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浮想聯(lián)翩
既是貴客,原先的戒備自然解除,曦茗以上賓之禮相待,又聞悅禾欲梳洗一番,而所需的東西,皆在山下司音手中,便命人去將司音給接了上來。
因宴席設(shè)在了晚上,悅禾有足夠的時間準(zhǔn)備。
悅禾梳洗一番,便換上了嶄新的喜服,她張開雙臂,司音蹲下身來為其系好腰帶,又將一枚玉佩掛上,復(fù)又取過一旁的霞帔,披于其肩,足有六尺長,上面用金絲繡著鳳與凰,每只神態(tài)都繡制得栩栩如生。
再抬眼時,司音一陣恍惚,竟有些失了神。
都道女子出嫁時最美,她一直不信,待輪到悅禾,她才信得十足十的。
司音打開紅匣,里面躺著一頂鳳冠,上面鑲嵌著珠寶無數(shù),又立有九龍九鳳,就連當(dāng)今皇后都沒這待遇,而從定下婚事的那一刻起,它是屬于悅禾的。
司音為她戴上了九龍九鳳冠,后又蓋上喜帕,只等著宴席開始。
時辰一到,丫鬟便來請。
曦茗見悅禾身著喜服出現(xiàn),心中已是不悅,但出于禮數(shù),還是道:“因莊主昨夜受了涼,尚在服藥,還請公主稍等片刻。”
悅禾落坐后,司音開始打量起四周來,這大殿雖氣派,但并不俗氣,連皇宮都被比了下去,而云兮山莊雖立于山上,但物資卻尤為豐富,美酒佳肴樣樣不少,甚至還遠勝于宮里。
就在司音捉摸著這創(chuàng)立云兮山莊的是何許人也時,鼻尖突然鉆入一股淡淡的藥香,又隱約聽到咳嗽聲。
時斷時續(xù),聲音中又夾雜著痛楚。
隨著藥香漸濃,咳嗽聲也越來越清晰。
“咳咳——咳——”
“咳——”
“主子,夜里風(fēng)大,還是將披風(fēng)披上吧。”
女人的聲音中帶著關(guān)切,而換來的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咳咳咳咳——不了。”
只短短的兩個字,便聽出了“男子”的虛弱。
司音向門口看去,見一藍衣“男子”攜侍女走了進來,雖高挑,但身子卻單薄羸弱,許是常年疾病纏身的緣故,手里拿的不是折扇,而是帕子,再往上看,紫玉面具遮住她的臉,只露出了毫無血色的唇與一雙眼睛,眸中盡顯疲憊之色。
司音不免皺起了眉,不用揭下,便能想到面具之下是怎么樣一張臉了,殿下竟要嫁給這樣的人。
曦茗只瞥了時卿一眼,便收回視線,這二人倒也是默契,一個戴著面具,一個蓋著蓋頭。
時卿入席后,晚宴也開始了。
“本該早些過來等候公主,但因身子不適,反讓公主久等,望公主莫要怪罪。”
司音道:“只要莊主身子有所好轉(zhuǎn),殿下便放心了,就是等再久都無妨。”
侍女替主子回答,悅禾不僅無半分怪罪的意思,還頷首以表贊同,看來這是她的授意了。
“勞公主掛念,服過藥后,倒覺得好多了。”時卿取過一旁的酒杯,“起初不知公主駕臨山莊,曦茗有所得罪,一切不周之處,還請公主多多擔(dān)待,在下以水代酒,給公主賠個不是。”
司音道:“所謂不知者不罪,殿下向來欣賞忠心護主之人,又是事出有因,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她們所隔雖遠了些,但說話還是聽得到的,悅禾卻故意如此,心思昭然若揭。
“想必公主也餓了吧,還請用膳。”時卿又道:“這些菜肴許是比不過貴國宮里的,但也別有一番滋味,愿公主切莫嫌棄。”
該問的不問,反倒說這些場面話,可見時卿是故意忽略悅禾身上的喜服,但她們來都來了,又豈能空手而歸,接下來,就看誰先忍不住了。
悅禾也不開口,司音拿過碗箸,開始為悅禾布菜,蓋頭雖將她的視線遮住,但司音就是她的眼睛。
有司音的伺候,悅禾吃得也是得體自在。
時卿看似認(rèn)真用膳,眼中的余光卻時不時地關(guān)注悅禾的一舉一動,故也未仔細看她面前的是什么,只隨意夾了一箸,送進嘴里。
剛要細嚼,食物夾雜著唾液,刺激著喉嚨,引起了她的劇烈咳嗽。
“咳咳咳咳——”
時卿咳得趴在了桌上,可這卻更不得了,不知那飯菜中摻雜了什么,稍稍靠近一些,是又嗆又熏的,隨著她的吸入,咳得更是停不下來。
“咳咳咳——”
“咳咳——咳——”
曦月被她的舉動給嚇了一跳,這裝得也太像了,又上前慌忙拍她的背,為其順氣。
才拍三兩下,她的眼眶便迅速躥紅,累積了不少淚水,只稍稍一眨,淚水便順著她的臉頰流下。
什么東西這么熏眼睛?
