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賭局
“打賭?”沈君山愣了一愣,片刻后方才苦笑道:“不論是家訓也好,師訓也罷,君山從不碰任何賭。更何況,如今家人出了事兒,君山怎能有心同姑娘打賭?”
蘇白芷微微抬頭,趁著沈君柯走近時,嘲諷般反問道:“都道定國公仁心無雙,二公子既是將這老人家當作自家人,如何能讓家人在病重之時流落街頭?又如何能讓家人無人看顧猝死街頭?”
最后看了眼地上的李嫂,蘇白芷心一痛,低聲道:“若是二公子當真慈悲,便將這老人家好生安葬,便是一床草席,也不至讓老人家曝尸街頭。”
再無二話,她離開人群。
她從來就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她沒有這樣的大神通。她只想撲在李嫂的身上,想同她說說這幾年自個兒的經歷,可就連這樣的機會,她都不再得。
就連李嫂的尸身,她都沒辦法理直氣壯地領回。
那一刻,她幾乎想要狠狠地摔上沈君柯一巴掌。可若是那樣,她只怕會被當作瘋子。
身旁還有個冷靜至此的沈君山,她如何能輕舉妄動。
蘇白芷輕輕地笑了,來日方長,好戲正在開鑼……
沈君柯,這一回,賭不賭,全不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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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又有一家香料行送來拜帖!膘`哲將那帖子放在蘇白芷面前,蘇白芷隨意翻了翻,這才問及這個月的營業如何。
孔方拖著下巴笑道:“有我在,哪里能差。這回倒是托了族長的福,在咱們來之前,他便來了信件,蘇家在京師也有幾句產業,掌柜的都頗有名氣,那幾個掌柜帶我繞了一圈,我認得了不少人。這會生意漸漸有了聲色,再加上,少爺將咱們的香墨帶了去學堂,旁人聞著都歡喜的很,這幾日,來咱們鋪子里買香墨的人多了許多。假以時日,沒準這全京師的學子都能用上咱們的香墨。這可是筆很大的收入!
蘇白芷扯著嘴角笑了笑,孔方見她近日一直怏怏不樂的樣子,隨口玩笑道:“若是殿試的考生都是用咱們的香墨,圣上聞著歡喜了,咱們或許還能變做御墨坊。那可是長臉的大事兒!”
靈哲附和道:“這京師里的香墨坊我都去過,唯獨咱們的墨是最特別的,別人都仿不去!闭f著才想起什么,連忙將懷里的信遞給蘇白芷道:“今日來了兩封信!
蘇白芷看了一會,皺了眉頭思索,孔方還以為建州出了什么大事兒,連忙問怎么了。
“張師傅說,咱們前腳離開建州的當天,有人到了咱們的香品鋪子里將咱們的香墨全部買走了。”
“那不是很好!”孔方撫掌道,“若是全買了,那咱們可是賺了上千兩銀子!”
蘇白芷怔了怔,老張頭信上說,當日到鋪子里買香的是個著墨色衣裝的俊朗男子,旁邊一眾人護著,就連老張頭見了都覺得那公子高不可攀,半分不敢冒犯不得。
那男子在鋪子里轉了一圈,問了老張頭一句:“蘇姑娘何在?”老張頭說他當日被男子的氣勢一逼,腦子一熱,便說了蘇白芷在京師的消息。
“那男子略一笑,讓老頭如沐春風。又略略問及鋪子的情況,老頭只覺得,那暖香極為適合他,推薦之。男子略略一聞,竟輕笑數聲,帶走香墨后,那暖香卻未曾動過半分。待老頭回神,方才發現那男子添了香墨雙倍銀兩,追出鋪時,已不見男子身影。老頭直覺此人與姑娘相識,遂特特告知姑娘!崩蠌堫^信中如是說。
這般男子,蘇白芷只見過一人。
只是在晴煙山的那人,如何又入了中原?
忙不迭地又開了第二封信,這一看,眉頭更是緊皺。
顧云來信。信上說,蘇明燦近日在建州被人逼債逼得沒法子,顧玉婉幾回回到娘家哭哭啼啼說要和離,怎奈御史大人氣曹姨娘之事,更不愿搭理顧玉婉,顧玉婉索性絕了那條心。兩夫妻一商量,建州是呆不下去了,遂決定投奔京師的親戚。
這封信是半個月前發出,若是蘇明燦腳程快,這會只怕已經到了京師。而蘇明燦口中所謂的親戚,或許便是蘇清和?
想必蘇清遠再狠心,也舍不得這個唯一的兒子受苦,所以特特讓他來管理京師的產業。
這兩夫妻可是攪渾水的厲害角色,哪里干凈往哪里攪和。這樣一來,想必蘇清遠最后的產業都要敗在蘇明燦手上了。
蘇白芷這么一想,不由解了眉頭,低聲喚來靈哲,在他耳旁耳語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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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兩頂轎子停在了定國府的門前。
顧玉婉下了轎子,前來迎接的丫鬟謙順有禮地福了福身,笑道:“堂少爺、夫人一路辛苦。”
蘇明燦一路顛簸,才休息了不到一天。若不是自家老頭念了多回,這會他也不會硬著頭皮上定國公府討臉面。
蘇清和雖是學士,可蘇明燦一肚子只有壞水沒有墨水,若是讓他去蘇清和那討個差事,必定是討不得的。蘇清遠特地打聽了,倒是如今蘇白禾的相公沈君柯位列將軍,底下有個管糧草的差事能混點油水。
可如今看到這漂亮丫頭,休息不足的哀怨不免消散了許多,連擺上笑道:“有勞姑娘!
