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蔡皇后到來
摒棄了皇宮里的阿諛我詐,遺忘了戰(zhàn)場上的硝煙彌漫,這樣悠閑的早晨,讓人有"偷得浮生半日閑"的錯覺。
君寰宸一起床后,又鉆到院子里敲敲打打起來。這次無憂是真的好奇了。
她跟過去,瞅著那一堆還不成形的木材,問:"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君寰宸只是抬頭,神秘地沖她眨眼:"再等等,就快做好了。"他邊說邊指著竹案上的古琴,"我說,琴買回來,你都不彈一下嗎?"
無憂撇撇嘴巴,轉(zhuǎn)身坐到竹案后的石凳上。手指隨意在弦上撥了幾下,倒是不錯的琴。
對于琴藝這一點,她向來不喜張揚。因為這并不是她的本事,只不過保留了駱云兒的記憶,因此被承襲下來。
但以后夫妻常在一起,一個彈琴,一個作詩,也不失一種雅韻。
她按動了琴弦,悠揚的琴聲傳出。琴聲宛若低吟,壓抑辛酸,在絲絲纏綿里保有一種雪松的高潔。驀然弦音一轉(zhuǎn),又如明媚春華,百鳥啼囀,山花爛漫,清泉脆瑯。
看她悠然自得地弄琴,君寰宸時不時轉(zhuǎn)過頭來,很享受地瞇著眼睛打量她。一曲終了,他頗有感觸地點頭:"難怪皇兄當日見你彈琴便為你著迷了。你是有這個本事。"
提起君昊天,無憂的臉色瞬間就黯了下來。五指驀然一沉,琴弦"茲"的一聲,發(fā)出刺耳的粗響。
君寰宸吐吐舌,心虛地又轉(zhuǎn)身開始敲敲打打。
無憂垂眸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身回到屋里。
片刻后,她拿著一個檀木方盒走出。盒子的木料古樸光滑,以蓮花形金鎖落鎖,一看就是非凡之品。君寰宸的目光在落到無憂手中的盒子時,微微閃爍了下。
無憂走到他面前,捧著盒子說:"我倉皇逃出,倒是沒忘記這個。這是皇上出征前給我的,我一直貼身收著,當時他說如果他遭遇不測,只要我持有這盒子里的詔書,就沒有人敢動我。我想這詔書一定很重要吧。"
無憂邊說邊打開蓮花形的鎖,盒子里果然躺著一卷明黃的詔書。君寰宸只瞥了一眼,臉上的疑慮立刻轉(zhuǎn)為了然,摸著后腦勺無奈道:"真沒想到皇兄會把這樣東西都給了你。你真沒看過里面的內(nèi)容?"
無憂納悶:"莫非你知道里面寫的是什么?我本想皇上如果要治你監(jiān)國不利的罪,這個詔書能幫上你的忙呢。"
君寰宸推開了盒子,輕笑著搖頭:"我怎么會不知道?這詔書本就是給我的。"
"啊......"無憂詫異地張大了眼睛,既然這詔書是給君寰宸的,為何君昊天又要轉(zhuǎn)贈于她呢?她本以為這詔書是君昊天親自手書,大概是在他死后為無憂安排個封號名位什么的,保住她的性命,可君寰宸又說這詔書是給他的......這下她真想不通了。
君寰宸仿佛看出她的疑問,索性拿出詔書塞到她手里:"既然想不通,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無憂遲疑地抓著詔書兩端,再次用眼神詢問:"你真的不介意我看?"
隨著君寰宸輕松地點頭,無憂忐忑地拉開了那一卷明黃詔書--
飄逸俊秀的行楷,并不是君昊天的筆跡。寥寥數(shù)行,四十三個字,卻讓無憂整個人僵硬如同石化。
詔書上說:朕近日倍感體虛,恐不久將蒙天召。朕之諸子,以三皇子宸仁德兼?zhèn),胸懷廣闊,聰慧過人,當立皇儲,繼承大位。尾端落款:啟封三十八年賢宗帝手書。
啟封是先帝年號,賢宗帝是先帝的謚號。這張詔書竟是先帝在位時的親筆手書!
那么當年先帝屬意傳位的是君寰宸,而非大皇子君昊天?
若是這么多年來君昊天一直手握這卷詔書,那么恐怕他從來沒有一刻真正放心過君寰宸吧。以往她所看到的兄弟相敬的和睦場面,竟然都是表象!
