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大眾小說網 > 玫瑰與海 > 第12章 第十一章分頭行動

第12章 第十一章分頭行動


林一笑目送顧疏放和侯朗離開后,轉身習慣性拍了下身邊人的肩膀,說:“咱們也走吧。”

        女警南梔剛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被拍了下,忙驚恐回眸,四目相對間,林一笑也怔住了:“這位是?”

        刑偵大隊副隊長陳堯見狀,說:“這位是南梔,上個月從東城區分局調到市局,這是她調到市局跟著我們出的第一個活動。”

        “一笑姐好。”南梔下意識站正了身體,緊張地望著她。

        林一笑打量著這位剛“直上扶搖”的女警:她的五官算不上精致,但很耐看,留著利落的短發,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身上自帶一種清爽的少年氣。

        在已經和老油條一樣的前輩中間,像是悶熱夏夜里一陣過境涼風,讓人神清氣爽。

        但林一笑沒清爽過一秒,就很煞風景的想:“這姑娘有點面啊,容易吃虧。”

        她移開視線,不慌不忙地在前面帶著路,說:“都別站這兒當石獅子了,走了,同志們!”

        一行人邊走邊聊,陳堯問林一笑:“這位馮大爺因為什么這么不配合你們都工作啊?”

        “患者隱私,和這次的案件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我得保密,”林一笑踢著腳邊的碎石子,散散漫漫地說,“但,這位大爺不能說是諱疾忌醫,應該說是諱疾恨醫了。”

        “看過《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嗎,他就跟女主角塔拉的父親看待醫院的態度差不多,”林一笑說,“不過他沒有宗教信仰,老頭沒兒沒女,早年間又瘸了腿,沒法下地干活,生活來源就是低保,脾氣也怪,守著院子里的菜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陳堯打趣道:“這么說起來,你們下鄉還算是給老頭一個出門活動的理由了,”說完,他忽然意識到不對,“他這么忌諱醫生,你怎么知道他院子里還有塊菜地的?”

        “我看到的啊,”林一笑隨手一指旁邊平房的圍墻,“他不配合我們工作就算了,還次次都去罵街,有次他老人罵上頭了,我們一個同事聽不下去就想出去和他講講道理,結果話還沒說一句,他直接一拐棍把我們同事的右胳膊打骨折了。我越想越氣,干脆沒有跟著大部隊走,摸黑翻了他家墻,留了200塊錢把他西紅柿摘干凈了,也不多,倆塑料袋,十斤左右吧。”

        陳堯和其他男警察和林一笑是“老熟人”,對她這種腦抽行為見怪不怪,兩個年輕警官打趣到:“一笑姐,看不出來你身手還挺好啊!”

        陳堯出于警察的習慣,還是皺眉批評了她兩句:“你這算是私闖民宅了,小心人報警抓你,”他掃了眼平房圍墻的高度,說,“這么高的墻,你要折人院子里等天亮了就好看了!”

        林一笑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能浪一天是一天。我就看不慣這種沉溺在自己的是非曲折里出不來,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八百萬的人間瑰寶,老怎么了,老就可以隨便撒潑嗎,我奶奶80了,我怎么沒見過她老人家耍賴?”

        陳堯無奈地搖了搖頭:“服了你了。”

        南梔聽完,看向林一笑的眼神里多了幾分贊同,她剛從警校畢業兩年,正處在一身熱血被社恐禁錮著的時候。

        從她入職市局以來,林一笑這個名字就常出現在耳邊,特別是涉及醫療、醫患的案件,侯朗和柏川都不會忌諱提到她。

        市局上到局長,下到保衛室里的保安大爺幾乎都認識她,仿佛她是組織安排在醫院里保護人民群眾安全的便衣。

        她想象中的林一笑應該是為一身正氣同時又兼具市井煙火氣的人,但沒想到她干起“梁上君子”的活兒竟然也如此游刃有余。不僅游刃有余,身上還一股隱忍的“江湖氣”。

        盡管他們現在身處建安市郊區地鐵都不設站的古家村,但林一笑在她眼中已經是武俠小說中隱居于鬧市的絕代的高手形象。同時,馮時晨這位聽起來并不和善的老頭已經自動被她替換成了火云邪神的形象。

        想來這位怪老頭的家里的場景也不會太盡如人意,估計是“敗井頹垣”的荒涼景。南梔默默想。

        “好了,就是這兒了。”林一笑把他們帶到了馮時晨的大門前,南梔驚訝的發現這里不僅沒有滿目荊榛,而且就連大門都一塵不染。

        林一笑穿上外套,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黑色口罩把半張臉罩了起來,散著頭發隨意地綁了一個低馬尾,把右耳上的耳釘摘了下來,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變了個聲線喊道:“馮大爺,在家嗎?有人找!”

