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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委屈【一更】


劉婉晴被傅云飲這般氣勢洶洶的話語嚇懵在了原地,好半晌不知該如何紓解心內如排山倒海般涌來的哀傷之意。

        她好不容易聽明白了傅云飲這話里的含義,便一臉受傷地說道:“爺既如此寵妾滅妻,又何必將我娶進門來?”

        她堪堪止住的淚水又頃刻滾落下來,這般肆意流淚的模樣,再沒有往日那副端莊大方的世子夫人模樣。

        傅云飲卻連正眼也不去瞧她,只譏諷一笑道:“若沒有瑩雪,我如何會娶你?你當真以為你在背地里使的那些陰毒手段,我一概不知?”

        陰毒手段?

        劉婉晴怔然抬頭,恰好瞧見了傅云飲眼里的鄙夷嫌惡之意,她掩不去心底的痛意,只得流著淚泣道:“爺心里就是這么看我的?”

        傅云飲冷哼一聲,只道:“爺懶怠與你多言,你只消安心待在這端方院便是了,若還想對瑩雪使什么陰毒手段,便是被御史參上十本,我也要休了你這個正妻。”

        說完這番警告之語后,傅云飲便拂袖離去,不再給劉婉晴任何辯解的機會。

        劉婉晴逐漸軟倒在地,耳中一直回蕩著傅云飲那番傷人至極的話語,她連張嘴將外頭的丫鬟喚進屋里來的力氣都無。

        只得察覺到自己清晰可見的心跳聲,以及指尖越來越涼的溫度。

        傅云飲回了珍寶閣后,瑩雪已然轉醒。

        屋內也擺好了晚膳,瑩雪正抱著阿得坐在團凳上說笑玩樂。

        傅云飲一進屋,瑩雪便瞧見了他臉上仍未散去的怒容,她便問道:“這是怎么了?可是又在宮里受了氣?”

        傅云飲這才伸手抱過了瑩雪懷里的女兒,掩去眉眼里的冷意,笑著說道:“沒什么事兒,倒是你,今日怎么突然暈倒了?”

        說罷,又吩咐立在后頭的頤蓮與睡荷道:“若是老太太再派人來請,就說你們夫人身子不適便是了。”

        “夫人”二字一出,非但瑩雪的眸光里染上了幾分驚訝,身后立著的那些丫鬟們皆偷偷面面相覷了一陣。

        瑩雪如今的位分不過是姨奶奶罷了,可世子爺口中稱的卻是夫人?何為夫人?除了正妻外,唯有與正妻平起平坐的平妻可稱為夫人。

        頤蓮與睡荷等人心中又是一陣驚駭,早知曉世子爺如此疼寵雪姨娘,可如今看來,這般疼寵比她們想象的還要再多上幾分。

        雪姨娘也當真是好福氣。

        用完晚膳后,瑩雪替阿得喂了一次奶,便讓奶娘抱著阿得去廂房歇息。

        傅云飲惦念著白日里瑩雪受的委屈,又自忖昨個兒夜里過了火兒,便只乖乖地摟著她睡到了天亮。

        夜深之時,他環住了瑩雪不盈一握的細腰,聞著她頸間馨香的氣息,心里也是一陣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想,若日子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下去,那該有多好。

        自那日傅云飲去了端方院與劉婉晴放了一次狠話之話,劉婉晴便消停了一段時日,每日除了去老太太院里請安問好了一番外,便整日待在端方院內閉門不出。

        直傅云蕭與黃瑛鸝大婚之日,劉婉晴才被沈氏喚去了前段幫忙料理家事。

        沈氏一瞧見消瘦了許多的劉婉晴,便忍不住問道:“你可是身子不適?如何瞧著這樣瘦弱?”

        劉婉晴只搖搖頭,勉強笑道:“兒媳為了晴姑姑齋戒祈福,這才清減了些,母親不必擔心。”

        提到自己那個早逝的小姑子,沈氏也意興闌珊地止住了話頭,只說道:“這幾日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你便替我管一管宴請賓客之事。”

        劉婉晴未曾推拒,應了下來后,臉上也沒有任何喜悅之意。

        回了端方院后,還是馬嬤嬤在一旁為她出謀劃策:“老奴知曉奶奶您冷了心,可如今是要宴請賓客的大事,你得拿出萬分的小心來應對才是。”

        劉婉晴仍是傷懷不已,再沒有往日留存的那股意氣在:“我做的好又如何,做的不好又如何?難道他還會在意嗎?”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傅云飲,可見劉婉晴上一回是當真被傷透了心。

        馬嬤嬤只在心內嘆了口氣,說道:“奶奶是正妻,何必整日窩在咱們院子不往外頭出去,倒讓那賤蹄子如此猖狂。”

