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啪茲兩聲過后熄滅了，魏寧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了幾聲叫喊，緊跟著，那個叫喊好像被什么突然間伸出手掐斷了一樣，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安靜得連心臟的激烈跳動聲似乎都能聽到。

　　魏時拿出一張符紙，燒著了之后，把一早準(zhǔn)備好的白燭點(diǎn)亮了兩根。

　　搖曳的火光讓屋子里的每一樣?xùn)|西都拖長了影子，打下濃重的陰影，火光無聲地跳動著，歡快地跳動著。

　　屋里的天花板上，墻上，地板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滲出了一些小小的水滴，濕漉漉的，還沒靠近，就已經(jīng)感到一陣陰寒徹骨，只有被雞血劃出來的圈子還沒有被濃郁的陰氣侵蝕。

　　門外、窗口的撞擊聲，先是試探一樣的輕聲敲打著，接著，敲打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就好像圍在屋子外面的東西已經(jīng)不耐煩了一樣，狂風(fēng)驟雨一樣的撞擊，讓門窗劇烈的顫動，似乎隨時都會破開門窗闖進(jìn)來。

　　窗戶外，樹枝晃動，鬼影憧憧。

　　魏寧額頭上全都是冷汗，汗水滑下來，模糊了他的視線，他伸出手擦了一把，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花板，立刻倒吸了一口氣，拉了一下身邊的魏時，用干澀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低聲說，“上上面。”

　　天花板上，那些由陰氣結(jié)成的細(xì)密水珠變成了一張張的鬼臉，面貌猙獰，表情扭曲地俯瞰著下面的魏寧兩人，一雙雙眼睛，惡毒而瘋狂地盯視著他們，魏寧正看得心驚膽戰(zhàn)，魏時卻一臉淡定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門邊上看，魏寧就看了一眼，然后又倒抽了一口氣，門上那些陰氣凝成的水珠也在扭動著變成一張張鬼臉。

　　過了不久之后，整個屋子，都被一張張鬼臉包圍了。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睜眼，閉眼，抬眼，入目所及，全都是形貌各異，卻猙獰無比的鬼臉。

　　地上那兩根白燭的火焰越跳越高，貼滿了一屋子的鎮(zhèn)鬼符被那些結(jié)成了水珠的陰氣沾濕了，有一些已經(jīng)開始剝落了下來，每當(dāng)剝落一張，外面的撞擊聲就更大一點(diǎn)，等所有的鎮(zhèn)鬼符全都剝落下來的時候，也許外面的惡鬼們就會一擁而入。

　　一想到有可能會被惡鬼圍住，任憑宰割，魏寧就覺得心膽俱裂。

　　魏時突然從地上站起來，把一沓鎮(zhèn)鬼符遞給了魏寧，“寧哥，看你的了。”魏寧拿著那沓鎮(zhèn)鬼符，有些不明所以，“這是要做什么？”魏時指了指那些貼在屋子里已經(jīng)剝落或?qū)⒁獎兟涞逆?zhèn)鬼符，“要補(bǔ)上去，快點(diǎn)，你管那邊，我管這邊。”

　　話音剛落，魏時就一腳踏出了圈子，魏寧一咬牙，拼了，也一腳踏了出去。

　　腳底下傳來一陣陰寒徹骨，好像踩的不是地板，而是什么東西一樣，滑滑的，軟軟的，還動來動去，魏寧后背在流汗，不停地流汗，汗水很快就把衣服全都給打濕了。

　　魏寧小心地看著地面，盡量不把目光放在那些沖著他咆哮的鬼臉上，他找著還沒有出現(xiàn)鬼臉的地方，抬起腳跨過去，問題是地板上鬼臉實(shí)在太多了，能供他落腳的地方實(shí)在不多，有時候，他得把腳拉升到極限才能踩到下一個落腳處，累得魏寧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相比較魏寧的狼狽，在他對面的魏時就顯得相當(dāng)?shù)妮p松了，他腳尖一點(diǎn)，避都不避，直接一腳踩在那些鬼臉上，踩的那些鬼臉吱吱亂叫，魏寧聽到那個叫聲，回頭看了一眼，頓時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就在這時，魏寧一個不小心，被地板上的水一滑，身體一歪，差點(diǎn)摔在地上，他條件反射地伸出手撐住地面，卻剛好碰到了一張鬼臉，那個鬼臉尖嘯著，張大了嘴就打算咬住魏寧的手，魏寧二話不說，一張鎮(zhèn)鬼符就拍了上去，把自己的手搶救了回來，那個鬼臉被直接拍散化成了一股股陰氣。

