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越龍門
青色光芒凝結而成的弦月斬擊只在呼吸間就疾馳而去,云遮陽四周的空氣在斬擊下猛烈激蕩。
和兩個多月前的驛站夜晚一樣,弦月斬擊極速飛馳而去,向著不可撼動的金色巨劍斬去。
相比金色巨劍,這道弦月斬擊就像是大樹上的螞蟻一樣。
弦月斬擊破空而去,帶著強烈的光芒斬開一層層巨劍的金色光芒,諸多云海在斬擊下蕩起漣漪。
似乎是響應到了這道“細小”的斬擊,金色巨劍頓了一下,金色光芒瞬間匯聚,全部籠罩在了巨劍的劍身之上,巨劍下落的速度更快了。
一青一金兩道光芒不斷逼近,幻境天空中的云海翻騰。
“轟!”
兩道隔空對峙的光芒在幾個呼吸后相撞在一起,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在幻境中醞釀已久的金色巨劍光芒四綻,阻礙住那道青光,令其不能前進分毫。
迸發青色光芒的弦月斬擊發出一陣陣鶴鳴一般的聲響,不斷震蕩著,金色巨劍巋然不動,壓制著青光,好像要把弦月斬擊阻攔消滅在龐大的劍尖下。
但這壓制也只是維持了一瞬間而已,弦月斬擊忽然爆發出一道耀眼幾近灼熱的青光,巨劍的劍尖點點崩碎。
下一刻,弦月斬擊輕松劃開龐大的劍尖,一眨眼就穿過了整個巨劍,然后消弭在幻境恢復湛藍的天空中。
原本在幻境中看似日月神明的金色巨劍從正中間被切成兩片,然后崩碎成漫天碎片,不斷墜落。
被“捆住”的腳踝在巨劍崩碎的瞬間消失不見,云遮陽只是猶豫片刻,然后使出全身力氣沖向土路盡頭的大樹。
他現在已經完全顧不上什么呼吸之法和步伐了,只是拼命向前奔跑著,他胳膊上的符箓有些變化——他登山的時間不多了。
巨劍的碎片不斷跌落在荒原上,引得大地震動,云遮陽腳步一滑,跌倒在地面上,但他沒有耽誤,立馬起身,一片躲避巨劍的碎片,一邊繼續跑向大樹。
盡管這一切只是法術編織出的幻境,但是云遮陽可不想被那些碎片挨上一點點。
兩側的天空不斷后退,大樹的模樣越來越清晰,云遮陽低下頭,用盡全身力氣,青筋暴起,腳步激蕩起一陣塵土。
最終,云遮陽觸摸到了那個參天大樹的樹皮,干澀而又粗糙,他抬起頭,視線順著幾百米的樹干一路向上,巨大的樹冠遮擋住他眼里將近一半的視野。
不得不說,來到大樹下,云遮陽才知道自己對于這顆大樹來說,有多么渺小。
古老而又高大的樹冠爆發出強烈的白色光芒,卻一點也不刺眼,溫暖而又舒適,云遮陽看著胳膊上閃著微弱光芒的符箓,心里的石頭落了地。
白色光芒籠罩了云遮陽,一股熟悉而又柔和的感覺襲來,讓他陷入一片朦朧之中,這種感覺和青光凝固時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恍然間,云遮陽看到一座盤旋直上天空的千階石梯,在石階的盡頭,是那座他見過好幾次的黑色石門。
石門冷峻而又威嚴,依舊那么宏偉,那么神秘,讓人戰栗。
一道青色背影順著石階不斷向上,最后來到了石門之前。
天空中的石門顯得那么龐大,石門前的道士看起來卻又那么孤單,那么渺小。
青袍道士背對云遮陽站在石門前,就像云遮站在幻境古樹之下。
即使看不到正臉,但是這道背影,卻讓云遮陽感到萬分的熟悉,這道青色的背影正是那個向他伸出手指的無名道士。
無名道士和之前一樣,轉過身,他的眼睛清晰可見,面容依舊模糊不可見。
云遮陽等待著無名道士舉起手指,可是他失算了。
出乎意料的,無名道士并沒有舉起手指,而是張開嘴,對著云遮陽的目光,說了一些什么話。
用力去聽,云遮陽卻什么也沒有聽見,沒有一絲聲音傳來。
一陣風吹起,石門石階,無名道士都在這微風中散去。
云遮陽抬起頭,看到了白茫茫一片的天空,往下是諸多無名峰頂,上面的草廬和忙活的雜役弟子依稀可見,徐徐的微風一陣一陣吹來,撫動草木,也舒暢著云遮陽的內心。
他很高興,自己做到了,他通過了三道法術幻境,走過二十四道山角,終于來到了龍門峰的山頂。
“終于上來了一個,不容易啊……”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云遮陽轉身,看清了背后站著的三人。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青色道袍的的老者,面容消瘦,在他旁邊還有一個胖乎乎的老者,也和他一樣的穿著,想來這就是等在龍門峰上的另外兩個教諭了。
這兩幅面容是云遮陽從未見過的,但是在這兩個面容之后,第三張面孔卻讓云遮陽熟悉無比。
穿著藍色道袍,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笑意的陳素向云遮陽打了個招呼,“我就知道,你會是第一個登頂的。”
