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二字，往淺了說是二位“志同道合”之人比試一下本領學的如何，往深了說，就是刀劍相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雖然當下桃三清與西門秋是文人雅士之間的切磋，卻也是帶著命的，西門秋若是敗了，桃三清可是不會手軟，西門秋若是勝了，也不能拿桃三清怎么樣。這一場切磋，西門秋怎么看都是吃了虧，要么敗了，丟性命，要么勝了息事寧人，難道這白臉書生西門秋有奇招不成，敢應下這切磋，就連鏡海之中的姬無鳶也是錯愕，她問道：“西門秋，顯然這顧姓的女子與顧辭舟是相識，是要保你性命，又不好不給潦草山一點顏面不留，才出了這么個主意，你怎么還應下了，憑什么，憑你那三寸不爛之舌么，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么。”

西門秋靦腆一笑，“大丈夫當立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這要都不應下，妄為讀書人，從今往后，亂了道心，還該如何修行？”

姬無鳶如何都想不到西門秋竟能說出這么義憤填膺的話來，不免有些贊賞，“不錯。好個豈能郁郁久居人下，不錯，相中了你也算不是瞎了眼。”

桃三清見西門秋不僅是應下了切磋還臉帶笑意，有些一頭霧水。

“西門書院的第一書生，你想要切磋什么？”

桃三清先發難，西門秋倒是不以為然道：“切磋么，這普天之下但凡是與文人雅士沾邊的都可切磋。不妨叫這位顧前輩挑選，也算落個公道。”

顧逢云全然是個看客，搖了搖頭，“不了。二位小輩切磋，前輩不插手，二位隨意就好。只要是弄云樓有的，盡管提就是。”

“白臉小兒，不如這樣。咱們切磋三局兩勝。桃某人姑且讓一讓你，三局之中你可挑選兩局，也免得殺你頭的時候說我桃某人的不是。”

西門秋嗤笑連連，“好猖狂的狗日的，又便宜不占王八蛋，那就順了你的心意。”

說罷，西門秋環顧四周，其實西門秋也有些犯難，三教九流均有涉獵，這會的玩意兒多了，一時也不曉得該挑選個什么。恰好，西門秋將目光放在了案臺上那一條打翻出水的柿魚上，頓然有了主意。

招呼顧逢云前輩，西門秋指這柿魚側身頷首問道：“顧前輩，這柿魚珍貴否？”

“柿江其中的魚兒要數柿魚最為珍貴。”

西門秋悄然一笑，云淡風輕的回道：“是阿。柿魚自然是珍貴，出水即死，死后有劇毒，尋常人一口就能見祖先。尋常人可是吃不得這魚，話又說回來，不尋常之人也是難吃這魚，其一，捕捉極難，其二，上岸之后，需乘風往上修士的清輝滋之，才可僅留住半個時辰。活魚改刀下鍋，蔥姜蒜些許，可謂是人間至鮮。不知顧前輩，晚輩說的對不對。”

滿座修士俱是吃驚不已，柿江上中下游的人都知曉柿魚珍貴，卻從來不知為何珍貴，這名不見經傳的白臉書生怎能知曉這么多，難道當真是某個宗門雪藏的弟子人間歷練么。顧逢云驚喜，驚的是這西門秋怎么知曉這柿魚的秘辛，尤其是乘風境也只不過能留魚半個時辰，喜的是沒有看錯人，此子見識頗廣，不二之選。

那位把玩桃花的女子往西門秋瞥來一眼，明眸善睞。

西門秋輕咳兩聲，打量了一眼鏡海之中書生意氣盆里逐漸低落的瓊漿，不過幾句話而已，已是十分之一，這么瞧來，修行實在是太簡單，念叨：“二十瓊漿換來的池魚圖志竟當真不虧。要不是池魚圖志記載了柿魚，西門秋哪里能曉得這些秘辛。”

西門秋淡然問桃三清，“三清道友，這些你都知曉么？”

桃三清，他知道個屁。

好在西門秋意不在此，沒有為難桃三清，否則桃三清這一局就已是敗了，敗在了見識上。

那位桃花女子終是出言，不過并未與西門秋四目相對。她從滿座諸位之中云淡風輕的問了一句：“不曉得這位西門公子，是如何知曉這柿魚秘辛的。”