　　費(fèi)了一把力氣，終于走到了墻邊上，魏寧挨著墻，開始一張一張貼鎮(zhèn)鬼符，墻上無數(shù)的鬼影子，動來動去，墻面都被它們擠得凹凸不平，魏寧額頭上汗水直流，他盡量鎮(zhèn)定的補(bǔ)貼著鎮(zhèn)鬼符，等到把手里的鎮(zhèn)鬼符全都貼完了之后，墻面總算又恢復(fù)了原狀。

　　他照著來路回到了那個圈子里，而魏時早就在他之前回來了。

　　魏寧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臟激烈跳動著，他看了一眼神情嚴(yán)肅的魏時，“阿時，鎮(zhèn)鬼符沒有貨了？”魏時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還以為夠了，沒想到今天晚上會這么兇。”魏寧的目光在那些鬼臉上游移，嘴里下意識地跟著問了一句，“那怎么辦？”

　　魏時斬釘截鐵地說，“挨，挨到十二點(diǎn)，過了這個七月十四就好了。”

　　魏寧伸出手，看了一眼手表，發(fā)現(xiàn)手表已經(jīng)停了，他又拿出手機(jī)，手機(jī)直接關(guān)機(jī)，按了開機(jī)鍵也沒反應(yīng)，這些惡鬼還真是無孔不入，魏寧沒得辦法，只能沖著魏時攤了攤手，魏時拿出三個古錢，在地上擺來擺去，“現(xiàn)在是亥時二刻，也就是九點(diǎn)半，我們還要熬兩個半小時。”

　　二個半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魏寧沒有再說話，而是平心靜氣地等著，外面的惡鬼已經(jīng)焦躁了起來，它們拼命撞擊著門窗，魏寧覺得整個屋子都在顫動，前面還只有門窗處傳來撞擊聲，隨著時間的過去，撞擊的范圍越來越大，好像這間屋子被抬到了半空中被那些惡鬼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樣。

　　兩根用來照明的白燭已經(jīng)快燃盡了，魏時手一伸，就掐斷了其中一根的燭芯，滅了火，接著，點(diǎn)燃了殘燭邊上的一根新蠟燭，另外那根殘燭也如法炮制，始終只有兩根白燭亮著。

　　新舊交替，無聲無息。

　　那些陰氣還在侵蝕著鎮(zhèn)鬼符，速度還越來越快，一張張鎮(zhèn)鬼符打濕了，卷了邊，從墻面上剝落了下來，每當(dāng)此時，那些鬼臉就發(fā)出一陣陣尖嘯聲，讓人心神不守。

　　插在米碗里的小桃木劍開始輕輕震動，嗡嗡作響。

　　魏寧覺得自己胸口發(fā)悶，有些喘不過起來，他看了一眼魏時，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也不太好，他們兩個人對視一眼，各自心有靈犀，在對方眼里看到了“撐住”這兩個字，魏時猶豫地看了一眼那兩根白燭，還是沒有出手把它們熄滅。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鎮(zhèn)鬼符大部分已經(jīng)剝落了，鬼臉們往魏寧他們所在的地方涌過來，那些鬼臉從口里面不斷地吐出一個個猙獰的惡鬼，伸著慘白的手，在地上，在墻上，在空中，不斷地爬行、飄過、跳動，好幾次，魏寧都覺得自己的臉上擦過一陣陰冷，他克制住伸手去摸的沖動，再一次強(qiáng)迫自己凝神靜氣。

　　等那些惡鬼已經(jīng)接近到圈子附近時，魏寧清楚地看到了無數(shù)慘白的手從地板下抓扒著伸出來，拼命的往地面上伸著，好像正在掙脫什么束縛一樣。

　　桃木劍的嗡嗡聲越來越響亮，激烈的震動讓碗里面的小米都震了出來，小米一掉在地上，立刻就被地上的陰氣結(jié)成的水珠打濕，侵蝕，轉(zhuǎn)眼間變成了黑色的渣滓。

　　陰氣裹挾著惡鬼，始終被桃木劍組成的陣法擋在離魏寧他們一米開外。

　　但是這個距離實(shí)在太近了，無數(shù)的惡鬼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魏寧呼吸困難，手指尖都在不停地發(fā)抖，他抓著胸口上那個錦囊，好像這是最后的護(hù)身符一樣。

　　魏寧心里面矛盾重重，他想要“魏惜”快點(diǎn)出現(xiàn)，把他從這個深淵里帶出去，又不想要“魏惜”出現(xiàn)，因?yàn)楝F(xiàn)在情況實(shí)在太險(xiǎn)惡，即使是“魏惜”也不見得能全身而退。

