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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路相逢狠者勝


  歐陽爵在陽光下很認(rèn)真地練箭,時不時好奇地回過頭看看坐在廊下繡花的歐陽暖,最后終于忍不住跑過去問道:“姐姐,你在繡什么?”

  歐陽暖笑了笑,歐陽爵便過去看她究竟在繡什么,越看越覺得奇怪,道:“這是什么花樣,為什么我從來沒有見過?”

  黃色的緞面上,奇特的花樣一行一行地排列著,歐陽爵只覺得這些花樣看的十分陌生,而且每一種都是用不同顏色的絲線繡成,歐陽爵指著其中一個六角形小盒子的花樣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六角玲瓏盒,民間有一句話叫‘盒合所謂和合’,是說這個盒子里頭的東西是永遠(yuǎn)富余的,取其諧音。”歐陽暖輕聲回答。

  原來如此,歐陽爵仔細(xì)瞧了瞧,驚喜地指著第二個淺黑色的圖案道:“啊,這個我認(rèn)識,這是唱戲用的鼓板,我看過那些人用繩子拴著拍擊它發(fā)出聲響,姐姐為什么要把這個繡成花樣呢,而且我見過的都是紫色的,又怎么會是這個顏色?”

  “鼓板的意義是‘整齊有度’,取其齊整之意。因?yàn)槟闼匆娺^的鼓板多半是用紫檀木做的,所以它們的顏色總是深得像墨一樣的紫色,可是我要繡在黃緞上面,配上紫色顯得俗氣,換用淺黑色更合適。”

  歐陽爵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看下去,很快高興地指著第三個圖案說道:“啊!這是牌坊!”

  紅玉站在旁邊撲哧一笑,實(shí)在忍不住說道:“大少爺真是的,這可不是牌坊,這是鯉魚跳龍門的龍門呀!”

  這個龍門,歐陽暖幾乎把所有亮麗的顏色全用到了,匯聚得如同彩虹一般,實(shí)在是美麗萬分。歐陽爵臉上有點(diǎn)不好意思,確實(shí)沒有人會去繡牌坊的……好像不太吉利,他指著旁邊的小魚道:“那這就是鯉魚嘍!”

  歐陽暖點(diǎn)點(diǎn)頭,道:“沒錯,魚的含義是昌盛。”其實(shí)有句話她沒有說,原本這里她打算繡上兩條相并的小魚,一條雌魚,一條雄魚,一起游動,象征夫婦和好,子孫昌盛。然而歐陽暖轉(zhuǎn)念一想,大公主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女兒,看到這樣的繡品只怕觸景生情,索性只繡出一條魚來,這樣一來,就必須更用心,更精致。

  紅玉解釋道:“大少爺,為了這條魚,大小姐費(fèi)了不少心思呢!這魚的其他部分都是用灰色絲線所繡的,而魚鱗是用一種發(fā)光的銀色,光是找這種絲線就花了不少時間,還要找工匠去用銀粉染線才能做出這樣光彩奪目的效果。”

  “果然看起來栩栩如生。”歐陽爵仔細(xì)盯著那閃閃發(fā)光的魚鱗看了半天,不由自主贊嘆道,接著他的目光又落到其他東西上,“旁邊這只仙鶴的身子是純白色,頭頂是紫紅色,這樣濃艷的色調(diào),真是美麗得無法形容了,姐姐真的很會花心思,難怪別人都說你聰明靈巧、秀外慧中。”

  歐陽暖莞爾一笑,道:“你應(yīng)當(dāng)猜得出鶴的用意,但你認(rèn)得出最后三樣是什么嗎?”

  鶴的壽命長,寓意長生不老,這個歐陽爵是知道的,他的目光隨著歐陽暖的問話落到靈芝和松樹上,這兩種物品的含義當(dāng)然是吉祥和堅(jiān)韌,只有最后一樣白玉色的物品,他無論如何都看不出是什么,只好老實(shí)道:“姐姐,最后這一樣我可猜不出來,為什么像是一個三角鼎缺了一角?”