曦月的頭往外撇了不少,又用帕子慌忙抹了把淚,不僅沒有好轉(zhuǎn),淚反倒是越流越多。
司音被這主仆二人的動靜吸引,看得是目不轉(zhuǎn)睛,她皺起了眉,時卿咳得厲害,仿佛要將肺都咳出來,看得她都怕時卿一個沒緩過來,咳過氣去。
再看那曦月,明明已哭成了淚人,卻始終將聲音壓下,不忍時卿聽到絲毫,可見她病情之重,看來她常吃的藥并未起什么作用。
只是二人的關(guān)系,想來也不是主仆那么簡單,在大戶人家,貼身伺候的侍女多是主子的通房,何況是云兮山莊呢,曦月對其又是那樣的關(guān)切與心疼,她雖沒有悅禾揣摩人心的本事,可她能看到,那飽含真情的淚是做不得假的。
想到悅禾日后要與她朝夕相伴,即便日子不會太長,司音也為悅禾感到不值。
時卿咳得要死要活,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兩眼險些一黑,就算想閉氣,也沒什么力氣,面具下的臉已是眼淚鼻涕一起流,而那位罪魁禍?zhǔn)祝鎮(zhèn)定地站在一旁,全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
司音不知為何曦茗毫不關(guān)心,但是她總得裝裝樣子,畢竟她此刻代表的是悅禾,“莊主咳得這般厲害,可需找大夫把把脈?”
時卿仰起頭,離開了桌案,背緊靠著椅子,剛緩過一口氣來,眼前便出現(xiàn)了一杯水。
原先對她視而不見的曦茗,竟為她遞了杯水,“主子,喝杯水緩緩。”
時卿哪里不知是曦茗動的手腳,她將信將疑地接過,雖是在喝,可卻始終注視著曦茗,像是生怕一個不慎,再被她捉弄。
在司音眼中,二人的眼神交匯,被解讀成了眉目傳情,畢竟沒有哪個下人,敢這么與主子對視,除了不要命,或有私情外,司音想不出別的答案,而曦茗又相當(dāng)于云兮山莊的管家,山莊的一切事務(wù)近乎都由她做主。
這當(dāng)家做主的,向來都是正妻,難不成是她猜錯了?
其實時卿的通房并非是其身旁的女子,而是曦茗?
又或是司音眼中多帶厭惡之色,身子有疾竟還有兩位通房。
“這是主子的老毛病了,早些年也讓大夫瞧過,吃了些藥,雖有些許好轉(zhuǎn),可在夜間受了涼,多少都還是會復(fù)發(fā)。”
別看曦茗板著一張冷臉,說起謊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但也是因此,讓人覺得可信度極高。
時卿合時宜地輕咳了幾聲,拖著虛弱的嗓音道:“讓二位見笑了。”
司音取出一個小藥瓶,又將它遞于旁邊的丫鬟,“此乃宮中御醫(yī)所制,是殿下特地討來的,對止咳甚有療效,若莊主還難受得緊,興許它可緩解。”
時卿道了聲謝,取出一粒吃下,片刻后,胸腔好受了不少,她贊嘆道:“貴國真是人才濟濟,連所制的藥,都有所奇效,現(xiàn)下果真好多了。”
“若莊主愿去齊國,想必陛下定會傾盡全力,為莊主遍尋奇藥。”
“多謝公主與貴國皇帝的好意,只是在下這病,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什么名醫(yī)沒為我醫(yī)治過,可結(jié)果呢。”時卿一聲輕嘆,滿眼皆是哀愁,“母親為我去尋藥,至今都未歸,也不知我還能不能等到她回來。”
曦月輕拭眼角的淚水,曦茗也移開了目光,看向窗外,就像是欲放空那翻涌而來的惆悵。
殿內(nèi)一時安靜得可怕,時卿搖頭輕笑,似有自嘲之意,“好端端的日子,我說這些作甚,又讓二位見笑了。”
時卿看向悅禾,“在下有一疑惑困在心頭,還愿公主能予在下解答,公主是否見過家母?”
悅禾沒有回答她,她又看向了司音,眼中帶著詢問。
“司音不知,唯有殿下才能為莊主解答。”
時卿復(fù)又看向悅禾,但她卻沒半點反應(yīng)。
“公主如何才能為在下解答?”
司音道:“女子出嫁時,既不能與夫君見面,也不能與夫君說話,唯有夫君揭開喜帕,方能開口,自古習(xí)俗如此,望莊主莫要因此惱了。”
果然如時卿所料,“公主是要在下揭開公主的喜帕?”
“陛下已將殿下許配給了莊主,理應(yīng)由莊主揭開。”
“貴國皇帝將愛女許配給在下,是在下的榮幸,只是在下身染頑疾,也恐哪一日在下實在是怕辜負了公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尚未拜天地,但全天下都知道殿下已是莊主的人了。”
悅禾的手微抬,司音見狀忙將其攙扶,“殿下來時跋山涉水,一路舟車勞頓,現(xiàn)下便有些體虛累乏,是以請辭離席安歇,失禮之處,還望包涵,想來莊主也不會怪罪吧?”
“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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