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再來一口人工呼吸
“我告訴你,我這個疤,只是一宗。從小到大,這種事情屢出不窮,只要有名人與我走近,我就會遭到瘋狂的報復。我出事后,班花和她爸親自到我家跪下來挽留我們。可我媽和我爸,還是決定搬家。因為這些惡徒,他們不怕蹲監獄,不怕被槍斃,一心想報復折騰死我。遇到這種亡命歹徒,你有理講不清,你有權壓不住,你有錢又能怎樣?只能我自認倒霉,總是遇到這種瘋子,是我的命。”林涼說到這會兒,又把袖管一挽,露出另一條疤,“這是因我弟弟留下的。但是,他是我弟弟,我沒有辦法。”
“所以——”費君臣斯文的嗓音里裂出了條粗糙的干啞,宛如身體內的某處裂出條崩塌的縫。
“所以我們上了軍隊的學校,想著治安會好一點。所以我上大學開始,就與這個弟弟劃分界限。你以為我想天天在人面前演戲嗎?要是那汽油彈再來一次,若不好運,我和他不是都得死!”
眾人望向王子玉。
王子玉一副垂首狀,嚴峻的側顏,足以說明林涼一句話都沒有作假。
“不要怨我弟弟。他天天想著保護我。但是,他的能力有限。尤其遇到這種亡命歹徒,你是國家領導人又能怎么樣?”林涼淡淡地拋出話來,人們能聽見的只是她稀松平常的陳述。
她愈是平常地說這些話,無疑,愈是讓人感到隱隱地揪心。
眼見媳婦再要撩開一條袖管,費君臣這回不管她玉臂誘不誘人,撲了上去。
林涼低著頭時就被抱了個滿懷,那結實的胸膛把她的嘴巴鼻子都堵得死死的。
費君臣兩只手如鉗子抱住她,沙啞的嗓音在她頭頂上響起:“沒事。以后有我在。”
林涼只覺得嘴巴鼻子都被堵,快窒息了……十只爪子推拉,才把自己拯救出口氣,怒道:“你想憋死我?”
“憋不死。我給你再做口人工呼吸。”費君臣一手給她拍著背順氣,一手早已按捺不住去抬她的下巴頜。
可惜,當他快要捉住這個渴望已久的嘴唇時,媳婦的指頭舉在了他面前來個禁止符號:“Stop!”
“我聽不懂英文。”快得到這口吻了,費君臣說什么都得裝。
“你騙人不會想想嗎?!還是個少將,腦子是豬腦袋嗎?!”林涼見他眾目睽睽下還要湊過來,只得把他肩膀再一推。
費君臣不甘心這樣就敗下陣來,扶扶眼鏡,睜眼說瞎話也可以流利自如:“你怎么知道我會英文?不會英文也可以當少將。”
為了得到媳婦這口吻,暫時當白癡他都愿意。
是哪句歌詞寫的:愛情中的人,就是瞎子加笨蛋加白癡。
林涼把手往桌面上一打,“嘭”,對向他一排躲到角落里裝做看不見的兵:“你們首長不會英文嗎?”
那些兵聽到嫂子的喝令,只得無辜地看看她,無奈地看看自家首長。
兩方都不好得罪,因為得罪了她等于得罪了自家首長,于是一致給予:
“……”
“好。我明天就掛出公告,454的費君臣不會英文。”
費君臣心知媳婦是雷厲風行的性格,嘴角一抹狡辯:“我不是不懂英文,是聽不懂你說的英文。”
這句他沒有經過慎重考慮的話出來,隨之而來的后果是——
“你聽不懂我說的英文,那太可惜了。”林涼嘴里頭忽然發出“呵呵呵”小巫婆的奸笑,然后頭一偏枕在手上,長長的睫毛朝著他一揚,媚態十足地吐出,“ILOVRYOU!”
