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婚之變
之后的三百多年里,羅影和白凝終于安分了很多。原因很多,魔尊的警告,白凝的興致淡淡等等,總之二人只是在小范圍內消遣消遣,沒有再鬧出過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為此,魔尊很欣慰,覺得自己終于成了個教子有方的父親。
天帝也很欣慰,認為自己兒子本事不是一般的大,竟將羅影這個大魔頭打得安分了。
不過焰璃不是很放心,她不相信三界里竟有如此相像的兩人,總覺得白凝是故意不承認自己是小蓮,因此事后同天后提了此事,天后不以為意,道:“若都是蓮花精,相像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當年她被打下斬仙臺的,就是上神也會毀了一身修為,一只小妖不可能不魂飛魄散!
焰璃還是有些不放心,道:“可白凝和那蓮花精長得一模一樣,而且當年她本事那么大,徒手劈了鎖妖塔,還活著也有可能的!
聽聞此言,天后沉默了許久,道:“如今她在魔界,天庭不好管,倘若她哪日來了仙界,不管是不是,她犯下的事也不是一件兩件了,羅影本宮動不得,至于她,本宮就不會放過了!
聽了這話,焰璃才放下心來。
只是他人都不知曉的是,當年白凝劈了鎖妖塔后,天帝天后都驚恐萬分,花了很大的力氣查她的來歷,也只知道她在凡間的明荒山修煉成妖不過五百年,查不出她何時得了這一身了不得的修為,這事一直是天帝天后心中的疙瘩。
三百年后,一件大事終于還是發生了,打破了羅影與白凝三百年安分的日子,那就是宇曄太子和鳳族焰璃公主的大婚。
這消息是羅影帶給白凝的,那時白凝正在凡間聽戲,戲臺上的女伶正唱著風塵女子與貴庭公子的苦情戲,往常白凝聽這些戲都只是打發時間消遣消遣,而獨獨這次卻將戲詞記得格外牢。
戲文是這樣唱的:
暖煙散,竟日儂語淡;倚窗寒,妝痕淚未干。
憶昔時,情尚在,郎騎驄馬來,妾巧笑顧盼。
兜兜轉轉,終不過千絲斷……
聽來聽去,這苦情戲亦不過是那風塵女子的獨角戲。白凝忽然覺得這戲文異常應景,她以為的苦情戲,也不過是他眼中的獨角戲。
一旁的羅影輕聲一嘆,“都這樣了,還未斷了念想么?”
白凝只當他是譏誚,畢竟二人好則好已,話語還是時常爭鋒相對的,當下卻無心反駁,只是輕輕道了句:“你什么也不知道,若真這么容易斷了念想,我又怎會過不了這區區情劫!
這是白凝頭一次在他人面前道出當年的點滴,原本做好了準備對羅影和盤托出,也算是對過往做個了斷,不再一味悶在心里,然而羅影似乎并無反應,等了許久也不見他追問,白凝終是忍不住道:“你對我的來歷就這么不感興趣?”
羅影眉尖微挑,反問道:“你認為我會將一個來歷不明的妖留在身邊?”
今日白凝的腦袋本就有些糊,聽他這么一說,更是瞬時停止運轉,震驚之色溢于言表,“你你你……你知道我來歷?”
羅影卻似乎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一把拉過她走出戲園子,“走罷,婚宴的請帖都送至魔界了,我還得參加呢,少不了你的,回去準備準備!
白凝還欲再問,但方才的震驚卻被下一個震驚壓下,“什么什么?你說什么?我也去?為什么?我去做什么?我有什么好去的!”
“讓你去斷了那個念想!”羅影沒好氣地回了句,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回了魔界。
白凝總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羅影要她做,她不得不做。
因此,宇曄的大婚,她還是跟著去了。
這一次倒不是羅影乘著魔尊閉關偷來的請帖,而是魔尊主動帶著他去的。魔尊認為,介于魔界與仙界的友好關系,又因三百年前羅影與宇曄打過一架,因此,既然天庭送上請帖,有意示好,誠意可嘉,他便帶上羅影,有意告訴天庭,那兩渾小子的打架,對魔界與仙界的友好關系并毫無影響。
大婚那日,天庭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至鳳族的凰嶺,又浩浩蕩蕩地接上新娘回天庭。所謂的浩浩蕩蕩,就是在白凝見慣了仙界擺宴的奢侈作風后,依然被震驚到了。
她推搡了下身旁的羅影道:“我原本一直想不通為何仙界總是喜歡鋪張浪費,今日見識了天庭的作風,忽然就了悟了,你看,有這么個要面子的天帝,自然難免會帶起這奢侈的風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就是這個道理罷!”
