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的心痛
瘋狂的牛群漸漸逼近,許多女子沒命地朝她跑來,吳芷靜朝她們喝道:“快點跑,別回頭看牛群!”
吳芷靜眼眸微瞇,看向遠方,這個峽谷兩側皆是陡峭的山壁,峽谷之中只能容納六個人并排而立,天然而成的溝壑,讓那些被牛群追趕的女子們完全沒有辦法爬上去。
隨著牛群的逼近,四周揚起巨大的灰塵,穿透灰塵的縫隙,她看見許多女子被瘋狂的牛群踩死,被踩得血肉飛濺,腦漿四迸,她們痛苦掙扎的表情,那眸中真切的對生的渴望,讓吳芷靜感到心痛。
可是,為了救更多的女子,她只能犧牲少部分跑得慢的了。
她打開眩目槍,刺目的紅光先是對準為首的牛群照去,那只牛在看見紅色的光束后,倏地一下停住了步伐,由于看不見前方的事物,它的身子隨之一斜,連帶著擋住了它身后牛群的去路,由于奔跑速度過快,瘋狂的牛群像是起了多米諾效應一般,一個一個地倒地而去,吳芷靜單手提起突擊步槍,對著依舊奔跑的那些為首瘋牛的腿部打了過去。
“砰砰砰……”
連環槍彈發射而出,吳芷靜百步穿楊,為首所有的牛的腿部都受到了襲擊,它們揚首痛苦哀號起來,奔跑于前面的牛群不是倒地就是疼痛得四處翻滾,終是將后面所有的牛全部擋在了峽谷之中。
吳芷靜見牛群停下,飛身前去,一手擰一個,將剩下一些生還的女子一一從牛腳下救了出來。
那些女子的臉部,身上和手腳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頭發已經亂作一團。當她們脫離險境時,抬眸一望,竟然看見了一位似仙人一般的女子,她長發微卷,黑色的發絲上有金黃色,
吳芷靜皺眉說道:“你們趕緊離開這里,不然一會兒牛群恢復瘋狂后,又會受到傷害了。”
那些女子痛哭流涕道:“往哪里逃?我們就算逃過這個峽谷,就算逃過牛群的襲擊,我們也終是出不了這個山谷的。”
吳芷靜回眸看了看那些已經停住的牛群,它們有些在原地四處打著轉兒,有些正低著頭用牛角去撞擊山壁,有些則是用蹄子在地上刨土。
“這個山谷是被那個面具男子封起來了么?”吳芷靜俯身問道其中一個女子。
那女子抹干眼淚頭如搗蒜道:“是的,是他!”
吳芷靜將突擊步槍抗在肩上,問道:“他在哪里?”
受傷的女子當中,一個人的手指指向不遠處山坡處的涼亭之中:“他在那里……”
然而,當這個女子剛剛說完后,一只短小的羽箭擦著吳芷靜身邊而過,以閃電般的速度沒入了女子的喉間。
女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張,就這般倒了下去。
“你怎樣了?”
那女子死不瞑目地用手指著涼亭的方向:“他……他……”
話還沒有說話,整個人頭一偏,徹底斷了氣。
吳芷靜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事實,這個她辛辛苦苦救下來的女子,就因為用手指了一下涼亭中的人,竟然就被殺害了,這里的人怎么可以隨意輕賤他人的性命呢?她心中怒火中燒,獅頭一甩,將視線對準了涼亭內的白衣男子。
然而,當她將視線對準那涼亭中的男子時,眼眸不禁微微瞪了一下,那男子身著飄逸的白色衣衫,衣衫下擺處有五彩祥云暗紋,使得他的白衣顯得不再呆板,他墨色的發絲用一根白色的絲帶系在身后,發梢隨著谷口的風輕輕揚了起來。
他的臉被一張猙獰的青銅面具全然覆蓋了,穿過青銅面具,他顯露在外的是一雙完全沒有溫度的眼眸,可是,在那冰層之下,仿似積存著千年的哀傷。
吳芷靜不禁顫了顫,這個男子是誰?為何她會因為他眸底深處的哀傷而感到心痛?
