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飛機場見
見著照片中的男人女人,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費君臣的喉嚨口被卡緊了,梗塞地道出:“他們是誰?”
“鎮南的爸爸媽媽,和49媽媽的爸爸媽媽,即是我的連長和他太太。”費老先生把老花眼鏡摘下來,一雙老目炯炯地看著四孫子,沙場上老將的嗜殺之氣在瞬間表露無疑,“他們每年到時間寄這個過來給我,是想對我說,我做任何事都沒有用的。”
“爺爺。”費君臣與老將兩目迎視,并不畏懼,“所以你讓書恬涉險了,是不是?”
部下作為一個軍人履行軍人義務是應該的,所以費君臣問的是,奉書恬現在在跟蹤的,是否就是他們一直要找的巨頭。
“你把從裕華那里拿到的書,一直和書恬在做研究,不是嗎?”
老人家這一句話曝出來,費君臣以為,這世上還有什么事能瞞得住老人家嗎?
從第一天,他發現她的書,他馬上就意識到她在做某種非同小可的研究。他扣住了她的書,一本又一本,竭盡所能,試圖揭開她后面的那層黑暗。雖然她并不清楚自己的研究會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但他是軍人,是部隊的學者,以軍隊的目光審視這項研究,立馬發現了不可忽視的端倪。
他的部下奉書恬,正好是在做這一項類似的相關研究。第一次從他手里得到墨蘭的資料,奉書恬訝異非常:“美國研究院貝朗教授的資料。”
“你認識他?”費君臣質問部下。
奉書恬與他的關系是不一般的,他們同屬于少年軍出來,奉書恬是小他一屆的師弟,同樣是九死一生試煉中出來的軍人,感情自然比一般站友深一些。不同的是,奉書恬比他更有一個善于做研究的腦袋,比他更能隱藏住自己的氣質,因此很快被總參部的人秘密看上。費老先生,一直是總參部幕后的元老之一,奉書恬與費鎮南的父母一樣,都是老爺子直屬的兵。但是有了費鎮南父母那個事后,費老先生再也不愿意自己心愛的兵冒險。奉書恬一般的工作,只是與學術界的尖端學者接觸,勘察其研究是否與各國軍隊有關系。
這一些,費君臣都是知道的。即便奉書恬不告訴他,他也能打探到。奉書恬后來,有涉及到他和他家人的事就干脆自己告訴他了。
“貝朗教授,與幾個國家的軍事部門都有來往。”奉書恬直言,這人是重點審查對象。
“他是美國人吧。”費君臣淡淡的口氣言外之意深遠,你怎么會突然留意到美國學者身上去了。
“他是中科院聘請的外籍院士之一。不同與一般外籍院士,他與我們中科院的老頭子們,關系倒是挺密切的。”奉書恬并不相瞞。
“你注意他多久了?”費君臣問。
“很久了。你爺爺的主意。”
“原因?注意上肯定有原因的。”
奉書恬低下頭,難以啟口:“政委,我知道的是,你爺爺為三少的父母那件疑案查了很久,查到最末的線索是三少的爸媽在死前一個小時,與他接觸過。”
費君臣現在面對費老先生,直言不諱:“我從書恬那里得到的情報,不足以解答我的疑惑,才來問爺爺的。”
“A3集團有三個人。楚文東的父親那個不算,因為不足為懼。另外兩個頭兒,說是在我們本土,但是,一直逍遙法外。因此,我們瞄準了國外操縱國內這條線去追索。鎮南領導并參與的打黑行動,在末端。始端,我不想讓鎮南插手。我不想讓仇恨蒙蔽鎮南的眼,裕華那孩子已經義無反顧踩進去了。最少,在裕華感到受傷時,有鎮南可以保護她。”費老先生喋喋不休。
