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和陳明說了一下想法，隨后，三人告別了三個姑娘，決定順路找李牧年問一下話。

        路上聽陳明介紹，李紳士的兒子李牧年時年十七歲，在去年考取到了縣里的秀才，加上外貌清秀，性格溫和，在村里無人不稱贊，更是許多年輕姑娘的傾慕對象。

        有幸村雖說人口不多，百號多人，卻有自己的學堂，準確地說是私塾，是村里一位老秀才創辦的。而李牧年此時會在學堂里讀書。

        趙曦和歲歲跟著陳明來到學堂等下課的李牧年。

        酉時初，紅漆木門里隱約傳來桌椅移動的聲音，不久陣陣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了，“吱呀——”門被打開了，從里面不斷有出來的學子。大多數人見到了在門外等候的陳明，都熱切地跟他打招呼。

        “牧年！”陳明突然提高了音量，叫住了一個剛跨出門檻的青年人。青年人也聽到了他的呼喚，抬頭看到了他，快步朝他走來，“陳明，這么巧。”

        來人就是李牧年，他一身黛藍斜對襟儒衫，頭戴同色包中，眉清目秀，很有讀書人的氣質。

        陳明給他們相互介紹之后，帶著幾人到一處偏僻的屋檐下，就開始步入正題。

        “牧年，我們今天過來找你，是有些事情來找你了解一下。”

        “請說。”

        “蔡瑩瑩的死想來你也是聽說了。”

        李牧年原本表情溫和，聽到陳明的話，開始嚴肅起來，“對，蔡丫頭的死李某聽說了。”

        “那你對她的死有什么看法？”趙曦出言問他。

        “看法？”李牧年眉毛上揚，眼睛微微瞪圓。

        趙曦點頭。

        “難道她的死有蹊蹺？”

        趙曦挑眉，出言問他“你為何會這么問？”

        李牧年一手握拳，輕碰下頜，垂下眼簾，像在思索，之后回答趙曦：“雖然李某與她不算熟識，但在李某看來她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應當也沒什么很大苦悶，性子也比較開朗，不像是會尋求短見的。”

        好嘛，這個李牧年的觀察還挺仔細。

        趙曦向陳明使了個眼色，讓他繼續問。

        陳明皺著眉，抿嘴一下，后故作輕松的開口：“牧年，聽聞蔡瑩瑩她，她……”

        趙曦看著他不好意思的模樣，只好幫他說出來：“聽說蔡瑩瑩喜歡你，是嗎？”

        李牧年再次瞪圓了眼，他呼出了一口氣，才道：“她確實曾經向李某表露過心意，但李某拒絕了。李某只是把她當做妹妹，沒有男女之想。”語氣平靜坦蕩。

        “她是在什么時候向你告白的？你拒絕她之后，她又是什么反應？”趙曦追問。

        “那是四日前的事情了。被李某婉拒后，她依舊沒有作罷，當時李某急著要走，便甩開了她，之后她就哭了。是吳剛把她帶走的。”

        “吳剛？”聽到這個名字，趙曦和陳明都有些驚訝。

        “是，原本以為只有李某和她兩個人，但后來蔡丫頭哭了，吳剛就出現了。”

        “事發后幾天呢？她有沒有再找你？”陳明問。

        李牧年搖了搖頭，說：“她還沒表露心意前倒是經常在李某下學堂后跟著，發生那件事后，這幾日沒有再見過她。”

        “那跟我們講一下，昨天果商到村子里收購杏果時一直到今天早上，你在什么地方又做了什么事情？”趙曦問。

        “昨日的采摘和杏果的買賣李某沒有去，這個家里有幫傭會做。李某和往常一樣到學堂讀書，酉初就下課回家了。之后就一直在家。”

        “有人可以證明嗎？”

        “在自己家也需要證明嗎？”

        李牧年不解，但很快他意識到什么，目光變得犀利，表情有些冷漠：“莫非，你們是覺得蔡瑩瑩的死與李某有關？”

        “蔡瑩瑩的死確實有蹊蹺，她不是自縊，而是被害。我們現在正調查與她有關的人，找到有用的線索，替她申冤！”趙曦沒有回避，把他們此行的目的告訴了李牧年。

        李牧年原本有些怒氣，但聽到趙曦的話，冷靜了下來。

        最終他嘆了口氣：“如果你們一定要找證人的話，可以去問我們家的司閽。”

        說罷，他朝幾人作揖后便離開了。

        “趙姑娘，你覺得李牧年可疑嗎？”李牧年走后，陳明問趙曦。

        “暫時沒有發現。”趙曦搖頭。

        李牧年的態度倒是很坦蕩，挑不出什么毛病。

        “小趙，我餓了。”一旁被當作空氣很久的歲歲發話了，趙曦這才想起來他在身邊，她看向陳明。

        陳明微微一笑，“確實時候也不早了，也快到飯點了。趙姑娘，不如明天一早再商議此事？”

