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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孫柔寧愣住,反倒有些不能理解歐陽暖的想法,只因在她看來,這世上所有的女子,不外乎找一個(gè)可以依靠的人,可為什么眼前的歐陽暖明明找到了,卻還是要把這依靠往外推呢……

  “為什么我聽來,覺得你實(shí)在有些奇怪。”

  歐陽暖嘆了口氣,這大概是她第一次試著相信,她一直嘗試在感情面前放下自尊戒備。卻也因著陌生,益加彷徨無措:“我只是對自己沒有什么信心。”

  她根本沒有信心,能夠給別人幸福。

  孫柔寧的眼睛里有泠然的憐憫:“你似乎,總是對自己過于嚴(yán)苛,卻忘了你我都是凡人,不能做到十全十美的。”

  歐陽暖眨了眨眼睛,心里其實(shí)并不贊成孫柔寧的這種看法:“事事倚人扶助,一天兩天也就罷了,十年二十年……誰喜歡背上一個(gè)包袱。”

  “你這樣美的包袱,天下的男人會搶著要。”孫柔寧打趣。“永安郡主既然嫁給了明郡王,就該把所有煩惱丟給她,無須為任何事費(fèi)心。”

  見到歐陽暖的臉上雖然帶著笑容,眼底卻是不以為然的神情,孫柔寧忍不住輕嘆:“他對我說,你已經(jīng)做得夠好,好到讓男人都慚愧,可是你卻總是對自己太過苛責(zé),苛責(zé)地不容許自己犯一丁點(diǎn)的錯(cuò)誤。”

  歐陽暖靜了一瞬:“是賀蘭公子告訴你的?”

  “嗯。”孫柔寧凝視著歐陽暖微顫的長睫,聲音極輕:“歐陽暖,你很出色,配得上任何人,我可不是你的朋友,不會說謊的。”說到一半,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悵惘,“肖重華他有眼光,也懂得珍惜,他會讓你幸福,所以,你比我要幸運(yùn)得多。”

  歐陽暖一怔,看著孫柔寧,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終究道:“謝謝……你對我說這些話。”

  孫柔寧搖了搖頭:“昨天那種局面,我實(shí)在是不能多說什么,真的很抱歉。”

  孫柔寧畢竟是世子妃,世子既然旗幟鮮明地要問罪,她又能說什么呢?難道要她站在自己這邊反抗自己的丈夫嗎,這樣豈非是太不近人情了,更何況還有董妃在,孫柔寧自然保持沉默是最好的,歐陽暖能夠體諒她的心,便拍了拍她的手,道:“沒有關(guān)系,你能來看望我,已經(jīng)是你的心意了。”

  送走了孫柔寧,歐陽暖看著紅玉道:“讓她起來吧,不必再跪了。”

  菖蒲從昨天晚上開始,就一直跪在院子里,跪了整整一夜,不管誰去勸都不肯起來。

  紅玉面上一喜,知道小姐這是原諒菖蒲了,連忙道:“是,奴婢這就去。”

  “等等。”歐陽暖突然出聲。

  紅玉回過頭來,“小姐?菖蒲知道錯(cuò)了。”

  知道紅玉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歐陽暖搖了搖頭,道,“你去取一百兩銀子,并且去找管家,就說是我說的,給菖蒲三天的假,讓她回去看望她的母親。”

  “可是……菖蒲是賣身入府的丫頭,這樣,會不會被人說閑話?”紅玉先是驚喜,后又十分的擔(dān)心。

  歐陽暖笑了笑:“別人議論我議論的還少嗎?不必多說,快去吧,再讓她這樣跪下去,膝蓋都要跪穿了。”

  “是。”紅玉歡天喜地的去了,歐陽暖看著院子外面,紅玉正用力去攙扶菖蒲,菖蒲卻死活不肯起來,紅玉似乎說了一句什么,菖蒲不敢置信地看向屋子的方向,隨后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了起來,一個(gè)踉蹌又差點(diǎn)栽倒。