她曾經(jīng)以為君寰宸是出于野心要爭奪天下,如今從這詔書來看,天下本就該是君寰宸的。
她雙手禁不住顫抖,驀地合起詔書,不確定地問:"你早就看過這卷詔書了......?那皇上知道嗎?他如果知道,會不會......"
"會。"君寰宸斂了笑,直截了當?shù)卮鸬。他的眸子失去了光澤,仿佛沉溺在某些痛苦的往事?他會不念兄弟舊情,毫不猶豫地把我打入天牢。他真的是天生適合做帝王的人,因為只有無情,才能真正地站在最高位。"
他的話,讓無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過去,一定發(fā)生了什么,才會讓一對兄弟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人常說最是無情帝王家,生于皇室的孩子往往漠視人情冷暖,變得性格寡淡。兄弟如參商,無憂實在不愿見他們手足相殘。也許君寰宸選擇放手,歸隱田園,是正確的。
"那這詔書......"無憂攥著明黃的綢絹,連手心都在冒汗。
"收起來吧。既然是皇兄給你的,他日有機會,再還給他吧。"
無憂默然。還會有機會嗎?如果一直在這里隱居下去,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君昊天了。
將檀木盒重新收好,再出來時,君寰宸手上的活已經(jīng)做完了。無憂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他做的竟是一架秋千。簡易的座椅上,墊了蒲草編制的軟墊,兩邊扶手的麻繩都用紅絲線纏了起來。君寰宸又從院外搬來兩棵小樹,用來架起秋千。
他得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大作,拍拍秋千對無憂道:"上來試試看。"
這樣的禮物,她著實沒想到。以前在王府她總愛在午后到院子里曬太陽,現(xiàn)在有了秋千,她就可以邊蕩邊打瞌睡了。冬日的午后,和煦暖陽,寧靜的院子里,幾縷微風。無憂在君寰宸的視線里走向秋千。坐穩(wěn)后,身側(cè)的他就開始輕輕地推動。
無憂瞇著眼睛,任身體在半空中漂浮,當秋千的速度變快時,君寰宸就會停止推動,抱著雙臂在一旁靜靜地看,然后當她落下來慢悠悠地晃蕩時,他又會偶爾在背后助一把力。似乎很久沒有享受過這樣一個安靜祥和的午后,一切好像都變得愜意起來。
無憂靠著秋千的一側(cè),當身體俯沖下來,經(jīng)過君寰宸身邊時,忽然開口問:"以后我們的孩子出生,要叫什么名字呢?"
君寰宸愣了一下,忘記伸手去推。秋千的速度慢下來,無憂索性把腳尖擱在地上,停在了君寰宸身邊。
她執(zhí)意地仰著頭,一臉饜足的幸福:"孩子的名字都要由爹爹來起的。你有什么喜歡的字嗎?"
這時,君寰宸的臉上漾出一種不同于常的笑容。那是一種將為人父的責任感和滿足感,他微蹙眉,沉吟片刻,道:"叫子曦如何?"
"子曦......?"
"嗯。"他凝著紅日中天,緩緩道:"每一個孩子的出生,都是一個希望。就像每日東升的太陽,總帶給人新的希望。而我們的孩子,出生在這個亂世,他(她)不僅寄托著父母的希望,也寄托著南北兩國人民的希望。所以,我們的孩子,叫子曦。"
無憂喃喃重復他的話:"子曦......希望的太陽......君子曦。"半晌,她揚起頭,迎向他繾綣的目光:"好,無論生男生女,我們的孩子,就叫君子曦。"
君寰宸柔和的眸子里閃耀水光,他走近無憂,大手溫柔地撫摸她的頭發(fā):"憂兒,謝謝你。"
"謝我什么?"無憂正在納悶之際,身體已經(jīng)被君寰宸攬入懷中。
他尋找到她的柔荑,放在唇邊親吻,熱切地說:"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你和曦兒,都是上天賜給我的恩寵。"
他的話令無憂面紅耳赤,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君寰宸又俯身,索性將側(cè)著頭擱在了她肚子上。
他像模像樣地聽著無憂腹部的聲音,然后開心地自言自語:"曦兒,曦兒,你聽到了嗎?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無憂羞愧難當?shù)劐N了他一下:"才四個月,肚子都還看不出呢,哪里就能聽到你說話了?"