羅影剜了她一眼,抬手拂了拂被她推搡的衣袖,挑眉道:“白凝小廝,本魔君是能讓你隨便碰的嗎?”
好吧,白凝承認,因為自己不同意大搖大擺進天庭,非要扮作羅影的小廝,這小肚雞腸的男人,生氣了。
于是乎,整場婚禮中,白凝都規規矩矩地守著作為一個小廝的本分,低眉順眼地跟在羅影身后,讓她欣慰的是,確實沒有人認出她來,或者認出來也裝作沒認出來,總之她認為沒有人將她認了出來。
紅羅曼曼,裙裾翩翩,流蘇搖曳,盈盈巧笑。焰璃不愧是四海八荒都聞名的美人,站在倜儻的宇曄太子身旁,相得益彰。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感嘆,這著實是一對璧人。即便是白凝,也難免被這驚艷的一幕震撼。
那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連獨角戲都不是。那戲臺上,本就只有那兩人而已。兜兜轉轉一千五百多年,那二人終成眷屬。
確實,好些時候沒數日子的白凝,忽然意識到,已經一千五百多多年了,從自己離家歷劫到如今,一千五百多年了。
“別發呆了,難看死了!”羅影敲了下白凝的額頭,說話兇巴巴的。
白凝一個激靈回過神,剜了眼羅影,也不接話。一直到他們開始拜堂,白凝同羅影道了句“這里氣悶,我出去透透氣”,就悄悄退出了大殿。
羅影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視了她的背影半晌,但也沒阻攔。
不過白凝前腳剛走,天庭就迎來了一位貴客——苕琳上神。
苕琳上神為何許人也?苕琳上神來自靈衍山——女媧娘娘住處。自上古混沌結束之后,女媧娘娘便居于靈衍山避世,如今算來也有近百萬年。
苕琳上神便是在靈衍山上修煉成仙的,作為女媧娘娘的嫡系弟子,苕琳上神著實充分展現出了其令人嫉妒的資質——八百年前她晉位成三界內為數僅是個位的上神時,年僅三萬多歲。
同為女媧娘娘嫡系弟子的還有由上古靈種六瓣菡萏修煉成形的泌蕖上仙,與苕琳上神年齡相仿,一度同苕琳上神以神童之名聞名三界,甚至比苕琳上神更早迎來了晉位上神的劫,然而不知怎的,一千五百多年過去,至今未回,以致三界內流言種種。
話說苕琳上神來至天庭,天帝自然喜不自禁,起身相迎:“犬子成婚竟迎來苕琳上神,天庭真是蓬蓽生輝。】炜炀妥!”
苕琳上神抿唇一笑,“天帝客氣了。”說罷盈盈走至空座,白裳曳地,廣袖微擺,倒是讓眾仙紛紛感嘆:真真是溫潤優雅,絕代風華。
于是,繼續拜堂。
“一拜天地——”
“且慢!”話音未落,就被一溫潤女聲打斷。
眾仙震驚紛紛望向聲音來源——剛落座的苕琳上神,暗道:上神該不是來搶親的吧?
天帝自然也驚訝,“上神覺得有何不妥嗎?”
苕琳上神面對一雙雙驚疑猜忌的目光,也不驚慌尷尬,只是微笑道:“倒不是有什么不妥,只是本神隱約聽聞千年前一蓮花精在天庭鬧出過一段風波,似乎連鎖妖塔都被劈開,不知真有此事?”
聽聞此言,眾仙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是天庭的禁忌。
果然,天帝天后臉色都不怎么好看。
羅影玩轉著手中的酒杯,唇邊帶著冷笑,目光戲謔。
天帝清了清喉嚨道:“確有此事,只是上神現在提它作甚?”
“作甚?”苕琳上神依舊淺笑,但帶了幾絲冷意,“天帝這不是明知故問么,本神自然是來質問宇曄太子,為何負了如此癡情女子,另娶她人?”
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方才一直覺得不干己事的宇曄太子,聽聞此言,有些震驚地看向苕琳上神,“上神此言何意?發生那事時,本太子在閉關中,怎會知曉?又何來負她?”