  歐陽暖見到這一幕,輕輕嘆了口氣,其實(shí)這件事,菖蒲固然有錯(cuò),卻也是人之常情,若非別人故意布下陷阱,也不至于會讓菖蒲受苦……

  黑夜里,歐陽暖獨(dú)自坐在窗前,看著古琴,已好些日子,她一直都沒有碰過琴。南詔的圣琴她連碰也沒碰過,便讓人收了起來,連帶著近日里她看見琴都覺得不高興,或許是有些遷怒。

  肖重華每天早出晚歸,通常她未起他已經(jīng)離開,她睡了他才剛回來,兩人之間說不到一句話,僵局也就無法打開了。雖然歐陽暖多日來始終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那被壓在心底最孤獨(dú)一角的心事,在此刻無人靜夜里,終于還是漫上了心頭。

  回想起自打進(jìn)入燕王府以來,他總是陪在她的身邊,她平日里并不在意,雖然如此,后來卻不得不承認(rèn)一個(gè)慢慢領(lǐng)悟的事實(shí),就是他已早潛移默化地使她有所改變。她與他一起生活了半年,慢慢了解了這個(gè)男人,知道他十分的挑剔,每頓用膳未曾見他動過三碟以上的菜式,喝茶則只喝固定的那幾種,茶餅兒放多了一片或放少了一片,水溫高了一點(diǎn)或低了一點(diǎn),只要口味稍有一絲不合,淺抿之后便再也不碰。真不知道這樣的人上了戰(zhàn)場是怎么存活下來的,那里總不能由得他挑三揀四的吧。她看不出有何種東西是他不絕頂挑剔的……大概,只除了她罷。

  這些日子以來,方嬤嬤時(shí)不時(shí)對歐陽暖提醒,肖重華畢竟是她的丈夫,今生有緣兩人結(jié)成夫婦,為何要因?yàn)橐粫r(shí)意氣而冷戰(zhàn)?就連紅玉,話里話外也是小心翼翼地提醒她要好好惜福,千萬不要繼續(xù)鬧下去,以免給有心人可趁之機(jī)。

  其實(shí)個(gè)中道理,她又怎會不明白?

  只是,她們都不是她,沒有人是她,所以也就沒人能體會得到,當(dāng)他問她那些過去是否遺忘之時(shí),她的心,是怎么樣失控,內(nèi)里五臟六腑都蔓延起一種冰涼徹骨的痛。這并不是為了肖天燁,而是在他拂袖轉(zhuǎn)身的剎那,她看見了他深深受傷的神色,若非如此,她就不會那般心亂如麻了吧……

  連續(xù)彈錯(cuò)幾處,曲聲已不成調(diào),最后余裊緩止。

  歐陽暖并不知道,此刻,肖重華正靜靜站在走廊處,其實(shí)他早已回來,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見到自己。遠(yuǎn)在書房隱隱聽聞琴聲,無法控制心頭那抹思念,他竟然忘記了那些不快,快步走過來,如今她就在咫尺,他卻不能與之相見。他怕,怕再一次在她臉上看見那種異樣的神情,從未試過,如同那一刻那樣心痛難忍,宛如刀割。

