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關切明嬸勸玉
日子如流水,歲月靜好,安穩詳和。
冬日的清晨,一輪紅日慢慢地爬上雕花的窗欞,映得屋內燦然生輝,光彩奪目,讓人平添欣喜。
黛玉梳洗罷,于那晨光中,看那外面的積雪未消,想到梅花的雪,不覺來了興致。用罷早膳,便招呼紫鵑幾人抱了花甕去了園中,意欲收了梅花上的雪以備烹茶之用。
府中原也有一片梅花,雖不及皇宮梅苑規模之大,但疏疏落落,也別有一番天然的韻致。此時隨風搖曳,俏然生姿,遠遠地一陣冷香襲來,梅瓣上的積雪隨之飄落。
梅便先跑了過去,手里端著白玉小碗,笑嚷道:“王妃,快些罷,只怕雪越來越少了,經風一吹全落到地上了!”
蘭瞥瞥她,好笑道:“虧你還起了梅這個名字,行事怎么這么大喇喇急腳貓似的,真是褻瀆了這高雅脫俗的寒梅了。又不是只會下這一場雪,急個什么勁呢。本是極雅的事,讓你這么一嚷嚷,太煞風景了!”
說得其余幾個人嬌笑起來,梅撇撇嘴,丟下幾個人,兀自去收梅花上的雪。其余幾個人也分頭,說笑間不一會便收集了半甕。
黛玉婷婷立于梅花叢中,任人幾個人嬌笑嬉鬧,微冽的北風吹來,玉顏微冷,不覺打了個寒噤,忙裹緊白狐裘,雖帶著昭君兜,又勒著紫貂皮的銀毛抹額,但仍覺得冷,于是轉過身去,順風徐徐走在花叢中。
以前這樣的天氣她是不怎么敢在外面多停留的,只能悶在屋子里,守著熏籠,或做針線或是看書下棋,任時光流轉,一年復一年,匆匆而逝。
此時雖冷,但身子卻無大礙了,徜徉在梅花叢中,嗅著那微微的幽香,讓人神清氣爽,仿佛自己也如那傲雪的梅花一般,凜然無畏。
想到消寒會的風波,太后告誡的話響在耳邊,黛玉一時思緒萬千,望著枝頭怒放的風姿,毫不瑟縮,而是迎風含笑。
驀地,心中有感,或許梅的清傲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斗雪凌寒,而是因為那一份搏擊寒冷與風雪的勇氣罷。
自己從前如同嬌弱的春花,風吹雨打便會零落成泥,而現在的自己,經歷了一番苦難和生死之后,或許會如眼前這斗雪凌寒的梅花一樣,能傲然挺立,能與心愛的人共歷塵世的風雨!
想到此,黛玉迎風而笑,清麗的容顏上,頓生一絲果敢和堅定。墨兒,不管今生如何,我們倆必定會彼此相依,共擔風雨。
幾個人復又賞了一番,一個個小臉經風一吹,紅如胭脂一般,回到房中,不由又是搓手又是呵氣,好一頓忙亂熱鬧。
回到小花廳,見小丫鬟翠兒笑嘻嘻地招呼著梅幾個人:“梅姐姐,還不快去領月錢呢,明嬸那正散著呢,去遲了只怕得午后再說了!”說著顛顛地去了。
紫鵑笑道:“這事小東西們最是跑得歡了,我倒差點忘了這事了,雪雁,”
說著回首喚了雪雁:“你就辛苦一趟,把咱們幾個人的全領了來罷!”
雪雁笑應著,黛玉忙喚住她:“雪雁,你看明叔在不在,不在便罷了,要是在你順便問著呢這個月的賬怎么還沒報上來呢?”
