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今天天氣不錯啊。”

        ……

        李乖乖不知道是第幾次聽到這句話了，一位中年婦人總和自己上下樓補給資源的時間恰好重合了，李乖乖每次都能在電梯里見到那種笑呵呵的臉，他也只是低著頭點頭。盡管如此，她依然堅持每天那么做。

        李乖乖特意多看了一眼她，因為從今往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王淑芬，水叔，草分。哈哈，你終于舍得說話了。”

        鬼使神差般，李乖乖向她搭話了。李乖乖家住頂層，買房時，李乖乖提過僅此一個的一個要求——要能看見海。雖是在沿海城市，但現(xiàn)代的高樓遮蔽了他的眼睛，所以才選在了最高層。而王淑芳，正巧住在他家樓下。

        ……

        李乖乖隨手把買來的泡面和礦泉水往沙發(fā)上一扔，拉開窗簾。

        自十五歲時起，他就一直有這個習慣了。李乖乖從小在偏遠的山村長大，十五歲時，一次意外，將他僅有的爺爺從他身邊奪去。

        這時候也不知道哪里突然出來個父母，把李乖乖帶到了現(xiàn)在這里，但相處了一周后又把李乖乖丟在這里，每個月打來生活費，沒有再多的交集了。

        說來奇怪，李乖乖關于爺爺?shù)挠洃浿饾u模糊，他的笑臉，他的背影，慢慢地從李乖乖的腦海里溜走，留下的……也許只有那天爺爺給他講的故事——海蟲的故事。

        ……

        那時，山村的學堂十分簡陋，一塊黑板，幾顆粉筆頭，還有不能叫做講桌，不能叫做書桌的書桌，不能叫做椅子的椅子……

        那時候，一個老師往往要兼職多個老師，那天，老師在上面用半方言半普通話教唱著《世上只有媽媽好》，后面教著教著情緒激動就直接用方言了，整個課堂氛圍都被帶動了，以往此起彼伏的小動作聲音被質樸而又美麗的歌聲蓋過了。李乖乖也跟著咿呀咿呀地唱，但，他好像有些不對勁。

        ……

        “爺爺，我的媽媽，我是說母親，啊，就是那個，生我……”

        爺爺手一抬，打斷了李乖乖的問題，道:“啊哈哈哈哈～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了。你是大海里面生出來的孩子，你的娘啊，是海啊。”

        李乖乖雖聽不懂爺爺在說什么，但也跟著哈哈哈笑。

        ……

        那天晚上，李乖乖很晚都沒有睡著，以前的他很快就可以入睡，但今天……有些不太一樣。

        李乖乖試探性地搖了搖爺爺，打算要是沒醒就自己抗到天亮，沒想到爺爺也沒睡著，翻過身來，看著他，沉默不語。

        “爺爺，我真的，是大海的孩子嗎？”

        爺爺將李乖乖貼在自己胸膛，緩緩說到:“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就明白了，好不好？”

        李乖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爺爺便直接開始說了:“在我們大山外面啊，有一個，很平很平，很大很大，很藍很藍的地方，那里啊，遠處接著天哩!沒到太陽公公離開的時候，他就會從天上掉到下面來，那里，就是海了。海的下面呢，有很多很多東西，最稀奇的就是海底的那條大蟲了，那條大蟲，有一千頭牛那么長，有白只羊并排一樣粗，一張嘴啊，海水就嘩啦嘩啦地流進它的嘴巴里，那條大蟲，喝水就能活，你說稀不稀奇哩!”

        故事才說到一半，李乖乖就睡著了，爺爺把棉被扯上來蓋上，自己翻身到院子里，點上煙槍，看著雞圈發(fā)呆，又或者，他的眼睛已經(jīng)透過了雞圈，看的是那邊的……海。

        其實，李乖乖是爺爺年輕的時候在外打拼的時候撿回來的，村里人無數(shù)次提醒過他，但他還得把李乖乖當親兒子對待了，也行是老來得子的喜悅，還是李乖乖的乖巧懂事，讓村里面淡忘了這個事實，但是事實就是事實，永遠也改變不了，李乖乖開始對自己的身世產(chǎn)生疑問了，總有一天會瞞不住他的……

        “哎，海里的孩子，終究還是要回海里……”

        天還沒亮，雞就打鳴了，爺爺抖了抖褲腿上的煙灰，回屋又開始一天的勞作。

        李乖乖一覺睡醒來，只覺得渾身輕松，昨日的話題已經(jīng)被完全遺忘了，在李乖乖的夢境中，卻又有一只大蟲，無止境地蠶食周圍的一切，但這對于幼時的李乖乖來說荒誕又無趣，很快就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

        “你們確定會對他好嗎？”

        一對年輕的男女端坐在爺爺?shù)拿媲埃瑺敔敳魂P心他們是誰，只要李乖乖能過上比現(xiàn)在更好的日子，他就滿足了。

        “但是這也需要你做出配合。”

        “什么勞什子玩意，只要能讓他回到他該在的地方，我什么都愿意。”

        “那好，請您……”

        有那么一天，爺爺很晚都沒回來，李乖乖在門口坐了一晚上，也沒等到，第二天，等到的，卻是爺爺?shù)乃烙崱?

        “滾下山崖，怎么可能!？沒有人比爺爺更熟悉這里的山。”

        李乖乖生來頭一次表露出復雜的表情——有無可奈何，有不可置信，但唯獨沒有悲傷……

        也不是他冷血，而是沖擊太大而觸發(fā)了心理防御機制。

        [心理防御機制，最早是由弗洛伊德提出來的。所謂心理防御機制，指的就是個體在面臨挫折或重大沖突的緊張情緒時，自覺或不自覺的減輕壓力，恢復心理平衡與穩(wěn)定的一種適應性傾向。積極地意義就在于，幫助受到重創(chuàng)的個體減輕心理壓力，激發(fā)個體的主觀能動性，恢復心理平衡的一種狀態(tài)。]

        次日，李乖乖準備好兩個人的飯菜，兩個人的床鋪，兩個人的蒲扇……然后瞬間就破防了。

        一周后，一對年輕的夫婦找上了他，說是他的親生父母，李乖乖死活不走，念叨著自己的母親是海，他們見情況不對，受周圍封閉山村影響，他們以為我的婚被爺爺一起帶走了，為此他們請來了幾個跳大神的在李乖乖明天舞弄一番，對方也是草草了事了，也許發(fā)現(xiàn)我沒有中邪。

        我被帶到了城市，一座沿海的城市。

        【作者題外話】：目前先確定為十二小時兩更，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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