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田此刻的眼神格外冷酷。

        聽見他的指責，杏來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見她這幅模樣，沖田的眼神有過一瞬間的回溫，但這一絲絲情感很快就被他壓了下去，又回到剛剛冷若冰霜的樣子。

        “你們看好她！”沖田握緊刀柄隨手一甩，帶著滿臉的鮮血朝松田和萩原喊道。

        然后不等別人答復，轉身直奔二樓，連看都沒看杏來一眼。

        松田和萩原也是在和平年代長大的人，能拿起長刀和人拼命就已經很不錯了，現在根本無暇顧及杏來。

        松田焦急地看向杏來，他努力地朝杏來的方向移動，可是總有敵人撲上來阻礙他，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快離開這！”在將一個浪人再次擊退后，萩原大喊。

        他已經自顧不暇了，虎口在剛剛的搏斗中被巨大的沖擊力震裂，鮮血順著手掌滴落于地。如果他不是穿越者，只是個普通的武士，那他甚至不敢保證自己今天能活著走出去。

        “萩！”

        聽到松田撕心裂肺的怒吼，萩原心中一緊，知道自己身后有人偷襲，可是面前的對手實力強勁，已經和他僵持很久，但凡他放松一絲一毫，都會被對方一刀斃命。

        劍氣自身后劈頭而至，就在萩原以為自己今天就要折在這兒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竄了過來，緊接著一道寒光閃過，身后的劍氣殺氣瞬間潰散，叮叮當當的聲音不斷響起，可以聽出后面正在激戰。

        死里逃生的萩原頓時精神大振，一刀砍向敵人，在對方的胸膛上劃出一道巨大的傷口，敵人的身體晃了幾下，最終還是癱倒在地。

        見對方已經失去反擊的能力，萩原迅速轉身，隨后就見到了讓他永生難忘的情景——杏來正在和一個浪人對砍，而在她的背后，一個浪人舉起手中的刀，隨后劈了下去！

        杏來只感覺后背一涼，有什么東西劃了過去，緊接著她的內衣突然從后面斷成兩半，松垮垮地掛在身上。杏來感覺自己的腎上腺素已經飆升到極點，全身的肌肉都在顫抖著，它們像是在期待著什么。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杏來轉身就是一刀，刀尖劃過敵人的額頭，一時之間血流如注，看得人心驚膽戰。

        這個位置是很難止血的，如果沒有及時處理，無論擦多少次，血都會從傷口源源不斷地流出來，流到眼睛那里模糊視線。趁著敵人擦血的功夫，杏來一腳將人踹倒。

        明治維新之前，霓虹人因為天皇的禁令全民素食，因為缺乏營養，人民普遍矮小，連武士也不例外。感謝21世紀，感謝國家，感謝社會，攝入了大量肉蛋奶的杏來在這個時代絕對算得上健壯了。

        見敵人倒地，杏來對準他的腳踝，一刀下去，鮮血四濺，已經倒地的浪人痛苦地哀嚎著，整張臉都扭曲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剛剛的兇狠。

        “都說了不要小看我了。”杏來冷笑著，抬手用袖子擦掉眼睛周圍的鮮血。

        因為長期晝夜顛倒的生活，杏來的膚色和普通人相比略顯蒼白，現在白皙的臉蛋上被袖子暈染開一片鮮紅，仿佛一片剛剛經歷過屠殺的雪地。

        “我去樓上看看，你們兩個保護好自己。”說完，杏來也不顧萩原和松田的反應，拖著刀朝樓上走去，短短幾步路，竟被她走出神擋殺神的氣勢。

        萩原看向松田，“沖田和藤堂都在上面。”

        所以應該沒有關系吧？況且，他們兩個跟過去，還真說不準是誰給誰添亂。

        還沒等杏來走到二樓，就聽見嘭的一聲巨響，她幾步跑了上去，隨后就看見被人砸在墻上，正在往外大口大口吐血的沖田總司。

        沖田他到底還是病發了。

        始作俑者應該就是旁邊那個身穿華服的金發男子，他轉頭看向杏來，眼神如同看螻蟻一般，充滿輕蔑。

        “你是他的同伙嗎？”金發男人抽出佩刀，“小心我連你一起殺了。”

        “不要過來！”沖田對杏來喊道，隨后又舉著刀沖了上去：“你的對手是我！”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顯然已經陷入窒息狀態，胸前的衣襟被鮮血染得通紅，有別人的，但更多的還是他自己的。

        杏來聽從沖田的命令，站在門口沒有動，她很清楚，自己現在沖上去不但無法幫助沖田，反而會成為他的累贅。

        肺結核發病的沖田明顯不是那個金發男人的對手，金發男游刃有余地和他戰斗著，任誰都能看出沖田此刻正處于劣勢。

        就在杏來準備尋找藤堂平助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千鶴咚咚咚地沖了上來，眼中的焦急真切到讓杏來懷疑她就是原女主。

        隨著沖田被金發男重創，千鶴猛地沖了進去，跑到沖田身邊。

        “你也是這家伙的同伴嗎？”金發男用刀尖指著千鶴，“敢妨礙的話，連你一起殺掉。”

        已經上氣不接下氣的沖田瞬間站起身，提刀擋在千鶴面前，“我說過，你的對手是我！不要對其他人下手！”