白衣男子在看見吳芷靜時微微昂起了頭,冷眼看著吳芷靜。
吳芷靜甩開腦中不合時宜的思緒,她從背包中拿出鐵爪,拋向山壁,幾個縱身之后,便持槍站立在了白衣男子的身前。
“你為什么要抓這些女子?為什么要殺了她?”吳芷靜緊握突擊步槍,冷冷地問道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身后的一名男子因著吳芷靜的舉動而微微吃了一驚,回想起,她剛才大戰牛群的模樣,不禁有些膽寒起來,想不到這個世上還有如此彪悍的女子。
白衣男子凝望著持槍而立的身著怪異的女子,方才距離有些遠,而且,她的發擋住了她的容顏,讓他有些看不清楚她究竟長成什么模樣,而今,對立而站,細細看來,竟不知,這個女子長得是這般的美貌。
她一襲黑色衣褲,緊貼身材而作,將她玲瓏有致的嬌軀包裹得十分誘人,嬌柔曲線盡顯,難以讓人忘記。再瞧她那頭如瀑墜下的長發,卷曲而飄柔,只是讓他奇怪的是,為何她的墨發之間會有絲絲金黃之色,她不是這里的人么?這樣的發型雖然怪異,卻也顯示出了女子的嫵媚。
這個女子的容顏明明是他沒有見過的,可是,內心深處為何卻升騰起一種熟悉的感覺?她是誰?究竟從哪里冒出來的?
吳芷靜見白衣男子直盯著她不說話,再次問道:“問你話呢?”
白衣男子雙手環胸,冷冷答道:“我喜歡。”
“你……”吳芷靜將槍支往上抬了一分,見過囂張的人,沒見過這么囂張的,他簡直視天理王法為無物,這樣的人不教訓一下,當真難解心頭之恨。
吳芷靜將突擊步槍的槍口對準白衣男子的心窩處,威脅道:“將她們放走!”
白衣男子眼眸一垂,瞟了一眼峽谷之中的那些女子,回道:“可以,但是……由你來交換。”
吳芷靜唇角一瞥,回道:“沒門兒!”這些女子要走,而她,也要離開!
白衣男子隱于面具下方的唇角微微一動,哼道:“那你們就都別走了!”
說罷,袖風一抬,吳芷靜手中的突擊步槍朝旁邊一歪,吳芷靜心中有氣,拿起步槍與白衣男子過起招來。
白衣男子旋身而上,吳芷靜抬起步槍,瞄準后對著白衣男子開了一槍。
“怦……”地一聲,子彈出得槍膛直朝白衣男子飛去。
然而,這雷霆之勢,卻止于白衣男子的兩指之間。
吳芷靜不可思議地盯著白衣男子,他的身子半懸于空中,墨色發絲輕舞飛揚,白色衣袂翻飛,他似修竹一般停立于半空之中,右手一抬竟是夾住了子彈。
“怎么可能……”吳芷靜的眼眸一瞪,唇一張,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能夠用手夾住突擊步槍發射而出的子彈。
這太不可思議了!
白衣男子右手一揮,扔掉了子彈,子彈墜落于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吳芷靜眉頭一皺,抬起步槍再次瞄準。
這一次,白衣男子在吳芷靜身前一晃,隨手將他身后的男子擰至自己的前方,子彈呼嘯而過,直接穿透了那名男子的胸膛。
那男子臉上的表情倏地一滯,他回眸看了一眼白衣男子,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主上……你……”
白衣男子冷酷無情地將那男子推開,那男子睜著眼睛倒在了地上。吳芷靜看著那男子死不瞑目的神情,對白衣男子的厭惡更是深了一分。
“你這人到底有沒有心?”她嘴唇一抿,抬起步槍又朝白衣男子打了一槍。這個死去的男子當是他的下屬吧,即便是下屬,他也不能冷酷至廝。
白衣男子旋身一閃,躲開槍彈,他微微一昂首,笑道:“心?哈哈……幾年前就已經沒有了!”
