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眾叛親離
夜很深,御好卻絲毫沒有睡意,銘兒已經(jīng)被自己哄睡著了,御好坐在床榻邊撫著那張清秀高貴的小臉,思緒混亂。
幽幽的嘆息了一聲,御好俯身替銘兒蓋好錦被,拉下帳簾,起身走到窗欞前,打開窗,任由窗外飛雪吹在自己的臉上,企圖尋找一絲清明。短短一日,便發(fā)生了那么多的事,縱使御好聰慧機(jī)靈,一時卻也無法應(yīng)付那么多的事情。
按著方才蕭權(quán)對自己的態(tài)度,御好明白,他其實(shí)是真的愛自己的,只是其中有太多曲折阻擾在兩人之間,又豈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道的明的,在這深深侯府之中,光有愛是不夠的。
“帝姬,外面寒,莫要著涼了呀。”知心端了茶水進(jìn)來,見到御好站在那里吹風(fēng),忙體貼上前替她關(guān)好窗戶,清秀的眉眼間濃濃的都是擔(dān)憂。
“怎么還不睡,快去睡吧,我想一個人靜靜。”御好順勢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神色懨懨。
“我是看帝姬房里燈還亮著不放心才過來看看,帝姬早些歇著吧,奴婢先告退了。”知心追隨御好多年,再清楚不過御好的性子,每當(dāng)?shù)奂дf要靜靜的時候,一定是有難以抉擇的事情了。
而知心確實(shí)也沒有猜錯,御好此刻正是在糾結(jié)手中的這方手帕的真正來歷,按說會意追隨自己多年,行事沉穩(wěn),斷然不會沖動的去找墨螓卿替自己出氣,可是折顏綁架自己的時候,會意確實(shí)不在場,看墨螓卿當(dāng)時氣憤委屈的樣子,也不像是做出來的。
“等等。”御好喝止住正要離開的知心,“去把會意給我叫來,讓她在外間等我。”
“帝姬,會意病了,我下午去看她的時候她還囑咐我不要去打攪她,帝姬若是有什么吩咐讓我來吧。”
“不,你去把她叫來,我有事問她。”
“是。”見到御好面色從未有過的凝重,知心便也不再多言,只應(yīng)聲退了下去。
看到知心離開,御好突然覺得有些恍然,一晃那么多年過去了,當(dāng)年初遇會意時,她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混在一大堆的宮婢中,雖然衣衫破舊卻還是被自己一眼挑中,不為其他,只是因為眼緣,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御好便覺得她的身上有一種自己非常喜歡的氣質(zhì),冷靜沉著,她生性灑脫自在慣了,需要這樣一個丫頭提點(diǎn)著自己,而那么多年過來了,會意確實(shí)也做得極好。
往事如煙般浮現(xiàn)在御好的腦海中,她慢慢站起身,秀美的眉頭皺得愈發(fā)的緊了,會意,望你不要辜負(fù)了我們這么多年的姐妹情誼啊。
亥時末刻,疏影閣外間,燈火煌煌,一襲白色長袍的御好優(yōu)雅的躺在一張小榻上,懷抱著一個鑲金嵌玉的精致暖爐,微閉著雙眸,容貌傾城的美,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秀眉,時刻顯示著主人的不安情緒。
“帝姬。”會意輕手輕腳的走進(jìn)房內(nèi),恭敬的福了個身,神色雖經(jīng)過掩飾,卻還是透著幾分惶恐。
御好慢慢的睜開眼,看了眼她一眼,淡淡的開口問道:“聽說你身體不大好,現(xiàn)在好些了嗎?”
“謝帝姬關(guān)心,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會意斂眉順首回答。
“嗯。”御好應(yīng)了一聲,從袖間拿出從墨螓卿那里拿來的手帕,遞到會意手中,“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察覺到御好從沒有過的冷意,會意心里一顫,雙手微不可見的有些顫抖的接過了手帕:“這是奴婢前些時日弄丟的。”
“這么說是墨螓卿冤枉你了。”御好的語氣依舊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語氣。
可是會意追隨她多年,一下子察覺到了御好語氣中的變化,正要再說什么,卻覺得眼前疾風(fēng)一掃,會意急忙后退半步,卻還是被御好扣住了手腕。
會意見狀,知道帝姬出手,自己根本敵不過,忙不迭的跪地叩首:“帝姬……”
看到會意極少有的慌亂,御好沉痛的閉上了眼,上前掀開她袖間的衣袖,赫然看到一道用銀簪劃過的痕跡,不由得一陣心寒:“連你也要騙我了,是嗎?”
