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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受到了一種來自魂魄的吸引,魏寧在濃霧中慢慢往那個房子走去,在門口,那個酷似自己的影子正與另外一個影子緊緊地黏在一起,就跟依戀父母的孩子一樣,每當(dāng)那個影子動一下,“自己”也就立刻跟上去。
灰白色的濃霧彌漫于整個天地之間。
前方,那兩個相依相偎的影子,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們那模糊的輪廓互相浸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乎很有水乳交融的感覺,在這種全都是由灰白色霧氣構(gòu)成身體的情形下,本該是正常的,大約因?yàn)樗麄冞^于黏膩、纏綿的緣故,居然顯出了一些曖昧,和不清不楚的情愫。
魏寧看著覺得自己不太舒服。
這種不舒服不知從何而來,大概就是看到和自己一張臉的家伙這么黏黏糊糊,傻不隆冬地跟在另外一個人身邊,莫名不爽吧。
帶著這種情緒,魏寧終于走到了他們不遠(yuǎn)處,魏寧就看到“魏惜”拉著“自己”向他走了過來,距離越近,魏寧就越有身不由己地被吸過去的感覺,他盡力穩(wěn)住自己的身體,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但是那種強(qiáng)烈的魂魄間的吸引力實(shí)在太強(qiáng)大了。
“自己”站在了“魏惜”身邊,挨著他,看著自己。
“他”明顯有一些猶豫,顯然,魂魄間的吸引對“他”來說也是存在的,但是“他”卻不肯離開“魏惜”身邊,向自己走過來。“魏惜”把“他”從自己身邊推了出來,“他”就像個鬧別扭的孩子一樣,不肯聽話,不肯離開“魏惜”的身邊。
魏寧覺得自己生氣了,他暴躁了起來。
一個沖動之下,他快速跑到了“自己”身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一被抓住,那個“自己”就像是被火燒著了一樣,發(fā)出讓人難以忍受,聽得耳膜都快要刺破的尖嘯聲。
聽到這尖嘯聲,魏寧覺得自己好像也受到了影響一樣,他覺得腦子一陣陣發(fā)疼,一陣陣發(fā)昏,暈暈沉沉,本來輕盈得如同一根打濕了的羽毛一樣的身體,霎那間變得沉重得如同一座高聳的山頭。
此時,一直在旁邊看著事態(tài)發(fā)展的“魏惜”突然行動了,他的手往前一推,就把站在他身邊的那個“魏寧”推到了魏寧身邊,并且手一揮,一道灰黑色的陰氣就把兩個“人”捆在了一起。
成年人的魂魄都比較穩(wěn)固,輕易不會發(fā)生丟魂這種事,一旦發(fā)生了,那就代表問題相當(dāng)嚴(yán)重,要把魂魄歸位,且不會發(fā)生各種后遺癥,是很困難的,一般的招魂或收魂,頂多就是讓魂魄歸位,至于其他的事,就有心無力,只能聽天由命了。
運(yùn)氣好,就會和丟魂之前差不多,運(yùn)氣不好,變成癡呆也有可能。
魏寧一挨到“自己”的影子,就拼命地掙扎了起來,而那個“自己”也是一樣,這就好像兩個人格互相廝殺,奪得最后的勝利一樣,當(dāng)然,魂魄的融合跟它并不是完全一樣,但是痛苦和爭斗卻是一樣的。
而之所以魏寧的魂魄歸位如此困難,唯一的原因就在于他丟了的那一魂一魄不肯合作,不肯就這樣回到肉身里去。
也不曉得在這片濃霧中呆了有多久,到了最后,魂魄歸位終于完成了,剛完成魂魄歸位的魏寧神情有些呆滯,眼神發(fā)直,沒有一點(diǎn)正常人的靈活變幻。
他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的“魏惜”走過來,牽著他,慢慢地往前走,魏寧身不由己地跟著,出乎意料的是,他對于這種被牽著走的行為,居然并沒有多少排斥和反感,頂多就是有一點(diǎn)不好意思,但也不怎么想掙開這種動作就好像發(fā)生過很多次了一樣,習(xí)慣成自然了。
等走到了那個“屋子”面前,“魏惜”牽著他,進(jìn)了屋,里面也是朦朦朧朧、模模糊糊地看不大清楚,只能看出個大概的輪廓,有桌、椅、床,甚至還有一個靠墻而立書架和衣柜,魏寧看著,覺得這里的擺設(shè)有些眼熟,他混沌的大腦里想了又想,這不就是他家里的那個房間嗎?