“兄長如果知道這事的話——”費君臣琢磨著,這個知道后的代價會有多大。
然而,老人家篤定道:“他不會知道的。沒有人會告訴他的。”
費君臣恍然:自己的爺爺對于費鎮南的信任到達了哪種程度。
“一個決策者,一個站在舞臺上面的決策者,需要的是一顆光明的心靈,而不是一顆黑暗的心靈。”老人有老人的見解。
即使費鎮南知道了,也絕對只會裝作不知道,這是老人家對于自己一手培育出來的孩子的信念。
費君臣從老人家那里出來時,忽然仰起頭在望著灰蒙蒙的天,胸頭浮出一股悲秋的惆悵:在兄長心里,在教育的過程中已經摒除了私人情感。唯今,只有墨蘭,能讓他沖動地暴露出一點感情。
在理解了這一點的情況下,費君臣再也沒有避著兄長,與兄長正面進行了一次談話。
費鎮南終于從他口里獲知了妻子的秘密,一時臉色自然是青青白白,很不好看的。所有人都瞞著他,妻子瞞是一回事,兄弟都瞞……。
費君臣馬上安慰他說:“書恬與Aida雙管齊下,再加上對于49的引導,我想,這支救命的血很快就能拿到。當然,書恬拿到血交到我這里來后,會接下來給她進行治療,她和孩子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我是不是很沒用?”費鎮南忽然吐出一句。
費君臣啞然,這可不是他告訴兄長的目的。
“每次我想保護她的時候,她自己就先保護了自己。”費鎮南感覺眼睛干干的,不知道其他男人面對自己的老婆,會不會像他這么失敗。
“這個我認為,全天下都沒有人能保護得了她。因為她不想其他人保護她。”費君臣實事求是,墨蘭確實是這種性子。
得到舍弟的這句話,費鎮南心里似乎安慰了點。確實,他的頭號情敵Aida想保護她,她都不準,她只想自己握有力量。
費君臣見兄長神情稍微緩解,立馬再來一句強心劑:“我以為,全天下能走進她內心里的人,只有你一個人,已經是別人無法超越的事情了。”
費鎮南仰起了頭,用力地拍了下舍弟的肩膀:“謝謝!”
費君臣不再多說一句,好話說多了,等于自打嘴巴。
“我想,和她一塊回去。”費鎮南有了舍弟兩句強心劑,精神倍增,以往的雄心壯志也被激發出來了,“你幫我告訴她,三天后的機票我幫她準備好,一塊回家。”
費君臣再度啞然:早知道這強心劑不能注射太多,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做嗎。
“抓到吳梓陽了吧?我和你一塊去看看。”費鎮南起身時說。
費君臣揚了下眉:“行。”
話說,吳梓陽在教堂被Aida那一擊之后,立馬意識到自己中招了。Aida一擊沒有要他的命,卻是給他射入了強烈的肌肉松弛劑和麻醉劑,以至于他倒下后,四肢無力,久久都不能恢復過來。他一直都是單獨行動,從沒人敢對他這么做,畢竟Aida這么多年都念在女祭司面子上不對他出手,導致他措不及防。
別人招來的救護車,把他送到的是部隊醫院。
發現自己被單獨隔離在一個小房間里,來看他的醫生,沒有穿白大褂,而是身著軍裝掛著紅十字袖章,明擺著是作戰部隊的醫生。那些軍醫看他的目光,都是冰冷如霜,仿佛要把他扔進了北冰洋里活活凍死。
無法告知女祭司來救自己,不能指望Aida會網開一面。
吳梓陽第一次,浮現出了對死亡的驚怕。
不久,費君臣和費鎮南走進來看他。
吳梓陽不能說話,只能用艱難移動的眼球瞪著他們兩人。