        陳堯心提到了嗓子眼,也顧不上男女有別,拽住林一笑的手腕,壓低聲音問:“你不說這大爺諱疾恨醫嗎?”

        “沒事,”林一笑輕笑了聲,“剛忘說了,大爺耳朵也不太好。”

        “我之前下鄉,忙完后就打扮成賣保健品的,然后提著兩斤雞蛋過來看他,順便給他做個簡單的檢查。老頭一身毛病,高血壓,心臟病都沒落下,我就把藥裝保健品瓶子里,他不信醫生,對保健品倒是迷信得很。”

        陳堯徹底迷惑了——這不是又當又立嗎?可這種事,發生在林一笑身上卻莫名合理。

        林一笑究竟是個什么品種的極品?

        你說她待見這老頭吧,她翻墻順人西紅柿;你說她不待見吧,她好好一個醫生,為了給他檢查個身體,還煞費苦心的變裝成賣保健品的。

        人啊,真是個集所有矛盾于一身綜合體。

        馮時晨沒有應聲,陳堯搶在林一笑再次開口前,高聲自報了家門:“馮大爺,在家嗎?我們是市局的,想問您點事兒,哎喲!”

        話音未落,陳堯的小腿被一個木制拐棍不輕不重地打了下。

        馮時晨從堂屋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瞥了他一眼,把拐棍一杵,陰陽怪氣道:“警察就是了不起啊,進我們這些老百姓家里連門都不用問。”

        率先推門的林一笑默默站在后面,格外人模狗樣,吃了啞巴虧的陳堯只能替她把黃蓮咽下去。

        “大爺不好意思啊,我們看著您家門開著,就沒考慮周到,”陳堯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包沒有開封的軟中華遞給了他,微微弓腰視線和馮時晨齊平,“大爺,我們是市局的,來跟您打聽個事。”

        馮時晨把煙打了回去,冷哼了聲,惜字如金地說:“問。”

        南梔蹙眉,剛想說話,就被林一笑攔了下來,林一笑側身對她耳語道:“先把脾氣收一收,出了這個門,回市局了,愛怎么罵怎么罵。”

        南梔神情復雜,但能理解林一笑是什么意思,現在不是灑熱血的時候。她翻涌著的情緒偃旗息鼓,默默學著陳堯的問話技巧:

        “大爺,一周前有沒有人到您這兒買過農藥?”

        馮時晨怔了一下,像是在回憶,但張嘴還是不善的語氣:“沒有!女人家買什么農藥!”

        “大爺,您再回憶回憶,”陳堯笑容和睦,“實話跟您說了吧,這個女學生涉嫌一起投毒案,我們剛剛查了咱們村子里的監控,監控上她可是到了您這兒,提著兩瓶百草枯走的。”

        這話是詐他的,馮時晨不傻,干脆裝起了耳聾:“什么?你剛說什么,我耳朵不好,你們大點聲兒!”

        他的演技很拙劣,但仗著年紀大還一身病,陳堯只能好脾氣的哄著,林一笑冷眼旁觀,拍了拍南梔的肩膀,說:“上吧,新同志,把你剛才壓下去的火都撒出來,嚇過去了我救。”

        南梔看了眼林一笑,只見她氣定神閑地睨著正在胡攪蠻纏地馮時晨。

        她深吸口氣,提高音量,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剛才說,有人從你這里買走了兩瓶百草枯用于謀殺,受害者現在就在醫院里躺著靠呼吸機吊著命!馮時晨,我們是念在你年紀大才沒讓你去市局問話,你知不知道你的行為已經構成犯罪了!”