  天空不知何時(shí),開始飄起了雨絲。

  肖重華輕輕伸出手掌,盛住雨絲,良久,看著它在掌心變成了水珠。

  從出生開始就擁有一切,事無不得意,哪想得到,他的情路會走得如此艱苦。

  夜深了,寂寥的光影里,歐陽暖擁被而臥,長長的黑發(fā)像瀑布一樣散在枕旁,她閉著眼睛,呼吸綿長。

  肖重華走過去,腳步很輕,幾近無聲。

  燭光落在歐陽暖臉上,她的睫毛與鼻翼下落了淡淡的陰影,熟睡中的五官,看上去十分的平靜而柔和。

  肖重華坐到床邊,對她凝望半響,眼底像有什么東西化開了,變得深邃和柔軟。他伸出手指,輕輕撫摩著她的嘴唇,小心翼翼,遲遲停停。

  睡夢中的歐陽暖,似乎有些不安穩(wěn)。

  肖重華目光閃動,隨之笑了,突然彎下了身子。

  床上的美人膚似象牙,五官明麗。尤其此刻,依枕淺眠,縱然仍在夢中,但眉梢眼角,蘊(yùn)了道不完的溫柔,美得叫人心顫。

  他維持著那個(gè)彎腰的姿勢過了很長一段時(shí)間,終究沒有真的親上去,慢慢的重新收回來。再看向床上的歐陽暖時(shí),目光深處一片冰冷的寂寞。

  他緊緊抿著唇,掩住刺痛的心。是的,她不要他。從頭到尾她就不曾想過和他在一起。趁著她需要,謀求這門婚姻的人,只有他。

  突然一陣風(fēng)吹來,呼啦一聲吹開了窗子。歐陽暖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卻看到一道人影坐在床前,她心頭猛地一跳,卻瞬間明白過來,眼前這個(gè)人是誰……

  “重華?”她下意識的,半撐起來,刻意壓低了聲音。

  然而肖重華沒有回答。他心念一轉(zhuǎn),趨近深深吻住她的唇,雙臂將她箍入懷中,緊得令人透不過氣。歐陽暖一怔,想推開,卻被他勒得死緊。遲疑之間,頭腦漸漸昏然。肖重華的眼睛在暗夜里亮如寒星,一分一分的索要。炙熱的氣息火燙,歐陽暖燙得僵硬的身子一點(diǎn)點(diǎn)軟下來,手慢慢摟住了他的頸。他卻沒有更進(jìn)一步的侵襲,清朗的眸子幽深而沉靜,隱隱有危險(xiǎn)的火焰。細(xì)看她的臉,像要從中找出隱藏的一切,或許發(fā)現(xiàn)了什么答案,他的神色逐漸柔和下來,不復(fù)剛才的狂烈。忽而輕如蝴蝶般吻了吻頰,替她拉上了衣襟,溫柔地把她放回床上。

  “你……”她的頭腦一片茫然。他的身上,有一種馥郁的酒香,“喝了很多酒?”

  “只是喝了些。”他避重就輕,“沒有關(guān)系。”

  她僵了一下,沒有說話。

  “暖兒。”他突然輕喚一聲,歐陽暖沒有回答,他只覺得心中有一種溫柔的痛涌起,不由地:“暖兒,暖兒……”喃喃的,不斷地喚著。

  歐陽暖愣了一下,橫梗的意氣忽然消失,默默垂下了眼。

  “暖兒……”隨著喃喃輕語,肖重華的指尖慢慢劃過她漆黑的眉睫,猶如觸撫著一件無價(jià)珍寶,“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我究竟是什么。”

  “重華……”

  “我喜歡你偶爾變傻一點(diǎn)。”肖重華慢慢地道,“變得依賴我一些。”

  歐陽暖心中一怔,又靜了好一陣,她幾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對不起,我不是個(gè)好妻子。”

  “我會是個(gè)好丈夫。”安然的語氣像是已等待許久。

  “我不知道該怎么讓你高興。”歐陽暖的長睫顫了顫。

  “你是我心愛的人。”他的手輕摩著她的頰,神色溫存。“不管將來怎樣,都不會改變這一點(diǎn)。”

  “可是……”她咬了咬唇,話語猶疑。“我讓你很失望,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變得不像我了。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那些話,不是我的本意。”他笑得有些傷感,又極溫暖。“別這么害怕,你不知道我多想你理直氣壯的命令我,而不是不斷的把我推開,我才是那個(gè)陪你一輩子的人,是不是?”

  一輩子……聽起來那么長,長得仿佛充盈著希望。歐陽暖笑了笑,一輩子的承諾啊,她的一輩子,能有多久呢?