費鎮南對于這個曾經殺了很多人,并且曾經想殺死自己妻子的罪大惡極的犯人,有的只是一種像看到臟污的東西一樣厭惡。厭惡比恨可怕,那代表沒有感情。恨多深,代表你和這人的牽絆多深。所以,費鎮南一直強調妻子不能恨這個人,只能是討厭這個人。
面對吳梓陽,費鎮南略為沉思,抿緊的嘴唇里蹦出一句:“會依法辦理。”
吳梓陽倒不懼他,懼的是費鎮南后面的費君臣。比起費鎮南嚴肅的面孔,費君臣那張笑吟吟的俊臉才是真正的惡魔。
“你是罪大惡極的犯人,涉及到國家機密,應該不會公開審判。”費君臣以一副要用指頭把他蹂躪死的語氣說。
吳梓陽想在嘴角勒出一抹嘲諷,或是在眼里聚集殺意,卻發現因為被強烈注射了某種藥劑而表情失常,只能在心里尖顫著:這男人,絕對會讓自己死得很痛苦的……
各自表露了真面后,安日晨帶著墨蘭來到中科院研究所的大樓。兩人乘坐電梯攀升到十二層。
“墨蘭,教授脾氣你是知道的。”安日晨在外恢復了木訥男的形象,按著黑框眼鏡說。她在他面前無所顧忌說話就算了,貝朗不同。若她剛才對他的那番話對貝朗說,貝朗與他的反應必定大大不同,貝朗可是一直受到萬人追捧的名教授,不會有他這樣的好脾氣。
墨蘭想:他心思對于她這么多,是好是壞,無法辯認,唯一是到今似乎沒有一處害她。她便嗯了聲答應下來。
兩人拉開一間辦公室的大門。進到里面,見的是兩個人。偏偏這兩人,都是她認得的。一個銀發蒼蒼、湛藍眼珠的五六十歲的外國男人,是她在美國研究院做研究時帶她的貝朗教授。另一個人是奉書恬。
關于奉書恬,在他和六六到她房間里說話之前,她確實對其身份不敢完全肯定。所以,主要是那天那場對話,六六說:來之前,監控裝置已經處理。事實上,怎么可能保證一定能完全摒除了所有監控裝置呢?因此說是已知道他們這場對話會被對方監控才對。這樣一來,他們三人之中,必有一個是潛伏到敵方里面的間諜。之后六六不出面處理她這事,一切跡象指向了奉書恬。
墨蘭在這里遇到奉書恬,便不覺得意外了。但是,她得表現出意外,面容稍稍一擰,露出了些微的訝異:“奉教授,你怎么也在這里?”
“哦。我忘了說。”安日晨見她問起,方是恍悟的模樣兒,說,“奉教授一直在協助貝朗教授做其中一個項目的研究。所以,今后你們可能是同一個研究小組的人了。”
墨蘭微微向著奉書恬高深莫測地一笑:“看來,以后于公于私,都要奉教授多多關照了。”
奉書恬只一個含頭,簡單表示:“不客氣。”
看來,這是他在敵方陣營中常用的形象策略:言簡意賅,保持個人神秘,同時遠距他人。她在,也不例外。
貝朗是唯一在他們中間坐著的尊者,年紀已有,身體有些發福,肥大的身軀幾乎塞滿了一張椅子,紅彤的鼻子上戴了一雙狹窄的老花眼鏡,幽幽的湛藍眼珠子透過這雙小丑似的鏡片,像放大鏡一樣觀摩他們幾個年輕人說話時的表情微動。
墨蘭以前以為教授這副樣子,是專注聆聽下屬們的意見,是個謙虛求教的長者。現在,情況截然不同了。貝朗不是在聽人意見,是在觀察誰可以用,誰沒有用。只能說,自己以前太傻,以為越是德高望重的長輩,必定心胸寬廣。實際上,能坐到高位的長者,一半以上都是帶著強烈的妒忌心往上爬到這個位置的。
“墨蘭,你能回來我很高興。”貝朗操著一口咬齒不清的中文話說。
墨蘭一直知道他的中文馬馬虎虎,而且以前做過他的隨身翻譯,更是對于他各種奇怪的表達方式都能聽懂,微微一笑道:“貝朗教授,能回到您身邊工作,我深感榮幸。”
貝朗聽到她這句恭維的話,虛榮心肯定是滿足到了,大嘴一咧:“這很好。吳梓陽的事,我肯定會幫你解決的。”
安日晨說的話沒有錯,老人家就是該哄哄。能哄得開心一些,一些事他便能不假思索幫你辦成了。
