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三章蔡氏父女2
第二日清晨，接近卯正，院里的公雞開始啼鳴，躺椅上的兩個人也被吵醒了。
趙曦起身發(fā)現(xiàn)脖子有些酸痛，歲歲也是一樣，兩個人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揉脖子。
梁阿婆推開房門，發(fā)現(xiàn)兩個竟然在外睡了一夜，不禁有些氣惱，一上來就是一頓說教。
趙曦也突然明白過來，濕氣重是什么意思了。后悔沒有聽媽媽的話，頓時欲哭無淚。
梁阿婆給兩人煮了熱水，做了熱巾敷脖子。兩人在阿婆的絮絮叨叨中完成了洗漱和早飯。
“阿婆，你不要生氣了，我們下次不會了�！睔q歲一臉認真保證。
“嗯嗯�！壁w曦在一旁跟著點頭附和。
歲歲的主動道歉是趙曦教的，這么好看的人誠懇道歉，一般誰都會原諒吧。
果然，阿婆態(tài)度軟了下來，無奈點頭答應了。
片刻后，兩人操起農(nóng)具跟著梁阿婆去務農(nóng)。
梁阿婆的田地在半山坡，這途中要過條小溪河，河上有一排竹子作橋供人過橋用。
在河的對岸有一顆老巨木，樹下圍了好些人，聲音嘈雜。
樹上貌似吊著一樣東西，粉紅色的，很是惹眼。
一股熟悉的預感讓趙曦突然神經(jīng)緊繃。
她先阿婆和歲歲快步扎進人群，擠到人群前，看到眼前的一幕，她表情瞬間嚴肅。
樹上掛著的人趙曦認識，是昨日才見過的蔡瑩瑩。
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青紫腫脹的小臉，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下面的人。
“這不是蔡家的小丫頭嗎？”
“怎么吊在樹上了？”
“是自盡嗎？”
……還有人要把小丫頭給放下來。
“全部人后退�。 鄙響逊ㄡt(yī)職業(yè)素養(yǎng)的趙曦上前喝退圍觀的人群，她現(xiàn)在要做的是保護好現(xiàn)場。
“小趙，你這是……”圍觀的人當中有牛嬸，她臉色有點蒼白，不明白這個姑娘是在做什么。
“牛嬸，有人通知村長了嗎？村里有沒有衙役？有的話叫他們過來，發(fā)生命案了！”
“好好，我去找村長�！迸瘘c頭，轉(zhuǎn)身離開。
“其他人不許靠近！”趙曦又厲聲喝住幾個又想上前湊熱鬧的村民。
這時有好事的村民站了出來，看著這個面生又氣焰很盛的小娘子很是不服：“你誰啊？在這里叫喚。”
趙曦看向這個朝她提出質(zhì)疑的村民，頓了頓，平靜道：“我是仵作。”
這句話像熱油鍋里進了水，炸鍋一樣，惹得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仵作？還是個小娘子？嚇唬誰呢？”又有人提出質(zhì)疑。
果然來了，作為現(xiàn)代女性，聽到這種對職業(yè)性別歧視的話，諒是她已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惹毛。
趙曦深吸一口氣，依舊是聲音帶著凌厲：“誰規(guī)定仵作就只能是男人才能做？”
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眾人都看著她，這次沒有人接她的話。
“現(xiàn)在請各位不要再上前了，擅自上前的就認定為嫌疑人！”