  “不要生我的氣,你不喜歡那些人,我們就離開京都,不去管他們。等你的身體調(diào)養(yǎng)好了,我陪著你去江南,在那里,冬天賞雪,春天賞花,夏天賞荷,秋天看色彩斑斕的樹葉……這都是你喜歡的,是不是?”肖重華慢慢地說著,一個(gè)字一個(gè)字的,他將心口涌動著的那些嫉妒與傷痛全都掩了下去,用層層的冰雪塵封,讓它們再也無法影響他。他的語氣,那樣的輕柔,像在哄一個(gè)倔強(qiáng)的孩子。

  她沒有回答,只是悄悄的收攏雙臂,把頭依了上去。

  胸口微微潮浸,他環(huán)擁著她,暖暖的氣息拂在發(fā)上。

  “是不是很累了。”肖重華撫摸著她的長發(fā),慢慢道。

  “我沒事。”歐陽暖很自然地側(cè)過身,枕著他的肩頭,伸手抱住他的腰。

  肖重華聞著她身上散發(fā)出的淡淡馨香,閉著眼一直沒吭聲。

  歐陽暖聽著他漸漸平緩下來的呼吸聲,以為他睡著了,一時(shí)思潮如涌,不由得輕輕嘆一聲。

  肖重華忽然問道:“怎么了?還在為今天的事心煩?”

  他的聲音很低,歐陽暖還是微微一驚,隨即笑了,輕輕地道:“嗯,我只是覺得,身邊危機(jī)四伏。”

  肖重華將她摟緊了一點(diǎn),慢慢地說:“不管他們做什么,咱們只求無愧于心罷了。”

  “話是這么說,可人心難測,也不可不防。”歐陽暖委婉地說著。“你看,今天咱們是應(yīng)付過去了,可我總覺得,背后的人一定還會下圈套。”

  肖重華沉默片刻,平靜地說:“暖兒,你是不是懷疑我大哥?”

  他沒有說董妃,而是提到肖重君,歐陽暖愣了愣,才道:“我不是這個(gè)意思,你大哥只是過于關(guān)心你,才會懷疑我……可能他的情緒是激動了些,卻也未必是背后的人。因?yàn)樗耆珱]有理由害我的,對不對?”

  “沒有理由么……”肖重華重復(fù)了這四個(gè)字,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也相信,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的確,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肖重君和肖重華是親兄弟,就算他與董妃親近,也絕沒有幫著董妃害他們的道理,更何況,歐陽暖從未與肖重君有過什么矛盾,他又何必針對她呢?

  這一點(diǎn),歐陽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今天你寬恕菖蒲,別人可能會利用你的好心再來害你。”肖重華摸了摸她柔滑的頭發(fā),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歐陽暖笑了笑:“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譬如救人。即使我知道有人利用我的好心來布局,而最后我會受傷,我也不會后悔。菖蒲是個(gè)好姑娘,母親染病危在旦夕,即便是換了我,也是不惜一切代價(jià)的。她唯一的錯(cuò)就在于沒有將事情先告訴我,若是我知道,縱然違背了規(guī)矩,也一定會幫她實(shí)現(xiàn)自己的心愿。再說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是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的。不管是什么情形,我都覺得情有可原,我們能幫就幫一把吧。至于以后會有什么麻煩,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肖重華立刻被她這一席話說服,想想又有些感動,不由得嘆息道:“暖兒,你外表那樣堅(jiān)強(qiáng),心里卻很柔軟。”

  “也不能這么說,對待我關(guān)心的人自然是要護(hù)著一些。”對待仇人,也是毫不留情的。歐陽暖在心中悄悄地說道,側(cè)過頭去,不由自主地輕輕吻了吻他的額,溫柔地說,“你肩負(fù)的責(zé)任太重,得思維縝密,不能像我這么任性行事。”

  肖重華笑了笑,道:“你任性嗎?”