  歐陽暖笑了,道:“這是磬,遠(yuǎn)古時期的一種樂器,如今只有皇室的樂師才會用。這樣的樂器敲的人不能用力過大,必須輕輕地敲,才能發(fā)出清越而溫和的聲音來。即便是百種樂器一起使用,也能很容易將這種樂器的聲音分辨出來,據(jù)傳聽上去是很美妙的!寓意‘卓爾不群’。這黃緞上的八樣?xùn)|西都有祝福之意,是為八寶圖,你能明白嗎?”

  歐陽爵默然佇立良久,久到歐陽暖以為他不會再說話了,他才突然說道:“這幅繡品,是要送給大公主的,是不是?”

  歐陽暖含笑點(diǎn)頭,眼睛瑩瑩發(fā)亮。歐陽爵低下頭去,道:“姐姐,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需要去攀附這些權(quán)貴。”

  “人在世間行走,沒有誰能不低頭的。大公主待我們有恩德,這份恩德并不是送一件繡品就可以解決的,我也只是聊表心意罷了。”歐陽暖這樣輕松地說道,紅玉卻知道并不是這樣,大小姐一邊照顧老太太,一邊自己動手設(shè)計(jì)木馬鐵環(huán)吩咐工匠們?nèi)プ觯要抽出時間來繡這樣八寶圖,足足有三個晚上不曾合眼了。為了做好這幅八寶圖,她幾乎尋遍了所有吉祥如意的象征物,繡品拆了又繡,繡了又拆,便是京都最優(yōu)秀的繡娘,也絕不會在一件繡品上花這樣多的心思。這一切都是為了誰,沒有人比紅玉更清楚,在大小姐的眼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大少爺。

  歐陽爵眼睛一熱,垂下頭不說話,良久才道:“根本不是這樣的!姐姐全都是為了我!要不是我誤闖獵場得罪了肖天燁,姐姐也不需要去向大公主低頭!”

  紅玉一愣,也順著歐陽爵看向歐陽暖,大小姐卻頭也不抬,繼續(xù)認(rèn)真地繡著自己手中的黃緞,半點(diǎn)看不清她的表情,直到她將磬上頭的最后一針繡好,才伸手拍了拍歐陽爵的頭,似乎表示嘉許:“你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就好,大公主雖然脾氣不好,個性難以捉摸,可究竟心地不壞,且她真正是幫了咱們,讓你能從秦王世子手中逃下一條命來,這便很好了,莫說是一幅繡品,就是她要姐姐的眼珠子,姐姐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歐陽爵一震,黑亮的大眼睛里不知不覺蓄滿了淚水,歐陽暖笑著望向他,道:“你是個男孩子,不要動不動就掉眼淚,這些姐姐能幫你擋著的,姐姐都會幫你擋,但有一天,姐姐護(hù)不住你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時候,你還能掉眼淚嗎?誰還會心疼你的眼淚呢?”

  歐陽爵用力擦掉了快要流出來的淚水,把眼睛都擦紅了,歐陽暖嘆了口氣,目光看向庭院,若有所思地道:“一直以來,姐姐都盡心盡力護(hù)著你,可是這一次我才明白,我護(hù)不了你一輩子。咱們那位姨娘,瞧著慈眉善目,手段卻厲害。這些年爹爹屋里的不知出了多少人命,發(fā)賣了多少人,一旦有女子懷孕,就會不明不白的消失,你知道嗎,那也是咱們的弟弟妹妹,可是誰會去護(hù)著他們?”這樣的環(huán)境,誰不愿意當(dāng)?shù)兆拥张l又愿意變成連性命都無法保障的庶子庶女?可生活的逼迫下,即便是嫡子嫡女,又有幾個能始終保持單純無暇明媚無憂的生活?