“嫌疑人？”一村民疑惑。
“就是有嫌疑殺害蔡瑩瑩的人！”
趙曦的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噤聲。
半晌，牛嬸帶著幾個人來了，圍觀的人群自動給他們讓出路。
帶頭的是一位六十上下的老叟，白發(fā)蒼蒼，續(xù)著八字胡，一雙眼睛很是犀利。
老叟注意到比其他人站得靠前的趙曦，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然后轉(zhuǎn)身向身側(cè)的男子，“陳明，有勞了�！�
被老叟喚作陳明的男子，身姿挺拔，比周圍人都要高，趙曦目測他身高約有一米八公分，小麥膚色，五官端正，一雙眼睛很黑很亮，無形中有一種壓迫感。他身著黑色布衣配長刀，腰間別著一塊特制的銅牌。
“孫村長您好，我是趙曦，是一名仵作�！壁w曦走到老叟跟前介紹自己，早前她跟梁阿婆了解過村子的情況，剛剛看著周圍人紛紛向村長打招呼，篤定這位老者便是有幸村的村長。
“老朽聽聞，姑娘是梁阿婆家的客人？”孫村長微微瞇著眼，貌似帶著笑意。
“是的，我和小弟歲歲借宿在阿婆家�！壁w曦如實回答，把歲歲稱作是小弟，是為了方便對外回答問題。
“姑娘家里是做仵作行當？”
“不是的，我是跟我?guī)煾祵W習來的。我靠這個謀生�！�
這下輪到孫村長有點遲疑了，一個姑娘家接觸這種死人行當，還靠它謀生？但依據(jù)路上牛嬸說的情形來看，這姑娘是有點做事的魄力。
不過村長很快反應過來，現(xiàn)在人命關天，如果這姑娘真的是仵作，也是有幫助的。
“行，那就有勞姑娘幫忙處理此事�！�
“沒問題�！壁w曦點頭應允。
孫村長暗自感慨，這姑娘態(tài)度是謙遜有禮，但出口語氣不小。
趙曦不知道，在古時，用“我”自稱是一種傲慢的做法，除非你是皇帝。
這時，蔡瑩瑩的父親蔡榮也聞訊趕來，他撥開人群，心急火燎的就要把蔡瑩瑩放下來。趙曦見狀，推了一下站在她前面的陳明，快聲道：“陳大哥，快，阻止蔡榮！”
陳明反應很快，上去一把抱住了蔡榮，果然人高體壯好辦事，陳明成功阻止了蔡榮的行為。
“你們干什么！這是我女兒！我女兒！”蔡榮嘶吼，拼命掙扎，眼看要掙脫掉陳明的禁錮，孫村長又吩咐兩個漢子上去拖住蔡榮。
終究一個人抵不過三個人的力氣，蔡榮疲憊地坐在地上，眼睛仍然死死看著掛在樹上的蔡瑩瑩。
“蔡大叔請節(jié)哀，我們會查明真相，還瑩瑩一個公道�！壁w曦走到蔡榮面前蹲下來，鄭重到。接著她走到孫村長面前：“村長，勞煩您讓其他人先回去吧，這是命案現(xiàn)場，不適合圍觀。”
孫村長想也一下，點頭答應了，隨后讓人把圍觀的眾人驅(qū)散，還讓人把蔡榮送回家�，F(xiàn)場，留下自己帶來的陳明，兩個幫閑和趙曦。至于歲歲和梁阿婆，趙曦也勸回去了。
“趙姑娘，為何你覺得這是一起命案？”孫村長問。
陳明和兩個幫閑在趙曦的建議下，把蔡瑩瑩的尸身放了下來，看到尸體落地，趙曦才轉(zhuǎn)過頭回答孫村長的問題，“自縊者多數(shù)顏面蒼白，衣裝整潔。反觀瑩瑩，顏面青紫、腫脹，衣服有些凌亂�！�
其他人聽到趙曦的話，下意識地去觀察蔡瑩瑩的尸身。
果然，和她說的分毫不差。
“再者，雖然我和瑩瑩只見過幾面并不熟識，但給我印象來說，她不像是會尋求短見的人，至少，在這么短時間�！�
“趙姑娘，你還看出什么？”陳明問。
