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夜奔
71生化危機
月上中天,胡眾們短短歇息一陣,已緩過氣來,此時紛紛醒轉,又點了幾堆篝火,烤炙馬肉作為一天的晚食,前幾日被追得夾著尾巴跑,連熱食都未好好吃上過一頓。過不多時,臨時的營地中便肉香四溢,饑疲了一日的漢子們,只要還能動彈,個個都是放開了肚皮狠吃。
慕容讓滿菊打發了秦三去幫忙,自己卻拉過小丫頭,又召集了幾個營中干將圍在篝火邊議事。秦三遠遠地朝這邊望了眼,嗤笑一聲,自顧自坐到邊角,抱著長刀曬月亮,若非是看在滿菊的份上,當他愿意用這所剩不多的日子和臭胡蠻們攪在一起嘛?!
“……雍都為魏朝北塞,此時大軍雖有北伐之意,也絕無可能放棄此城一線的防守。”慕容在沙地上用樹枝畫了個小圈示意雍都,又在其側畫了條長線,遙點北方,“雍河以北是拓跋部的王廷舊部所在,即便此刻王廷動遷不定,此處仍是諸部聚居之地。”他又在北地偏西之處遙點幾個小點,道:“翻過此戈壁繞過梅里祖山,便是漠北西略諸國,幾十個弱小部族各據彈丸之地。其中‘夫余國’近年憑依魏朝而復立其國,外強而中干,其王依羅更是懦弱無能,朝綱不振。”
諸胡將領只是默默聽著慕容的敘述,陀陀卻是吊著膀子強要與會,此時瞪著慕容枝枝所指之地,忍著一頭冷汗不由得低聲說了句:“……這莫不是我故燕舊地?”
慕容抬起頭,緩緩掃視了一遍諸人的表情,將手掌重重地按在了那一小塊地方,低聲道:“不錯,夫余國與諸部族此刻所占之地,便是昔日大燕王廷舊地所在。唯有此地,我等方有喘息之機,游走眾多弱勢之間,召我故燕之士,奪得一席生發之地。”
在明滅不定的篝火掩映之下,慕容憔悴而棱角分明的臉上凝重又帶著一絲亢奮,微向上挑的鳳眼之中更是燃著莫名的光彩。諸胡雖是神疲力倦,前途茫茫,此刻卻仿佛在首領的指引下看到了一線生機,甚而是一條坎坷卻并非無一勝算的血腥征途,人人面上都透出莫名的亢奮來。活世艱難求活,人生也不過短短幾十載,大丈夫窮途末路,無非用頸上大好頭顱拼出血路來!
人人凜然而應命,對于日后的方向卻大致了于胸臆。郡元翰悄悄瞧了眼默然無語的阿滿,卻見他楞楞地望著跳躍不定的火光,眸色沉沉,似有悲憫又似無情。郡元翰低念了聲贊神之號,悄然帶著諸人退下,將空間留給了大人與神使。
“小菊花?”慕容輕輕牽過滿菊的手,望向她憂郁的眼。
滿菊扯起嘴角輕輕一笑:“沒事。我只是有些怕……”怕男人的野心與仇恨終有一日掩過他眼中的清明,埋葬心中最后的柔軟。滿菊瞅著男人微皺的眉頭,飛速揪過來就是一口,嫣然一笑,又是得意又是傷懷。若是有那一天,她也不過是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而已。
慕容心頭一熱,眼見周圍諸人忙碌,終是按下了好好教訓某人一番的念頭,傲然道:“有我在你身旁,天王老子都不必怕!”