        話音剛落,馮時晨愣住了,他是個農民,一輩子扎根土地,雖然脾氣古怪但也從來都沒有想過“犯罪”這兩個詞會和他搭上邊,當下就急了,但還是硬氣地說:“你這個小妮子怎么說話的!”

        陳堯朝南梔悄悄比了一個大拇指。南梔猛跳著的心,這才平穩了下來。

        陳堯趕忙換上紅臉,和善的對馮時晨說:“大爺您別生氣啊,我們這位同志剛畢業沒多久,說話沖了點,但她說的也是真事,您把您知道告訴我們,我們也好證明您的清白,是吧?”

        馮時晨垂眸,混濁的眼睛隱藏在陰影中,良久才重新抬起頭,轉身自顧自地往房間里走,說:“過堂里不是說話的地,都進來吧。”

        林一笑跟在警察后面,路過院子里的菜地時,瞥了一眼還是青色的西紅柿,停住了腳步——西紅柿現在好像是5塊一斤,她拿了10斤,留了200塊錢。

        林一笑有些牙疼地咧了咧嘴:虧了。

        她慢悠悠地進去,找了個角落兀自“隱身”了起來。

        馮時晨給陳堯倒了杯水,背靠著已經掉色了的紅木椅背上,他長嘆了口氣,說:“一星期前確實有個閨女找我買藥,那閨女我認識,叫趙婷麗。”

        “她和她媽從老家搬到我們這兒的時候,我兒子還沒被醫院弄死,她媽也是個可憐人,本身就是個啞巴,耳朵又在討她丈夫的賠償金的時候被人打聾了,娘倆當時租的就是對著菜園子的小房子,一住就是五年。”

        南梔看了眼林一笑,林一笑眼神平靜,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腳尖百無聊賴地敲著水泥地板,對馮時晨的那句“被醫院弄死”置若罔聞。

        “她們搬走后,逢年過節她媽就會帶著她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老人回憶起來過往,難免把時間線拉長,陳堯也不著急,耐心聽著他講。

        “小趙這孩子爭氣,打小考試就好,畫畫也經常得獎,她媽疼這個閨女,學畫畫費錢也沒事,拼命的供。她又聾又啞,人家正經地方不愿意要,工地上又嫌棄她是個女子,勁兒小,她干脆置備了套家伙什,這些年又是賣煎餅果子,又是賣菜,硬是把小趙供出來了。”

        林一笑一愣——賣煎餅果子,姓趙,這么巧嗎?

        她沒忍住,下意識用本聲問:“她母親叫什么?”

        馮時晨聽到她的聲音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后,眼神從震驚變成了憤怒,但顧忌到有警察,最后忍了下來,狠狠地別過頭,沒有回答,繼續說:“小趙上大學基本住校,她媽為了省錢,好像是搬到老鐵道醫院那邊租老倉庫住,現在也還賣菜,那天還在七賢村的集上看到了她,小趙過來找我的時候,說她媽那邊的農藥沒了,農藥店又太遠,她學校離我這邊近,就尋思過來問問我,我就沒多想,拿了兩瓶給她了。”

        陳堯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漏洞,問:“她們娘倆在這里住了五年,怎么村委那邊沒有記錄?”

        “這有什么好記錄的,”馮時晨擺了擺手,說,“她們就沒有打算在這邊一直住著,我家就是個歇腳的地方。”

        陳堯點了點頭,又問:“趙婷麗來找你的時候,有什么不對勁嗎?”

        馮時晨回憶了下,搖了搖頭,說:“沒什么不對勁,要是硬說有什么的話,那天晚上悶熱得很,她還穿著長袖的衣服,汗都把領子浸濕了,她連個袖子都沒擼,拿上藥就走了。”

        陳堯:“走的村口那條路嗎?”

        “沒往村口走,”馮時晨說,“走的后山。”

        古家村南邊有一座山,山上多是一些墳,但山后面就是公路,從早上7點到晚上9點,k31路公交車每半個小時經過這里一次,從這里坐公交比從村口坐快至少十分鐘。

        k31路公交的終點站是現在的交通醫院,也就是老鐵道醫院,中間經過大學城,起始點是人民醫院。

        林一笑把這三個地方用高光在手機上標了下來,想截圖傳給侯朗,沒想到手滑發給了林深,她剛想撤回,林深便秒回了一個“我明白了”的表情包。

        林一笑茫然:他明白什么了?

