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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天祁的皇宮恢復了平靜,四處燈火燃起,給這百日里璀璨華麗的花園增添了幾分幽靜朦朧的神秘感。
不時有鳥兒的叫聲被淹沒在夜色里,那青鳥繞過了幾個明亮的燈籠,穿梭過了花園,穿過了長廊,最終嘰嘰喳喳的停在了長廊轉(zhuǎn)角的半空里。
長廊里沒有燈籠,有些黑,在這黑夜里,幽幽的伸出來的完美的手掌,青鳥撲騰兩下翅膀,停在了那修長白皙的手指上。
青鳥不時發(fā)出幾聲叫聲來,在它面前的,是黑夜里偶爾閃過寒光的銀面,還有那隱隱張合卻聽不到聲音的唇和精致的下顎。
那似乎永遠叫人看不清楚的神秘面容,那一雙幾乎永遠不會有情緒的被冰封的眸子,最終他輕輕一笑,彈了彈手指,那青鳥?苛艘魂,然后展翅飛走了。
“傻丫頭,究竟該如何安置你呢?”幽幽的一嘆,吳心的手輕輕的伸出去,替懷里的戚默將凌亂的發(fā)絲整理好了。
吳心就坐在這長廊的轉(zhuǎn)角處,而戚默就躺在他的懷里,閉著眼睛,臉色蒼白,似乎無法醒來的樣子,但是卻又緊緊的蹙眉,仿佛在夢里,也不安穩(wěn)。
吳心早已經(jīng)替戚默把過脈了,她的身體確實一天比一天虛弱了,那種幾乎油盡燈枯的只剩下一個瘦弱的軀殼了。
幽幽的一嘆,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樣,才能叫她真正的放開心懷,要怎樣……才能叫她安穩(wěn)快樂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吳心幽幽的閉眼,將懷里的戚默又抱得緊了些,花園里很安靜,這個偏僻的角落,連行人也沒有。
就那樣靜靜的坐著,在這寧靜的夜里,他握著她的手,替她溫暖了一直以來都冰涼的十指,他的體溫和懷抱,叫戚默睡夢中一點點的舒展了眉頭,沉沉的……安穩(wěn)的睡著。
“公子。”熟悉的女聲傳來時,吳心的眼前已經(jīng)飄然而至一個白裙的女人,夜里她美麗的臉有些一絲不茍的冰冷,哪怕如今她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自己了。
可是她知道,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只能是下屬。
哪怕他們有過婚禮,哪怕全世界都以為她白凝,是白帝的妻子,是白帝城新一任的女主人,可是她卻比任何人都明白。
她是他的下屬,再沒有其他。
“東西帶來了嗎?”吳心沒有抬眼看向白凝,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帶來了!卑啄龖暎芸鞆男渥永锬贸隽艘粋小瓷瓶,然后小心的遞給了吳心。
“嗯,南、北兩國的事情可安排好了?”吳心將瓷瓶拿在手里,輕輕的翻轉(zhuǎn),那瓷瓶質(zhì)地極好,哪怕在這黑夜里,似乎都隱隱的散發(fā)著一種柔柔的光。
白凝點了點頭,嚴肅的道:“已經(jīng)安排好了!
“那便好,沒什么了,你退下吧!眳切挠挠牡恼f完,白凝點頭,隨即掠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吳心低頭看向戚默,她睡著時的樣子憨態(tài)可掬,叫人的心也能跟隨著柔軟了,忍不住的憐惜。
輕輕的伸出了手,吳心的指腹點到了戚默眉心間的朱砂,他幽幽一笑,輕聲道:“白蓮……你一定要撐住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你……將他們引到這命運之路上來,然后一切,便都可以結(jié)束了!
