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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
十一具尸體排排站在路邊。
魏時看得心里直打鼓,就算他膽子不算小,現在也覺得頭皮有點發麻。其實這些尸體就看上去來說,并不是特別的可怕,在送過來之前,應該有人給他們化了妝,把那些猙獰可怖的臉都掩蓋在厚厚的白粉下面,只是,現在你清楚的知道身邊站著的是十一具尸體,而不是十一個打扮得有點怪里怪氣的活人,那種讓人倒吸涼氣的恐怖感覺就怎么也下不去。
魏時的腳不由得往魏昕那邊又挪近了一點。
馬家的養尸人絲毫也沒有自己的所作所為太過驚世駭俗的感覺,那張老樹皮一樣的臉沒有絲毫的表情,拿出了一桿長煙斗,窸窸窣窣的自懷里又拿出了一個布袋子,從里面用手指捻出了一點煙絲,小心地塞到了煙嘴里面,接著,拿出一張紙錢,就在四周刮過來的冷風里,“呲”的一聲擦亮了一根火柴,橙黃色的火苗子被寒風吹得搖擺不定卻始終沒有熄滅,養尸人把煙絲點上,咕嚕嚕的吸了一口。
他倒是蠻悠閑,魏時在心里腹誹。
看來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回干了,魏時拉著魏昕在原地不停地走來走去活動身體,今晚上見識到的這些,其實也開了魏時的眼界,他原先以為像趕尸這回事早就已經跟那些失去了活在民間的根基,快進入博物館的國粹一樣,從大城市里銷聲匿跡了,沒想到眼前的事實告訴他,他太天真了。
趕尸這回事從來沒有消失過。
只是趕尸人的行動更隱蔽,更不容易讓人發現了。這世上只要還有人想著落葉歸根,想著身歸故里,趕尸人就還會存在。
以前魏時覺得趕尸人現在可能只在窮鄉僻壤出現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現在交通運輸業很發達,就算人死在了外地,只要你肯出大價錢,肯定會有不怕晦氣的司機愿意千里迢迢把尸體幫你運回去,這樣一來,還要趕尸人做什么?
這個想法,在魏時知道得更多了之后,就明白趕尸并不單單只是把尸體送回去這么個簡單的事,它更重要的目的是借著尸體把死者的魂魄送回去,讓死者能夠魂歸故里,得到真正的安息。
沒有趕尸人的手段,魂魄就會留在死者死的時候所在之地。
魏時在原地打轉,魏昕跟在旁邊,丁茂樹在旁邊發呆,養尸人蹲在地上抽煙斗,十一具尸體一字排開站在路邊,偶爾有一輛車開過去,路燈打過來的時候,只聽到急踩油門的聲音響起,車子像有惡犬在后面追一樣,呲溜一聲,開得飛快。
當魏時以為怕要等到天亮的時候,終于開來了一輛車。
是輛中巴。
除了前車窗之外,其他的車窗全都拉上了厚厚的窗簾,車子沒管交通規則,直接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魏時他們邊上,蹲在地上的養尸人終于舍得站起來,車門打開,一個黃黃臉的司機跟養尸人打招呼,“老光叔,路上被耽擱了一下,來晚了一點,你老別生氣。”
養尸人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
司機的黃臉立刻變成了苦瓜臉,他立刻討好地跳下車,接過了本應該是養尸人的事,把那十一具尸體一個接一個的送上車,安排在了中巴車后面的位置上,一邊做事一邊打量著這一堆尸體里面唯二的兩個大活人魏時和丁茂樹。
但黃臉司機把手伸向魏昕的時候,魏時眼明手快地攔下了他。
魏時艱難地扯著被凍僵的臉笑了一下,“他歸我管。”
黃臉司機沒說話,只是轉過頭看向養尸人,養尸人那張老樹皮一樣的臉能看出什么東西來,魏時表示很懷疑,不過黃臉司機悻悻地把手收了回去,并且還不耐煩地喊了一句,“上車了,上車了,都上車了,我們今晚上還要趕路。”
魏時牽著魏昕上了車,就坐在司機后面那一排雙人座。
他把魏昕安排坐在了靠里面的位置,丁茂樹坐在斜后方的單人座,而養尸人則跟魏時坐在同一排的那個單人座,等人全部上了車,黃臉司機關了車門,嘴里哼著一首不知名的調子,把車開上了路。
車子在路上開得很快。
趕尸都是夜里走路,白天休息,白天陽氣太重,也怕沖撞了活人,所以這車一定會開到天方亮的時候再找個地方停下來。
車廂內一片寂靜,又沒開空調,冷得跟冰窖一樣。
折騰了一晚上,魏時已經是上下眼皮直打架,但是坐在這地方,又是冷又是擔驚受怕,哪里睡得著,不過,這黃臉司機開車的技術蠻不錯,車子很穩,搖搖晃晃的,讓人腦子一陣陣發木。
魏時的頭一點一點的,慢慢地就往旁邊靠了過去。
其實睡沒睡著,魏時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里面他經歷了千辛萬苦終于把魏昕給救活了,他高興得快從夢里面笑醒了,魏昕的臉再也不是死人的慘白,而是活人的鮮亮和紅潤,眼睛也不再是灰白色的無神,而是黑色分明,明亮有神,魏昕笑容滿面地看著魏時,魏時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小子從小到大就陰沉沉的,像這么大方的笑臉,就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魏時都沒見過,難道死去活來一回讓這小子的性格都變得討人喜歡了?那還真是個意外的發展。
不過魏時對于這個意外的發展非常的滿意。
照他說,又不是屋里里死了人,擺出這張死人臉做什么,討打嗎?