苕琳上神冷笑道:“也罷,你既被封印了記憶,我也多說無益,更何況我也不認為你是她良人,只是還望天帝告知她的下落。”
天帝還未及回答,天后便冷聲道:“一個小妖,怎勞苕琳上神如此費心?”
“本神感興趣,怎的?天后不同意么?”
天帝見苕琳上神語氣不善,忙道:“天后并無此意,上神欲知,朕定然相告,那小妖于千年前就墜下了斬仙臺,怕是魂飛魄散了!
“什么!”苕琳上神倏地站起身來,臉色煞白,“你們!你們竟然……”
“一個小妖,真不知上神在驚慌什么,”天后神色不豫道,“更何況,她當年劈壞鎖妖塔,打傷眾多天兵天將,雖說失手將其打下斬仙臺,刑法確實重了些,但即便她未墜下,也是難逃死罪的!
然而苕琳上神似乎并沒有聽天后所言,只是喃喃道:“她墜了斬仙臺?她竟墜了斬仙臺……”
眾仙又難免暗忖:這苕琳上神同那蓮花精是什么關系,竟如此失態?
過了半晌,苕琳上神終是回過神來,面色竟帶著殺氣,恨恨盯著座上的天帝天后道:“你們聽著,倘若她真有什么三長兩短,靈衍山絕不會放過天庭!”又轉向宇曄太子,“還有你!別以為失憶了就可以不干你事,今日的親,你別想成了!”說罷,一道白綾閃過,待眾仙回過神來,苕琳上神連同焰璃公主都已不見蹤影。
然而原本以宇曄的修為,加之焰璃本就站在他身邊,他是可以阻止的,只是自苕琳上神道出他記憶被封后,震驚之余就陷入沉思,腦中卻閃出一些奇怪的鏡頭。
羅影看著臉色發青的天帝天后以及神思恍惚的宇曄太子,唇邊泛起玩味的微笑。
這場大婚便在一場鬧劇下不了了之。
當然,新娘被擄,天庭同鳳族都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是擄走新娘的是靈衍山上的上神,這事就有些棘手了。
向女媧娘娘告狀?能見上她再說吧!
派人去靈衍山交涉?瞧那苕琳上神的模樣,誰敢去?
直接領兵打去?女媧娘娘不滅了你才怪!
總而言之,事情很棘手,天帝很頭痛。然而更讓他頭痛的,是他老人家幾萬年來拼死維護的面子在那一霎那被毀。
天后也頭痛,不過她頭痛的是另一件事,同靈衍山交涉,那已經從婚事上升為政事,她管不著,不過兒子,她就要管了。
據說,次日一大早,宇曄太子就找上了她,“母后,我記憶被封是怎么回事?”
天后很鎮定,“當初是你自己要求的,是你自己不要了那段記憶。”
宇曄微皺眉,“我現在想知道,替我解開吧!
天后故作鎮定,“當初你說,倘若日后自己要解開,絕不要答應。”
宇曄沒再說什么,告退了。
沒過多久,仙婢來告訴天后,宇曄太子請命去靈衍山交涉,天帝答應了。
天后當即就想到,他是要去搞清楚千年前的那段舊事。趕忙跑到天帝處請他收回成命,天帝淡淡道:“新娘被擄,新郎理應救回!
天后怒:“他分明是想去搞清楚千年前的事,你就由著他?你別忘了當年他的模樣!”
天帝輕嘆一聲,“這記憶一直封印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他總歸是要知道的,孽緣。≈皇请尴氩煌ǎ@苕琳上神同那蓮花精又有什么關系,竟不惜這般作為?”
“哼!定是那蓮花精惑了她!”
總之,這場鬧劇在三界掀起了極大的風波,一瞬間,它就被眾仙的八卦之風吹至三界的大街小巷。
有仙云:這苕琳上神終究是年輕氣盛,竟然這般與天庭叫板,即便有女媧娘娘撐腰,也是難逃責罰。
有仙云:看來那蓮花精同苕琳上神關系匪淺,這次天庭要是不給靈衍山一個交代,恐怕有些麻煩。
而更多無所事事時常找事的仙們開始不辭辛勞地挖掘那蓮花精的來歷以及同苕琳上神的關系,那蓮花精就是去歷劫的泌蕖上仙這一說法也漸漸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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