  歐陽暖看著他,黑暗中他的眸子閃閃發(fā)亮,閃耀著令人心動的光芒。白天發(fā)生過的不愉快,此刻竟煙消云散了。她沒有回答,只是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歐陽暖便得了消息,說林元馨邀請她一聚。歐陽暖猜測她定然是有什么話要說,便向肖重華說了一聲,親自去了青蓮居。

  “你要去太子府?”董妃問道。

  “嗯。”歐陽暖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露出些許遺憾的神色,“表姐身子重,外祖母吩咐我要常常去陪著她。”

  董妃微微蹙了蹙眉,“你要是真的想去,那我就讓人派車送你過去。”

  若是換個(gè)“聰明”一點(diǎn)的人,一準(zhǔn)兒能聽出她話里的提醒。意思就是別總是往外跑,尤其是去太子府。

  偏生歐陽暖跟別人不一樣,不知道是完全聽不懂,還是故意裝傻,一臉歡喜道:“謝謝董妃娘娘!那我早點(diǎn)回來。”

  董妃輕輕咳了咳,有點(diǎn)驚訝于歐陽暖這樣明媚的神氣,畢竟昨天發(fā)生過那樣不快的事情,一轉(zhuǎn)眼歐陽暖像是全然沒放在心上。等人走了,董妃方才對身邊的孫柔寧說道:“到底是郡主身份,養(yǎng)得任性,不像你這樣懂事貼心。”

  孫柔寧不愿說歐陽暖的壞話,又不敢逆董妃的意思,只得笑了笑,“弟妹年紀(jì)小,過幾年自然就穩(wěn)重了。”

  董妃又道:“昨天的那件事,聽說她不但放了那叫菖蒲的丫頭,還送了銀子讓她回家看望,這件事情可是壞了規(guī)矩的,重華也是,半點(diǎn)也不管著自己的媳婦,讓她做事這么沒規(guī)矩。”說著,她看了孫柔寧一眼,道,“不止如此,那天魯王妃還跟我說,現(xiàn)在京都都知道,重華身邊連半個(gè)通房丫頭都沒有,皇家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很多事情我不好說,你有空的時(shí)候,勸勸你這位弟妹吧,讓她不要只顧著自己痛快,讓妒名滿天飛都裝作看不見。”

  賀心堂看守的十分嚴(yán),愣是連水都潑不進(jìn),不知多少人想要塞美人進(jìn)來,都被明郡王妃輕輕松松打發(fā)了,屋子里就連一個(gè)通房丫頭都沒有。京都里的貴婦們說起歐陽暖,都說她年紀(jì)輕輕的居然心機(jī)這樣深,將丈夫管的這樣嚴(yán),簡直就是個(gè)妒婦了,可惜心底下個(gè)個(gè)都是羨慕嫉妒恨,只是自己沒那個(gè)本事管得住丈夫罷了。孫柔寧見董妃似乎有一種壓不住的火氣,不由在心底冷笑,臉上卻點(diǎn)頭道:“是,往后娘娘多教導(dǎo)她,弟妹自然就學(xué)得賢惠了。”

  董妃聽出孫柔寧口不對心,不由冷笑了聲,不言語了。

  歐陽暖上車的時(shí)候,只覺得天空灰蒙蒙的,寒風(fēng)十分凜冽,樹葉枯飛,她沒有坐燕王府的馬車,只因?yàn)樘痈鸟R車早已在外面等著她。上了馬車,林元馨已經(jīng)在車?yán)镒皇悄樕@得不是很好。

  歐陽暖看了她一眼,不由道:“表姐,你真的要去看嗎?”

  林元馨笑了笑,眼角眉梢劃過一絲冷意:“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若不親眼看見他們一家處斬,我怎么能安心呢?”

  歐陽暖看了她一眼,不再說什么了。

  今日,要處斬林文淵和他的兒子們,還有曾經(jīng)追隨林文淵的人。在三司會審之中,林文淵雖然拒不認(rèn)罪,可還是在他的書房中搜出了他圖謀不軌的證據(jù),很快,與他過從甚密的那些人都被牽扯了出來。所有這些人,無論長幼,都身穿皂色的囚服,雙手反剪,被捆縛著跪在塵土中等待被殺。一聲令下,劊子手口中吶喊,齊舉大刀,對犯人進(jìn)行斬首。由于受刑者嘴里面都被套上一種避免喊叫的銜木嚼子,這些人們嗚嗚哀號著,黑發(fā)的,白發(fā)的腦袋,紛紛滾落在地。剎那間,近百個(gè)人頸血狂噴,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巨大的血腥味道。

