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麗真情流露，既有不舍，又帶著濃濃的關切。

　　姚衛民忍不住一把把她擁入了懷里，在耳邊輕聲安慰道：“放心吧，這次出差不會太久，你在家也好好的，等我回來。”

　　“嗯。”沈文麗依偎著溫暖有力的懷抱，順從的緩緩點頭。

　　“行了，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家休息吧。”姚衛民松開懷抱，擔心被外人看到，會對沈文麗造成一定的影響。

　　沈文麗踮起腳，在他的臉上親了下，羞紅著臉快速進了院子。

　　姚衛民會心一笑，推上剛才停好的自行車，轉身走出了胡同。

　　第二天是星期一，姚衛民上班后，上午趁著肖紅英在辦公室，敲門走了進去。

　　“衛民，找我什么事兒？”肖紅英見進來的是姚衛民，繼續低下頭處理著案頭工作，“要喝茶自己倒，我這邊兒馬上好！”

　　姚衛民沒有泡茶，坐到了椅子上，耐心等待起來。

　　很快，肖紅英放下了手里的鋼筆，抬頭朝著姚衛民微微一笑，“說吧，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難了么？”

　　“紅英姐，目前工作一切順利，我是打算跟你說下，想去南方出趟差。”姚衛民平靜說道。

　　“哦？是最近又有什么需要調撥的物資么？我沒記得最近有這方面文件啊，你等等……”肖紅英聞言一怔，開始翻找起桌子上的文件資料來。

　　“紅英姐您別找了，這是我個人的一個想法。”姚衛民笑了下，望著肖紅英有些疑惑的神色，認真解釋起來，“是這樣的，上次去廣州那邊兒出差，一些洽談好的應季水果最近即將開始陸續運輸了，這些物資當時是我去談的，所以為了確保品質，我打算親自再跑一趟，用個幾天時間實地抽查些樣品檢驗，省的到時候運回來出了問題，那樣損失就大了。”

　　“嗯，有道理！”肖紅英聞言露出一抹贊賞神情，忍不住笑了起來，“行啊衛民，你現在不但能圓滿完成我交代的任務，都開始主動幫我解憂了！哈哈……”

　　她笑了幾聲后，用商量的語氣看著姚衛民說道：“那你打算什么時候出發？這個你自己決定就行，只要不影響你手里其他的工作進度，以后這種情況完全可以自己看著來，牽扯到出差費用，我會跟會計那邊兒交代的，咱們站里出差還是要比其他單位方便很多！”

　　“明白！”姚衛民點頭，坐在椅子上又跟肖紅英閑聊了幾句，沒有緊待，就走出了辦公室。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也把要出差的事兒跟蘇建軍說了下，后者聞言露出惋惜之色。

　　“我說衛民，今兒個早上出大院兒的時候躍進哥還托我給你帶話兒呢，問問你今晚有沒有空，想找你聚聚，結果您可倒好，明天就又顛兒了，怕是晚上又得去找嫂子告別，沒時間跟哥們喝酒了吧？”

　　“這話讓你說的，聽著就別扭！”姚衛民笑罵，繼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下班去告訴躍進，今兒個晚上，跟他說，東四最大那家羊肉館兒，誰不來誰孫子！”

　　“唉吆喂！我這沒聽錯吧？”蘇建軍狂喜，旋即猶豫了下，“這不好吧，明天你就出差了，要不晚上你還是去跟嫂子一塊兒吃飯去吧，咱哥們兒以后聚也沒問題！”

　　“甭操這閑心，下了班你去通知躍進，我提前到飯館兒等你們！”姚衛民笑著擺手，堅持說道。

　　他想著借這個機會從楊躍進那邊兒再多了解些大院兒里對野山參的需求情況，以便于做到心里有譜兒。

　　“得，您老都這么說了，那我就服從命令聽指揮，晚上不見不散！”蘇建軍笑著點頭道。

　　下午姚衛民整理了下手頭的工作，等下班后，他便率先騎著自行車趕去了東四胡同。

　　等點好菜，火鍋煮開，蘇建軍帶著楊躍進就趕到了。

　　“衛民！”楊躍進進門后打了聲招呼，從挎包里摸出了兩瓶酒，往桌子上一放，“今晚你小子不會又跟上次似的一喝就倒吧，哈哈……”

