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認了
又是一番蝕骨的沉淪。
蒙小妍躺在西門龍的身側,睜著一雙空洞的大眼看著天花板,心里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此時西門龍已然還在沉睡,像是一個孩子,戾氣散盡,就連平日里總是冰冷的眼眸,此時也透著祥和。蒙小妍看著他那長而卷翹的睫毛,不由自主地就伸手去觸碰,也是有些堅硬,像極了他這個人。
霸道。
饒是深沉地睡著,那只鐵臂依舊環著她的腰際,絲毫沒有松懈,大有蒙小妍動靜大一些,他便要跟著蘇醒的趨勢。
自己,還走得了嗎?
蒙小妍在心里反問,無解的問題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轉過頭,蒙小妍將視線轉向窗外……
此時,潘杰依舊站立在別墅前的空地上,冷風肆虐,他覺得他的雙腿,他的心,好似都要凍壞了,不然,他怎么一點也感覺它們呢?
或許,從蒙小妍側首主動吻上西門龍的那一刻,他的心便已經跟著碎了吧。
潘杰再是大度,再是不介意蒙小妍的過往,甚至可以將楠楠視為自己所出,那都是基于一個前提蒙小妍要和過去劃清界限,包括西門龍,她要重新開始!
所以,即使在心底最深處,潘杰有不甘,有遺憾,可到底還是接受了這個現實。
然,眼下剛剛發生了那一切,卻是讓潘杰再沒有了自欺欺人的勇氣。
是啊,即便他再不愿意承認,可當西門龍和蒙小妍比肩站立時,畫面該死的和諧!不管是相擁,還是那個親吻,兩人都該死的登對,只看著,便讓人覺得養眼,覺得這一對是合該站在一起,接受眾人祝福的一般!
腦海中閃過那個畫面,潘杰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轉身,潘杰邁開已然麻木的雙腿,只是沒走兩步,上衣兜里的手機便跟著響起了。
是李姨。
這四年里,蒙小妍帶著小妮子一直和潘杰住在一起,雖然什么也沒發生,可是在外人眼里,兩人就是一對小夫妻!更何況楠楠那個小妮子,嗓門大不說,有事沒事總愛纏著潘杰喊“潘爸爸”,就是蒙小妍和潘杰之間沒什么,被她這么幾嗓子吆喝之下,那也是要變成有什么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當蒙小妍的電話打不通,李姨的電話就打到潘杰這來了。
“小潘啊,我是李姨!”
“哎,我知道,這么晚您還沒睡么?”
“楠楠發高燒了!前兩天就一直時好時壞的,今晚燒到現在,還是不退燒,我給小吳電話又打不進去!孩子那么小,我怕萬一……”
“李姨,您別急,楠楠現在送醫院了嗎?”
“剛喊了阿珍他們,這會正在車庫取車。”
“楠楠現在體溫多少?您先給準備一個冰袋給楠楠敷著,小孩子腦袋還在發育,經不起高燒。另外,每十分鐘給她用酒精擦拭手腳,別給她捂著了。”
“好好,”李姨在那邊略顯慌亂的應著,便聽潘杰讓她將電話遞給小丫頭。
李姨照做,也慶幸楠楠這會沒燒糊涂,還聽得進去話。
潘杰在這邊安慰了幾句,草草結束通話。
現在大概是凌晨,坐飛機是不可能的了,如果開車過去,那會只怕天也亮了。彼時能不能幫上忙是個未知數,可光顧著開車的他若想幫忙,那真是有些困難了。如是想著,潘杰先回了酒店,給自己在三潭市的醫生朋友打了招呼,代為照看楠楠,另一邊又將從朋友這得來的應急措施轉告給了李姨。兩頭忙活,大略天亮時分,楠楠的體溫總算穩定了,而潘杰坐在沙發上,也跟著大大地出了一口氣。
撇去蒙小妍不說,潘杰對這個孩子,也是有感情的。
四年啊,他看著她從一個胚胎到出生,又從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成長為了現在這個能走能說的人小鬼大的小丫頭。可以說,她的每一步,他都參與了,而她,也成就了他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包括她那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媽媽。
潘杰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將通訊錄里的聯系電話招呼了一個遍,最后總算找到一個要途徑白梁市的老同學。
千叮嚀萬囑咐,潘杰最終將小妮子交付給了這個老同學,順道將她帶來了白梁市。
楠楠到達白梁市的時候是中午一點。
雖然經過一夜的折騰,小家伙著實耗了幾分元氣,可是對別人來說可能是痛苦的旅途,她倒是在車里睡得好不香甜,就跟一個修復過程一般。所以看到潘杰時,楠楠早已經活力無限,打開車門,像是火車頭一樣,直接就沖潘杰沖了過來。
“潘爸爸,楠楠好想你噢!”
“我也很想你。”
潘杰勾著唇角,笑得有些無奈。
抱起小家伙,潘杰沖駕駛座上的老同學微笑著致謝,“知道你還有事,下次一起吃個飯!”
“好啊!順便說道說道你這個鬼靈精的女兒!”
老同學打趣,隨即沖潘杰揮了揮手,啟動車子離開了。
低頭,潘杰看著懷中的小丫頭,倒是希望她真是自己的女兒,可希望,總歸改變不了現實。
搖了搖頭,潘杰將小丫頭提了提,問道,“楠楠肚子該餓了吧,想吃什么?”
“嗯,吃什么都可以,但楠楠想和媽媽一起吃!”