        接下來就是原著劇情了，杏來注意到樓下的騷動已經停止了，而金發男裝完逼，就收起刀朝窗戶走去。

        “等一下！”沖田撲上去想要阻攔他，可是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他剛一動作就身不由己地跌到在地。看著金發男的背影，沖田握緊刀柄，語氣中充滿不甘心：“可惡，我……我還……可以戰斗。”

        因為肺結核，他現在的聲音像風箱一樣嘶啞。

        金發男走后，沖田終于支撐不住，帶著滿身的傷痕暈倒在地。千鶴無助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可是此刻的沖田已經做不出任何回應。

        “讓一下，我把他抱下去。”杏來走到沖田身邊，“你去那邊看一下藤堂，那孩子已經昏迷了。”

        杏來簡單地給沖田檢查了一下傷勢，在確定搬動他并不會造成二次傷害之后，俯身將他抱了起來。沖田終究還是美少年，骨架很纖細，并不是很重。

        杏來抱著他，一步一步走到一樓，驚呆了下面的一眾將士。

        “朽木小姐……”新八都看呆了。

        盡管新八已經遍體鱗傷，但是看見他這副呆樣，杏來還是沒好氣地說道：“還愣著干嘛？藤堂還在上面暈著呢！”

        原田連忙上前，想將已經不省人事的沖田接過去，可是被杏來阻止了：“別折騰他了，趕緊找個板，得把他抬回去。”

        將沖田安頓好之后，杏來走到松田和萩原身邊關心道：“你們還好嗎？”

        “我沒事兒。”松田看向萩原，“他虎口裂了。”

        萩原的手上綁著一塊布，杏來無法確定他的傷勢：“嚴重嗎？會影響你的工作嗎？”他可是□□處理小組的王牌啊，要是傷到神經就完蛋了。

        “沒關系的，只是一點皮外傷。”萩原笑嘻嘻地收回手，隨后埋怨道：“倒是你，突然跑過來，嚇死我了！”

        “我這不是擔心你們嘛……”杏來訕笑道。

        松田看著杏來，突然說道：“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練過劍道？”

        “沒正式學過，不過……”說著，杏來抄起地上的長刀，隨手舞了個刀花，“我之前認識一個大阪男孩，他教過我一點。”

        杏來說著，得意洋洋將刀捅向腰側——她想把刀收回刀鞘，可是她忘記了，這刀是撿的，自己根本沒有刀鞘。

        鋒利的刀刃劃破了她的虎口，大股大股的鮮血頓時冒了出來。

        可惡！明明戰斗已經結束了！

        在土方的安排下，所有活動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受傷的隊員們被安置在木板上，由其他隊員抬回去。

        在清晨的街道上，京都的民眾聚集在道路兩側，對中間的新選組低聲議論著什么，看那樣子并不像什么好話。

        但是土方他們并不在意，新選組的每一個人都神情肅穆，在這場行動中他們失去了一個隊員。那面鮮紅的誠字旗被高高舉起，向著朝陽，一路前行。

        杏來被這種氣氛所觸動，她突然感覺很難過，無論是哪個國家都少不了理想主義者，他們有著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并愿意為之付出一切。

        但是能夠實現理想的人，十不存一，絕大多數人到最后都不得不向現實折服。

        杏來轉身看向新選組眾人，這里除了齋藤一和永倉新八，其他人都活不了幾年了，就連新選組這個組織，也將在幾年后宣布解散。

        木板上的沖田臉色蒼白，從他的表情，杏來可以體會到他的不甘心。歷史上的沖田在新選組解散前就病逝了，可《薄櫻鬼》里的沖田喝下了變若水，一直戰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直到化為灰燼。

        在此之前，杏來并不能理解這種武士精神，可是現在，看著沖田，看著土方，看著新選組眾人，她似乎摸到了一點邊際。

        沒有高樓阻擋，杏來看著太陽自地平線一點一點地升起，整個世界都被鍍上一層金黃色，誠字旗在晨光下隨風飄揚。

        誠字旗下，英魂永存。

        回到組里之后，千鶴幫杏來包扎了手上的傷口。

        精神緊繃了一整晚，終于松懈下來的杏來往后一倒，隨后大叫著坐起來。

        “你怎么了？”千鶴被她嚇了一跳。

        “我后背好疼！”杏來這才想起自己背上似乎還挨了一刀，想把衣服脫下來檢查，可是布料已經被血緊緊地粘在傷口上，輕輕動一下都痛得要命。

        杏來將繃帶折了起來，疊成厚厚的布團隨后用嘴咬住。在她的指揮之下，千鶴用酒將粘在傷口上的布料一點一點地沾濕，杏來咬著布團，疼得滿頭冷汗。

        她當時就應該直接殺了那個混蛋！

        布料已經被濕潤了，現在就差揭下來了。長痛不如短痛，她用眼神示意千鶴干脆一點，可千鶴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根本下不去手。

        “我來吧。”土方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屋里，還沒等杏來爬起來查看，一股劇痛襲來，土方干脆立斷地揭下來布料。

        “接下來就拜托你了。”面對杏來的裸背，土方也不好多待，說完就趕忙離開了。

        杏來吐出嘴里的布，疼得渾身直抽抽。

        “算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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