連擺設(shè)的方位都一模一樣,就是一個復(fù)制品。
魏寧掙開“魏惜”的手,沿著墻,在屋子里慢慢走了一遍,他的腦子里突然浮現(xiàn)出了很多雜亂無章的畫面,那些畫面是如此的混亂和無序,把他的記憶和思維全都打斷、打亂了。
“魏惜”看著他懵懵懂懂,不知所以然的樣子,就走過來,拉起他的手,沿著一個特定的方位走著,腳踩下的地方好似都是有講究的,魏寧并不愿意被人拖著走,但是他完全無法反抗“魏惜”,在這片濃霧里,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的離魂,而不是一個惡魂。
簡單來說,就是實(shí)力相差太多,一面倒了。
他們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之后,魏寧已經(jīng)被充塞于大腦的畫面、聲音攪混了,接著,他們出了門,魏寧試過把手伸向那堵墻壁,毫無阻礙地穿過去了,明明可以走捷徑,比如穿墻而過,“魏惜”卻一定要強(qiáng)迫他中規(guī)中矩地從那個大門走出去。
灰白色的濃霧,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生機(jī)和活力。
那條蜿蜒而過的黑河散發(fā)著濃濃的腐敗臭氣和讓人作嘔的土腥味,就好像曾經(jīng)有無數(shù)的尸體被扔進(jìn)了里面,浸泡,腐爛,化為白骨,成為河床的一部分,以至于經(jīng)過很多年后,那種彌漫于整個河面和河岸的臭氣都還驅(qū)之不散。
魏寧被“魏惜”拉到了黑河邊。
他不愿意走了,他怕那條黑河,怕得厲害,一種從內(nèi)心里油然而生的恐懼使得本來安安靜靜讓“魏惜”拉著走的魏寧開始拼命掙扎起來,然而,他的掙扎在“魏惜”面前,如同蚍蜉撼樹,絲毫作用也沒用。
“魏惜”極其堅決而冷酷地把他拖到了黑河里面。
一挨到黑河里的水,魏寧就無聲的尖嘯起來,“啊啊啊啊啊”他仰著頭發(fā)出慘烈的尖叫,但是即使他這樣慘叫,周圍的濃霧也沒有一絲的變化,“魏惜”還是抓著他的手,強(qiáng)迫他站在黑河里面。
就好像一個必要的步驟一樣。
在這片灰白色的濃霧里面,魏寧無法說法,只能“嗚嗚啊啊”的叫著,他哀求地看著“魏惜”,希望他放過自己。
“魏惜”由陰氣凝聚而成的形體,在他的目光下,搖晃了一下,身體邊緣比較稀薄的陰氣一下子潰散了開來,周圍的灰白色濃霧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一樣,緊跟著動蕩了起來。
就好像海潮一樣,一波又一波地往“魏惜”身上沖過去,“魏惜”的身體搖搖欲墜,本來幾乎凝成了實(shí)質(zhì)的身體也開始潰散,而此時,魏寧還在因?yàn)闃O度的痛苦而尖嘯、掙扎,“魏惜”一把抓住魏寧,把他拖了過來,讓他緊靠著自己的身體。
從“魏惜”身上傳來的一股股陰寒之氣,讓躁動的“魏寧”終于平靜了一些,他嘴里“嗚嗚”地委屈叫著,似乎在向“魏惜”抗議,又似乎是在撒嬌,就像是一個被自家大人打了之后,又跑過來哭著要安慰的孩子一樣。
記吃不記打。
而“魏惜”即使在身體被周圍的灰白色濃霧威脅下,也開始先安慰了魏寧,一旦魏寧發(fā)現(xiàn)靠著“魏惜”會覺得好過一點(diǎn),那么,他就會不顧一切地往他身上黏過去。
灰白色的霧氣還是如同波浪一樣,一個浪頭接著一個浪頭地打過來,而與之相呼應(yīng)的,則是本來黯沉無聲的黑河,也掀起來波浪,水漫過腰際的兩個算不上“人”的人,一時之間,就有些岌岌可危。
就在這時,從半空中跳出來了兩個灰黑色間夾著灰白色的影子,他們落在了岸邊上。
一個影子大叫一聲,“你居然真這樣做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做了,十幾年的努力就一朝回到解放前,我草,你簡直蠢得我都不敢直視了!