君寰宸笑嘻嘻地又湊上來:"誰說聽不到?我剛才就聽到曦兒說喜歡呢。"
"哦?是嗎?我怎么聽到他說不喜歡呢?"無憂故意挑起眉。
君寰宸皺起了眉:"這樣啊......那我再問一遍。"說完,又朝無憂身上撲去,不過這次是以問寶寶為名,揩油吃豆腐為實。無憂嬉笑著從秋千上跳起來,在小小的院子里追逐閃躲著。
日影西斜,君寰宸遺憾地看看日頭,道:"時候不早啦,今天還要上鎮(zhèn)上給你抓最后一幅藥,順便再買些種子回來。你說我們是種蘿卜呢,還是種青菜?"
無憂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眨眼道:"種豬肉行不行?"
君寰宸揚唇輕笑,也很認真地回答她:"行--,先把你這只小豬給種了。"
兩個人在一起,時間就好像怎么也不夠用。一旦分別,時間的沙漏又好像停止了流動,分分秒秒都是難熬。
君寰宸走后,無憂便一個人坐在秋千上,百無聊賴地晃蕩。慢慢的,她學會研究日影的移動,學會如何將那一點點拉長的陰影看成是宸的背影。
原來女人不是不會自立,而是一旦陷入愛,就會變得失去了自我?伤稽c不覺得這是壞事。她心甘情愿地去依賴那個男人,只因為她愛他,愿意把一切都交給他。
院子外的籬笆響動,是宸回來了嗎?無憂一下從秋千上蹦了起來,但她萬萬沒有想到,站在籬笆外的清秀女子,竟是蔡宛兒?!
一向盛裝華服打扮艷麗的她,此刻只著一條樸素的鵝黃長裙。一頭墨發(fā)盤在腦后,用一塊藏青色的布巾包起,除了那保養(yǎng)的一看就知道沒曬過太陽的水嫩皮膚,其他地方看起來和最平常人家的婦女沒有差別。
一瞬間,無憂有種時空錯落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天朝后宮里,蔡皇后偽善的笑容后面隱藏著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子。
想到這,無憂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躊躇地站在原地。
蔡宛兒倒是先發(fā)話了:"遠到便是客,我千辛萬苦地跑來,你都不開門讓我進去嗎?"
"啊......哦。"無憂腦袋里像是斷了根弦,真就乖乖地上前去給她開門了。
蔡宛兒從容地走進來,步態(tài)和往日在后宮里一樣高貴典雅。她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下茅屋和院子,唇角服起一絲戲謔的笑。她那樣子,好像仍是六宮之主的皇后,只是在妃嬪們的宮殿里視察一樣。
無憂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呆呆地指了指石凳:"坐。"
蔡宛兒也不介意,用袖擺拂了拂浮灰,自然而然地落座。
"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無憂站在原地,用力地點頭。從蔡宛兒進來到現(xiàn)在,她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上冀K無解。就像談判桌上,你費盡心思去猜對方的意圖,倒不如保持沉默,對方沉不住氣時自然會自己說出來。
而蔡宛兒此刻正頗為得意地侃侃而談:"我沒想到宸真的會為了你,拋棄王爺?shù)纳矸荩途┏堑拇髾?quán),跑到這山旮旯來跟你過日子。凡事都有個新鮮勁,這也不足為奇?墒......你覺得這里的一切,能留得住他一輩子?"
她話鋒一轉(zhuǎn),言辭犀利,無憂不禁怔住。
這樣的問題,她不是沒考慮過。若是以往站在客觀角度冷靜的她,一定也認為不可能。但如今她身陷其中,才知"情"之一字的可怕,能叫人失去理智,卻還死心不渝。
如今,她能堅信的也只有這一字"情"。無憂攥了攥手心,冷笑回道:"皇后娘娘大駕光臨,無憂有失遠迎,實在罪該萬死。如果娘娘是來找我家夫君,不巧啊,他剛出門去鎮(zhèn)上買菜了。娘娘如果不介意,不妨留在寒舍,一起吃頓晚飯?"
她左一個娘娘,右一個娘娘,叫得好不熱絡(luò),對上蔡宛兒如今的衣裝,著實諷刺。而她偏偏又稱君寰宸為夫君,而非昔日的王爺,更令蔡宛兒心中不悅。
蔡宛兒抖了抖眉,強自微笑道:"本宮今日乃是微服,不必多禮,以你、我相稱便可。晚飯倒不必,我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不會耽擱太久。"
無憂假意服了一身:"如此,民婦自當謹尊娘娘教誨。"
無憂的裝腔作勢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蔡宛兒深吸口氣,終于挑明了來意:"我希望你離開宸。"
(https://www.dzxsw.cc/book/28320/156222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