費君臣自我感覺,平生長這么大,做過多少好事壞事,受過多少表揚批評,第一次感到自己臉皮太薄——紅了。
比起自己的媳婦這一句告白,他在講座上對著幾千人的告白,絕對是大巫見小巫了。因為當時他都不臉紅的。
“聽不懂我說的英文是嗎?抱歉了,我不會說第二次,反正你聽不懂。”林涼“無可奈何”地向他揮揮手。
“不!我聽的懂!”費君臣使勁兒抓著媳婦的手,現在讓他磕頭認罪他都愿意。
這個媳婦太對他胃口了。從他出生到今天,沒有一個對手能與他旗鼓相當,媳婦是第一個。他有預感,這種對手戲如果發展到床上,肯定能讓他夜夜銷魂,說什么都不能放手!
“現在快吹熄燈號了,政委同志。”媳婦無比冷靜的手指搭在他肩膀上拍拍。
“所以呢?”費君臣充滿期待的眼神希望老婆今晚能洞房。
“我得回去了。不然舍監會罵我的。你不會舍得讓我挨罵吧?”林涼把他的指頭一只只掰開,順便帶點留戀的眼神迷惑他,好讓他早點放開手指。
她這不是與他開玩笑!劉雨煙的媽早就想抓她把柄了。她說什么都不能在快離開學校這個節骨眼上出問題。
費君臣能聽出媳婦嚴肅的語氣,透露的是不能玩笑的信息。
只可惜今晚的良辰美景了。心底里呼出口長氣,他抓抓下巴頜,道:“子玉,我派個兵,和你送你姐回去。”
“不用!”林涼義正言辭地拒絕,順便給老公一個正經的白眼,“你沒有聽我剛才說的話嗎?”
費君臣對她說的那些理由,一時是一頭霧水。畢竟她這樣的問題,他從未碰到過。
眼見媳婦起來,大踏步走出了房間。
今她是首長媳婦,更沒有一個兵敢攔住她。
但是,不同的是,這回替她擔心的人不少。
兇悍的小師妹走遠了,楊科湊了過來征詢首長的意見:“政委,您說這事兒——”
“子玉,你姐說的都是真的嗎?”費君臣不是不相信媳婦的話,只是這些媳婦受過的罪,他情愿不是真的。
“政委。你不是第一次來我們學校吧?您看,您這么多年,哪個有被你遇到過被你注意上了,就我姐一個人,對不對?”王子玉轉過臉,如林涼平常所說的,這會兒愁眉苦臉得像個小老頭,“我姐就是這樣的命。還真是命。您哪個都看不上,就看上我姐了。同理,我偏偏是我姐的弟弟。還有,楊師兄只看中我姐這個師妹。楊師兄的導師胡教授,這么多年來只看中我姐一個女兵。”
王子玉列舉出來的,一條條,全是事實。
“那是因為,你姐身上有種東西,吸引著我和其他被她吸引的人。”費君臣感嘆地說出一番類似托爾斯泰的哲言。
王子玉在他沉思的臉上瞅一瞅,收拾了東西起身,說:“我得偷偷跟她后面回去。還是擔心,因為今晚的講座,她不想引人注目太難了。”
費君臣認為他的話有理,馬上發布命令:“楊科,你和子玉一塊去。”
“是!”楊科把軍帽甩上頭,一溜小跑追了出去。
林涼離開軍人招待所后,不敢放慢自己的腳步,想早點回到宿舍。
這個軍校她呆了將近九年,本應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然而,今晚太特殊,她竟是感到了微妙的不安。
每次,當有這種不安的念頭浮上身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命。
如她向費君臣說的,她不是沒有反抗過,不是沒有斗爭過,但是,遇到那種亡命歹徒,只有——冤。
所以,她想盡快下部隊。最少,可以帶槍。只有槍和子彈,能縮小女人與男人在體格上的差距。
她再次加快了腳步,一直沿著有燈火的地方走,卻倒霉地沒有遇上在校園內巡視的糾察兵。
平常,這些糾察兵被學員們叫做“狗”,愛抓學員的小辮子舉報。學員們看到他們,都叫“狗來了”,躲得遠遠的。
現在,她巴不得能見到這些狗,至少這些狗能給她安全感。
可是,一直走到了三分之一的路,都沒能見到一條狗。
