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晴問得十分小心翼翼，幾乎不敢直視的眼也變得驚恐不已，安靜而詭異的氛圍里，謝晚晴能清晰聽到寧遠山嘆了一聲長氣，這使謝晚晴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更加沒譜了，話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里滅亡，等待她的是一場暴風雨呢，還是一場沒有結局的爭斗？

　　“謝小姐，我想我已經說得夠清楚明了！”沉默過后，寧遠山沉沉開口，語氣里帶著強勢的脅迫意味。謝晚晴驀地抬頭，正好對上寧遠山微瞇著犀利眼神，那種警告的勢在必得，讓謝晚晴無端生出挫敗感，暗自腹語，烈，我該放棄嗎？可很快，她打消這種念頭，暗心為自己打氣，謝晚晴你不能懦弱，不要因為別人的威脅而放棄最愛的人！

　　“寧總裁，我不會放棄烈！”謝晚晴突然揚起頭，帶著隱隱約約的微笑，無比堅定到。

　　寧遠山被謝晚晴的回答氣得差點暈倒，忽然情緒激動地咳嗽起來。謝晚晴看到寧遠山咳得面紅耳赤，喉嚨發出的沙啞跟全身抖動的艱難，很懂事地幫他倒了一杯白開水，還好心幫他順了順背，剛才兩人對陣的尷尬也丟開了。

　　“我搞不懂，像你這樣溫柔善良的女孩子，干嘛這么想不開，你知道我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我跟她媽媽關系不好，對可欣的管教也較少，好在這孩子從小知道進取，也沒讓我操多少心，我也希望她能找個心愛的人，一輩子好好過下去……結婚五年，我竟然沒有看出端倪，我以為是可欣沒有生育，可在我住院的那一晚，可欣竟吞吞吐吐告訴我，這五年，何以烈沒有碰過她一下，咳咳咳……”寧遠山還沒說完，便開始咳嗽起來，謝晚晴幫寧遠山順氣的手也跟著抖動的背脊顫抖起來，一雙無神的眸子像混跡在大街上不著家流浪兒，漫無目的地飄蕩在這間氣氛愈演愈冰冷的豪華房子里。

　　“我再去給您倒杯水吧。”謝晚晴沒有使用征詢勇氣，而是想逃開這種因為悲情來打動人心的話，她生怕一不小心，她的同情心，她那可悲的善良又會將她的決定摧毀。

　　“不用！你聽我說完。”寧遠山反應并不遲鈍，在謝晚晴握住杯把的同時，他已經將被子按住，示意謝晚晴繼續聽他說下去。

　　謝晚晴眉頭微微觸動了一下，仿似她內心有些抵觸的情緒，但她找不到更好的托辭，只好默不作聲，呆呆坐在寧遠山正對面，像等待訓導一樣。

　　“我的女兒竟然承受如此巨辱，這讓我做父親的如何不寒心？我自認對何以烈視若親生，提拔他，將他逃身囹圄，他竟然這樣回報我？這樣出爾反爾，翻臉無情！……”寧遠山說到這里，氣憤不已，整個身子隨著語氣的高低而起伏不定。謝晚晴咬著唇，感覺嘴角快被咬出血來，她容不得別人說半句烈的不是，半點都不行，所以對于寧遠山氣憤的樣子，也視若無睹，沒有近身安撫，只是坐在一旁冷眼旁觀著寧遠山咳得死去活來的蒼老模樣。

　　“您說再多我也不會動搖那顆要和烈在一起的決心！至于您的女兒寧可欣，相信她那么好的條件，找個最愛的人輕而易舉，再說烈也沒有侵犯她，于您而言，應該慶幸，而不是氣憤。”謝晚晴深知這樣說未必有些欺人太甚，可她真的很憎惡那種只心疼自己的女兒而不顧別人的感受去對別人造成傷害的人。

　　“你！”寧遠山沒想到謝晚晴這般執拗，很生氣地指著謝晚晴不曾汗顏一下的淡定表情。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寧遠山寒著臉，語氣冷厲到。威脅的成分也隨之加重。謝晚晴意志分明，沒有半點妥協之意，對于這種有錢人指點江山的感覺已經司空見慣，威逼利誘也屬家常便飯，肥皂劇里面時常出現的戲碼，這次也在她身上演習了一遍，而她除了淡定從容，好像別無選擇。

　　“謝小姐果真考慮清楚了？”寧遠山站起來地同時，仍不死心問道，略帶光芒的眼睛里帶著些許期待，希望謝晚晴能知難而退。

　　“寧總裁，在商場上的您，可能雷厲風行，翻云覆雨，可在這次的對戰中，你未必會取勝！”謝晚晴昂起頭，自信滿滿地說。

　　“哦？謝小姐這份自信來自哪兒？”寧遠山語氣忽然變得平靜下來，詫異問。

　　“自信便是，烈真愛我的那顆心。還有我對他不離不棄的決心！”謝晚晴不知哪來的士氣，繼續堅定不移地堅持。

　　“謝小姐好稚氣，你以為抱著這兩種天真態度就能打贏這場仗？或許你說得對，兩個人相愛是有力的武器，可那并不是換得幸福的籌碼，只是埋下惡果的種子。”寧遠山帶著嘲諷說到，眼神里有揮不去的得意，這讓士氣大振的謝晚晴一下子換了臉色，覺得自己的掙扎無疑是多費唇舌，緊接著，她寒著臉，沉冷到：“寧總裁不論您怎么說，我都不會改變心意。這天寒地凍，加之你身體抱恙，你請回去休息吧。”謝晚晴連拒絕都彬彬有禮，她想她這般讓步，寧遠山還刁難的話，她一定不會客氣了！