“呃……”戚默不安的皺了皺眉頭,睡夢中輕輕的哼了一聲,然后搖頭別開了吳心的手,在他懷里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吳心打開了瓷瓶,將瓷瓶里的藥汁一滴不剩的喂進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低頭吻住了戚默的唇。
一滴不剩的藥汁,順著吳心的唇一點點的渡入了戚默的口里,那清淡的甜味,帶著一種花兒的清冽,有一絲的冰涼,順著戚默的喉嚨一路劃了下去。
吳心輕輕的離開的戚默的紅唇,伸手溫柔的將她唇邊那一點藥汁擦拭了,然后笑了起來,“我不會讓你死的,戚默,你不懂……世界上還有很多東西值得你去追尋的,你沒有經(jīng)歷的人生還很長,這樣死了……不值得!
更何況,他能看著所有的人死去,能承受住一切重要的人離開的那種悲痛,那種孤獨……
唯獨,不能看著戚默在他的面前死去。因為已經(jīng)承受了太多,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若這樣一直一直輪回在這命運的齒輪當中,然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戚默消失在他的眼前……
他不知道,他會變成什么樣子,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所以……好好的活著吧,云笙已經(jīng)死了,你該放開懷抱……去迎接新的人生!
吳心的話輕輕的消散在風里,他幽幽的閉上了眼睛,那從來冰冷淡漠的眼,那些從來不被表達的情緒,也全部都被他無情的關(guān)了起來。
恨他吧,只是不要忘了他。
當戚默睜開眼睛時,她看到眼前模糊的光線一點點的清晰,她看到眼前那翠竹的幔帳,那一絲絲的絲線刺繡而成的翠竹,印在白紗的幔帳上……
竟是那樣的清晰。
戚默有一絲的呆愣,隨即眨了眨眼,發(fā)現(xiàn)眼前的一切還是那樣的清晰的。
有些小心翼翼的轉(zhuǎn)眼,是一個華麗的房間,紅色的柔軟的地毯,精致的梳妝臺,那些首飾盒子,一個個鑲滿了珠寶,異常的華麗奪目。
屋子里粉色的幔帳,輕輕柔柔的將這間華麗的房間染上幾分女兒家的嬌柔。
精致的書架,名貴的古董,古樸的書桌,還有墻上的字畫,蒼勁有力,龍飛鳳舞……
一切都是那樣的模樣,卻又那樣的熟悉。
不遠處桌子上點著的香爐,升起的裊裊香煙,是她熟悉的味道,這里是天祁的皇宮。
是她在祁夜的正德殿里的寢宮,是她的房間。
戚默死死的眨眼,再一次睜開,還是那樣的清晰,一切都那樣真實的顯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她……
幽幽的伸出了手,看到了自己瘦小蒼白的手掌,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喃喃的……自言自語道:“我……我能看到了……能……看到了……”
門被輕輕的推開,進門來一個宮女,她自然是沒有見過的,端著熟悉用的水,見她坐在床上,只規(guī)矩的道:“小姐,可以梳洗了。”
是她熟悉的聲音,便是那個一直跟著她的,從來不多話,卻一直會跟在她的身邊,不論她有任何吩咐,都能最快完成的那個丫頭。
她放下了水盆,就上前來攙扶戚默,戚默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丫頭,有著一掌素凈的臉,文靜內(nèi)斂,眉目輕柔……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卻異常的沉穩(wěn)。
她來扶戚默,而戚默卻沒動,疑惑的看了戚默一眼,卻猛然驚覺戚默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
她一驚,就聽戚默道:“你叫什么名字?”
有些詫異,但是卻不能確認戚默到底是不是真的能看見了,可是她的眼睛不似之前總帶著一絲迷惘,如今她的眼那樣的晶亮,有一種叫人無法抵抗的清冷……
又像是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蒼涼,叫人無法對視那樣的一雙眼睛,因為那感覺像是會被看穿一般。
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奴婢青羽!
