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正，趙曦帶著歲歲出發前往村里的祠堂。

        兩人走近祠堂，發現門口一個獅像石墩旁站著一個人。

        “趙姑娘。”陳明率先看到他們，和趙曦打了個招呼，接著他目光放在她身旁一個模樣清雋的男孩：“這位是？”

        “陳大哥，這位是小弟趙歲。”

        “原來是余弟，幸會幸會。”陳明朝歲歲雙手抱拳。

        歲歲也學著他回了一禮：“哥哥好。”

        陳明有點詫異，但沒說什么，轉身對趙曦說道：“趙姑娘，蔡榮和吳剛已帶到。”

        “好，咱們進去吧。”

        三人穿過天井來到正堂，除了意料中的人，趙曦還發現一位陌生的老先生。

        見趙曦到了，孫村長向兩人相互介紹：“這位是李紳士。”“這位是仵作趙姑娘。”

        幾人相互寒暄之后開始步入正題。

        “蔡大叔，您最后見到瑩瑩是在什么時候？”趙曦問。

        “……她昨晚就沒回過家。”蔡榮神情恍惚，沒有了昨天趙曦在他身上看到的硬漢氣概，顯得有些頹廢。

        失去了唯一的女兒，對這位父親打擊很大。

        趙曦見狀，語氣也輕柔下來，繼續問：“那您昨日最后見到她是在什么時候？”

        蔡榮想了一會兒，道：“是在昨日下午村里拿杏子換錢的時候。”

        “原本我領著她排著隊，但她又耍起了性子想出去玩，我不允，最后她負氣跑了。”

        “吳剛是不是看到了，去追她？”

        蔡榮有點驚訝，“你怎么知道？”

        “昨天我和梁阿婆小弟三人兌換完剛要回家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們兩人一前一后的跑遠了。”說完趙曦看向吳剛。

        其他人也隨著趙曦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吳剛。

        “我，我……”在眾人的目光壓迫中，他緊張得有些結巴。

        “別急，吳剛，昨天你跟著蔡瑩瑩去哪了？”陳明循循道

        吳剛咽了一口唾沫，才道：“昨天看瑩瑩生氣地跑走了，我擔心她就追了過去。”

        “我一路追她到秋意亭，然后她說要自己靜靜，叫我回去。”

        “然后呢？”陳明追問。

        “然后我就走了。”

        “你就走了？”趙曦反問他。吳剛這么有毅力跟著蔡瑩瑩跑，就這么輕易地被打發走了？

        “是的，不然她會生氣。”

        這，倒也符合小丫頭的脾性。趙曦勉強接受這個答復。

        “在這之后呢？你還有沒有見到過她？”趙曦問。

        吳剛搖頭。

        頓時，談話陷入僵局。蔡榮吳剛兩人再無法提供什么其他線索。

        看來只能去吳剛提到的秋意亭查看有沒有其他發現了，趙曦想。

        這時，陳剛打破了沉默：“吳剛，一會兒你帶我到秋意亭那里看看吧。”

        咦，他竟說了我所想的。趙曦挑了挑眉，表情有點驚訝。看來她自己可不能小覷這位古代的捕快。想完，她連忙開口：“陳大哥，我也跟你們去。”

        “我也去。”見趙曦發話，歲歲的牛皮糖勁也起來了。

        趙曦剛想勸他先回去，誰知陳明應下了：“行。”他想得簡單，既然趙曦把她弟弟也帶來了，自然也是一起行動的。

        而趙曦想，既然陳明答應，那就這樣了。

        “蔡某可以去看小女了嗎？”這時一旁的蔡榮開口，聲音帶了些哽咽。

        孫村長看向趙曦：“趙姑娘，尸檢也結束了，那是否……”

        “可以可以。”趙曦點頭。

        “吳剛也一起來吧。”蔡榮又道，他想生前女兒也頗得他的照顧。

        “好的蔡叔。”吳剛點頭。

        上午離開祠堂前，趙曦和陳嫂重新給蔡瑩瑩穿上衣服，之后孫村長叫上幫閑把蔡瑩瑩的遺體放置在后院一間小空房內。

        半刻鐘后，眾人一同來到安放蔡瑩瑩的房間。

        “丫頭……”蔡榮走上前，緩緩伸出手要去揭開蓋在蔡瑩瑩頭上的白布，他的手掌張開卻又收縮回去，遲遲沒有動作。

        趙曦看出他的退怯，上前輕聲說道：“蔡大叔，我來吧。”說完，她替他揭開了白布，蔡瑩瑩的遺容出現在大家視線。

        她死前睜開的眼睛是在尸檢結束后趙曦給她合上的。沒有了張開眼睛時的空洞駭人，躺在木臺上像睡著一樣。

        “嗚嗚……”蔡榮看到死去的蔡瑩瑩，終是忍不住掩面哭了。

        其他人都不由地沉默，這份緘默愈發襯出了蔡榮的啜泣聲的悲涼。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痛，論誰也無能為力。