  歐陽爵靜靜聽著,他慢慢懂得了歐陽暖的意思。

  “我的弟弟長大了。”歐陽暖臉上似乎在笑,眼睛里卻有淚光,“我相信你什么都明白,姐姐再拼命,也只能在后院保護(hù)你不被人所害,前面的風(fēng)雨還只能你自己去承擔(dān)。”

  歐陽爵靠到歐陽暖身邊,只覺得有一股溫暖柔和的香氣,心里說不出的親近,便低低道:“姐姐,以后爵兒再也不會這樣魯莽,讓你為我擔(dān)心了,凡事一定會忍著,絕不會再給你闖禍。”

  沉默了片刻,歐陽暖又開口了,這次口氣卻是前所未有的肅然:“你誤解了姐姐的意思,姐姐不是叫你什么事都忍著,凡事要區(qū)分輕重,無礙大局的小事你都可以忍耐,哪怕別人當(dāng)面甩你一耳光,你都要咬緊牙關(guān)忍著。可是只要妨礙到大局……爵兒,你要記住,真到了那個境地,便是你死我活、寸土必爭,你若一味忍耐,死的便是你自己!當(dāng)年娘要不是一味忍耐,也不會死的那樣早!”

  歐陽爵心頭一震,娘就是折在面善心惡的林氏手里,才會白白賠上一條性命!

  狹路相逢,狠者勝。

  歐陽暖希望歐陽爵能夠明白這個道理,對待無礙大局的小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但是一旦那人真正擋了你的路,就要毫不留情地徹底鏟除!

  紅玉望著大小姐,第一次意識到她的苦心,若是直接和大少爺說這些話,大少爺年紀(jì)小,又剛受到挫折,心里正難過著,未必會聽得進(jìn)去,但她先是做了好多讓大少爺歡喜的東西,又特地將花繃拿到這里來,特意引起話題說自己想要說的話,大少爺在感動之余自然比平時更能聽得進(jìn)去,大小姐這樣靈巧的心思,當(dāng)真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歐陽爵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撫摸黃色緞面上那只活靈活現(xiàn)的鯉魚,輕聲道:“姐姐,我前天早上看見那人,她平日里都要裝作十分親熱的樣子來與我說話,但前天她卻一臉冷冰冰的,連話也不肯和我多說。她對我雖然沒有多說什么,可我覺得她心中一定對咱們恨透了,姐姐你要小心才是。”

  歐陽暖知道他說的是林氏,笑了一笑道:“她的心胸向來狹窄,一局輸了一定要在另一局上扳回來。我猜著,她過幾日一定會邀請?zhí)K夫人來聚一聚。總而言之一句話,她就是不讓我們有安生日子過,歐陽可如今日子過的有多憋屈,她也要在咱們身上討回來。”

  歐陽爵皺眉道:“聽說歐陽可在家廟中日夜啼哭吵鬧,就怕祖母會心軟放了她……”

  歐陽暖微笑著拿起黃色緞面對著陽光瞧了瞧,臉上帶了點(diǎn)滿意,口中淡淡道:“祖母那邊,自然不用怕的,畢竟目前爹爹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言下之意是說,為了爹爹的前途,作為被天煞孤星克到的歐陽可做出點(diǎn)犧牲算得什么?祖母壓根不會放在心上。

  歐陽爵低聲道:“莫非姐姐還有其他主意?我瞧著林氏一臉冷漠,不知她什么時候突然翻臉,姐姐一定要提前做好應(yīng)對。”

  歐陽暖臉上笑的很溫柔,轉(zhuǎn)臉對著紅玉道:“你去告訴李姨娘,一定要好生招呼好妹妹,讓她在家廟里專心念經(jīng)為娘祈福。”

  紅玉愣了愣,歐陽爵卻已經(jīng)聽懂了,立刻道:“你還不明白嗎?我聽說,歐陽可雖然住在家廟里,一應(yīng)用度卻還是按照小姐的待遇,她雖然是咱們家的二小姐,這一回卻是祖母罰她,未免外人說閑話……你就照著姐姐的話吩咐,李姨娘應(yīng)該知道怎么做才是。”