“嗯,真好!逼菽挠牡男α似饋恚约浩鹆松,青羽急忙要來扶她,卻被她輕輕的拒絕了,她道:“青羽,這幾天來謝謝你的照顧,如今……我的眼睛,已經(jīng)恢復了。”
青羽張著嘴,有些不可置信,也是第一次失態(tài)了,站在原地沒有動彈,而戚默已經(jīng)走到了水盆便,自己梳洗了起來。
當戚默做到梳妝鏡前時,青羽才忙過來,接過了梳子為戚默梳頭。
戚默沒有說話,青羽也是不多話的人,靜靜的,戚默也只是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熟悉……卻也陌生的容顏。
她瘦了,確實瘦得叫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眉目有些憔悴,但是起色似乎還不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眼睛好了,所以今日心情不錯。
總覺得幾天來,越來越壓抑的胸口,那一股悶悶的堵塞在胸口的那一團無名的氣,好像消失了。
全身都有一種煥然一新的生機一般,只是她的眉目間多了幾分滄桑,曾經(jīng)她總是笑著,眉目間總能看到幾分快樂。
如今哪怕再是笑著,眉目間卻都顯露著幾分哀愁,笑時再不是那樣明媚的快樂了,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輕柔,淡淡的,像是曾經(jīng)看到云笙時,那眼里叫人看不透的一種淡然……
叫她看起來越發(fā)的穩(wěn)重了……或者說……老了。
整理好了妝容,戚默出了門,花園里晨曦灑滿了院子,溫暖的照耀著大地,早晨的空氣清新,花兒們綻放得容顏那樣的嬌嫩。
深深的呼吸,戚默只覺得仿佛全身心都輕松了,之前的疲憊,之前的沉重,都一掃而空了。
昨日……明明還支撐不住暈倒了,怎么才一夜,竟就這樣大的變化?
戚默低眉笑了笑,很好的完美的隱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柔情,然后大步的朝著鳳柳衣的住所去了。
鳳柳衣還沒有醒,但是可以看出她的臉色已經(jīng)恢復了平常的樣子,甚至起色不錯。
白龍珠不僅有解百毒的功效,更能是補身極品,可延年益壽,用下白龍珠后,鳳柳衣整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好了,肌膚白里透紅,晶瑩剔透。
哪怕是在睡夢中……竟也比以前更美了。
她沒事了便好了,祁夜說好追查究竟是誰下的毒,其實哪有那么容易追查?
毒藥是她端來的,偏偏一滴也沒有剩下,一路上也不知道經(jīng)過了多少人的手,若說經(jīng)手的人都有罪的話……那么戚默便是罪最大的一個。
而火玉那里的毒藥和字條,也查不出半分的線索來……
其實戚默不介意究竟是誰下的毒,是別人暗害也好,或者是火玉說的,鳳柳衣自導自演也罷。
戚默只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不叫自己以后想起來也會覺得后悔。所以不論是如何……都無所謂了。
只是她寧愿相信不是鳳柳衣做的,因為戚默能感覺到她的愧疚及后悔,她是真心真意的想要補償?shù)摹?br />
所以她不會用這樣的方法,來奪回原本屬于她的東西,因為她應該知道,當初失去的東西,便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
她要還清自己做的孽,便得以真誠之心來恕罪,這樣她和祁夜,才有可能還有那么一絲的機會,起碼戚默覺得……祁夜是會原諒鳳柳衣的。
因愛而生的恨,最初的奇緣……不也是因為愛嗎?所以,沒有什么不可以原諒的。
但是若鳳柳衣真的不是真心誠意,那么以后的事情……便是她今日種下的因,日后的果是要她自己品嘗的。
“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逼菽挠牡膰@了一聲,然后笑了起來。
鳳柳衣似乎聽到了,睫毛微微一顫,然后掙扎著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戚默。
她的眸子似乎有些黯淡,那種失望,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但是戚默不介意,而鳳柳衣最終還是笑了起來,“小姐……你沒事……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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