  主謀林文淵是最后被押出來的,他拖著有點(diǎn)僵硬的步履被人扭著,一階一階地走上那高高的圓形的石臺。他與旁人不同,他被判腰斬,這是大歷最為殘酷的刑罰之一。林文淵一直保持著很鎮(zhèn)定的神情,直到鍘刀到了眼前,他才慌了神似的,拼了命地向外爬,卻又被劊子手抓住,開始伸長脖子尖叫。

  歐陽暖遠(yuǎn)遠(yuǎn)看著那刑場上的人,這個(gè)人,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不可一世,在他的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的鮮血,可現(xiàn)在他卻也淪落到了這個(gè)地步。在今天以前,歐陽暖還不曾覺得什么,可是此刻,她突然意識到,也許肖衍沒有一刻忘記太子妃的死,他只是在等待一個(gè)有利的時(shí)間,將林文淵和他的同黨一網(wǎng)打盡。

  肖衍,真的是一個(gè)很可怕的男人。

  屠夫舉重若輕地將那鍘刀狠狠地按下……然而不知為什么,本該一刀了結(jié)的,可是那鍘刀按下去只割斷了林文淵的半個(gè)脖子,沒有能立刻解決掉這他的性命。那活著的疼痛使他的身體猛烈地抽動著。他大聲喊著并立刻被淹沒在血泊中。死亡的疼痛使他爆發(fā)出死亡的瘋狂。他的身體竟驟然間站立了起來。血從他脖頸上的那傷口噴濺了出來。最后林文淵無助地倒了下來,終于鮮血流盡,氣絕身亡,了結(jié)了作惡多端的一生。頓時(shí)血花四濺,那鮮紅的帶著體溫的血水驟然如泉水般噴涌了出來,在半空中開出無比艷麗而恐怖的血花。

  眾人高聲歡呼……歐陽暖別過了眼睛。

  很久之后,人們滿足地散去,很快廣場上空無一人。林文淵被攔腰斬?cái)嗟纳眢w抽搐著。血流在刑臺上,同細(xì)密的雨絲融會在一起,順著石階一直向下流著,流著……刑臺上的雜役趕緊冒著雨收拾殘局。就在這時(shí),一輛豪華馬車從刑臺前穿過,那車奔馳著繞著刑臺轉(zhuǎn)了一圈,將地上帶著血污的泥漿濺起……

  馬車?yán)镒木褪菤W陽暖和林元馨。歐陽暖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滋味,她的確是恨林文淵,恨不得他早點(diǎn)死去,可是親眼看見,她的心里,終究覺得悵然。放下了車簾,卻聽到林元馨問道:“尸體會送到哪兒去?”

  “這……奴婢問過,說是不得收尸,要交由官府處理。”旁邊的小竹謹(jǐn)慎地道。

  林元馨冷笑一聲,道:“你去傳我的話,就說將尸體扔在城郊的亂墳崗上,暴尸荒野。”

  歐陽暖看著林元馨,感覺到了她身上那種強(qiáng)烈的憎恨,幾乎是要淹沒一切。

  看到此刻的她,仿佛看到前生枉死的自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若不是林文淵,很多事情都不會變成今天這個(gè)模樣……歐陽暖輕輕嘆了一口氣,并未開口勸阻,而是悄悄地,握緊了林元馨的手。

  回到太子府,已經(jīng)到了用午膳的時(shí)辰,歐陽暖不好現(xiàn)在這個(gè)點(diǎn)兒回燕王府,便去了墨荷齋。橫豎現(xiàn)在肖衍對她都是視而不見,她也就沒有那樣躲避他了。

  剛到了門口,屋內(nèi)忽然有孩童歡快清脆的嗓音驚起,撲落落像鳥翅飛翔的聲音,劃破一片的冷寂。

  推開門,卻是盛兒笑嘻嘻地沖過來抱住林元馨的身體,旁邊的乳娘嚇了一跳,連忙拉開他:“可不能啊,快松了手!”