　　一股濃郁的腐臭味以及泥腥味從那些惡鬼所在的地方傳來，讓人作嘔。

　　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魏寧跟魏時中間響起，“阿時，你不要我?guī)兔�嗎？”那個小鬼憑空出現(xiàn)，趴在魏時腳邊上，枕著他的大腿，仰著頭，一派天真地問。

　　魏時看都沒看他一眼，目光緊盯著那些桃木劍，嘴里吐出一個字，“滾。”

　　小鬼不甘心，小短腿蹬著地面，一躍而起，“阿時怕什么？”

　　聽到這句話，魏時終于舍得把目光轉(zhuǎn)過來，看著那個小鬼，深呼吸了一口氣，“誰讓你出來的？我沒有召你，回去。”

　　小鬼當(dāng)然不會這么聽話，他抬頭挺胸，做出一副男子漢大丈夫的樣子，無視了魏時的命令，繼續(xù)自說自話，“阿時不要怕，如果他敢欺負(fù)我，我會保護(hù)你的，我遲早會長大的，以后你就不用怕他了，我永遠(yuǎn)站在你這邊。”

　　說完，他眼珠子一轉(zhuǎn)，身體一動，就趴到了魏時的后背上，小臉還在魏時的脖子上一蹭一蹭的。

　　魏時額角的青筋跳了跳，臉上的從容和平靜徹底被打破，他手往后一伸，就抓住了小鬼的衣領(lǐng)，把他拎到前面，一字一頓地說，“我用不著你們兩個幫忙，給我滾，立刻，馬上。”話音還沒落，手就用力一甩，也不管是往什么地方扔的，直接把手里的小鬼給甩了出去。

　　小鬼在空中很熟練地翻了個跟斗，叫了一聲“阿時好壞”，就消失了。

　　魏寧把這出戲從頭看到尾，等小鬼不見了之后，才干咳了一聲，“咳，這小鬼真有個性。”

　　魏時冷哼了一聲，涼涼地丟下一句，“寧哥要是喜歡，送給你了。”

　　魏寧趕緊擺了擺手，苦笑一聲，“別，別，我可受不起這個大禮。”

　　桃木劍還在嗡嗡作響，魏寧看到桃木劍的劍身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縫和黑氣，它們也已經(jīng)扛不住，被陰氣侵蝕了，看到這一幕，魏時當(dāng)機(jī)立斷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手在空中一揮，手指上的血立刻往那些桃木劍飛去，血滴一落在桃木劍上，桃木劍立刻發(fā)出一點(diǎn)紅光，紅光所及之地，惡鬼全都化成了灰飛。

　　做完這一切的魏時，看著自己的手指，白皙的臉更加沒有一點(diǎn)血色。

　　魏寧有點(diǎn)擔(dān)心地看著他，“還扛得住嗎？我的血行不行？”

　　魏時搖了搖頭，“你沒得法力，用了也沒用。”

　　魏寧有點(diǎn)失望，魏時的血一灑出去，惡鬼就滅了一堆，看的好爽，還以為自己的血也行的。

　　魏時的血也只擋了一時，很快，桃木劍就又黯沉了下來，嗡嗡聲越來越小，魏寧呼吸困難，眼看著桃木劍被那些陰氣慢慢侵蝕，砰地一聲，化成了一堆木屑，緊接著，又被那些陰氣打濕，變成了黑泥一樣的污物。

　　魏寧臉色煞白的看著這一幕，在他們跟惡鬼之前，已經(jīng)沒得任何阻攔了。

　　惡鬼們站在圈子外，慘白的手往魏寧他們伸過來。

　　魏寧猛地打了個冷戰(zhàn)，往魏時看了一眼，他額頭上也滲出了細(xì)密的汗水，但是臉色還算平靜。

　　魏時一咬牙，從口袋里拿出了那個木蒺藜，黑色的木牌牢牢地握在手心里，他絲毫考慮的時間都沒有，就又伸出中指，放進(jìn)口中打算咬一口，就在這時，他手里的木蒺藜突然被一陣不知從哪兒刮來的陰風(fēng)打落在地。

　　一個灰黑色的、高大的影子出現(xiàn)在了魏寧他們面前。影子一出現(xiàn)，立刻讓周圍的惡鬼驚懼的往后退了一步，它們不甘心就這樣走了，新鮮的血肉和靈魂近在咫尺，眼看著就要得手，它們猶豫了一下之后，又繼續(xù)靠近。