　　他一見面就隱晦的提了下上次在新橋飯店的事情。

　　那晚在新橋飯店外面跟姚衛民分開之后，楊躍進曾經又返回去查看過，但卻沒有任何發現。

　　可中間只隔了一天，孫祥就突然被抓，讓他心里有著諸多疑惑，早就想找姚衛民側面打聽下了。

　　“那回喝的太急，有點兒上頭，我說躍進，咱不興翻舊賬的哈，今晚我宣布，不醉無歸，誰要是掉鏈子那就沒拿我當哥們兒！”姚衛民爽朗笑著回應道。

　　“成，就按你說得來！”楊躍進見問不出什么，便擰開了瓶蓋，開始倒酒。

　　三人邊吃邊喝，酒過三巡，臉上都開始有了些醉意。

　　姚衛民給楊躍進倒了一杯酒，看似無意的感慨道：

　　“哎，這老話說的一點兒都不假，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新橋飯店那孫祥，原來特么的是個不法分子，虧得我上次跟他喝酒時還想結交一下，現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楊躍進聽完神色微微一怔，借著酒勁兒笑著附和道：“可不是么，我還跟他經常在一塊兒喝酒呢，不也差點被他連累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一大院兒出來的，根正苗紅，誰能懷疑到你頭上？”姚衛民笑著反問道，神色也顯得很是隨意。

　　“這你就不知道了，那孫子出事兒之前去過我們家！”楊躍進壓低聲音，神色帶著憤懣看了眼姚衛民。

　　“你怎么還給他弄家里去了？你家老爺子能同意？”姚衛民順著話茬繼續問道。

　　楊躍進聞言眼底浮現一抹慌亂，不過很快就借著喝酒掩飾了過去，嘆了口氣說道：

　　“衛民你有所不知，我們家老爺子早些年槍林彈雨的過來，身體落下些老毛病一直不太好，孫祥聲稱他托人高價買回來一支野生老參，對補氣養血特別有效，我尋思著他也是好意，就給領家里去了。”

　　姚衛民聞言心里不由一動，臉上帶著好奇之意追問道：“唉吆，野生老參，那得值個不少錢吧？”

　　“那可不，要是在外面兒買的話，起碼得這個數！”蘇建軍接過話茬神神秘秘的伸出了五根手指，“五百塊！”

　　“衛民別誤會哈，我爸當場就把錢給孫祥了，沒有白要他的東西。”楊躍進瞪了眼蘇建軍，笑著開口解釋道。

　　姚衛民畢竟不是大院兒子弟，他始終有著一抹警惕，說話也比蘇建軍多了一絲謹慎。

　　尤其他總覺得姚衛民可能還有著其他身份，生怕給家里惹上麻煩。

　　“這個價可不便宜啊！”姚衛民發自內心的感慨道。

　　蘇建軍聞言點了點頭，不過又很快搖了搖頭，“貴是貴了點兒，但只要保真，還是值這個價的，大院兒里那些叔叔伯伯們年輕時沒條件顧惜身體，現在或多或少都存在血氣虧損的問題，野生老參專門補氣血，效果那可不是一般的好！”

　　“是啊，我爸服用完，精氣神兒明顯好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哈哈……”楊躍進笑著補充道。