不一會雪雁笑盈盈地領著月錢回來了,一面按著份給幾個人分下去,一面笑道:“姑娘,方才明叔還在呢,剛去分派各屋的炭呢。明嬸倒是讓我告訴姑娘,她有事要回,好象是給大伙做冬衣的事兒,似乎還有幾件子雜事,只是現在脫不出身,府里的人全在她那領月錢呢!”
黛玉點點頭,立起身來:“也罷,反正閑著也沒事,索性我親自過去看看。”說著重新披好抖篷,懷里抱著那只小白兔,來到了后面議事的小廳。
平時這里是黛玉聽候府里管事的媳婦們回事的地方,府里的小事,大部分由明叔和明嬸便做主了,他們夫婦倆忠心耿耿,一個管外,一個管內,將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條,黛玉很是省心。一些大事,會由各處的幾個管事的媳婦們一起來求黛玉的示下。
黛玉來到議事廳,見分管各處的媳婦們正一一分派各房的什事,不時有丫鬟們來來往往地領月錢,人雖多,但是坦然有序。地下炭盆火紅透亮,倒是頗為暖和,微微頷首。
見黛玉來了,幾個媳婦和明珠的老婆忙立起身來,黛玉忙一擺手:“各位嫂子,明嬸,你們且坐,只管辦你們的事。我只不過來瞧瞧,等你們忙完了有事再回我也不遲,我先在這等等明叔。”
明嬸忙笑道:“王妃,剛才我那口子正想著把這個月的賬拿過去呢,只是湊巧信陵王剛送了禮過來,他便去準備回禮的事了呢!”
信陵王是當今皇上的親叔伯弟弟,封地在信陵郡,估計是進京有事朝拜,故派人給鳳墨送了些當地的土特產。
正說著,見明珠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王妃,屬下已經備好回禮,剛送走了他們。王妃是要看這個月的賬表吧,屬下這就去拿去。”
黛玉笑笑,一面撫著小兔子:“不急,明叔,這個信陵王,怎么會巴巴地給墨兒送東西呢?”
明叔回道:“這個老王爺,以前本就對王爺不錯,他的小世子從小便和王爺一起玩耍,故老王爺對王爺深為喜愛,只是后來王爺出了事,一來二去地人又長大了,才來往不多了,如今信陵王也上了年紀,也很少進京了,只是一些重要的日子和場合才會親自過來!但每次進京還惦記著王爺,這次送了些王爺愛吃的柑桔,和一些稀缺的水果,不過是一些特產罷了!聽說這次世子也跟來了,小世子和王爺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只怕有空還會過府看王爺呢。”噢,黛玉點點頭。一時明珠去了。
回首,見兩個小丫鬟來領月錢,看樣子是盥洗上的頭,聽著其中一個名叫青兒的笑著對管事媳婦楊家的道:“楊嫂子,香兒讓我幫她請兩天假呢,說是身子實在不舒服!”
楊家的不抬眉,只管看那臺簿,一面記著什么,一面笑道:“那丫頭,自從成了親,雷二可是對她呵護有佳,雷二這小子還真知道疼媳婦,看那丫頭挺壯實的,怎么會不舒服呢?”
青兒笑不絲地道:“看樣子好象是害喜了,這幾天我們都沒敢讓她干重活,飯也吃不多,一天會吐好幾次,人瘦了一圈子。這不,估計是實在受不了了,想請幾天假養養罷!”
楊家的抬起頭,皺了下眉:“這香兒還夠嬌氣的,但凡女人,誰沒生過孩子呢,虧了嫁的是雷二,父母雙亡,要是上頭有公婆的,也這么嬌氣不成,不得照樣侍候著?”