云遮陽并沒有回話,他此時對于陳素的觀感極其復雜,先是由于半山腰的襲擊帶來的敵意,然后又是三個飛石中的藏氣之法帶來的幫助。
這讓云遮陽暫時不知道怎么應對陳素,他有很多疑問,想要和他問清楚,比如說那個莫名出現的法訣手勢,但顯然,現在并不是最好的時機。
兩位教諭不約而同轉過頭,都以一種奇怪的眼光看著陳素,詢問著他是怎么認識這個新弟子的。
陳素并沒有回答兩個教諭的疑問,只是擺手聳肩,然后看向云遮陽,卻并不說什么。
兩個教諭并沒有在意陳素的不敬,好像在他們眼里,這件事情,這種事情,在陳素身上就是稀松平常的。
挑了挑眉,云遮陽這才想起草廬前那兩個失措逃跑的雜役弟子,看來陳素在昆侖的口碑并不怎么好。
這一點,云遮陽沒有絲毫意外,陳素此人的行為過于古怪,有著如此的待遇也算不錯。
“我看你快撐不住了吧?”陳素聲音平淡的看著云遮陽,笑意依舊不減。
皺了皺眉,云遮陽向前走出幾步,想要反駁陳素的話語,卻在第四步的時候停住了,整個龍門峰隨著著他的倒下旋轉傾到。
云遮陽看著三雙圍著他的腳,感到一陣黑暗逐漸包裹了自己,和他第一次試圖登頂龍門峰的時候一樣,不同的是,他感到一陣輕松。
在眼中最后一絲光亮也被黑暗籠罩的時候,云遮陽忽然想起了和自己一起走上登山土路的那個少女。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云遮陽小聲呢喃道,然后閉上了眼睛。
……
……
黑暗,是無盡的黑暗,在這黑暗中,彌漫著淡淡的霧氣。
霧氣擾動著著光路盡頭的火焰,在那里,一座山莊在烈火下熊熊燃燒,光芒在黑暗中就像一顆星辰,矗立在同樣黑暗的天空中。
躊躇許久,許清寒還是沒有走出那一步,在她面前,是一條泛著血光的,通往烈焰中燃燒的山莊,由濃厚霧氣組成的路。
胳膊上的符箓斷斷續續的閃著微光,許清寒眼神透出一絲落寞,她知道,云遮陽已經登上了山頂。
如果云遮陽此時也在這個法術幻境里,實實在在的看到許清寒,他一定會產生很大的震驚。
因為就在這里,在這個由黑暗,濃霧,血光,火焰組成的法術幻境里,許清寒表情是那么的奇特,或者是少見。
這個一貫冷酷的少女,此刻看著遠處在火焰里燃燒的山莊,臉上充滿著悲傷和不甘。
她明白,自己永遠也跨不下這一步,火中燃燒的山莊會阻攔她的去路,并且是從內心里,徹底的把她攔截在這最后一個法術幻境里。
因為她害怕,她怕這個山莊,這個她曾經的家,她怕這團吞噬一切的火焰,這團奪走她幸福童年的火焰。
十年前那個夜晚的景象在她進入這個幻境開始就不斷的洗刷著她的腦海,讓她不能前進一步。
黑夜中馬賊疾馳的馬蹄聲,怒火中燃燒的仇恨,漂泊不定的困苦,長刀第一次出鞘殺人的快感,仇敵在死亡瞬間流露出的后悔和恐懼,都是如此的真實,好像一切重新上演一樣。
許清寒依舊記得那個昆侖的“老婆娘”找到自己時的場景。
那時她殺死了自己最后一個仇人,即使那人聲稱自己已經金盆洗手。
就像那個人燒掉她的家,殺死她的親人一樣,她也殺光了那個仇人的家人,然后點燃了仇人的房子,濃霧模糊了仇人凄慘的死狀,卻沒能模糊許清寒心里的仇恨。
許清寒覺得這是仇人應得的報應,那個昔日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馬賊應該料想到自己會有如此的下場。
然后,在滿地鮮血和沖天火光中,她看到了御空而來的“老婆娘!
“老婆娘”一邊說許清寒是天生的殺胚,一邊告訴她可以進入昆侖學習仙法。
復仇成功的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去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所以她來了,來到了昆侖。
她的人生雖然苦痛頗多,但只有短短十五年,許清寒還并不能領悟這其中全部的含義,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不斷探索,前進。
從前的她只想報仇,所以她殺了很多人,現在的她想學會仙法,或者說法術,所以她來到了昆侖,因為老婆娘告訴她,修習了法術,可以長生不滅,生殺予奪,只在一念之間。
許清寒并不對長生有著執念,但她想把握住自己的命運,掌握自己的生死,以前她為了仇恨而活,現在,她為自己而活!
退后一步,法術幻境如同鏡子一般破碎,龍門峰熟悉的景象重新顯露。
許清寒看著重回湛藍的天空,久違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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