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章宮外孕
侯朗和柏川匯報完中毒案的結案報告,如釋重負地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隨即就給林一笑發了條微信:“笑兒,晚上7點,老地方。”
林一笑難得秒回了一條語音:“不——去——夜——班——”
“行吧,王二胖呢?他也夜班?”侯朗退而求其次問:“好不容易才整完結案,我滿腔壓力繼續啤酒小燒烤緩解!”
顧疏放剛從技偵辦公室里出來,便看到侯朗一手撐在會議室的門把手上,一手舉著手機,眼尾的每一條褶子都透著輕松愉悅。
她的飲食極其清淡和糊弄,很難理解啤酒加燒烤對普羅大眾的意義是什么,她只覺得煙熏火燎,很傷肺。
她剛想轉身離開,就聽到侯朗對著手機說:“笑哥,你怎么又土遁了?!王二胖也是夜班?”
顧疏放怔愣住了——笑哥?王二胖?
侯朗和林一笑是發小,不會吧!
下一秒,侯朗不小心外放的語音,把“不會吧”變成了“會”,林一笑臭脾氣的聲音響徹走廊:“瘦猴兒!你是準備把王二胖給gay了嗎?手機有嗎?聯系電話有嗎?自己打電話問!我沒空兒在你們兩個鋼鐵直男中間當傳話筒!”
剎那間,顧疏放大腦一片空白——林一笑真的是“搟面杖女俠”。
侯朗也愣住了:顧疏放是什么時候來的?她不會聽見林一笑不過大腦說的胡話了吧!
我的老天啊!
“那個,顧小姐,你別聽林一笑胡說啊,我是比24k純金還純直男!”侯朗站正了身體,使勁拍了拍胸膛,奈何用力過猛,直起的腰板又塌了下去,附帶了一串咳嗽。
顧疏放沉浸在林一笑就是她的“白色背影”的震驚中,她仔細而迅速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這段時間里她所接觸的林一笑,記憶中的兩個人逐漸重合,最后變成了那天車里,用指肚漫不經心的涂口紅的林一笑。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搟面杖女俠”長大了,會是什么樣子。幻想中的“女俠”仗搟面杖走天涯,快意恩仇,嚴格遵守“深藏功與名”的大俠“裝逼”準則。
但幻想中的女俠形象,在現實中是需要基礎支撐的。
一是江湖依然存在;二是“女俠”有一顆路見不平一聲吼的赤誠之心;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女俠有足夠的物質基礎支撐她“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現代社會,江湖被觥籌交錯的酒桌和水泄不通的交通取代,赤誠之心被各路碰瓷高手套上了一層鎧甲,至于物質基礎,女俠一個月工資給林深當獎金林深都要抱怨她摳門。
林一笑沒能長成她幻想中的女俠,但很奇怪,顧疏放并沒有覺得有落差,相反,她的心情在震驚中摻雜著幾分微妙的歡欣,像是發現滿分150分的卷子上唯一的一道錯題的原因是標準答案出了錯。
人生而自由,沒有人可以規定她長成什么樣子,仗劍天涯的女俠是她,穿著白大褂晨昏顛倒的急診醫生也是她。
紅塵故人幸重逢,重要的,便只有故人本人。至于其他,不過爾爾罷了。
想通了這點,顧疏放舒然一笑。但和她頻道錯開的侯朗顯然誤會了這個笑的含義,顧疏放抬眸便撞上了侯朗三分茫然氣氛焦灼的眼神。
四目相對,顧疏放別開視線,清了清嗓子,認真地說:“侯隊長,你叫我名字就好。”
“啊?”侯朗被她突然的真摯砸懵了神,沒等他反應過來,顧疏放又誠懇地補充了一句:“侯隊長,24k純金,還挺軟的,一掰就彎了。”
“哦啥?!”侯朗望著顧疏放飄然離去的背影,內心一萬匹草泥馬奔騰。最后舍生忘死的把這件烏龍事告訴了林一笑。
林一笑聽完后在辦公室里笑得花枝亂顫:“侯隊長,有些誤會是越描越黑的,我相信你是24k純直男,哈哈哈哈哈”
侯朗秒回了一個“取你狗命”的表情包,林一笑毫不在意地收藏添加一條龍,然后很不客氣的回復了一個“感謝大哥的圖”的表情包,在一片歡樂祥和中結束了這次只有侯朗一個人受傷的聊天。
她剛把手機收起來,故事的另一個主角王陸敲了敲她的桌子,說:“猴子請客,去否?”