  紅玉立刻意識到大少爺所言的意思,嘴角微微翹起,道:“是,雞鴨魚肉什么的太葷腥,對祖宗不敬,若是還繼續(xù)往家廟里頭送,老太太知道一定會生氣,不如早些斷了好。”

  歐陽暖這是要斷了歐陽可的一應(yīng)用度,讓她在家廟里頭過苦日子,只是這樣一來,也就是將歐陽可逼到了絕境,還不知狗急跳墻會做出什么事情來,歐陽爵雖然贊同,卻有些擔(dān)心地道:“姐姐,你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歐陽暖沒有回答,卻輕聲對紅玉道:“妹妹在家廟里身邊如今只留了一個丫頭,想必是孤單的很,秋月正好也在受罰,就讓她一同照應(yīng)妹妹吧,這樣想必娘也能放寬心好好養(yǎng)胎。”

  秋月做了歐陽可的替死鬼,一輩子都要不見天日,早已恨毒了歐陽可,這一次歐陽可進(jìn)了家廟,林氏第一件事就是想盡方法把她們隔開,歐陽暖卻要將秋月送去照顧歐陽可,這樣的心思不可謂不深沉,恐怕夫人知道非要?dú)獾耐卵豢桑t玉低下頭,掩住微微上翹的嘴角道:“是的,大小姐,奴婢立刻就去辦。”

  歐陽爵還想要問什么,歐陽暖卻拿起黃緞子問他:“你說這條鯉魚,用金色的絲線會不會更好看些?”

  “不會,我覺得還是這顏色更好些……”

  紅玉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院子,直奔李姨娘的居所而去。

  很快,李姨娘身邊的親信丫頭佩兒領(lǐng)著一干媽媽們借口替歐陽可照料生活,進(jìn)了家廟。歐陽可漠然地看著眾人,臉上什么情緒都沒有,眼睛里的怒火卻是無法遮掩。

  佩兒臉上露出笑容道:“二小姐,我們姨娘怕您這里缺人照料,特意將一個人送過來,她是您用慣了的,想必能好好照料你。”

  秋月從門外低著頭走進(jìn)來,身形瘦的像是一根枯柴,歐陽可的臉色這才變了,突然把頭上戴著的金簪拔下來塞給佩兒:“我不要她,替我換個人!”

  佩兒皮笑肉不笑地將簪子還回去,道:“二小姐的東西奴婢如何敢收,您還是自己留著吧。姨娘回稟了老太太,她老人家是同意了的,況且人已經(jīng)送到,無論如何是不能退的。”

  歐陽可臉色大變,再也忍不住,怒斥道:“狗奴才,你和我拿什么喬!我說不要就是不要,送來了也給我送回去!你當(dāng)李姨娘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我告訴你,我才不怕她!我是這府里堂堂正正的二小姐,她不過是個姨娘,在我面前都還是半個奴才,就是仗著我娘養(yǎng)胎才能暫時代管家務(wù),難不成真以為自己是女主子!”

  佩兒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自從李姨娘掌了家事,連帶著她也跟著水漲船高,底下的丫頭媽媽們誰不巴結(jié)討好,便是大小姐也從未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可這歐陽可卻張口閉口狗奴才,也不看看自己現(xiàn)在什么光景,哼!她冷冷看著歐陽可,聲音冷然道:“二小姐,老太太讓您是來思過的,不是來享福的,您的確是主子,可這些話也不是奴婢對您說的,是老太太的意思,您何必拿我這個奴婢出氣呢?”