墨蘭像是嬌羞地答了聲謝。
貝朗接著向安日晨說:“你和我過來一下。”
他們兩人遂之走了出去。余留下墨蘭和奉書恬兩個人,自然是不敢怎么動作。奉書恬拿了臺上一本書閑著翻。墨蘭則慢悠悠地用眼睛四處打量起這里的環境,不無意外,能發現到角落里安裝了監控攝像頭。想必,貝朗招呼安日晨出去,是故意想讓她和奉書恬單獨留下來,以便觀察他們兩人之間的動靜。貝朗不可能不知道,奉書恬和她因她丈夫,有另一層關系。不過,只要她保持和奉書恬之間的冷漠,貝朗拿她和奉書恬,必定也是沒有辦法的。
貝朗和安日晨到了隔壁,果如墨蘭所考慮的在商量。
“他們兩人不一定有瓜葛。”貝朗沉甸甸的口吻說,一副沉重的凝色說明到了如何艱巨的地步。
“教授。”安日晨時而按著黑框眼鏡,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把答應要給她的吳梓陽的血先扣著。”
“這不可能。她很聰明。而且,她和奉書恬本人都是做研究的,想用別的血液來個掉包,肯定騙不了他們。反正吳梓陽的血在我這里沒用。先給她個甜頭沒有問題。”貝朗搖搖指頭,否決了他顯然并不高明的提案。
聽到教授否決了自己,安日晨眼鏡后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他自己清楚,只有自己先提出來了,教授才能真正把血給了她。現在,這事算是解決了。
“日晨。我一直很信賴你。”貝朗對于他的這點小心思,又怎么會察覺不出來呢,一個回頭,兩雙眼鏡后的藍眼珠子對上。
好在,安日晨似乎沒有辜負他所期望的,率性地手插褲袋,閑情逸致道:“教授,你盡可相信我。我和你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當年,49的母親要我爸幫她調查你的資金情況時,是我給你透露了消息。雖然氣得我爸發病,到今天完全不能識人,也算是讓我報了我母親的私仇。”
“他終究是你父親,虎毒不食子。但是,你不認他為父親,肯定是能傷到他的。”貝朗聽了他這番表白的心跡,愉悅地在他肩膀上了拍了拍。
“教授,如果沒有意外,我想,讓墨蘭回到她丈夫身邊。”安日晨若無其事地按著黑框眼鏡,繼續下面的計劃。
“嗯。嗯。我知道你的這個主意挺好的。”貝朗點著頭,表現出贊賞說,“有她作為牽引,我們想洞察她在我們之外的情況,包括她丈夫的動態,都應該有了縫隙給我們插入。”
“然后是,我和羅婷婷說了,想見羅錚的叔伯羅衛先生。他明天會從墨爾本飛來北京,聽說是有準備要進行一項項目投資。”安日晨道,“我希望我們能拿到這筆投資資金。”
“這個,怕是不大容易吧。”貝朗皺皺白眉,道,“羅衛,我以前就有讓人接觸過了。我記得你曾經也試過多次。這人投資過于謹慎。何況,他與K有聯系。”
“我的另一個目的,就是K了。”安日晨早有預料他會說這個話一樣,“難道教授不想知道,K是藏在哪里嗎?”
“K啊。我一直認為他還是在十圣心里面的,難道是我弄錯了嗎?”貝朗皺皺紅彤彤的鼻子,拉著狹窄的老花眼鏡,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語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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