        趙曦一想，也是，在這里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的話也不方便，只能明天行事了。

        后兩人商量一番明天的事宜后，便打道回府。

        第二日的巳初，

        趙曦一早跟歲歲幫梁阿婆干農活，剛回來不久，陳明就來敲門了。和梁阿婆小聊幾句，陳明帶上趙曦和歲歲一同前往祠堂。

        三人到了祠堂，孫村長已經候在前廳，李紳士也在，并帶著一個男仆。

        李紳士的臉色沒有上次看到的和藹，反而不茍言笑，在幾人寒暄之后，他單刀直入：“陳捕快趙姑娘，聽聞昨日你們來找過犬子，是因為蔡丫頭的死？”

        兩人被這么一問有點意外，趙曦反應過來，回答：“是的，李紳士。昨天下午我們在找平日和蔡瑩瑩有關系的人問一些情況。”

        “犬子與她？”李紳士聞言表情嚴肅，似乎在質疑趙曦的話。

        趙曦如實回答：“對。我們昨天跟隨吳剛找到他說的最后見到蔡瑩瑩的地點，之后他先走了，我們留了下來，接著遇到了三個小姑娘，其中的一個叫黃小珍的姑娘告訴我們，蔡瑩瑩生前很喜歡李牧年。”

        李紳士無言，皺起了眉頭。

        “所以，在告別他們之后，陳大哥帶著我們去等在學堂念書的李牧年，跟他了解一下情況。”

        “那你們了解到什么？犬子怎么說？”

        “他說蔡瑩瑩跟他表明過心意，但他拒絕了。之后就沒見過她。”

        李紳士一邊捋了捋胡子，一邊輕輕搖頭。

        “放心，貴公子目前沒有嫌疑。”李紳士聞言，瞪了趙曦一眼，隨后搖頭作罷。

        “除了這件事，你們還有什么發現嗎？”孫村長問。

        “有，吳剛撒謊了。”趙曦道。

        孫村長和李紳士都露出疑惑神色。

        “他不是告訴我們，他跟著蔡瑩瑩到秋意亭后就被她趕走了嗎？”趙曦繼續道。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

        “我們昨天在秋意亭遇到的三個姑娘可以證明，那天下午蔡瑩瑩和吳剛都沒有去過秋意亭。”

        孫村長和李紳士聽到此話，都有些咋舌。

        “這么說，吳剛有很大的嫌疑了？”孫村長問。

        趙曦和陳明點頭。

        “村長，我們需要把他找過來問話。”陳明提議。

        “好，老朽叫人把他找來。”隨后，孫村長吩咐一個幫閑把吳剛找過來。

        在幾人的等待中，突然一個人闖了進來，來人短褐打扮，喘著粗氣，進來前廳后，慌忙環顧一下，然后快步走到李紳士面前：“老，老爺，少爺不見了！”

        “什么？！”李紳士聞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來福，你說清楚！”他抓住來福的手臂，急聲道。

        來福咽了一口口水，才緩過來：“劉老先生讓人回家問話，為什么少爺今日沒有來學堂？可是司閽說，今早少爺和往常一樣出門了。”

        來福口中的劉老先生就是私塾的老師劉秀才。

        其他人也站了起來，孫村長問：“你們找過了嗎？”

        “找過了，李府上下都找過了，沒有人。夫人讓我過來告訴老爺。”

        “現在回府！”李紳士當機立斷，說完，朝幾人拱手后，就快步離去，來福也連忙跟著他離開。

        前廳剩下孫村長、陳明、歲歲和趙曦，幾個面面相覷，孫村長先發話：“咱們先在這等候吧，一會兒吳剛要被帶過來了。”

        其余人點頭附和。

        約莫等了兩刻鐘，幫閑把吳剛帶來了。

        吳剛像是在干活時中途被找過來的，除了挽起的衣袖，身上衣服被汗水濕透，脖子上掛著一條汗巾。他上來看到陳明和趙曦有些驚訝，問孫村長：“村長，找俺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孫村長開門見山：“吳剛，找你過來是要問你，昨日你跟我們說過，你和蔡家丫頭最后是在秋意亭分開的對嗎？”

        吳剛眼珠轉了轉，答：“對啊。”

        “你撒謊！”陳明厲聲道。“昨天在你離開后，我們碰到幾位小姑娘，她們可以作證，當天下午除了她們沒有其他人去過秋意亭！”

        吳剛瞪圓了眼，嘴巴微張，但很快收起表情，低頭沒有出聲。

        “吳剛，做錯事，要懂得認錯。”

        正當盤問陷入僵局時，一邊的歲歲突然發話了。

        他目光清澈而純粹，直直地看著吳剛。

        吳剛聽到有人叫他，抬頭看向來人，漸漸地目光變得暗晦。

        趙曦察覺到他對歲歲的注視，上前擋在歲歲跟前。

        吳剛被擋住了視線，看了一眼趙曦，又變回沒有表情的樣子。

        “吳剛，你為何撒謊？蔡瑩瑩是不是你殺的？”陳明盯著吳剛，語氣強硬。

        “她不是自縊嗎？那天那么多人看見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她當然不是自縊。而是被人用繩子勒死后偽裝成的自殺！”趙曦打斷他，語氣冰冷。

        “昨天你為了誤導我們，把我們帶到了秋意亭，并謊稱蔡瑩瑩最后獨自呆在那里。但可惜我們有人證證明你在說謊。”

        “而且，”趙曦音量提高，并停頓一下。

        “我還知道你殺她的動機！”

        趙曦這句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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