        林深看著林一笑發過來的截圖,先是一愣,然后結合她和自己老板之間的事,理所當然地理解為,林一笑是想發給顧疏放,但手滑了。

        他很貼心地把照片轉給了顧疏放,然后把林一笑的微信推給了她。

        ——

        市局大廳里,趙春燕緊張地坐在椅子上,時不時抬頭看時間,分秒對她而言都是如年。

        監視器里,趙婷麗直視著侯朗,神情淡然,不卑不亢地回答著侯朗的問題:

        “你和潘越華是什么關系?”

        “情人,”趙婷麗說,“我十七歲暑假在美院旁邊的輔導機構進行美術集訓的時候和他認識的。”

        侯朗眉頭緊皺:“十七歲?”

        趙婷麗淡然地點了點頭,平靜地揭開了自己在外人眼中的不堪:“我自愿的,他沒有強迫我。原因也很簡單,那個時候是真的喜歡他,而且他有錢,我家庭條件不好,學畫畫又很燒錢,他能給我錢,養著我和我的夢想,有悖倫理在窮面前一文不值。”

        “窮是很可怕的,”趙婷麗手撐著臉,眼神天真無害,“比死還可怕。”

        侯朗身經百戰,比她還大逆不道的人都見過,但趙婷麗還是個學生,還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從她的嘴里聽到這種話,他的太陽穴忍不住猛跳,但還是耐下了性子:“他既然能給你錢,你也喜歡他,為什么要殺他?”

        “因為他不想要我了,”趙婷麗垂眸,似是悲傷,“他大我20歲,我把我最好的六年都給他了,他憑什么不要我?”

        “既然,我留不住活著的他,那他就去死吧。”趙婷麗抬眸,笑容天真,“人都會死的,他不如死在我手里。”

        “我媽靠種菜和擺攤把我養大,投毒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法。農藥不難買,我走后山到古家村買了兩瓶農藥,又怕買到假的,就先坐k31回了趟學校,用野貓做了個試驗,藥是真的。”

        趙婷麗脫力地靠在椅背上,望著頭頂的燈,緊繃著神經松弛了下來:“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我的心情,極度的興奮和恐懼充斥在我的腦子里,我手上已經有血了,我停不下來了。”

        “就好像爬山,我已經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了,我身后沒有退路,只能向前,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

        侯朗神情愈發嚴肅,怒火在爆發的邊緣:“為什么自首?”

        趙婷麗這次沒有立刻回答,冷淡的眼睛中第一次閃露了一絲人味:“因為我媽。故意殺人罪的判刑是死刑,無期徒刑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我媽受了一輩子罪,我不能讓她在白發人送黑發人,自首還有個從輕發落的機會,即便是進去悔改十年,出來的時候我媽60歲,我還能有機會盡孝。”

        侯朗面若寒霜地審視著她,覺得極度諷刺:這個人用媽媽養大她的手藝,殺了一條人命,居然還有臉說出這種話。

        監控室里,顧疏放認真地觀察著趙婷麗的微表情,大腦有條不紊地調動著關于這個人的資料。

        “窮比死可怕”,所以她無所謂和比自己大出20歲的有錢男人上/床,這是虛榮的一種;

        她搬出了學校,依然自己維持與人為善,積極向上的形象,這背后確是用無辜動物試毒的面不改色,這是一種冷酷到極致的無情;

        她認為自己已經連名分都不要了,潘越華居然還敢和她分手,進而萌生了殺掉他的念頭,這是極度的自戀。

        趙婷麗是一個擁有暗黑人格特質的“精致利己主義者”。

        她利用世俗對兩性關系認知的規則為自己謀取了想要的生活,同時表演出了一個積極向上的完美形象。

        這樣的人,她為什么會自首呢?

        悔罪心理,忽然醒悟,老母親的兩行熱淚?

        ——這不是八點檔的狗血合家歡電視劇,那里來的那么多浪子回頭金不換。

        她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https://www.dzxsw.cc/book/28339561/3228399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