  歐陽可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我不信!我要見祖母!我要見我娘!”說著她就要沖出去,佩兒一把攔住她:“二小姐,請您不要讓奴婢們?yōu)殡y!”說著,沖旁邊的媽媽們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上去拉住歐陽可,不讓她往外跑。

  歐陽可對著上來的人又踢又打又罵,還咬了一個媽媽一口,那媽媽慘叫一聲終于松了手。歐陽可雖然沒有受到傷害,卻依舊又是驚懼又是憤怒。她長這么大,還從來沒人這樣對過她。以前她有個下人無不奉承的親生母親林氏,有個寵愛她的爹爹歐陽治,祖母雖然嚴(yán)厲卻也從未呵斥過她,她早已養(yǎng)成了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的脾氣性格,只有她欺負(fù)人的,何曾有人敢欺負(fù)她的?歐陽可咽不下這口氣,大叫一聲道:“冬荷,你是死人啊!”

  冬荷是林氏防止歐陽可受委屈送進(jìn)來陪伴的丫頭,生的十分潑辣爽利,這時候看到二小姐吃了虧,立刻一頭沖過去罵佩兒道:“你又是什么東西?連給我家小姐提鞋都不配,不知好歹的東西!你敢動我們小姐一指頭看看,回頭把這里的事都稟報(bào)了夫人老爺,看看以下欺上是什么罪名!”

  佩兒被冬荷撞得一個趔趄,不由大怒,雙眼一瞪,冷笑道:“二小姐亂發(fā)脾氣你也不知道勸著,居然在這里火上澆油,當(dāng)這家廟是什么地方?二小姐說什么做什么奴婢不敢反駁,你是哪根蔥,當(dāng)我不敢收拾你!”

  歐陽可使了個顏色,冬荷知道這是二小姐要自己給對方一點(diǎn)顏色看看,立刻沖上去用力拉扯佩兒的頭發(fā),嘴里不停地罵她以下犯上,不知好歹,佩兒尖叫一聲道:“你們還不快拉開她!”

  媽媽們不喜歡刁蠻的冬荷,也看不慣狐假虎威的佩兒,樂的看笑話,一個媽媽站在那里大聲喊:“哎呀,小姑奶奶,這是什么地方,怎么敢這樣瞎鬧呀!”卻光是喊著,一點(diǎn)也沒有上去幫忙的意思。

  正鬧騰間,只聽“哐當(dāng)”一聲響,兩人糾纏之間不小心撞倒了香案,一尊白玉菩薩落地開了花,玉碎得一地都是,眾人都驚呆了。

  冬荷驚天動地一聲哭號:“快來人呀!二小姐竟然被人欺負(fù)至此,就連小姐給老太太的壽禮也被人砸了!這可怎么好啊!哎呀,我沒活路啦,和你拼了算了!”

  歐陽可冷眼瞧著,臉上露出滿意,就是要鬧大,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最好把爹爹和祖母都引來,讓他們來看看自己在這里過的什么日子!讓他們看到李姨娘借口管家是如何欺負(fù)自己的!自己就算犯了錯,也是歐陽家的千金小姐,如今連個丫頭都敢到自己跟前鬧騰,哼,到時候在背地里搗鬼的歐陽暖肯定吃不了兜著走!然而她轉(zhuǎn)眼瞧去,卻看到秋月一雙冷幽幽的眼睛正瞧著自己,不由得心里一冷,那些得意半點(diǎn)都沒了。

  冬荷十分潑辣,佩兒居然抵不過,硬生生被她抓散了頭發(fā),臉上都多了好幾道血痕,冬荷還是不依不饒,沖上去撕打她:“賠我家小姐的觀音來!你個黑良心,想害死我家小姐,想害死我,反正我都活不了了,就和你拼了!”

  佩兒也知道闖了禍,只能拼命道:“不是我砸的,明明是你故意撞上去的,還想冤枉我!這里這么多雙眼睛都是看得見的,你隨隨便便就冤枉人!”

  冬荷一口唾沫吐在她臉上:“我呸!你算什么,你家姨娘算什么,小門小戶出來的,也敢算計(jì)二小姐,不得好死的東西!”