吳芷靜眉頭一皺,掏出眩目槍朝白衣男子射了過去。
“你沒有權利讓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來陪你承受你的痛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無論是悲是苦,無論是喜是樂,都不應該將其他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白衣男子不清楚吳芷靜手中之物究竟是什么,他身子稍一遲緩,那眩目槍便射到了他的眼睛,眼前忽然昏花一片,他猛一抬袖子擋住了視線。
吳芷靜趁著他抬袖子之際,對著他又開了一槍,白衣男子耳朵微動,知道吳芷靜又朝他開槍了,他身形一閃,槍彈雖然沒有打入要害,但是,還是擊中了他的手臂。
他不理手臂上的疼痛,墨色發絲掙脫開白色細帶的束縛,他發怒一般地聚集起強大的內力,朝吳芷靜扇了過去。
吳芷靜受到強大內力的侵擾,身子往后飛去,狠狠地砸在了涼亭之外的一顆巨石之上。
“撲……”吳芷靜頭一偏,朝外悶了一口血出來。
吳芷靜一手持槍一手捂住胸口。白衣男子冷眼睨著她,朝她緩緩走近。
“不要用那些讓我聽著厭煩的話來教訓我,我雖然沒有這個權利讓所有的人為我的痛而痛,可是……”他忽然間俯下身子,右手一抬,猛力握住吳芷靜的下顎,逼迫她與他視線相對,青銅面具觸及到了吳芷靜的瓊鼻之上,冰冷的質感讓吳芷靜不禁瑟縮了一下,然而,她猛地一抬頭,瞪眸迎視著白衣男子,眸中寫滿了毫不畏懼。白衣男子看著她剛烈的容顏,輕蔑地笑道:“可是,我卻可以讓你為我的痛苦而痛苦。”
吳芷靜頭一偏,掙脫開白衣男子手指的束縛,她唾道:“喪心病狂!”
白衣男子聞言,面具之下的軒眉緊緊一皺,他一把扼住了吳芷靜的頸部,將她提了起來,惡狠狠地說道:“你說什么?”
吳芷靜右手一轉,突擊步槍直抵白衣男子的腹部,她眼眸一瞇,威脅道:“放開你的手,不然,我就用子彈穿透你的腹腔。”
白衣男子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他嗤聲說道:“你當然可以穿透我的腹腔,但是,你可以回眸看看。”白衣男子給了吳芷靜一個視線,將她的身子擰轉了過去。吳芷靜眼眸一瞪,發現下面的峽谷之中,數十名女子站立期間,她們每一個人的身后都站著一名持刀的男子,而那些男子的手上握著一把把鋒利的尖刀,尖刀正架在她們的脖子之上。
吳芷靜回眸瞪著白衣男子,喝問道:“你想做什么?”
白衣男子緩緩說道:“幫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白衣男子眼眸微垂,說道:“待我在你的身上植入蠱毒之后,我再告訴你。”
吳芷靜眉頭一皺,開什么玩笑,他憑什么在她身上植入什么亂七八糟的蠱毒?他簡直是癡心妄想!
頭瞬時往下一俯,吳芷靜旋身朝白衣男子的臉頰之上飛去一記霹靂旋風腿,白衣男子沒有料到吳芷靜會突然襲擊,他被攻了個措手不及,臉上的青銅面具被打落在了地上。
面具下方的容顏清晰地呈現在了吳芷靜的面前。只見他劍眉朗目,臉若刀刻,唇瓣緊抿,竟是一個英俊非凡的美男子。
吳芷靜在看見面具下方的容顏時怔愣起來,不是因著他有多俊美,而是因為這容顏,她似乎在哪里見過。
然,腦中的疑惑也是一閃而過,她沒有忘記現在的場景,遂迅速掄起手中的步槍,朝白衣男子開了一槍。緊接著又拿起眩目槍掃射了一番,白衣男子左右揮擋,視線被擋住,而吳芷靜趁著這個時機,從背包中掏出鐵爪,朝山壁上一揮,鐵爪緊扣山壁,她沿著繩索朝山壁上而去。
白衣男子幾經揮動后再次回轉身時,發現吳芷靜已經爬至了山腰處,他袖風一閃,追了過去,吳芷靜在爬動的過程中,又朝白衣男子開了一槍,又用眩目槍射了一下他的眼睛。
白衣男子的眼睛在經過多次荼毒后終是花得有些看不清了,他飛身而下,停落在了山坡之上,待他閉眼調整好視力后,再次朝山腰處望去時,那里已經沒有了吳芷靜的黑影。
“哼!”白衣男子袖子一甩,惱怒出聲。
他的屬下迅即出現,單膝跪地于他的身前:“主上,需要屬下派人去追趕那名女子么?”
