕭容第一次踏足西廂房,她知道太子正在養傷,又與大皇子爭斗,無暇顧及楚淮,便大著膽子去找楚淮。
敲了敲門,屋內傳來楚淮冷淡的聲音,“進來。”
蕭容推開門,屋內比屋外還要昏暗,楚淮坐在窗前榻上看書。
“天色暗了,你不點燭火還能看清嗎?”
楚淮放下書,卻沒下榻,“你怎么來了?”
蕭容走了過去,坐在另一邊的榻上,猶豫著開口,“我聽說你的侍從死了,你別難過,興許是太子受傷,便拿長青出氣了。”
長青是楚淮唯一從楚國帶來的侍從,一定對楚淮很重要,就像周嬤嬤死后她難受了許久,楚淮必定也十分難受,所以蕭容才想來寬慰他幾句。
可誰知道,楚淮卻直白道:“我為何難過?長青是我殺的。”
蕭容聞言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一雙眸子流露出驚懼與恐慌,“你、你為何要殺他?”
她一直以為楚淮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才會被太子一次次磋磨,可現下楚淮卻告訴她,他在宮中悄無聲息的殺了一個人,而且絲毫沒有被人懷疑上,這得多是高明的手段啊?
楚淮望著她的杏眸,她的神色俱看在眼里,沒回答她,起身從榻上下來,“跟我來。”
蕭容抿了抿唇瓣,初見楚淮時她就覺得這個少年不好惹,可是后面總是被太子欺負,她就以為楚淮只是個沒有還手能力的可憐人,忘了當初對他的第一印象。
現下楚淮毫不掩飾的告訴她,他殺了一個人,還是自己的侍從,她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些害怕。
想起了之前楚淮問她的——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那時她沒放在心上,現在卻心有余悸,原來楚淮真的會殺人。
蕭容愣了好一會才跟上楚淮的腳步,指尖微微顫抖,腦海中竟然有個荒唐的念頭——楚淮不會是要帶她去無人之地殺了她吧?
但楚淮沒走遠,只是推開了偏房的門,走了進去,“這是長青的屋子。”
蕭容不明所以的跟了進去。
楚淮找出燭火點燃,屋內的景象收入眼底,蕭容看見了在楚淮屋子里不曾看見的炭火。
“你不是問我為何不點燭火,因為燭火一直在他屋子里。
“我從來沒用過炭火,他說內侍監不曾撥炭火,實則都是他用了。”
“每日膳食里的葷菜與粳米飯被他獨吞,我吃的是素菜與糙米。”
“我屋子里只有一床薄被,他屋子里有三床被子。”
……
楚淮細數這些日子是如何被長青刁難的,有意無意竟說的有些可憐。
他沒錯過方才蕭容眼中對他的畏懼與害怕,她在怕他。
“他也太過分了!”蕭容瞬間將對楚淮的害怕變成了心疼。
寒冬臘月里,居然不給楚淮燭火與炭火,連被子也不給,長青是想要凍死楚淮嗎?
“他為何會這樣,你不是他的主子嗎?”蕭容不解,周嬤嬤、孔嬤嬤與綠枝待她都極好。
“在大楚我沒有侍從,我被選為質子后,他隨我來到梁宮,便被太子收買了。”
楚淮說了除夕宮宴,長青告知太子他不吃辣之事,險些將他置于死地,若他體質差些,早就死了。
蕭容不敢置信,“他竟叛主。”
如此說來,長青不過是一個背主的奴仆,死有余辜,楚淮忍了這么久,也算是心慈手軟了,若這樣的人出現在蕭容的身邊,蕭容一樣不會留下他。
宮里本就難熬,若是身邊還有叛主之人,只會讓這條路更難走。
楚淮坐了下來,“你方才是不是覺得我心狠手辣?”
被楚淮直白揭穿內心的蕭容有些羞愧,眼神忽閃,不敢看他,“抱歉。”
她只是將長青代入了周嬤嬤,可是卻忘了,不是所有人都是周嬤嬤。
“你既不信我,還與我做什么朋友?”楚淮這句話有一絲怨氣,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他從不覺得殺一個人是多大的事,他手上沾的鮮血也不少,要不然他絕無可能活到現在。
他也從不屑與旁人解釋,可今日瞧見蕭容眼中的恐懼,他難得心里堵了一口氣。
蕭容若是沒察覺楚淮生氣了,那就是傻了,她忙上前幾步,歉疚道:“對不起,我誤會你了,你別惱。”
“我有何可惱,我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從一開始我便告訴了你,離我遠些,殺人于我而言只是尋常,蕭容,你若怕了,趁早離開的好。”
楚淮冷聲說了一通,猛地起身從偏房離開,等蕭容反應過來追去,楚淮早回了屋,一把關上了門,將蕭容隔絕在了門外。
蕭容咬著唇瓣,他看起來生了大氣……
還是第一次見楚淮的情緒這般大,原來被她誤會這般生氣啊。
楚淮都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被世俗所誤會不是家常便飯嗎?在大楚也沒少被誤會,所有人都覺得他是怪物,他殺了人,蕭容害怕不是人之常情嗎?
可他脫口而出一大段話,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反常。
因為他現下殺了長青,還有一個他不能說的理由。
蕭容說要與他做朋友,兩人來往多了,難免會被長青發覺,一旦太子知曉蕭容與他來往過密,蕭容便迎來了噩夢。
現下太子無暇顧及他,此時殺了長青才是最為恰當的時機。
可她怕了他。
楚淮閉了閉眼,他現在很不對勁,這樣劇烈的情緒起伏,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屋子里靜了片刻,楚淮直接上了床榻躺下,平復心緒。
屋外的蕭容站了一會,有些挫敗,眉眼耷拉著,她方才做的是不對,朋友之間本該信任彼此,她既然交了楚淮這個朋友,就不該再疑心他的。
長青的死無人懷疑到楚淮的身上,楚淮明明可以不說出真相,告訴她真相本身就是信任她,可卻被她誤會了,設身處地的想想,楚淮生氣是正常的。
把人氣成這樣,她該怎么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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