        在一片綠葉茂密的樹林里鳥聲回蕩。

        “沙沙，沙沙。”一處矮灌木被搖晃得作響。只見一個渾身臟污狼藉、蓬頭垢面的男人正擼著袖子在摘上面的果實。

        他像是好幾天沒吃過東西的模樣，薅下一把青皮小果就往嘴里塞。不料，他一口咬下去就吐了出來，一臉齜牙咧嘴：“酸死了！”

        酸到極致，他反而有些精神了，心想不行，一定要走出這個地方！

        他拍了拍有些酸痛的后背，那雙微凸的金魚眼露出兇光，邊找路嘴里邊謾罵：“死乞丐，別讓老子再遇到你！”

        原來，他就是上次偷食被丐幫圍毆的禿頭男。

        上次被丐幫打完后，他就被扔出了破廟。

        本來肚子就餓，還被不由分說地揍了一頓。最后被兩個乞丐隨意扔在一處樹林后他就暈了過去，直到第二天天亮才醒來。

        天無絕人之路，走了半天，他硬是走出了這片陌生的樹林。

        半晌，他沿著大路走終于看到了一座城門。

        禿頭男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但睜大眼珠看了半天，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越靠近城門，路上的人也多了起來，他卻顯得格格不入。因為其他人都是穿著古式服裝，男人還留著長發，而他上身襯衫下身西褲和一頭短發。

        “我這是到了影視城？”禿頭男自言自語。

        “請問這是哪里啊？”他抓住一個從他身邊走過的青年問。

        青年上下打量了他，露出嫌棄地表情：“放手放手！”

        禿頭男尬笑地松開了，再次問：“這里是影視城嗎？”

        “什么影視城，這里是瑞豐城！”青年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

        “瑞豐城？”青年的話讓禿頭男愣住了。

        青年見他沒有再說話，像趕走霉運一樣用袖子相互掃了掃，抬腿就要走。

        “哎等等。”禿頭男回神，還想問他話。

        誰知青年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

        平白又受氣，禿頭男深吸口氣，握緊了拳頭

        “咕咕—”此刻他肚子又響了。

        一大口氣終究是泄了，他只能認命般地向這座城門走去，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不久，禿頭男跟著人群來到城門口，門口各站了兩名士兵把守。

        頭戴兜鍪，身披鐵甲的士兵吸引了他，他的目不轉睛很快引起了其中一個站崗士兵的注意，“你！”士兵拿著長矛舉了一下，嚇得禿頭男一激靈，趕緊低下頭匆匆離開。

        穿過城門，古色古香建筑和人來人往的大街像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想，自己很可能陰差陽錯地穿越了，像《尋秦記》里的項少龍一樣，只不過嘿，自己沒有出演的男演員那么帥就是了。

        一股熟面的味道使他嗅了嗅鼻子，尋著香氣他來到一個賣面點的攤子。

        攤主是個漢子，接待完一波客人后，看到了站在邊上盯著包籠的禿頭男。穿著奇特又衣冠不整，竟然還沒留長發！末了，攤主終是嘆了口氣，從包籠中拿出了包子放在禿頭男跟前，臉卻朝向別處，道：“快走快走！”竟是驅趕之意。

        “謝謝，謝謝！”禿頭男欣喜地捧起包子，朝他連忙鞠了幾下，應言趕緊離開。

        他走進一條沒人的巷子，掏出了懷里的包子，正打算享用。

        “喲！我說是誰呢！”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

        抬頭，他看到了一幫子人，剛才開口說話的人他記得！是上次帶頭打他的乞丐老頭！

        下意識地，禿頭男把包子收起來。

        “嘿，竟然還沒死，跑來我們的地盤來搶吃的了？！”

        “這是攤主給我的！”他出口反駁，這次又不是拿他們的東西，他是有底氣的。

        “在我們地盤的東西就是我們的！”

        看來，他們要過來搶了！禿頭男見形勢不對，起身就要跑路。

        但他一個人又怎么跑得出四五個人的包圍呢？

        乞丐們先是把他手里的包子搶過來，接著又是一頓拳頭伺候。

        禿頭男蜷縮身體抱著頭一直挨打到最后一個拳頭的離開。

        乞丐老頭掂了掂手里的包子，然后扔給身邊的一個乞丐，說道：“找多個人，把他丟出咱們的地盤。”

        接過包子的乞丐點頭哈腰，叫上一個乞丐一起把禿頭男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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