魏昕笑得跟朵山茶花一樣,很吸引人,連魏時都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就是個禍害,不過,笑著笑著,不知道為什么,那個明明看上去非常燦爛,非常美好的笑臉,越來越滲人。
魏時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作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喊,“別笑了。我要你別笑了。”然而魏昕卻還是在笑,一直在笑,越笑他還越往魏時靠過來。
魏昕把臉貼在魏時的脖子那兒,用嘴唇廝磨著,魏時立刻覺得自己不光是臉,連頭發絲都跟起了火一樣,熱得受不了,他想推開魏昕,但是魏昕就跟一座山一樣沉重的壓著他,讓他動彈不得。
魏昕的嘴唇順著他的脖子越來越往上,很快就到了耳垂那兒。
但他冰冷的嘴唇把肉多而敏感的耳垂含住的時候,魏時的身體狠狠地打了一個寒戰,這感覺真他媽太熟悉了,好像他早就經歷過了一回那樣。魏時身體跟篩糠一樣抖了起來。魏昕卻好似食髓知味一樣,嘴唇曖昧的貼著魏時的臉,一直親到了他的嘴角。
這真是一個噩夢。
魏時一身冷汗的從夢里面驚醒了過來,慘叫聲撕破了車廂內的寂靜,嚇得前面的黃臉司機一個急剎車,差點把車子開出了車道,他罵罵咧咧的回頭,“年輕人,你怎么回事啰?半夜三更的這么叫,會出事的知道不?老子的心臟都快被你嚇得停跳了。”
因為這個急剎車,車廂后面那些尸體,跟下餃子一樣齊刷刷地往前一撞,頓時一個個都七倒八歪的。旁邊閉著眼睛養神的養尸人,也看了魏時一眼,然后,翻了個白眼站起來,慢騰騰地去車廂后面把那些尸體全都重新擺弄好。
因為這個意外是自己造成的,所以黃臉司機的抱怨,魏時也只能聽著。
再說,他現在也沒得心情去管這些了。
剛驚醒過來的時候,魏時發現自己的頭靠在了魏昕的肩膀上,幾乎是緊挨著他的肩窩,魏昕一動不動的讓他靠著,并且因為他的體重,身體微微往旁邊側了一點,當然,這也讓他靠得更來勁了。這也許就是自己做噩夢的原因,但是一想到噩夢的內容,魏時臉上火燒火燒的,難道他欲求不滿到連自己的弟弟都不放過的程度了?
魏時艱難地抹了一把臉。
他沒臉見人了。
一直到車子停下來的時候,魏時都散發著一股沉重的低氣壓。
車子停下來的地方是一家路邊上常見的家庭旅館,吃飯、住宿、洗車,還有其他各種偏門業務應有盡有的,此時剛剛過了五點,天還是麻麻黑的,沒有一點光亮,但是按照茅山術里的說法,現在就已經是白天了,各種陰魂鬼物都得安分的躲起來。
這個家庭旅館還開著門亮著燈。
大門口站著一男一女,正往這邊張望,看到車停下來,立刻跑了過來,黃臉司機跟這兩個人說起了話,聽起去應該是熟人,不過他們說的是家鄉話,口音比較古怪,魏時在旁邊聽了幾句,有一大半沒怎么聽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過既然是熟人,那車上那些不能說的,也就好安排了。
那個女人帶起黃臉司機還有養尸人去了樓房后面一間空置的車庫,車庫大門是打開的,里面還堆放著一些雜物,那個女人好像在解釋什么,“……太晚了……沒來得及……你老別計較……”
黃臉司機倒是沒說什么,就是養尸人臉色不太好看。
那個女人更加惶恐了。
還是她男人幫她解了圍,從后面走過來,又說了什么,才總算讓養尸人滿意地離開,而黃臉司機要去把車廂里的尸體一具一具的運到這個車庫里,魏時沒走,他喊住了那個男人,指著魏昕說,“他我要帶進屋去。”
那個男人有點猶豫。
黃臉司機又說了什么,那個男人不太情愿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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