“你倆故意的吧,”林一笑白了他一眼,朝他拽了拽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說,“我剛接完班!”
“巧了,”王陸往后退了一大步,欠欠的一笑,朝她展示著手里的袋子,說,“我剛交完班。”
林一笑無語至極,用兩個字簡略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情:“滾蛋!”
“講正經的,”王陸見林一笑沒有動手的意思,湊上前說,“笑哥,上次和你一起鬧上熱搜的小畫家是叫顧疏放吧,你不覺得這名字耳熟嗎?”
林一笑皺眉:“王二胖,你和瘦猴兒真的是絕配,一個比一個墨跡,你也別找女朋友了,直接出柜吧,王叔那邊我幫你做工作,你們倆禍害趕快在一起!”
“這都哪和哪兒啊”王陸話音未落,蘇倩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兩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低頭跟在她身邊,其中一個面色蒼白,另一個小心翼翼地攙著她。
“這是后面的患者,”蘇倩語氣平淡,“倆人還是學生,晚上還有晚自習,我就給帶過來了。”
林一笑斂起口罩后的笑臉,散漫的眼神瞬間正經:“嗯,好。”
急診科是綜合性極強的科室,護士也大多臥虎藏龍,經驗老道的護士,只一眼就能看去患者病情不對勁。蘇倩和她同一時間入職,但在這之前她在別的單位已經工作兩年了,臨床經驗比她要豐富。
王陸見狀沒有再插科打諢,很有眼力見的下班了。
林一笑面前的兩人,一臉慘白被攙扶著才能站穩的小姑娘穿的是洋氣十足的英倫風制服。建安市內私立學校不少,但其中脫穎而出的,一所在東區,是以藝考錄取率全國前三出名的菁華高中,和西區以常青藤錄取率最高傲視群雄的立南高中。
這個小姑娘應該是菁華高中的學生。
旁邊攙著她的姑娘,一身素凈的藍白校服,胸前的校徽樸實無華,建安大學附屬高中。
——這兩個學校,一個在東區,一個南邊,坐公交1個小時,打車也要40分鐘。
林一笑自動忽視了她們眼中隱隱的不信任,掃了眼病歷上的名字,語氣柔和地問:“你們別緊張啊,蘇可,你先說說癥狀吧。”
兩人對視一眼,一邊陪著的小姑娘開口說:“醫生是這樣的,她上課的時候肚子忽然疼了起來,疼得嘴唇發白,額頭直冒虛汗,用熱水袋熱了一會兒也沒有好轉,我就請假拽著她來醫院了。”
“突然肚子疼,”林一笑打量著面色蒼白的小姑娘,小姑娘面容痛苦,弓著腰手護在小腹上,她問,“怎么個疼法兒?”
蘇可沉浸在疼痛中,察覺到林一笑是在問自己后,倒吸了兩口涼氣,說話時聲音都在發顫:“像是肚子被撕開了一樣,醫生我好痛啊,能不能先給我打一針止痛劑啊?”
“來生理期了嗎?”林一笑問。
蘇可緊閉著眼睛,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搖了搖頭。
“你現在是不明原因的腹痛,給你打了止痛針是不痛了,但容易耽擱病情。”林一笑視線停在她的小腹上,蘇倩把門關上后,林一笑才繼續問:“只有腹痛這一個癥狀嗎?”
蘇可的身體一顫,慌亂地搖了搖頭。林一笑和蘇倩相視一眼,蘇倩蹲下身,輕柔地撫摸著蘇可的后背,柔聲說:“姑娘,咱們來醫院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是來看病的,你要是對病情有所隱瞞的話,最后吃虧的是自己。”
蘇可沒有回答,陪她一起來的小姑娘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直接說:“有其他癥狀。”
“白落!”蘇可想要制止她,但喊完名字她就痛苦不堪地蜷縮了起來。
“你是來看病的!”白落嘆了口氣,對林一笑說:“她一周前和我說,內褲上偶爾會沾著血,方便的時候也會有。”
林一笑點了點頭,看了眼病歷上年齡那一欄里“17”這個數字,眉頭微皺。
她身體微微前傾,對趴在桌子上的蘇可一字一句的說:“蘇可,我接下來要問的問題,你可能會覺得很冒犯和很難為情,但你一定要如實告訴我,因為這對你的身體很重要,疼得滋味不好受,你好好配合才能早點舒服一些,明白嗎?”