　　姚衛民跟著笑了起來，他開心的是野山參在大院兒里的受歡迎程度，這對他接下來去東北出差，提供了強大的自信心。

　　三人一直吃到晚上快十一點才結束，姚衛民回到家里時，剛子已經在提前等著他了。

　　兩人進屋結算完當天的賬款，姚衛民告訴他明天不用來了，等什么時候自己回來了會通知他。

　　剛子知道二哥這是要準備去外面聯系售賣的貨物，不由得心里萬分激動，走的時候，步伐都輕快了很多。

　　第二天早上，姚衛民像往常一樣，挎著工作包，手里又拎著個帆布包，趕往了火車站。

　　這次出差預計最多也就一星期的時間，因此他沒有告訴父母和兩個妹妹，免得家里人掛念。

　　來到火車站，姚衛民買好車票后，決定再多花點錢換成臥鋪，這個年代的火車臥鋪，除了正常火車票之外，還要額外補買一張臥具票，有了臥具票到火車上后才能領取到被褥這些用品。

　　一路南下，姚衛民做了好幾天的火車，終于抵達了廣州。

　　他這次出差時間完全自己安排，站里對他沒有任何硬性要求，因此會有著充足的時間去了解當地的各種水果收購情況。

　　當然，在這之前，還要先跟猴子取得聯系，以后南方的水果收購以及其他事務，將會交給猴子接手，有什么需要，一個電報過來，等猴子辦妥后，他只需要過來運貨就行了。

　　火車到達廣州已經是晚上了，姚衛民先到了招待所，休息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便乘著公交車出門了。

　　猴子來到廣州，早就發回去了電報，姚衛民按照地址，找到了目前猴子居住的地方。

　　這是一個距離市區不遠的小鎮，離著陳水生父子所在的村子約么二十幾里地，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太近。

　　“二哥！”

　　一處低矮的平房內，姚衛民見到了正窗戶邊兒上做飯的猴子，后者神色激動，狂喜大喊道。

　　“得，都學會吃上早中飯了，日子過的挺舒坦啊！”姚衛民笑著打趣道。

　　“二哥您甭……甭拿我打镲了，快坐！”猴子激動壞了，來到這邊兒舉目無親，哪怕兜里有幾個錢，但他也不敢亂花，特意租了這么個廉價的房子，躲在這小鎮上終日無所事事。

　　雖然最近也認識了幾個當地的小年輕，可都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并沒有太深的來往。

　　他使勁擦了幾遍屋里唯一的那把凳子，恭敬的讓姚衛民坐了下來。

　　“最近怎么樣？來到這邊還算適應么？”

　　姚衛民接過他遞來的煙卷兒，平靜問道。

　　“二哥，這邊兒跟……跟咱們四九城差別太大了，頓頓大米飯，吃的我直拉……拉嗓子眼兒，哪兒有咱們四九城的大……大……大饅頭香啊！”

　　猴子聽著姚衛民的四九城口音，只覺得不但親切，還特別好聽，一屁股坐在床邊兒上繼續說道：

　　“我……我尋思著偷摸到外面買幾個饅頭吃……吃吧，嘿，結果您猜怎么著？還特么全……全甜口兒的，我這倒霉催的，您蒸饅頭就蒸饅頭，做糖三角就……就糖三角，摻上糖和面，這不就成了小樹要修……修枝——岔劈了嘛！”

　　說到這里，猴子趕緊補充道：“二哥，您是不知道，這邊兒的甘……甘蔗真多，當地人吃糖比……比咱們那邊兒方便多了！”

　　“還有什么發現？”姚衛民笑吟吟的追問道。

　　“便宜東西多了去了，一般就……就是水果比較多，咱們弄到四九城的香蕉菠蘿，這邊兒也便宜，但我……我知道，那玩意兒路上運輸起來麻煩，成本都貼……貼給火車上了！”

　　猴子隱隱興奮起來，“二哥，剛子在四九城表現還行吧？如果您能想辦法搞定運輸的話，這邊兒我……我能給您收到大量的便宜水果，運回去兄弟們可就發財了，哈哈哈……”

　　“行，能琢磨出這些，說明我沒看錯你，腦袋瓜里知道該怎么賺錢！”姚衛民贊賞的看了他眼，隨后把煙頭掐滅，指了指他那做飯的鍋，“趕緊把火滅了，想吃帶你到外面兒吃，吃飽了隨我去個地方。”