“知道了!孔雀大人!”滿菊趁機一扭身,揮揮手告別牙癢癢的慕容大王,找故交繼續交流去也。
戰略方向已定,諸人北向的步伐自是更為堅定,裹攜的糧草外加戰利品足夠二百幾十個人吃上一兩個月,只是馬匹嚼用極費,一匹健馬足能頂上七八個漢子的肚量,平衡戰需與糧草供給,也只得殺了幾十匹馬充作軍糧,僅保留一人雙騎及大部分耐粗飼的蒙古矮馬。
與眾人一道走了兩日,秦三只是牢牢地跟定滿菊,毫不在意慕容如刀般的眼光,將燈炮大業進行到底。
沒等慕容趕開大燈炮,諸胡胡們剛長了點短茬的頭發胡須再一次證明了他們對滿神的信仰,這次連慕容大人也不例外,須發皆光。眾胡漢們早已瞅慣了自家光禿禿的德性,這驟然看到一向威嚴的首領也光光了,個個不免神情古怪目光游離。怪只怪慕容大王長得恁好了些,大把亂糟糟的胡子頭發掩著還和胡胡們沒兩樣,這一脫毛便顯出雞蛋堆里那彌猴桃與眾不同的妖嬈來。
看著美目盼兮,腦瓜滾圓可愛光可鑒人的慕容大王,滿菊總有一種沖動,擦著口水便想柔聲問一句:“圣僧可是自東土大唐而來?”
總算大王積威甚重,由阿滿大神稍解釋一下信仰相同,光頭一致的道理,眾人看著久了也就慣了,但敢于直視圣僧俊眉鳳目的雞蛋,一時還沒能培養出來。
秦三處于諸多怪事之間卻是心態甚好,光頭也好,女變男神仙也罷,他只認準滿菊一個,其他諸事不問,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一幫蠻胡再折騰還是一幫蠻胡。
第三日上,在滿菊的精心照護之下,命大的推寅竟然醒了過來,定定地瞪著驚喜的阿滿神使半天沒說話,小丫頭正擔心這小子是不是讓炸傻了,他張口喊了一個字:“餓!”還有什么可擔心的?能吃能睡知道餓,三兩天藥粥肉糜灌下去,非洲新新人類又活蹦亂跳,能走能騎,上趕著爭奪他一不小心讓外人搶了的滿神跟班之神圣職責。
雖說身上的爆竹都丟光了,秦三還真沒把這只有一把子蠻勁的黑臉嫩胡放在眼里,他這墨刀之下死的冤鬼不知凡幾,此時跟著這幫蠻胡混自是不能殺人,小小教訓一二也就是了。
暴喝聲起,馬刀墨刃交錯而斬之際,黑衣衛突然臉色發白,一頭栽下馬來。推寅舉著馬刀一時楞了,這到底是砍還是不砍?!阿滿神使一聲厲喝驚醒了呆鳥:“快救人,把他扶起來!”
秦三趴在地上,臉朝下,四肢微微抽搐,推寅趕緊聽從阿滿的話將人扶坐到一邊。秦三的膚色原本就蒼白,此刻灰土拍了一臉,慘白的臉上竟隱隱透出異樣的嫣紅,眼圈發青牙關緊咬,雙眼卻死死瞪著前方。
“秦三,秦三!”滿菊迅速檢查了一下男人的身體,好在這一摔并沒摔出什么外傷,除了臉上擦起幾道紅痕,骨頭沒斷半根。外傷沒有,問題卻挺大,眼見他神智不清地抽抽,滿菊暗暗心驚,隨手挽起衣襟,扯下塊碎布,大聲吩咐推寅:“掰開他的嘴!”碎布用力塞入不住痙攣的牙關,以防他神智不清時將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小丫頭眉頭緊鎖望著秦三發愁,看這樣子估計是他被呂府喂下的什么亂七八糟的藥發作了,這一無藥方二無解藥的,她也只能眼看著束手無策。
這邊的變故早已有人傳至慕容處,男人策馬過來,忙跳下馬來查看。翻了翻秦三的眼瞼,又細細觀察一番毒發的形狀,慕容忽地古怪一笑,道:“想不到呂府用來用去卻還是謝家的那味老藥,當真是不思進取啊!”
轉頭對不解的小丫頭笑道:“這癥狀確是謝家‘五參散’之毒,我以身試這藥多年,絕不會看錯。”
“‘五參散’?”滿菊一楞,繼而恍然,“啊!是當日謝琚讓我給你送服的藥丸!”