“帝姬,奴婢知罪,奴婢并不是要背叛您,奴婢這么做完全是為了幫您除去墨螓卿啊。”
“除去墨螓卿?”御好冷然一笑,“好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頭啊。”
御好說著,手腕一轉(zhuǎn),一把拽住會意的衣領(lǐng),一用力便扯下了她的整只衣袖,“當(dāng)初歸寧那日,你的主子也是這么對我的。”
“如果我沒記錯,那日你也病了,因為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被綁架,我可有說錯?”御好眸光一閃,清麗的眸中透射出一股冷凝的氣質(zhì),令人不由得敬仰服從。
“是,帝姬沒說錯。”會意頹敗的閉上了眼,掩去滿目的愧疚晦澀。
御好緩緩起身,走到會意的身側(cè),纖細(xì)白皙的手指撫上會意白皙的手臂,撫摸著她臂上如同一團(tuán)熊熊燃燒的火一樣的印記,道:“這便是你們北朝人說的火印,是嗎?”
“是。”會意無可辯駁,只得承認(rèn)。
“因為當(dāng)初沒在我身上尋到火印,所以就去找和我面容相似的墨螓卿了,是嗎?”
“是。”會意一味低頭承認(rèn)道。
“說下去,我要聽全部的事實(shí)。”御好踱步走回玉榻,撫著脹痛的太陽穴,閉目養(yǎng)神道。
會意見御好已猜出了大致的事,也不打算再隱瞞下去,自從接近御好后,自己便時常被愧疚驚醒,帝姬是自己見過最好的主子,是以當(dāng)初帝姬被遣皇陵,自己也義無反顧的隨她去了,北朝人的身份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愧恨,遲早是要說的,倒不如今日說了出來,免得日后夜夜被噩夢驚醒。
“奴婢三歲時便父母雙亡,后來有幸被北朝的王后收養(yǎng),十歲那年,王后逝去,奴婢被大王派往南朝皇宮冒充宮女,接近您的身邊,目的是為了接您回北朝,繼任大祭司之位。”
“回北朝?”
“是,您或許不知道,當(dāng)年太妃娘娘和北朝大王曾有過一段情,大王懷疑您可能是北朝的公主。”
“北朝公主?”御好霍然坐起身,“你說我是北朝公主?”
“不,帝姬別緊張,奴婢一接近你,便發(fā)現(xiàn)您根本沒有北朝女子身上該有的火印,當(dāng)時奴婢以為是太妃娘娘故意弄去的,是以這么多年一直潛伏在您的身邊,企圖找出一絲線索來,可是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有了另一條線索。”
“你是說墨螓卿?”御好心尖震顫,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們懷疑墨螓卿才是母妃的孩子,是嗎?”
“這個……”會意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帝姬定然承受不了,只得閉口不言。
“那你在墨螓卿身上找到火印了嗎?”御好幾乎是顫抖著聲音問道。
“沒有,和您一樣,什么都沒有。”
“這么說墨螓卿并不是母妃的孩子,是嗎?”御好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坐回榻上,自我寬慰般的道:“縱然母妃當(dāng)年真和北朝大王有過什么,也不一定會懷上孩子,更別談什么易子,皇宮守衛(wèi)那么森嚴(yán),又豈是那么容易易子的。”
“是,一切原本就都是大王的揣測罷了,如今大王身子已大不如前,朝堂不甚安穩(wěn),大祭司素來只有擁有宗室血脈的女子才能繼任,是以才會尋找唯一有可能的血脈,依如今的情勢看來,當(dāng)年太妃極有可能沒有懷上孩子。”
她今日確實(shí)沒有在墨螓卿身上發(fā)現(xiàn)什么火印,所以御好的猜測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只是如果屆時王子不得不在帝姬和墨螓卿兩人之間選一個做大祭司的話,她希望是墨螓卿如此帝姬便可以和侯爺長相廝守了。
“你起來吧。”御好突然覺得疲憊的緊,真相突然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雖然有些惶恐不安,但幸而自己還是南朝帝姬,還是父皇的孩子,如此便足夠了。
“謝帝姬。”
御好緩緩站起身,拉過會意的手,帶著淡淡的悲傷道:“我自問從未愧待過你和知心,自小我便把你們當(dāng)姐妹來對待,今日之事我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你可還愿留在我的身邊。”
“帝姬。”聞言,會意心里溫暖無比,仿佛掉入冰窖后,突然有人給了你一床暖被,甚少哭泣的會意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我愿意,我愿意。”
“嗯。”御好努力的勾起唇角,無奈的道,“可是今日之事,只能你自己承擔(dān),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和侯爺說是奴婢護(hù)主心切,才企圖傷害墨小姐。”
“不,你什么都不要說。”御好阻止道,“別說蕭權(quán)極有可能不信這一切,即使相信,我也不希望再多生事端。”
御好說著,打開了手中暖爐,注視著會意手臂上的傷疤,黛眉微顰,道,“你且忍受一下,忍忍便過去了,好嗎?”
看著御好手中燃燒的銀碳,會意也明白了御好的意思,搖著貝齒,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御好眉頭一緊,翻轉(zhuǎn)手中暖爐,燃燒的炭火一下子倒在會意白皙的手臂上,“滋啦”一聲,空氣中立時升起騰騰的煙氣。
會意緊咬著嘴唇,忍著痛跪了下來:“謝帝姬維護(hù)。”
“起來吧,日后便說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暖爐傷了你,他日逐驚到京,定可幫你治好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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