　　“謝小姐，戰爭還沒分出勝負就下逐客令，似乎不合常理吧？”寧遠山表情嚴肅，滿不客氣道。

　　謝晚晴感受到那股寒氣，加上心頭窩火，不耐煩地情緒呼之欲出，“未必寧總裁還要戀戰？勝負有那么重要嗎？況且真得分個勝負，那也是我贏了，在愛情里我贏了！”

　　“其實勝負不那么重要，只是在商場上我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也不打沒有把握的仗，同樣，這次也是！”寧遠山語氣傲慢，雖然改了口風，可沒有半點放過謝晚晴的意思。

　　“那寧總裁還有什么手段？威脅？殺人滅口？綁架？或者更多殘酷手法？”謝晚晴輕哼一聲，對于這樣的大言不慚毫不畏懼，相反，短短的三言兩語間，她意識到自身的弱點，勢必要和以往和現狀抗衡。

　　“謝小姐果然女中豪杰，不過英雄視慧更為重要，我這兒有張支票，你隨便寫吧，自己可以任性，別苦了孩子。”寧遠山笑得和顏悅色，從手下人那里拿出一張支票，讓謝晚晴填寫。謝晚晴嘴唇動了動，很想破口大罵，但還是咬緊嘴唇，然后微微一笑：“寧總裁出手真闊綽！如果您想懸壺救世，大可把這些用不完的金銀財寶捐給希望小學，那里受苦受難的孩子多得是，指不定在你百年以后給您立個碑，萬人敬仰呢！”謝晚晴說完，只覺得內心空明，比吃了一頓超辣的火鍋還過癮，心里大呼妙哉，暗自咒罵到，死狐貍，你以為憑這些下三濫伎倆就想我對你哈腰點頭，我是那見錢眼開的主兒嗎！

　　“我本以為你還有救，還有那么點素養，沒想到你真如可欣所說，狹隘，居心叵測！那么，既然如此，我們也沒什么好談的！你就等著為你今日的說的話受罪吧！”寧遠山指著謝晚晴厲聲苛責到，憤憤然地走到大門口。謝晚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情緒沒有絲毫受損。謝晚晴心想，口口聲聲跟她談教養，她只不過是以其人之口還治其人之說而已。

　　寧遠山這只老狐貍走后，謝晚晴整個人好似丟了魂的紙人兒，貼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隨意地瞟了一眼掛在墻上的古風式鐘擺，現在已是，而她和寧遠山你言我語了三個小時？看著靜悄悄的屋子，感覺剛才那場唇槍舌戰不過一場陰云撲來的夢境一般，她慢悠悠地走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手浸進水里，冷得刺骨，謝晚晴唇角“嘶”的一聲，縮回又放進去，本想繼續抽離，可左手強勢地扣著另一只手，不讓它掙脫這蝕骨的寒，謝晚晴忽然咧嘴笑了，笑自己自欺欺人。如果說自信滿滿是真的，因為何以烈是真的愛他。可是真有自信也是假的，因為那方在這個現實社會未必太強悍了一點，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他們人呢？烈，我這樣做對嗎？好嗎？我怕又會帶來傷害。她想到謝謝不久前的那一幕，仍會毛骨悚然。好幾次，何以烈都提出要狀告歐一宸，都被謝晚晴拒絕了，哪怕引起何以烈誤會，她也不要因此把事情鬧大，愈演愈烈，只要謝謝平安無事，她什么都不想招惹了。可每一次的退步好像都是別人進攻的理由，為什么她想換得的安寧，就那么艱難？

　　等她淆亂的思緒梳理清楚后，發現手已經冷得沒有知覺了，紅腫的變得又粗又短，她拿起雙手，想到何以烈那雙白皙修長的手，頓時覺得自己的手好丑，嫌棄地嘟起嘴，然后自言自語道：“如果烈看到這只手，一定不會要你吧。”說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刺痛的感覺在每個指骨處囂張起來，加上冷空氣推波助瀾了一把，疼痛的感覺讓謝晚晴怎么也笑不出來，表情從自嘲到了眉頭深皺，一雙手握成拳，試圖把寒冷從手心逼走，所以愈發用力，直到有微微暖意，她才慢慢松開，又像欣賞木偶般，十指交互地撥弄起來。心想，沒有何以烈的日子，她真的會孤獨而死！面對鏡子咆哮完后，準備換鞋去蘇皖家，希望這次不要再出什么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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