冷汗,爬上了她的脊梁骨。風吹來,汗意貼著背,更涼了半截。
頓了腳,她當機立斷折回去。
被老公嘲笑就嘲笑吧。眼下,小命要緊。
她軍鞋踩著地,嚓嚓嚓,跑了起來。
后面的黑影,應該是在前方埋伏她。見她沒有再前進,在黑暗中張開了獠牙。他們,如惡撲的豹狼,兇猛地追向她的影子。
費君臣在媳婦離開后,先是坐在桌邊沉思了會兒。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一個人默默無語的樣子,才是最可怕的。
這意味他體內的魔鬼在醞釀思緒了。這種思考過后的結果,往往對方的下場是凄涼無比。
“政委。不然——”六六等人擔心他。主要是林涼今晚所說的事,給每個人的刺激都很大。
“你們什么想法?”費君臣不是個霸君,經常會問詢部下的意見。
六六和張兌都在他面前坐了下來,與他坦誠公布地說:“政委,我們思摸著,嫂子這事兒,可能得進我們部隊才能解決。”
“我也這么想。”費君臣見部下與自己的意見是一致的,感到高興,“因為我們部隊多么艱苦都好,至少,隊友們都是生死與共的戰友,24小時基本都在一起,外人拿我們的人是沒有辦法的。”
“可是,嫂子心里這關怎么解決?”張兌替首長愁著眉,今晚個個都能感覺得到,林涼對于454的抗拒不是一般的大。
費君臣陷入更深沉的靜默中。想讓媳婦進454,他不是沒有辦法。因為454是特殊部隊,有直接調人抽人的權利。也即是說,他費君臣看中哪個兵,哪怕那個兵或是兵所屬的單位不愿意,也得跟他費君臣走。只不過,他是新時代的軍官,不喜歡做這種強人所難的事情,何況是自己的媳婦——
苦澀,像翻倒的咖啡,在舌尖滾動,在嘴里充滿。
費君臣站起了身,來到窗邊,需要風吹一吹腦子。
屋外的明月,從烏云里露出半截臉,照射在軍人招待所前面那條寬敞大道上。軍人招待所有兩邊門,一邊與校園大門一樣朝著校外的公路,一邊是直接對向校園內的路。現在,他望著的是這條校園內的路。
路面安靜。幾盞路燈無聲地佇立著。路上沒有半個人影的樣子。
一道風,卷著路面細微的沙粒,飄渺的煙塵滾滾去到了路的盡頭。
忽然,地平線上出現一個人影,豆丁的影子歪歪斜斜,貌似拖曳著一條腿走路。
這么遠的距離,本是只能看出個模糊的輪廓,辨不清是誰。
費君臣金絲眼鏡下的瞳孔忽地一緊,緊隨之渾身一個抽筋似的嗖涼,在銅鐵般的面色如山崩垮下的時候,他嚓地掉身,以軍人如獅的迅捷姿態飚出了門。
六六和張兌只覺眼前一個晃影掠過,快得無法捕捉到是不是幻覺。聽見“啪”——門幾乎斷裂成兩半甩到墻上,兩人才驚覺有人沖出去了。
“怎么回事?”兩個人猛撲到費君臣剛剛站的窗口邊上去看。
首先見自己的首長飆到了門口,一路狂野。然后招待所兩個守門的警衛兵握著槍跟了上去,但已被費君臣拉下了大半截路。兩人再把視線拉遠到首長飆出去的方向,見到了地平線上那個豆丁影似乎隨時會轟然倒地。
到此不用多想了。六六抓了個急救包沖了出去。張兌一邊指揮人準備好急救物品,一邊狂打楊科的電話。
一千米、五百米、百米……
一步步接近,眼前的人影從一個模糊的輪廓,到響應他心中的直覺,變成一張蒼白的小臉。費君臣最后十米往前一撲,雙手撈住了這副沉甸甸的軀體。這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罷工了。驚懼把他的胸腔撕裂了個洞一樣,不停地吸氣仍不能呼吸。他的指尖在顫哆之間陷入到她肉里面,掐醒她,掐醒她!掐醒她……“林涼——”
王子玉和楊科說是跟蹤林涼走,但是他們出來時,已經看不見林涼的身影了。他們只好擇了其中一條路走。走了大半截,都不見前面有林涼的影子。
楊科抬起袖子抹過額頭的熱汗,問:“子玉,你確定是這條路嗎?”