他回望了一下山腰,嘴唇緊抿,沒有說話。
他的屬下抬眸看了他一眼,當他看見主上那張英俊的容顏時,著實怔愣了一下,原來,主上的容顏竟是這般俊朗的,可是,如此俊朗的他為何帶上那樣一張猙獰的面具呢?
然而,就在他打量白衣男子容顏之時,眼眸之中,忽覺巨痛,兩根尖厲的刺分別扎入了他的雙眸中,他迅速閉上眼睛,血水緩緩流淌而出,他痛苦地捂住雙眼哀嚎起來:“啊……好痛……”
“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你以后都不用看了。”白衣男子朝地上哀嚎的男子恨聲說道,眸中沒有一絲同情之意,他袖袍一揮,被打落于地的青銅面具又飛至他手,他將面具帶上去后,朝那捂住雙眼的人說道:“將峽谷中所有的女子關起來,剛才那個女人跑不出這個山谷的,因為……”他抬眸望了望似閘門一般的山谷,悠悠說道:“因為這個山谷之中,充滿了毒障。”
這一座山谷是地殼移動后,兩邊山峰斷層而形成的,斷裂之處褶皺甚多,其間有著數不清的千峰萬壑,從谷底朝上望去,僅僅只能看見一線天空。
吳芷靜在山谷之中打著轉兒,她從背包之中拿出另一款運動手表,這個手表上面有海拔,空氣濕度,以及指南針。這塊手表是用電池的,與西鐵城的那塊不同,電池如果沒電了,那么這塊手表就廢了。
她看了看海拔,顯示的是一千三百二十一米,空氣濕度是50,這樣的數字讓她不能很好的判斷現在的地理位置,不過有一點卻是她可以肯定的,她一定不在中國大陸了。
吳芷靜沿著指南針所指的方向一直朝北行去。當她路過一片林地時,林地之中彌漫著一些白色的煙霧,她眼眸一瞇,從背包中拿出防毒面具戴在了頭上,一路穿梭而去。
她腳下輕輕摩挲,害怕一個不注意就踩到什么機關,然而,百密總有一疏,在快要出得林地時,吳芷靜終是踩到了一個機關。
“咻咻咻……”白色的羽箭穿透林間的縫隙朝吳芷靜射了過來。
吳芷靜腳步飛旋,左散右躲,閃開了去,當她剛剛旋轉之后,又一直羽箭朝她飛將而來,吳芷靜來不及閃躲,那羽箭射向了她的手臂,然而,那只羽箭沒能穿破她的肌膚將她刺傷。
隱于叢林之中的白衣男子因著這個畫面而擰緊眉頭,于心下暗忖起來,她這是練的什么武功,竟是刀槍不入的么?
還有她臉上戴的那個東西是何物?為何看著如此的丑陋?