  盛兒似乎剛才瘋玩了一陣,現(xiàn)在臉上盡是汗水的痕跡,明藍(lán)色錦袍上沾滿了塵土,此刻他聽了乳娘的話,只是咬著手指頭,困惑地看著林元馨滾圓的肚子。

  歐陽暖彎下身子,主動抱住他:“盛兒。”

  盛兒格格的笑起來,歐陽暖特別喜愛孩子,喜愛和他們親近。她微笑牽他的手,“我來抱你,好不好?”

  盛兒乖乖地點(diǎn)點(diǎn)頭,那邊的丫頭已端了盤子過來,盛了數(shù)種精巧的吃食。盛兒卻不碰,只看著歐陽暖道:“姨姨,為什么母妃不能抱抱呢?”

  歐陽暖笑了:“因?yàn)槟隳稿亩亲永镉幸粋(gè)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你若是要她抱,會壓壞了他呀!”

  盛兒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歐陽暖才問道:“已經(jīng)用過午膳了嗎?”

  乳娘笑道:“還沒有呢,小殿下說要等娘娘回來一起用膳。”

  林元馨的臉微微一肅,道:“盛兒,誰讓你等了,竟然不按時(shí)用膳,何時(shí)這樣不聽話了。”

  盛兒仿佛嚇了一跳,又答不上來。

  歐陽暖忙替他打圓場,“他是盼著你回來呢,怎么這么兇巴巴的,沒得嚇壞了孩子。”

  林元馨看著歐陽暖護(hù)著盛兒,不由就笑道:“說的我像是個(gè)后娘似的,還不是為了他好,若他總是胡鬧,又該被人說他資質(zhì)平庸不堪大用了。”

  “這些混賬話是誰說的?”歐陽暖的臉色微微一變。盛兒才兩歲多,怎么就看出資質(zhì)平庸了,“上次太子不還夸他聰明伶俐嗎?”

  林元馨的笑容中帶了一絲冷意:“那些人哪兒能由著他出風(fēng)頭,現(xiàn)在到處在傳,說是我為了讓太子看重這孩子,天天逼著他背書,說他的資質(zhì)原本平庸,根本不是什么聰明的孩子!”

  歐陽暖歪了頭,對盛兒道:“我們盛兒最聰明了,他們是真正的嫉妒。對不對?”

  盛兒聽了,完全都不明白,只是看到歐陽暖露出笑意,就歡快地笑起來,一笑,露出帶著小白米一樣的牙,很是可愛。

  林元馨看歐陽暖寵孩子寵過了分,不由得搖搖頭,對乳娘道:“把盛兒抱下去先用膳吧。”

  乳娘趕緊點(diǎn)頭,從歐陽暖的懷里把盛兒接過來,盛兒頓時(shí)眼淚汪汪的看著歐陽暖,歐陽暖便向林元馨眨了眨眼睛:“表姐……”

  “你不要和我撒嬌,小孩子不能像你這么慣著,會慣壞的。”林元馨不理會,吩咐旁邊的丫頭準(zhǔn)備擺膳。

  歐陽暖無奈的看著盛兒被人抱走,那眼神說有多不舍就有多不舍。

  林元馨剛要說話,卻哎呀了一聲,歐陽暖一愣,隨即看到林元馨無奈地笑了笑,歐陽暖心中擔(dān)憂道:“這是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

  林元馨失笑,只覺得歐陽暖還真是個(gè)孩子,并不懂得這些,便老實(shí)告訴她道:“是孩子在動呢。”

  歐陽暖心中少有的好奇,她俯身過去,還沒等林元馨反應(yīng)過來,便將頭貼在林元馨的肚子上,聽了又聽,摸了又摸,在感受到胎動的一剎那,滿眼驚奇,“原來懷孕是這個(gè)樣子……”

  林元馨看她這樣歡喜,心中好笑,口中不假思索地道:“是啊,可惜上次……”她說到一半,底下覺得不吉利,又趕緊打住了。

  歐陽暖知道,林元馨說的是上一次自己流產(chǎn)的事情……只是她顧忌自己,沒能說完,歐陽暖的臉上,笑意一點(diǎn)一點(diǎn)淡了下去:“表姐,我也好想要個(gè)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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