這位桃花女子一出聲，并未引起軒然大波，卻叫一人猛然回首，桃三清臉色煞白的往角落看去，果不其然是那位女子，傾慕了這么些年，又其實一張面紗能遮住。

“好久不見，桃三清。”

女子落落大方招呼桃三清，桃三清臉皮有些掛不住，口口聲聲掛念這位桃花姑娘這些年，當下卻在弄云樓找那位奇女子。

“桃三清好興致吶。”

西門秋見這桃花女子有些眼熟，不過卻沒能認出來，慕容府邸只是草草打了個照面且臉帶輕紗，不認得也不為奇。

“這位姑娘，關于這柿魚么，我打小就知曉。我家西門書院的院主在后院挖了個池子，里頭柿魚約摸百許頭，院主時常做魚給弟子吃，一來二去也就明白了。”

許久不說話的稷八忽然開口，“放你娘的屁。乘風的境界也不過留魚半個時辰，你家院主能養魚？”

西門秋不怒反笑：“夏蟲不可語冰。”

“你算個狗日的讀書人，滿口荒唐言。”

稷八可以污蔑西門秋，卻不能污蔑了讀書人的稱呼，西門秋當即猛罵：“你家澡盆雜配魚，你家墳頭來種樹。魚肥果熟入我肚，你老娘來親下廚。天下之大，你一介螻蟻，知道個什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當然，你要是明白，也不至于房事三十息。”

“老子告訴你，我西門書院就是這么豪橫，這些年老子吃這柿魚不下五十條也有四十條，不論是小魚干，還是清真魚頭，都是家常便飯，你潦草山有么，有的吃么，看你三十息的樣子，就曉得從小沒吃過。廢物東西，再吵吵，馬上做掉你。”

顧逢云錯愕，當真是看對了人么......

“既然說了這些，諸位定然是不信。那么這三局兩勝第一局，就比試比試這做魚的本事，如何？想必三清道友應不會拒絕的罷。”

桃三清暗喜，自己這些年孤寡，傾慕的那位女子從不與自己話桑麻，閑暇時候也曾做些酒菜，自家那位師傅也是好這一手，這些年來學了不少世人驚羨的廚藝。

“做魚就做魚。”

西門秋請問顧逢云：“前輩，有柿魚么？”

顧逢云回道：“先前撈了三條柿魚，還余下兩條。只是有一事不明，這做魚也算與文人雅士相關么。”

西門秋回道：“這就是前輩有所不知了，晚輩知曉一人，那位才子號東坡，滿腹才華也能做的一手極鮮美的東坡肉，流傳人間。故而，這食物自古以來與文人就密不可分。”

顧逢云點了點頭，與丫鬟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兩條柿魚搬了上。

西門秋拱手：“桃三清，挑一條罷。”

桃三清沒有多話，這兩條魚相差無幾，于是取了一條左邊的一條魚。顧逢云這會兒說話，“半個時辰，怎么樣？”西門秋與桃三清點頭，只見顧逢云言語間從袖間打出一股不可名狀的氣息往這兩條魚去了。顧逢云的修為深不可測，從這出手就能看出。

桃三清手腳利索，從丫鬟送來的食材之中挑選了幾番，就張羅了起來。桃三清將別再腰間的那一柄劍取出，手法嫻熟，一瞧就是老手，一條魚在其手中玩轉了幾番，就已經處理了七七八八。桃三清得意至極的與諸位說道：“柿江柿魚，人間不可多得，自然是要紅燒，輔以名貴食材，尋常人一口魚肉都可多活兩年。”

倒是一旁的西門秋不動如松，臉頰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望著手忙腳亂的桃三清，搖頭苦笑，“不過爾爾。”

桃三清忽然這般殷勤，想必有兩層意思，其一，桃花女子在此，一定要好好的展示一番，可是不能敗給了這白臉書生，其二，弄云樓那位奇女子也在觀望，這一場切磋勢必要贏。

顧逢云也看不出西門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問道：“西門小友是打算怎么做魚。”

西門秋極其自信的回了一句：“往往高端的食材只需要最簡單的烹飪。”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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