趙曦蹲在尸體旁，手下意識地伸到腰間，一摸才想起來：沒有手套！
說起來有一點小幸運，當初從這世界醒來，她身上除了一塊手表外，兜里還有一包紙巾，幾顆薄荷糖和一副未拆封的一次性醫(yī)用手套。
但就只有一副手套啊！趙曦欲哭無淚，心里決定除非萬不得已，打死不用。
那現(xiàn)在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嗎？
趙曦盯著蔡瑩瑩的眼睛：角膜輕度渾濁未出現(xiàn)白色小斑點，推測死亡時間不到六小時。她掙扎片刻，克服了心里障礙，決定直接用手做個簡單的尸表檢驗。
先從頭部檢驗。死者發(fā)髻些許松散，面部淤血腫脹明顯，呈青紫色。眼瞼結膜、眼周出現(xiàn)淤血性出血，眼球微凸。兩耳外耳道有少量血跡�？诒侵車芯植勘砥っ撀�。接著是脖子的位子。掛著蔡瑩瑩脖子的物件是一條成人手指粗的麻繩。麻繩呈現(xiàn)單結套，還掛在樹杈上。但是……趙曦看到脖子的傷口，眼神一凜：竟然有兩條溝痕。一條是印著麻繩花紋的淡印痕且提空，另一條也是麻繩花紋的印痕，準確地說是不完整的環(huán)形印痕，印痕較深、表皮剝落嚴重、邊緣不整。
難道這條麻繩就是兇器嗎？
趙曦看掛在樹上的麻繩，心里有了決定。
“陳大哥，勞煩你幫我把樹上那條麻繩拿下來�！�
“好�！标惷鲬�，爬上了樹，就要解下麻繩。
“等等！”趙曦出言阻止，陳明也停下動作。
“用刀砍斷就行�！壁w曦示意陳明用他佩戴的長刀動手。
拿到麻繩，趙曦翻看了一下，繩結是簡單的單結打成的死結，沒什么特別的。但很快，趙曦發(fā)現(xiàn)了在靠近繩結的一段有人體皮屑，根據(jù)位置，不像是尸體上掛使用的地方。
所以，這條繩索很可能就是兇器。
趙曦把推測與幾人說了，“那這個繩子交給誰保管？”
孫村長看向陳明：“陳明，這繩索先交給你？”
“為什么？”趙曦不解。
“他是縣衙的捕快，交給他最穩(wěn)妥。”
“捕快？”趙曦有些驚訝，看向陳明。
陳明點頭，“今年剛?cè)肼殹！?
“陳明呀，算是年輕有為了，為咱們村子爭光！”說著，孫村長也露出了笑容。
“厲害厲害�！壁w曦豎起大拇指。
捕快，放在現(xiàn)代就是人民警察吧。物證交給他確實合適不過。
后續(xù)的檢驗中，趙曦發(fā)現(xiàn)蔡瑩瑩的指甲內(nèi)有表皮組織殘片和血跡，一只鞋子也不翼而飛。脫下她的足衣，抬起兩只腳觀仔細看，又捏了捏。這時她遲疑了一下后，快速把足衣給她穿好，又伸手去探了探蔡瑩瑩的臉和手。
顏面和四肢尚有溫度，現(xiàn)在又是在夏季清晨，死亡時間可以往前推一小時，再結合腳底的檢驗：出現(xiàn)少量小塊尸斑，按壓后能暫時褪色，死亡時間再向前推進兩個小時。
“蔡瑩瑩是在寅正到辰初之間遇害的�！壁w曦給出了初步的死亡時間。
“這個時間大多數(shù)人都還沒起身吧�！标惷鹘拥�。
“趙姑娘，那她是怎么被遇害的？”孫村長問。
“這個我還要做進一步的檢驗，需要脫除衣物。”
其他人聽到這話，面面相覷，氣氛有點尷尬。
“當然了不是在這里。”趙曦解釋。
“這個需要麻煩村長找個地方安置好瑩瑩的遺體，另外我還需要一些工具再做尸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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