另一個影子比較平靜,“阿林,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還不趕快把人拉上來,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泡夠了,這陰河之水,對還沒有離世的生魂來說,太刺激了,再過個一時半刻,那個叫阿寧的,大概就要永墜陰河之中了!
叫阿林的影子罵罵咧咧地上前了。
當(dāng)他剛要把“魏惜”扯上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為魏寧是被“魏惜”護(hù)在了胸前的,并且絲毫都沒有魂魄被陰河之水污染侵蝕的痕跡。
“魏惜”此時由陰氣凝成的身體,早就薄得幾近透明,再過不久,也許就要消融于周遭的灰白色霧氣中了。
阿林嘆了一口氣,他一邊拉著“魏惜”一邊說,“值得嗎?”
魏寧看著那兩個影子,模模糊糊,影影綽綽,似乎比剛才“魏惜”的影子要更稀薄一點(diǎn),連五官都隱藏在霧氣中,看不分明,只有那雙似乎是眼睛的部位,正犀利地看著他,還有那聒噪的聲音,直接在他的大腦中想起,像雷聲陣陣。
在兩個影子的幫助下,“魏惜”終于被拖出了那條黑河。
魏寧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進(jìn)入黑河是很容易的,但是要從里面脫離出去,卻是極難,就好像受到一塊磁石吸引的鐵塊一樣,難以掙脫,幸好,這兩個影子及時趕到。
兩個人被拉上了岸。
一上岸,“魏惜”就立刻放開了魏寧,倒在了河岸邊的爛泥地里,腐臭的爛泥,站滿了他全身,連臉都埋在了那些攔你里面,魏寧站在一邊,他想沖過去把“魏惜”扶起來,但是腳下卻一動也不能動,身體跟打了樁一樣,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此時,倒在爛泥地里的“魏惜”翻了一個身,看著那兩個影子,“麻煩你們把他送回去吧。”
聲音清脆、悅耳,就好像一個還沒完全長成的少年,青澀中帶著足以讓人心旌搖曳的誘惑力。
魏寧看著他,一直看著他,就好像要把這個人印在腦子里一樣,目光專注到了他自己都沒發(fā)覺的地步,而“魏惜”則是一樣,兩個明明面目模糊,五官不清不楚的人,卻深刻地感覺到了彼此的視線交纏在了一起。
不知為什么,魏寧不舍得離開。
然而,離不離開本來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那個叫阿林的影子,一把揪住他,“這回,總不會丟什么魂了,那些個惡煞本弄走了,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這個,好像也有你的功勞吧?看在這個份上,我就免費(fèi)送你一程,不用謝我了。”
說完,他抓住魏寧,把他在空中像轉(zhuǎn)飛碟一樣轉(zhuǎn)了幾圈,再用力地拋向了空中。
“啊”魏寧一聲慘叫,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
凄厲的叫聲驚動了睡在他旁邊的魏時,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眼睛都沒睜開,含含糊糊地問,“怎么了,怎么了,叫這么大聲,走魂了啊,我草,我才剛睡下沒多久!”
說到“走魂”這兩個字,他的神智立刻清醒了過來,瞪圓了兩只眼睛,看著從躺椅上坐了起來的魏寧。
魏寧一動不動,臉色青白,額頭上全都是汗水,眼神發(fā)直,不知道看著什么地方,他突然握住了魏時的手,驚慌失措地說。
“魏時,我腦子里突然多了好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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