“去她宿舍有好幾條路。”王子玉低著頭,只一昧加快腳下的步伐,“有可能她走的不是這條。只好先到她宿舍看她到了沒有!”
楊科聽他這么一說,更熱了,把軍帽摘下來晾汗,說:“打她手機!”
“她手機關機了,可能是沒電了!”王子玉說到這兒,忍不住是吼了出來。在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撥打她手機了,但是,一直是關機狀態。這種情況他不是沒有遇到過,只能意味著什么他很清楚!
“子玉,別急。她可能到了宿舍,然后不知道自己手機沒有電。”楊科與他一塊加快腳步,一邊安慰他。
王子玉的嘴唇抿一抿,他比誰都清楚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他開始跑起來,以百米競賽的速度奔跑。
楊科與他兩人一路跑到了女生宿舍,不敢歇口氣,直接闖進了舍監值班房的門里。
劉舍監在值班房里吃夜宵呢,忽然見人沒有敲門徑直進來,銜著口里掉了半截的拉面便站起身怒罵:“是誰?!”
王子玉本來對她意見就多多,因為知道她私底下給姐姐很多難處。現在見她悠閑地吃夜宵,而自己的姐姐不知是死是活,一股火兒躥到了他面上,憤怒地瞪著她:“你還是老師嗎!”
“王——王子玉同學。”劉舍監定睛看清楚了是他,口氣馬上軟了一半兒,宛如沒有看見他生氣的臉,自己笑著說,“你怎么了?”
楊科按住怒氣洶洶的小師弟,固然自己也有氣,但眼下找人要緊,便問:“劉老師,請問林涼同學回來了沒有?”
“你們找林涼?”劉舍監發光的眼睛在他英挺的軍官服打量,一看就是個大官兒,但是,為什么是林涼呢?一說到那個與自己女兒天天作對的死丫頭,劉舍監的眼神里冒出了不悅,道:“她到現在還沒回來呢。一點作為軍人的風紀都沒有,我已經決定把這事兒明天就報到學校糾察隊去。別以為畢業了能怎樣?她是個軍人,就得由我管著!”
聽到這番讓人寒心的話,不說王子玉氣,楊科怒了。
見這個長得很養眼的軍官步步逼近自己,面孔從帥哥變成了閻羅,劉舍監步步退后,喉嚨里打著拉面的嗝:“長——長官——”
“你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楊科在這個已經決定教訓人的關頭上,笑了,只不過這笑比怒要冰寒上三尺不止。
劉舍監見他笑,沒有意識到危機,愈是口無遮攔:“林涼,誰不知道她?三天兩頭往外跑。別人到自修室認真學習,她天天跑去游泳池不知道干什么?八成是想穿著泳衣勾引男人吧。沒樣貌,沒成績,欺負室友,賄賂老師,她干過的骯臟事一大把。我都看在眼里,只等抓到證據。”
“你和她有仇。”
“那是,誰讓她害我女兒丟臉!不,是害她室友丟臉!”
“明天我會查出你和你女兒是誰,然后我們再‘好好’談談。”
劉舍監眨巴了下呆了的眼球。
楊科在這時候剎住拳頭,轉身出去,是由于接到了張兌打來的電話。
“林涼在我們這兒,你馬上把子玉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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