        劉婉晴仍是神色郁郁,半晌也沒有回話。

        馬嬤嬤暗道不妙,見劉婉晴再沒了往日維持正妻之位的體面,心下已是擔憂至極,便思忖著要不要回劉府去請了黃氏來。

        她便使了個腿腳頗快的小廝去劉府遞了信,因著黃瑛鸝與傅云蕭的婚事在即,黃氏也忙的腳不沾地。

        只是驟一聽聞女兒的窘迫境遇,她便也只能將手邊的事兒放在了一旁,往鎮國公府里趕了過來。

        劉府如今的境遇與起先要上好了許多,劉泰正也不知如何便投了左相的青眼,如今瞧著官位還能再往前進一進。

        黃氏便也有了些底氣,她先是往沈氏那兒去說笑了一陣,見沈氏有些疲累的模樣,便奉上了許多珍奇的藥材。

        沈氏臉色略好轉了些,只道:“親家太太既來了,便去端方院瞧瞧婉晴吧,明日她便要與我一同料理一番宴客之事,到底還是個孩子,有親家太太幫襯著,婉晴也好上手些。”

        這番話雖聽著客套無比,黃氏心中卻升起了一陣熨帖之意,只聽她笑道:“還是夫人您疼寵婉晴,我這便去瞧瞧她。”

        沈氏忙讓茼蒿與山嬤嬤將黃氏送出自己的院子。

        回身以后,黃氏臉上的笑意便立時退散了下去,她已有許久未曾來鎮國公府瞧一瞧,卻不知婉晴已落得那樣狼狽的局面。

        那孩子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邪心左性,竟當真把情愛之事瞧得這般重要?

        黃氏氣勢洶洶地去了端方院內,劉婉晴彼時正靠在美人榻上翻看書籍,微風拂過她烏黑的發絲,將她眉宇間的郁色也吹散了幾分。

        自那日被傅云飲戳破了自己心底的美好綺夢后,她如今是越發提不起興致去爭去搶,去像烏眼雞似的祈求傅云飲的施舍。

        他既從未愛過自己,那自己也不該再對他抱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

        總歸他如今還未下狠手休了自己,自己便索性待在這一寸院子里閉門不出,也不去礙了傅云飲和瑩雪眼才是。

        只是話雖如此說,劉婉晴到底意難平,她自認自己并不是那等陰毒黑心之人,從未想害過誰的性命。

        在背地里使得那些手段并不會傷及瑩雪的性命,傅云飲何以如此厭惡自己?碰都不肯碰自己一下便罷了,連話都不肯與自己多說。

        思及此,劉婉晴不免自嘲一笑,是了,自己這是又想岔了,她從前并未針對過瑩雪,可傅云飲從與自己成婚的第一日起便沒有碰過自己。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般,他是為了瑩雪才迎娶的自己,自己從頭至尾只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出身奴婢又如何,出身高貴又何妨,遇上這樣的情愛糾葛,自己便如可憐蟲便被瑩雪死死壓在身上,再無喘息的機會。

        劉婉晴兀自神傷,眼角處還泛起了些瀲滟著的淚光。

        黃氏邁步進端方院正屋時,瞧見的便是躺在美人榻上黯然神傷的劉婉晴,以及她明顯消瘦了不少的身形。

        那張乏善可陳的臉上顯露幾分心如死灰的哀切出來。

        黃氏瞧了氣不打一處來,便將內屋里侍候的丫鬟們皆趕了出去,嘴上說道:“你瞧瞧你,把自己折騰成什么樣子了?”

        劉婉晴這才察覺了黃氏的突然來訪,她趕忙收起自己臉上的怏怏不樂,從美人榻上起身,道:“母親怎么來了?”

        黃氏板著臉坐在了臨窗大炕上,道:“我若再不來,說不準你會被磋磨成什么樣呢?”話雖冷硬,可里頭卻滿是關懷之意。

        劉婉晴聽了眼內一酸,一股熱切的淚意便欲滾落下來。

        “你和姑爺究竟是怎么回事兒?”黃氏問道。

        劉婉晴忍著心內的酸澀,朝著黃氏擠出個勉強的笑容:“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他納了個姨娘罷了。”

        黃氏柳眉一挑,譏笑著開口道:“那姨娘可是被你放去了江南的瑩雪?”

        劉婉晴沉默不語,只別開臉不讓黃氏瞧見自己臉上的傷懷。

        “上一回我就與你說了,何必這樣心軟?橫豎派個人在去江南的路上將那個瑩雪了結了便是,你該心腸硬的時候不硬,該軟的時候又不軟,當真讓我無從說起。”黃氏苦口婆心地說道。

        劉婉晴聽了這話后,卻仍巋然不動,她忽而憶起了世子爺前些時日責備自己時脫口而出的“狠毒”二字。

        母親說的很是,自己大可以使了手段去害了瑩雪的性命,可自己卻沒做這樣“狠毒”的事,若當真做了,她如何還能給世子爺誕下女兒,來威脅自己的地位?

        都是自己太過心慈手軟的緣故。

        黃氏上前將劉婉晴從美人榻中拉了起來,摩挲著她的手,問道:“你老實與母親說,世子爺到底有沒有和你圓房過?”

        劉婉晴忍住了自己心內的難堪之意,對著黃氏搖了搖頭。

        許是黃氏身上的馨香讓劉婉晴想起了幼時承歡膝下的無憂歲月,又許是黃氏溫柔和藹的語調讓劉婉晴卸下了心防。

        她便不顧體面規矩,環住了黃氏的腰,在她懷里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凄厲刺耳,化作一團火將黃氏的心燒得疼痛不已。

        “娘,我不想再繼續做這名不副實的世子夫人了,他眼里心里根本沒有我的半點地位,他甚至連碰都不愿意碰我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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