明嬸便接過話碴笑道:“各人的胎氣不同,有的稍微拎點東西便沒了,有的皮實著呢。雷二娶個媳婦不容易啊,香兒那孩子也是個老實的,可不會偷懶耍滑的。且給她幾天假,讓她好好地調理調理去罷!”青兒笑著謝了明嬸去了。
幾個媳婦兒就著這個話碴又往下說了半天,驀地想到黛玉還在,于是便均噤了聲,黛玉見狀笑道:“明嬸,問問她們,還有沒有害喜厲害的,如果身子不舒服,給她們幾天假罷,府里的事不多,身子要緊,大家全是女人,彼此體諒著點。要是真有什么急事,從別處調撥幾個人幫襯一時也罷了。”
明嬸點頭:“我也這么說呢,這女人生孩子不是小事,得好好地養著,頭幾個月尤其嬌氣,這頭一胎便這么著,第二胎便好多了。”
黛玉聽著這些話,覺得有趣,于是微笑不語。
明嬸想起什么來似的道:“王妃,我想起個事來。”
黛玉笑盈盈地看著她,明嬸說著指著黛玉懷中的小兔子:“這是我們家那口子給王妃的吧,雖說是個好玩的玩意,王妃也喜歡,只不過王妃還是少碰這些東西的好。”
黛玉一怔,奇怪地道:“明嬸,這是為何?這只小兔子和那只貓兒,王爺說是明叔給的,我估計八成是王爺硬要了來的,說起來竟是我奪明叔之愛了呢!”
一面撫了撫小兔子,有些調皮地道:“難不成明叔這么小氣,不舍得了?”
明嬸也笑了,然后笑容一斂正色道:“這些玩意,王妃要是喜歡,算他孝敬的。我當時并不知情,后來有事便混忘了,今兒看王妃抱著方想起來要勸勸王妃。王妃和王爺也剛成親,如果接觸這些小貓小狗的多了,只怕不好作胎呢,所以。”
黛玉一怔,臉色一紅,隨即有些駭然地看著明嬸:“還有這說法嗎?這么嚇人!”
一面忙看看懷里的小兔子,如此乖巧可愛,還會對自己不利嗎?忙不迭地將小兔子交給身后的雪雁。
明嬸看著黛玉的動作笑道:“這些小東西,有的身上帶著病,只怕會傳給他人,所以,一般要是想要孩子懷胎的,最好不要多接觸。王妃的身子本就比別人弱,所以,還是小心為妙!”
一席話說得黛玉心里有些嘀咕,又有些羞赦,她哪里聽到過這樣的說法,府里沒有老人,平時又不怎么進宮的,何況鳳墨的情形,自己又沒個親婆婆,這些人生的道理閱歷和經驗,想明嬸她們是過來人,自有比自己知道得多,可哪里會有人教與自己呢。
一時,月錢分派完了,那幾個媳婦們便去了,明嬸單獨留了下來,笑回道:“王妃,這府里下人們過年的冬衣,是不是提前一下,今年王妃看采辦什么料子花色,一并定好了,交由針線上的人去做了。”
黛玉本性散淡,心里也甚管理這些事,反正有明珠夫婦,平時樂得不管,今見明嬸問自己,便微微一蹙眉,笑道:“明嬸,這些事,你就看著辦罷,按著府里的人數,比往年多加一套罷,這項開支本就不多,富余著點,冬天的衣服,不要怕花費大,料子撿稍微好些的,讓人看著體體面面的。”明嬸笑著答應著。
一時黛玉帶著幾個人回到自己的房間。紫鵑便笑道:“以前在榮府,璉二奶奶管家時,每每見她忙得腳不沾地,本想著姑娘出了閣也會如此,紫鵑還擔心呢,偌大的王府,姑娘這么嬌弱的身子,怎么管得過來呢,如今一看,竟是省心得很。”
黛玉回首笑道:“逍遙王府不比別處,王爺的情況特殊,往來的禮節性的事務不多,故府里事務簡單,一切事我均不用出面。何況有明叔明嬸這兩個忠誠可靠的老人,府里的下人們也不象榮府里那么勢利刁鉆,竟是些忠心為主的,所以我也是樂得省心啊,只需應酬好皇宮里的事便是。這便叫做垂拱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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