白衣男子的手緊握在一起,看來,他還是小覷了這名女子,這林間的毒障與暗器似乎不能傷害于她。如此,他只能用其他的方法了。面具下方的眼眸隨之一瞇,他閃身飛離而去。
吳芷靜在林間所向披靡,一路披荊斬棘朝前行去,她揮開羽箭的侵襲,踢開弓弩的射擊,終是離開了林間。
過了樹林,她跨越小河沿著崎嶇的山路朝上攀巖而去。
然而,她卻在攀爬的過程中,忽覺風中有異動,機警的她轉回身四處觀望了一下,四周皆是山壁與樹林,山谷之中,沒有風,連樹葉都是靜止的,也沒有任何人或動物。吳芷靜眉毛向上挑了挑,以為是自己多心了,然而,卻在轉回身想要繼續前行時,但見自己的身前竟然懸吊著一具血染的女尸,那女尸在她面前左右搖晃起來。
“哈!”吳芷靜低沉喝了一下。
她直愣愣地望了過去,但見那女尸的眼眶,鼻子,嘴角都在往外滲著血,眼眶下方漆黑一片,頭發凌亂不堪,灰白色的粗布衣衫上全是血漬,襤褸不堪,她的眼眸直直地瞪著吳芷靜,仿似在控訴這世間的殘忍一般。
這突如其來的景象著實嚇到了吳芷靜,她不禁用手捂住了胸口,屏住呼吸。
“怎樣?喜歡你所見到的么?”山谷之中,竟然想起一陣鬼魅的男聲。
吳芷靜眉頭一皺,便知是剛才那名白衣男子在說話。
她抬眸望了望頭頂上方的一線天空,懸崖陡峭,四壁無人,他究竟站在哪里說話的?
“怎么?在找我么?哈哈……”低沉而鬼魅的聲音在山谷之中回旋。
吳芷靜從背包中掏出小刀,將系在女尸頸上的繩索割斷,隨后將那女尸的尸身放在路旁,抬手,凝重地將她的眼瞼合上了。
吳芷靜抬眸,朝天上吼叫道:“神經病,你到底在哪里?”
“呼……”
山谷之中,突然刮起一陣無名勁風,吳芷靜的眼眸隨之一瞇,她的眼前忽然之間閃過一道白影,懸立在了她的身前。
吳芷靜盯著那猙獰的青銅面具,想都沒想就從懷中掏出那把輕型92式內供版手槍,朝那白衣男子打了過去。
這把內供版手槍因為想著是在宴會上使用,所以,吳芷靜在槍頭上加裝了消音器,她抬手就朝白衣男子打了過去,寂靜而無聲。
白衣男子不知她手中拿的是何物,又沒有響亮的聲音讓他可以判斷,電光火石之間,他身子一側,雖然讓開了,但是左肩處卻是挨了一槍。
他今日被吳芷靜打中了兩槍,自從他變得強大以來,還沒有人這般挑戰過他的權威,他今日一定要將這個女人馴服,然后,為他所用!
他手掌往后一縮,吳芷靜只覺身后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拉力,她手中的手槍脫離她手朝那白衣男子而去。吳芷靜眼眸一瞪,拉緊背包,朝白衣男子躍去想要將那手槍奪回。
白衣男子的怒火已達極致,自然不會讓吳芷靜再得逞,他的手再次往里一收,精致小巧的手槍便收入了他的囊中。
吳芷靜見狀,腿部一抬,旋身就朝白衣男子踢了過去。
白衣男子大掌一橫,將吳芷靜小巧的腳握得緊緊的。他垂眸看了看吳芷靜腳上的鞋,淡漠的眸中露出淡淡的疑惑,旋即,又被他抹去了。
吳芷靜收了收腿,發現不能夠抽回,遂抬身提起另一只腿,朝白衣男子的膝蓋踢去。
白衣男子一松手,身子往后一退,躲開了吳芷靜的襲擊。他似乎不著急著與吳芷靜的對打,而是對她說道:“你打了我兩槍,剛才那個女人就是為你打我的第一槍而贖罪,現在是第二個。”
白衣男子的話音剛落,吳芷靜驚覺他的身后又有一個身體從空中拋擲了下來,那身體在往下拋擲時,還在掙扎與扭動,然而,當她的身體到達繩索的極限時,繩索將她的脖頸勒得死死的,隨后,跟著反彈力,將她的身子又猛力往上拉去,那女子就在這一拉一扯間,斷了氣。
吳芷靜眼見著悲慘的一幕上演,她胸中憤怒之極,準備抬手朝白衣男子打去。
白衣男子即刻退開身子說道:“你再打我一拳,我便殺死一個女人,我這里,總共有三百多個女人,你有三百拳的機會。”
吳芷靜握緊拳頭,緊咬牙關,怒道:“畜生!”