　　看到這個影子，魏時的臉色立刻又白了一層。

　　魏寧看了一眼那個灰黑色的影子，他身上散發(fā)著跟“魏惜”一樣的煞氣，濃郁得簡直讓人喘不過氣來，只看到他所到之處，隨手一抓就是一只惡鬼，然后被他輕輕一捏就捏成了一把黑氣，那股黑氣隨即被他灰黑色，由煞氣構(gòu)成的身體吸了過去。

　　魏寧的臉色跟魏時一樣，變得慘白跟個紙?jiān)�人一樣，這個影子未免也太惡了。

　　那些惡鬼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xiǎn)，一個尖嘯著四散而逃，然而，還是有一部分沒來得及逃走的，被這個灰黑色的影子抓住，捏成黑氣，再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幾次之后，灰黑色的影子越來越凝固，到最后，幾乎變成了實(shí)體。

　　等周圍的惡鬼消失得差不多了之后，那個灰黑色的影子一個晃動，下一秒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魏時身邊，他抓著魏時，一個冷漠、刻板的聲音響起，“你又欠我一次。”魏時伸出手，想把自己的衣領(lǐng)子搶回來，“這次不算，我又沒叫你出來！”

　　灰黑色的影子冷漠地說，“你寧可用木蒺藜也不叫我出來，我也可以不顧你的意愿，做自己想做的事。先違誓的，是你，不是我。”

　　大概是灰黑色的影子剛好說到了重點(diǎn)，魏時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反駁。

　　此時，魏寧卻看到“魏惜”正靜靜地站在房間的角落里，往魏寧這邊看著，似乎一直都在，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錯，魏寧在無聲的詢問他為什么剛才不出現(xiàn)，為什么現(xiàn)在才出現(xiàn)，而“魏惜”的回應(yīng)卻是身體慢慢地消失在了空氣中，讓魏寧只能干瞪眼，嘴里無聲地罵了一句之后，也只能作罷。

　　那邊魏時也終于搞定了那個灰黑色的影子，兩個人疲憊地坐在地上，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全都是臟水符紙。

　　魏寧休息了一會兒之后，看到魏時還是魂不守舍的樣子，是指望不上了，就站起來，開始收拾地上的爛攤子，至少在服務(wù)員來查房之前，把屋子整理一下，至于墻上那些看起來像滲水一樣的臟污，就不管了。

　　用了一個小時才把現(xiàn)場打理干凈，魏寧看了一下手表，本來停了的手表現(xiàn)在又在正常走動，而手機(jī)也一樣，他打開電視，角落下顯示現(xiàn)在是北京時間一點(diǎn)，奇怪的是，表停了那么久，現(xiàn)在的指針卻也指在一點(diǎn)的方向。

　　魏寧坐到了魏時身邊，“阿時，為什么剛才‘魏惜’不能出來。”他相信魏時剛才肯定也看到了“魏惜”。

　　魏時表情還有點(diǎn)茫然，“大概是因?yàn)樗�不是被人養(yǎng)的鬼，如果出來的話，那些惡鬼會聚的更多，法力也會更大，就好比一個王身邊總會有更多的卒子。”說著說著，魏時的表情終于平靜了下來，他站起來，看了一眼四周，嬉皮笑臉地說，“沒想到寧哥這么上道”

　　魏寧伸出腳，沖著魏時虛踢了一腳。

　　魏寧拿出一包煙，捏了捏，是干的，就抽出一根，扔給了魏時，魏時拿在手上，聞了一下，卻沒有點(diǎn)燃，他沮喪地低下頭，不甘心地說，“我不能抽這個了，你自己抽吧。”魏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是想戒了，也沒追究，自己點(diǎn)了一根抽了起來，在煙霧中，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得到了最大的放松。

　　在神經(jīng)放松了之后，魏寧終于有點(diǎn)心情說笑了，“今晚上，比昨晚上還驚心動魄，坐在陰火邊上跟鬼開會，和被無數(shù)的惡鬼團(tuán)團(tuán)圍住，還是前者的恐怖程度稍微低一點(diǎn)。”

　　魏時嗤之以鼻，“你以為陰火容易來啊？你昨晚上過得也不容易。”

　　魏寧立刻坐正了身體，看著魏時，很認(rèn)真地說，“怎么不容易了，你給我說說。”