蘇可猶豫了片刻,緩緩地點了點頭。
“你有過性生活嗎?”
蘇可蒼白的臉瞬間漲紅,悶嗯了聲。一旁的白落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相比之下,林一笑和蘇倩顯得十分淡定,林一笑繼續問:“大概是什么時候,有安全措施嗎?”
小腹劇烈的疼痛已經擴散成全腹疼,讓蘇可沒有時間磨蹭在回憶里,又或是回憶太過深刻,她幾乎是秒答:“5月8號,沒有安全措施。”
林一笑點了點頭,利落地下了醫囑,對蘇倩說:“你先去查一個hcg,然后拍個彩超,婦科彩超。”
蘇倩接過單子,麻利地和白落一起把蘇可攙了起來,三個人亦步亦趨地走出了急診室,半個小時左右就又回來了,蘇倩面色凝重,林一笑心里咯噔了下——結果應該和她想得差不多。
蘇可的hcg值4000,片子上的包塊直徑超過了4厘米,腹腔內有出血,再結合她的癥狀和有性生活的經歷,可以確診是宮外孕。
“蘇可,你應該是一個宮外孕,現在我們得給你轉科,”林一笑迎著白落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是未成年,需要聯系你的家長,陪你來的這位小姑娘是不行的。”
“醫生,我能不說嗎?”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蘇可沒有掉一滴眼淚,聽到林一笑說要聯系家長的時候,眼淚卻瞬間順著眼角,斷了線一樣落了下來。
林一笑本以為她是害怕父母知道了會責罵她,她安慰的話還沒出口,就被蘇可堵了回去:“我爸媽不能知道,他們要是知道了,我就真的完了,我會比死還難受!”
“醫生,醫生,我求求你了,”沒等林一笑明白過來這個“他們”指的是誰,蘇可撲通跪在了她面前,渾身抖成了篩子,磕的地板一聲悶響,“別告訴我爸媽,我快畢業了,馬上就能去北京了,他們,他們要是知道了,我就完了!”
林一笑連忙也跪到地上,三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忽然變身“磕頭機器”的蘇可扶起來。林一笑吁了口氣的功夫,蘇可忽然掙開白落的胳膊,猛地撞向了墻,幾乎是本能反應,林一笑一個箭步撲了過去,蘇可的后腦勺精準地砸中了她的腰間盤。
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了一聲清脆地“咔嚓”聲。
急診室門被打開的瞬間,林一笑側過臉閉上了眼,但一秒就被無情地拽回了現實:
“怎么回事?”
“你和患者怎么在地上?”
“患者為什么暈了?”
林一笑很想破罐子破摔地甩一句:“別問了,因為患者精神狀態異常!看不出來嗎?”
“誰家看個病,還要給我演一出古裝大戲之娘娘撞墻啊!”
但這種話幻想一下爽爽就好了,現實中的她,邊揉著腰邊淡淡地說:“學生,17歲,宮外孕,讓她通知家長轉科的時候情緒激動,監控可以查。”
林一笑沒什么錯,但因為她被圍觀了,所以她從業三年來第一次提前下了夜班,被禁足在休息室。好在哪個時間段病人不多,也沒有好事者記錄她的“光輝時刻”。
灑脫如她,從地上站起來的那一刻起,她就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社會性死亡的現實。
“侯隊長,”林一笑貼好膏藥,撥通了侯朗的電話,依稀可以聽見王陸侃大山的聲音,她不緊不慢地打斷了侯朗來之不易的空閑期。“我這有個病人,17歲,菁華高中高三的學生,確診宮外孕,得知轉科要通知父母的時候情緒激動,以頭撞墻,暈過去了,估計可能會有個輕微腦震蕩,您帶著人來一趟吧。”
侯朗顯然比林一笑有責任感得多,林一笑清楚地聽到了鐵簽子被扔到盤子里的清脆聲:“行,我這就過去。”
林一笑剛想掛電話,又聽到侯朗頗為意外的聲音:“顧疏放?你怎么在這?”
“你開車了嗎?”
電話那邊的女聲,不咸不淡地“嗯”了聲。
侯朗已經把喝得酩汀大醉的王陸拋到了腦后,驚喜的對顧疏放說:“正好,咱們走一趟人民醫院。”
林一笑掛了電話,手機抵在下巴頦上,輕笑了聲:“吃煎餅果子都腸胃炎的人,居然會去擼串?”
——要么嫌命長,要么別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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