白衣男子微微一揚首,笑道:“畜生?哈哈……這個名字真好聽!”
吳芷靜不可思議地盯著白衣男子,他的手臂與左肩處已經被血全然染紅,看著他那張猙獰的面具,此刻,那面具下方當是一張放肆而猖狂的容顏吧,子彈沒入肉體的疼痛,吳芷靜是知道的,而面前這個白衣男子,他竟是一點也不覺得疼痛么?這個人究竟有著什么樣的過往,讓他可以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他究竟為了什么?
“你到底想要怎樣?”
白衣男子狀似無辜地攤了攤手,說道:“答應我的條件,否則……”他揚了揚手,吳芷靜順著他的手朝上看去,但見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塊突出的巖壁之下,懸掛著一排排的女子,那些女子的嘴唇被布塞滿,身子被繩索捆綁起來,她們的臉上布滿了驚懼與恐慌,有些女子向吳芷靜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吳芷靜微瞇起眼睛,看著這樣悲壯的一幕,腦中思緒翻飛,似乎不久前,也出現過這樣一番場景,她似乎都能聽見記憶中那些凄慘的叫聲,然而,模糊的記憶卻讓她根本憶不起來。
吳芷靜螓首一轉,帶動長長的卷發,有一縷發絲隨著風勢掃到了白衣男子的面具之上。白衣男子在聞見她發上那些清新淡雅的味道時,高大的身軀隨之一震,這樣的味道,為何這般熟悉?
青銅面具下方的眼眸凝視著吳芷靜,細細查探著她秀美的容顏,半晌沒有說話。
吳芷靜眼眸一瞇,厲聲喝道:“否則什么?”
白衣男子面具下方的睫毛微微一顫動,吳芷靜冰冷的怒喝牽回了他的思緒,他甩了甩頭,痛恨自己剛才的感覺,眼眸之中迅速冷凝,他說道:“否則她們所有的人,都會死得極其凄慘,在你面前,一個,一個地凌遲而死。”
吳芷靜終是于心不忍,她固然可以逃離這個山谷,然而,身為人民警察的她又怎么可以眼睜睜地看著三百多條人命在她面前一一而逝呢?還是用凌遲這樣極致的殘忍手法。
這個瘋狂的男人不就是想要在她身上植入蠱毒么?蠱毒這個東西,在現代時,云南一些少數民族曾有使用,聽著讓人有些聞風喪膽,但是卻有人說這是子虛烏有的東西。而她,自然不相信這些歪門邪道的東西。
如今,為了救那些無辜的女子,就算讓她死了,又有何妨呢?人這一生,莫過于一死,她這樣的死法,也算重于泰山了。
微卷的發輕輕揚起,墨發之中挑染的金色發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螓首一揚,回道:“我答應你!不過,我要親眼看見你將這些女子送出山谷。”
白衣男子凝視著吳芷靜,她絕代風華的身姿讓他微微迷醉起來,他想起了久遠記憶中的那個女子,面前的這個女子與她何其相像,可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呢?那個女人現在遠在另一個國度,與她心愛的男子過著幸福的日子。想起那個女人,他眸中的神色由懷念轉為悲憤,又由悲憤轉為心殤,復雜的神色讓近在他身前的吳芷靜不禁微微一愣。
他想起什么了?是什么人或事物讓他又愛又恨?
白衣男子神智驟然清醒,他倏地一轉看向吳芷靜,吳芷靜因著他閃電般的轉頭動作微微一滯,凝神屏氣等待著他的回話。
“先置入蠱毒,再放她們。”白衣男子冷冷地脫口而出。
吳芷靜昂首拒絕道:“先送她們出谷,再置入蠱毒!”
“休想!”
吳芷靜唇角一揚,淡淡笑道:“如此,我便跟著她們一起死。”
白衣男子眼眸一瞇,眸中迸射出危險之光,他逼近吳芷靜,俯下身子靠近她些許,低沉似鬼魅的聲音漸漸響起:“你不怕死?”