慕容冷笑一聲:“正是!這‘五參散’主藥乃是幾味難得的參茸大補之物,本是理氣壯體健身的好藥,偏偏被佐上幾味古怪的藥材,雖能激發人之精氣,卻是如附骨之疽。半月不服便力竭氣短,神思不寧,一月不服便是如此慘狀,若是斷藥時日再長久些,那真是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肉一塊塊剜下來吃了方能解此苦楚。”
“毒品?!”滿菊愕然脫口而出,眉頭緊皺,這東西可比現代的毒品還狠,估計用強制戒毒得要了秦三的小命。
“確是奇毒無比,謝呂二府狼狽為奸,哪一個的心腸都比這藥狠些。”慕容瞧著滿菊這愁眉苦臉的樣子,訝然道:“你的藥難道用完了?”
小丫頭一楞,藥?什么藥?而后恍然,懊惱地一拍自己的榆木疙瘩腦袋,神思一凝,匆匆在空間里翻起自家的藥品存貨來。慕容既然說他以身試藥多年,現在卻安然無恙,不是她給換的大還丹的功勞,又能是什么奇妙解藥?
滿菊從“懷中”摸出一顆“大懷丹”,撬開秦三的牙關給硬灌了下去。
慕容見時辰也差不多,便喝令眾人歇息扎營,秦三便被安排在傷病帳內,又派了推寅看著。滿菊看看秦三臉色雖差,四肢卻漸漸不再抽搐,便放下心來,想著去給他熬些補氣的藥粥補補。
看著鍋中顏色詭異聞起來味道更是可怕的藥粥,再崇敬滿神的信徒們也一早靠邊溜得遠遠的,喝這玩意簡直就是考驗大伙對滿神信仰堅貞度的最好試金石!阿滿大神絲毫未覺諸人的異色,呆呆地盯著鍋中翻滾起泡的綠粥出神,聽慕容輕描淡寫“以身試藥多年”,又言之鑿鑿地說起那般可怖的藥發之狀,也不知當年呂府諸人是怎么惡毒地凌虐于他……
望著遠處挺拔忙碌的身影,滿菊心頭一酸,軟得一塌胡涂,下定決心要待自家的男人好些,再好些,自家的男人自家護著,再不讓那幫畜生沾他一根手指頭!為了男人,小丫頭燃起了熊熊戰意。
“阿滿!阿滿!那個,那個黑刀鬼!”推寅大叫著,突然連滾帶爬從傷病營帳中踉踉蹌蹌地急奔而出,神色惶惶又古怪地跑到滿菊跟前大喊,“他,他臭!”
“怎么了?秦三怎么了?!”聽著推寅言不及義地扯著嗓子亂喊,滿菊也急了,回頭一望,說話間居然又從傷病營滾出一幫人,大呼小叫的死活往外沖,像是后頭有鬼在追似的,這是能動彈的全爬出來了!
情形如此緊急,滿菊急忙迎著逃散的眾人往秦三待的那帳沖去,剛跑幾步卻被人一下拉住了胳膊,小丫頭大急,回頭吼道:“干什么,快放……咦?慕容?你……”
慕容笑嘻嘻地拉過驚訝的小丫頭,搖頭笑道:“不妨事,你還是再等片刻進去看他吧,免得吃不下飯。”
“啊?!”滿菊疑惑地望望前方的營帳,一把揪過個逃竄的胡胡,問:“這是怎么了?帳中的人如何了?”
“大人,阿滿,那個黑衣衛醒了,放了好多屁,比臭鼬狐貍還臭得多,惡……”話沒說完,一股強烈的生化毒氣已從帳那頭迅速彌散過來,那胡胡的臉又開始發青。
“我們躲開些!”這時也顧不得其他了,慕容扯過小臉發綠瞪眼欲吐的小丫頭忙往旁邊疏散,一時之間,這臨時營地便如炸營一般,到處是狼奔豕突逃命的胡胡們。
足跑了半里地,才完全感受不到生化武器的威脅,滿菊吐著舌頭奄奄一息,轉頭往也曾解過此毒的某人臉上望去,神色古怪。鳳眼微微一挑,圣僧大人一口叼住了膽敢冒犯的小丫頭,狠狠輾轉懲罰,吻得滿菊迷迷糊糊只記得一句:怪不得呂大當日要夜奔京城,就這毒氣彈有防毒面具也頂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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