　　魏時鼻子用力翕動，貪婪地嗅著空氣中的煙味，“陰火只有到陰間才能取回來，你想，一個野鬼要背著那些陰司守衛(wèi)把陰火偷出來，有多困難，更不用說，陰火還要靠大量法力才能燒起來，不然的話，哪里能吸引到那么多法力強(qiáng)大的惡鬼。”

　　魏寧沉默了，他沒想到，光是一個陰火就費(fèi)了“魏惜”那么大的力氣，“那些鬼，為什么不攻擊我，是因?yàn)椤�魏惜’？�?br />
　　魏時搖了搖頭，“他還做不到這個，那些鬼也許會很忌憚他，卻也不會就這樣甘心情愿地放過你這樣一個能讓他們回陽的肉身，他們肯定會想盡辦法也要得手，應(yīng)該是他用了什么東西，暫時把你身上的陽氣給壓下去了，讓你看上去跟鬼差不多，那些惡鬼以為你是它們的同類，當(dāng)然不會攻擊你。”

　　這么一說，魏寧想起了昨天晚上“魏惜”涂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個東西，他本來還以為只是用來治傷的。

　　魏寧心里面有一種澀澀的感覺，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因?yàn)樗麖膩頉]有過這種情緒，就是想立刻看到“魏惜”，看一眼就好，就能讓自己心里面舒服一點(diǎn)，不再那么難受，也不再那么空虛，魏寧的手暗地里握緊，心情激蕩之下，牙齒咬破了嘴唇，口里一股子血腥味，魏寧強(qiáng)迫自己把這口混著血的唾沫咽下去。

　　“阿時，你為什么要問張婆婆那些事？”安靜了一會兒之后，魏寧突然問。

　　魏時精神有點(diǎn)萎靡，無精打采地說，“因?yàn)槲覒岩蛇@個事背后有人在搞鬼，后來的事證明我沒猜錯。”

　　魏寧接著問，“怎么說的？”

　　魏時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四肢大開，倒在了床上，“張英芳用的那個馭鬼咒是以鬼養(yǎng)魂的邪術(shù)，以鬼養(yǎng)魂，就是一個惡鬼通過吞食另外一些鬼魂來增強(qiáng)自己的力量，力量強(qiáng)到一定程度之后，能讓死去的身體在陽世活動，不過張英芳身上，真正的惡鬼并不是她，而是她那個還沒足月就流掉的胎兒，那個胎兒附在她身上，操縱著她的一舉一動。”

　　魏寧聽得云里霧里，皺緊了眉頭，想了一會兒之后，突然說，“你的意思是張英芳之所以發(fā)瘋，之所以跑到警局去自首，都是因?yàn)樗�身體里有兩個魂魄，一個惡一些，一個還保留著一點(diǎn)本性的原因？”

　　魏時點(diǎn)了點(diǎn)頭，“寧哥就是寧哥，一下子就想通了。”

　　魏寧又接著說，“那她之所以要針對李老板一家，針對我，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吧，跟你問的那個什么人有關(guān)系吧？”

　　魏時感嘆了一聲，“是啊，張英芳被人利用了，當(dāng)年那個人在她肚子里的胎兒身上下了個千機(jī)咒，她被村長老婆下藥，孩子流掉，失血過多快要死掉的時候，大概是想報(bào)仇，就用了那個有問題的馭鬼咒，她本來是想要那個死掉的胎兒去幫自己報(bào)仇，哪里想到胎兒在馭鬼咒下變成了惡鬼，胎兒又被千機(jī)咒控制，母子都成了別人手里的工具。張英芳大概也察覺到了，所以才會出現(xiàn)一些奇怪的舉動。”

　　魏寧眉頭皺得更緊了，“馭鬼咒有什么問題？那個人到底是誰？”

　　魏時搖了搖頭，“反正可以肯定的是，當(dāng)年在張英芳身上下千機(jī)咒那個人，和在富民大廈布陣的那個人，是一伙的。至于馭鬼咒，如果真是張婆婆告訴我的那樣，那么當(dāng)年告訴他們家族這個邪術(shù)的人，說得上是居心叵測。”

　　魏寧干脆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到底怎么居心叵測了？”

　　魏時抬起頭，看著天花板，“馭鬼咒本來頂多就是能驅(qū)使一兩個小鬼，結(jié)果被人變成了一種以鬼養(yǎng)魂的邪術(shù)，寧哥，你說，到底是什么人才會把一個會讓人變成惡鬼，永不超生的邪術(shù)當(dāng)成報(bào)答告訴給自己的恩人，這哪里是報(bào)恩，這分明是想害人。”

　　魏寧深有同感，兩個人又聊了幾句，疲憊之下，前后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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