吳芷靜眼眸一瞪,狠狠地說道:“生亦何歡,死有何懼?你將我逼急了,我會讓你為這里所有的女人陪葬的。”
白衣男子凝視著她,良久良久,久到吳芷靜以為他終會拒絕她的要求時,白衣男子卻負手而立,昂首大笑起來:“哈哈……”
吳芷靜睫毛顫動,看著白衣男子一驚一乍地動作,完全猜不透他下一步究竟會做出什么事情來,活過這么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白衣男子的笑聲,幾許猖狂,幾許放肆,然而,在這之中,又帶著不為人知的悲愴。
沉悶的笑聲似雷聲一般劃破了天際,山壁之上的樹葉似乎都跟著震動起來。
白衣男子許是笑夠了,他遽然收住笑,轉頭對吳芷靜說道:“好,我答應你!”
吳芷靜沉靜地盯著白衣男子,不說一言一語。
白衣男子將那些女子都放出了山谷,吳芷靜被迫留在了山谷之中,白衣男子擔心吳芷靜會就此跑掉,是以,在放出那些女子的同時在她的身上種下了連心蠱,吳芷靜對蠱毒不了解,自然不知道這種蠱毒會有什么副作用。
吳芷靜被種下蠱毒后就被白衣男子帶回隱匿于山谷之中的一處洞穴之中。
那洞穴藏于山壑之中,高十丈,方圓數十畝,其間擁有數間房屋,吳芷靜被白衣男子帶至其中一間。
入得房間之后,吳芷靜四處觀看起來,發現這個房間內的飾物非常的簡單,全是水楊木制作而成,僅有一套桌椅,一個書架,和一張簡單而平凡的木床,白衣男子進屋之后,就去書架之上拿出一個小型的盒子,他從中拿出尖刀,繃帶和傷藥,隨后坐在椅子上,解開衣衫準備將身上的子彈挑出來。
吳芷靜立在他的身邊,冷冷地盯著他的動作,不吭一聲。
白衣男子露出手臂,打算先將手臂上的子彈挑出來。他很顯然不知道如何處理槍傷,拿著尖刀隨意在受傷的手臂之上劃開,血水順著他的手臂緩緩而落,他手臂上的傷口是步槍子彈,步槍子彈比手槍子彈要大,而且埋入肉體之中的距離相當的深,他拿著刀子將手臂上的肉一寸寸劃開,血肉翻騰,而他竟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吳芷靜看著他一刀一刀將自己的好肉劃爛,看著他一步一步深入進自己的骨肉之中,終是因著他方才的心狠毒辣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汩汩血水順著他健壯的手臂傾瀉而下,經過數十刀奮戰后,白衣男子終是找到了那顆埋藏在他手臂深處的步槍子彈。
他用尖刀對準那顆子彈,隨后刀下一使力,將那顆子彈剜了出來,子彈從肉體之中飛躍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之后,掉落在了地上,子彈離體而出,連帶著飛濺出數滴血花,滴滴都落在了石地之上,形成一朵絕美而妖艷的花朵。
“叮當……”
子彈與石頭地面發生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吳芷靜因著這聲脆響而微微顫抖了一下,但是,卻仍舊冷眼旁觀著一切。
白衣男子將手臂上的子彈挑出來之后,拿出傷藥朝那傷口之上倒了下去,白色的粉末成堆的倒在手臂之上,使得傷口看起來更加猙獰而可怖,倒好傷藥后,白衣男子拿起繃帶隨意裹了起來。
待他裹好后,拿著尖刀準備處理左肩上的傷口。
當他打算再用先前那種方法挑開自己左肩上的肉時,吳芷靜終是忍不住地低吼一聲:“夠了!”
白衣男子手上的動作隨之一僵,他有些莫名地抬頭看向吳芷靜,當他在吳芷靜的眸中看見憐憫之時,他垂眸,繼續手上的動作,冷冷說道:“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很不喜歡。”
吳芷靜盯著他左肩上的那個血窟窿,心底竟是泛起莫名的酸脹與心疼,他何以這般對待自己的身體?原不知,這個世上竟有人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的,挑出子彈,順著一個地方下去就可以弄出來了,他為了什么要將子彈周圍所有的好肌膚全然劃破,究竟為了什么?