楠楠說著,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潘杰,好似在撒嬌,又好似在祈求,看得潘杰有些不忍告訴她事實了。
“傻丫頭,媽媽的案子還沒結束,等她工作一結束,便能來和我們匯合,知道嗎?”
“那媽媽的工作要什么時候才能結束?”
“我也想知道。”
潘杰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隨即岔開了話題,抱著楠楠去了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廳。
自然,這點卯的活是出自小妮子之手。
潘杰問她喜歡哪一家,她也不認得字,只看這家叫“蒙薩”的餐廳最閃亮,短短的小指頭一指,便就是這家了!
而世上如果有早知道,那么他一定不會聽從小丫頭這一次的點卯……
西門龍醒來時,已經臨近中午。
說起來,只能說他是中了蒙小妍的蠱,每次只要在她身邊,摟著她,他的睡眠總是格外的好。就像現在,貪睡并非他的習慣,可她,總有辦法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而且不僅是三兩件事,幾乎顛覆了自己的全部,整個人生。
想著,西門龍嘴角微微勾起,掌心傳來那股滑嫩而溫暖的觸覺,笑意愈發。
至少,在這一刻,她還躺在自己身邊,不是嗎?
然,轉過頭,看到蒙小妍那雙空洞的大眼,西門龍心頭一滯。
他要的,不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精致娃娃,他要的,是蒙小妍。
忍著心頭刀絞一般的窒息感,西門龍轉過身子,長臂更加徹底地環住蒙小妍的腰際,輕輕地,湊到了她的耳旁,呢喃了一句,“小妍?”
很輕,好似怕打攪到她一般。
蒙小妍恍若未聞,依舊看著天花板,呆愣愣的。
“小妍……”
西門龍又喚了一聲,長臂也跟著又緊了兩分,占有意味,不言而喻。
“你要我,我已經給了。”
蒙小妍終于有了反應,可是紅唇輕啟,說出的話,卻像是刀子一般,生生地刺向了西門龍的心臟,不偏不倚。
西門龍有些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又提起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容,然后在蒙小妍的臉頰淺淺地親一口,好似祈求一般道,“小妍,昨晚我氣瘋了,我承認我小氣,我沒度量,看到你和潘杰在一起就瘋了,咱們不鬧了,也別說回三潭市的話了好嗎?小妍,難道四年前的懲罰,你還覺得不夠嗎?”
西門龍說著,已然帶著一些哽咽。
四年前,那對西門龍而言,就是一場噩夢。
蒙小妍的離開,便是噩夢的開始,四年了,他過了四年暗無天日、行尸走肉的生活,好容易,將她盼回來了,他再次看到陽光,所以他狹隘了,偏激了,他不能忍受這唯一的一束曙光再次離開,不能!
可蒙小妍過得又何曾容易?
想到四年前,想到這四年,蒙小妍嘴角微微上揚,卻不是笑,只是無盡的嘲諷。
“那你是想要我當你的床伴,還是廚娘,還是二者都有?”
蒙小妍問著,轉過腦袋,對上西門龍那雙隱忍的眸子,輕笑著問道,帶著不羈,帶著苦澀。
西門龍不住地搖頭,天知道這個女人對他而言算什么?!
“小妍,真的,咱么不鬧了好嗎?”
西門龍的語氣帶著卑微,撫上蒙小妍臉頰的大掌也微微帶著顫栗,是一種無能為力,是一種無可奈何。
最終,化作了一句話,“小妍,你知道,我要的,只有你,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后,我要的只有你一個,蒙小妍,再無其他!”
一如昨夜西門龍瘋魔時的宣告,他所做他所想,無非就是一個蒙小妍。
多美的諾言,這要是落入旁的女人耳里,只怕是感動都來不及,可蒙小妍沒有,有的只有蒼涼和無奈。一句反問,卻是讓西門龍也沒了回應。
“那你,是否想過,我要的,是什么?你想過嗎?你在乎嗎?”
蒙小妍搖了搖頭,兩行清淚不可抑制地落下。
她承認,她的心里還有他,還有這個該死的男人,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后,她的心里都沒出息地裝著這個混蛋男人!可是他們錯過了,除了因為這個男人的后知后覺,更因為這種無力感。
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是一個女仆,不能反抗,更無力反抗。
他的話,他的意愿,便就是她的天,她的圣旨!
她愛他,所以她順從,無怨無悔。
可是這樣的愛,太累太累,現在的她,已然渾身瘡痍,再也愛不起來,愛不動了。
“西門,我累了,真的沒有力氣再陪你走下去了。我們的愛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你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我只是一個女傭,你的話是圣旨,而我的話往肚子里吞。即使我們酒后做了錯事,明明吃虧的是我,可我卻覺得自己玷污了你高貴的身子。這不公平,西門,就算你從我父母手里將我買回去,我也還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物品!就算是個厚臉皮、耐摔什么都不怕的物品,她也會心痛,真的,聽著你每夜每夜喊著‘若蘭’還大聲喊著要娶她,那感覺真的就像自己死了一樣。不,是死去活來,每夜每夜睡不著,連懷了孩子也不敢告訴你,因為怕你會逼我將孩子拿掉,我怕,你知道嗎?”
蒙小妍說著,抹了一把淚,這是她第一次直言,絲毫不避忌自己吳希的新身份,可卻讓西門龍該死的沒了再開口的勇氣。
西門龍只覺得自己心頭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小東西一口一口地咬掉了一樣,很疼卻無從說起,也無從尋起,只能窒息一般看著蒙小妍低聲地問出了那句,“西門,放過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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