顧玉婉狠狠地剜了蘇明燦一眼,提醒他老實一些,自個兒跟著丫鬟往里走。
那定國公府,比起蘇明燦府邸不知道大了多少,就連顧刺史的府邸都未必有定國公府一半大。蘇明燦看得咂舌,顧玉婉連忙拽了拽他的袖子,低聲道:“今兒來是為了你的差事著想,若是你再壞了事,我定要同你和離!
她來京師之前,蘇清遠便說過,京師的脂粉鋪子如今交給顧玉婉打理,蘇明燦碰不得半分,只能去尋差事,若是尋不得差事,便是餓死他在街頭也不許搭理。
蘇明燦身上沒有半分銀子,被逼得沒法子,這才跟著她來了定國公府的。
兩人走了不多時,便聽到前頭一陣鶯鶯燕燕的笑聲,亭子里坐著三四個夫人。丫鬟說了句“請稍候”,便將二人撂在一旁,徑直過去同蘇白禾耳語了一番。
蘇白芷略略抬了頭,見二人在遠處站著,又同其他人調笑了一番,好一會,才帶著歉意起了身,走到蘇明燦身邊道:“燦哥兒幾年不見,媳婦兒都娶了。唔,這弟妹長的可真水靈……”
那雙眼睛卻是看著顧玉婉的鞋子。近日多雨,顧玉婉從建州初來乍到,壓根沒帶多余的鞋子。方才出門時,更是不小心踩進污水里。她當時皺了眉,想著時間緊迫,便沒換。
在一身錦衣的蘇白禾面前,她突然覺得自己降了好幾個品格——像極了窮酸親戚投奔富豪親戚。
她略略動了動自己的腳,盡量藏進裙子里。那一廂,蘇白禾已淡然一笑,恍若未見一般,拉過顧玉婉的手道:“弟妹遠道而來,想必極為辛苦。正好今日我有幾個好友過府一聚,我介紹給你認識!
蘇明燦張了張嘴,蘇白禾又道:“父親已經將你的事兒告訴將軍。將軍這會在見同僚,你隨小廝先去前廳等一會!
顧玉婉方才落座,幾個夫人已經笑開了,其中一個連皮兒都沒吐,支支吾吾便笑道:“瞧將軍夫人從哪兒拉來這么一個標志的美人,唔,瞧著身衣裳,像是南邊流行的款式。”
蘇白禾掐了她一把,答道:“就你紅翡眼兒尖。這是我堂弟媳婦兒,方才從建州來。”
紅翡又笑:“堂弟媳婦兒都這么漂亮,建州倒是出美人呢!
顧玉婉略略放了心,若是比樣貌,自小她便是拔尖兒的,那是她驕傲的資本。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情意……此生最失敗,便是選錯了夫君。
還好,自小養成的素質不變,顧玉婉連帶上恭敬又不過分謙卑的笑答道:“各位夫人才是真絕色。都說樣貌是天生的,可氣質卻是后天生成的。我看各位夫人,樣貌那絕對是頂尖的,可難得氣質一樣非凡,不似一般人!
紅翡捂著嘴吃吃笑了,這才道:“瞧你這話說的,咱們都變成了天仙一般的人物了。”
“那可不是!边吷洗┧{衣的女子接嘴道:“近來啊總是遇到來自建州的能人。那個御香坊的大賽你們都知道的吧?竟然還有個女的調香師。姑娘家的,調出來的香可好用!”
“前幾日我就是聽聞她家的香好,便特地隨藍玉妹妹去買了些回來用用。那味道,嘖嘖……你聞聞,這都三天了,附著在我衣物上,香氣就是不散!
紅翡同藍玉對視了一眼,又道:“今日我同好幾個夫人聊天,都說起這家香品鋪子,那香,決計是同別人家不同的。那調香的姑娘人也漂亮,還同我們說,每個人自身的香味不同,所配的香也當不同,若是有什么需要,她能根據我們的特質給我們調香。喏,這就是近來她給我配的……就是價格貴了些。若是特制,就這么點,就得好幾十兩銀子。”
“有這等好?”蘇白禾端起茶吹了吹,這才抬了眼道:“近來我二弟倒也調了幾味香,你們若是得空便去瞧瞧唄。”
“是是是!币娞K白禾隱隱動了怒氣,紅翡連收了話題,“二公子的香我也是極喜歡的!
藍玉又道:“聽外面人說,那姑娘可是御香師林大人的關門弟子,我本以為只是徒有虛名罷了。前日去看了看,的確不同。這幾日,她家的生意見著好了。許多夫人指名要她的香。若是去遲了,還得排隊。外頭人都說……”藍玉本就是個潑皮的性子,不比紅翡謹慎,這會索性掏了個空,道:“外頭人可都說了,這瑞昌的香比起十里香風的好!”
“藍玉你越發嘴巴關不住了!迸粤硗鈧夫人白了她一眼,道:“十里香風可是御香坊,誰的香能比好?”
“瑞昌?”顧玉婉聽了一會,心里越發冷笑,這小娼婦,到了京師不長時日,倒是已經不安分了,一旁卻是撇向蘇白禾,假裝驚訝道:“堂姐莫非不知,瑞昌可是咱們蘇家的產業。各位夫人所說的那位姑娘,正是我夫君的親親堂妹,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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