他一點都不痛么?
她痛恨他那些殘忍的行為,她痛恨他輕賤他人的生命,所以,剛才她一直站在旁邊冷眼看著他處理傷口而未置一語,可是,她真是看不下去了,看著他一刀刀劃開自己的肉,看著他胡亂地將那些傷藥倒在傷口上,看著他隨意纏繞著繃帶,這樣的自殘行為,讓她的心都跟著疼痛起來。心中總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吶喊,說阻止他,阻止他!
明明這般可恨的人卻為何讓她一再地心酸?
吳芷靜盯著他的傷口冷靜地回道:“槍傷不是這樣處理的。”
白衣男子對于吳芷靜的話置若罔聞,繼續用尖刀挑開皮膚,回道:“我喜歡。”
吳芷靜眉頭一皺,撇了撇嘴后,怒道:“狗咬呂洞賓!”說罷,掉頭就往外走,既然不愿聽,那么她也省得再看,免得眼睛不舒服。
“誰讓你離開的?”白衣男子有些慵懶的聲音從吳芷靜的身后傳了過來。
吳芷靜倏地轉身,怒問道:“你還要做什么?”
白衣男子扔掉手中的尖刀,手風一收,一副畫卷從書架之上飛入他的手中。
他拿到畫卷后,將畫卷平鋪在桌子之上。
吳芷靜俯身望去,但見畫上畫了一個年輕的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長而順的墨發整齊地梳理在身后,頭上戴著一根碧玉簪,她肌膚如雪,頰上似染了胭脂一般,身姿嬌弱,看似如弱柳扶風一般。
“這個女子是誰?”吳芷靜盯著畫卷上的女子淡淡地問道。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畫卷上的女子,抬眸對吳芷靜說道:“從明天開始,會有人來教你她的一舉一動,你的目的便是模仿于她,她的每一個動作你都要學會,神情聲線全部要與她相似,讓任何人都瞧不出破綻來,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吳芷靜眉頭一皺,這難度系數也太大了,只給她一個月的時間,讓她學另一個人的一舉一動?這根本就做不到!
“我辦不到!”吳芷靜直接拒絕道。
白衣男子拿起桌上的小刀,繼續挑子彈,怡然自得地說道:“你若不答應,我就去附近的村莊再抓一批女人回來,然后在你面前將她們一一殺死,等到你答應我為止!”
吳芷靜瞇眼看著白衣男子,她真為剛才自己的行為而感到羞恥,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人,哪里值得她同情了?她居然還為他感到心痛?她當真是瘋了!
“哼!”吳芷靜憤懣地轉身離去,臨行之前,不忘將自己的怒氣發泄在木門之上。
“怦……”地一聲,力道極大。
白衣男子面具下方的睫毛輕輕一顫,他回眸盯著畫卷愣愣出神,良久之后,說道:“這一次,我一定能夠成功。”
這個在峽谷之中無意間出現的女子,身懷奇功,又有許多他不清楚的先進武器,比之以前他所訓練的所有女子武功底子都要好,讓她去完成任務,定是不會讓他失望的。
上天果然是眷戀他的,竟然在這樣一個時刻賜給他了這么一個奇異的女子。
回想起她的容顏與身姿,想起她與牛群搏斗時的場景,想起她身上那清雅熟悉的香味,想起她那一頭柔順而卷曲的長發,冷峻的臉上出現了一種難以言語的神色。
握住尖刀的手再次放至傷口處,他將刀尖對準左肩的傷口,朝內用力一剜,將那顆子彈挑了出來。血水順著胸口緩緩淌下,浸濕了他純白的衣襟。面具之下的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額頭之上的汗珠已將容顏全然清洗,一直以來強裝的堅強終是在眾人轉身之后,終是在無人之地徹底地宣泄了出來。
(https://www.dzxsw.cc/book/28029/1506581.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