　　“唉吆喂，我……我……我的鍋！”猴子這時才發現鍋里都要冒煙了，連忙抄起一瓢水倒了進去，隨后麻利的蓋上鍋蓋，滿臉期待的說道：“二哥，是不是要……要安排給我事情做了？”

　　“有信心么？”姚衛民站起身笑著問道。

　　“二哥，您擎好！”猴子大聲回應，臉上帶著堅定的神色。

　　“把門鎖了，跟我走！”

　　“得嘞！”

　　……

　　鎮上已經沒了公交車，姚衛民也沒法當著猴子的面兒把自行車從空間里取出來，他這剛一有點猶豫，猴子就開口了。

　　“二哥，是不是去……去的地方有點兒遠？您稍微等……等我會兒，我去弄兩輛車子回來！”

　　姚衛民聞言有些訝然，沒想到猴子來了沒多久，已經開始在這邊兒有上人脈了！

　　不多時，猴子騎著一輛自行車，另一只手里駕著一輛，返回到了姚衛民近前。

　　“嘿嘿……閑時沒事兒認……認識了幾個當地的哥們兒，車子是借他們的。”

　　猴子見姚衛民好奇，笑著解釋道。

　　“交朋友沒問題，但記得多長個心眼兒。”姚衛民囑咐完，接過了一輛自行車。

　　他沒有直接帶著猴子去找陳水生，而是在鎮上飯館兒里看著猴子吃了碗面條，這才開始上路。

　　等趕到陳水生家的時候，已經都快十二點了。

　　姚衛民想過，既然南方的水果收購任務要交給猴子，那么就沒必要對猴子隱瞞自己之前來這邊兒收購的事。

　　當初計劃讓猴子來南方的時候他就想過，香蕉等這些水果在本地的價格猴子會知道，但這對他幾乎不會有任何影響。

　　因為猴子自己也知道，真正的成本大頭，都出在了運輸上面。

　　不然四九城那么多人總歸有知道南方水果便宜的，但為什么沒有動過這個心思呢？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沒辦法運回去，一是沒這個膽量，再就是運輸部門沒這個渠道。

　　姚衛民之前給到花黎的香蕉成本價是一塊錢，當時就說的很清楚，收購價也就一毛錢左右，其他的九毛多錢，全都用在了運輸上。

　　他是在利用自己的空間運貨，省去了中間需要火車運輸的重要環節。

　　陳水生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再一次見到姚衛民。

　　“張老板！哈哈哈……貴客貴客啊，您快請進！”陳水生滿臉狂喜，激動的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接過了姚衛民的自行車，熱情大笑著邀請道。

　　姚衛民在他的眼里，已經跟財神爺差不多了，現在財神爺再次登門，讓他恍惚看到了鈔票在眼前飛舞。

　　猴子在路上就聽姚衛民給他交待過，此時面不改色，默默站在姚衛民身邊，平靜的打量著院兒里的情況。

　　“張老板，這位先生是……”陳水生把自行車停好，注意到了猴子，滿臉小心翼翼的笑著問道。

　　“以后叫他侯老板就行。”姚衛民笑著介紹道。

　　“明白了，哈哈……侯老板您也請！”陳水生心里一喜，這次兩位老板聯袂而來，估計更得是大手筆的買賣了吧？！

　　“張老板來了？！”陳金旺此時從里屋露頭，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頭發弄得像個雞窩，聽到院子里說話的動靜，隱隱聽到耳熟，便想出來看個究竟。

　　“金旺，你也在家呢？”姚衛民打了聲招呼。

　　“張老板您還沒吃飯呢吧？您先屋里喝會兒茶，我馬上殺雞，打酒，這回說什么也得好好招待下張老板！”陳金旺比他父親更加激動，熱情的把姚衛民拉進屋里，招呼父親陳水生泡茶，而他則去院子里抓雞了。

　　“張老板，侯老板，您二位這次來準備收購點兒什么啊？嘿嘿……”

　　陳水生把茶水泡好，恭敬客氣的放到了姚衛民兩人近前，滿臉期待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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