  聽到她辱罵自己的主子,佩兒終于著急了,血紅了眼睛撲上去,二人頓時扭做一團(tuán)。佩兒發(fā)了狠,居然也挺有力氣,冬荷原先仗著撒潑占來的上風(fēng)立刻沒了,兩個人一時打得難分勝負(fù)。房間里可是遭了秧,許多東西都被砸壞,其他媽媽們放了歐陽可,假意上前拉架,屋子里亂成一團(tuán)!

  佩兒大吼一聲:“還不快去請李姨娘過來?”

  李姨娘正在聽人回報(bào)這幾日府里的情況,突然聽得外面一陣嘈雜,接著門被拍得震天響,有人炸雷似地喊起來:“哎呀呀,不得了啦,二小姐發(fā)了瘋,她身邊的冬荷正在和佩兒姑娘拼命呢,請姨娘快過去瞧瞧!”

  李姨娘一路心急火燎趕過去,卻在花園里撞到了剛剛從松竹院出來的歐陽暖,李姨娘忙過去請安道:“大小姐,聽說二小姐正鬧騰呢,是不是回稟了老太太……”

  “祖母這兩日正不舒服,你現(xiàn)在去豈不是讓她老人家也跟著生氣,我去吧。”歐陽暖淡淡道,黑玉般的眸子帶了笑容,卻叫李姨娘看得心中莫名安定下來:“好,就請大小姐代為做主。”

  二小姐雖然失了勢,可身份在那里擺著,自己一個姨娘,根本壓不住歐陽可,大小姐是長姐,又是老太太跟前說一不二的人物,只有她去,才能鎮(zhèn)得住場面,李姨娘心中暗自竊喜,不用自己動手就能解決事情,這當(dāng)然是皆大歡喜。

  歐陽暖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戳破,微微一笑道:“李姨娘,帶路吧。”

  前腳踏進(jìn)歐陽可的房間,就看見冬荷還捂著嘴跪在地上痛哭不已,還不停地打自己的嘴巴,說是自己沒有用,連小姐送給老太太的壽禮都看不好,看見丫頭當(dāng)面欺負(fù)小姐,自己也沒能力管,不如死了好云云。

  “這是怎么了,在家廟里鬧成這樣,是要?dú)馑雷婺竼幔俊睔W陽暖緩緩走進(jìn)來,一路媽媽們都趕緊跪下行禮。

  佩兒一看到大小姐來了,顧不得自己滿身的狼狽,忙擠上去辯解:“大小姐,您可來了,奴婢可沒法管了……”

  “說的什么話!”李姨娘皺眉,道,“讓你帶人來伺候二小姐,怎么會鬧成這樣!”說著看了一眼二小姐,驚呼,“哎呦,這是怎么了?怎么成了這副樣子?秋月,快服侍二小姐梳洗,這個樣子叫外人看見了可了不得!”

  佩兒還要說什么,李姨娘一個眼色制止了,道:“還不快去把冬荷姑娘攙起來……”佩兒不甘不愿地站在原地,不肯動彈。

  “讓她跪著!”歐陽暖冷冷道,眾人都吃了一驚,不由自主都望向一向溫和平靜的大小姐,卻聽到她冷笑道:“娘是讓她來照顧妹妹的,她卻在家廟里跟人鬧到這個地步!一點(diǎn)小事都做不好,連祖母的壽禮都摔了,要她做什么?這是欺小姐年幼,欺祖母不知道,不把主子當(dāng)回事呢。若不是娘懷孕要行善積德,我就能先替她和妹妹處置了,不知死活!出去跪著!”話說到后面,語氣冷漠萬分。

  冬荷驚疑不定地睜大眼睛,對著歐陽可求情:“二小姐,奴婢一心為了您啊,您一定要幫幫奴婢!”

  歐陽可冷笑一聲,對著歐陽暖冷漠高傲地道:“怕什么?你是我的丫頭,是娘親自賜給我的,沒有我的吩咐,誰敢動你!”

  歐陽暖淡淡道:“妹妹,你什么時候才能懂事?祖母讓你來是吃齋念佛,為還未出世的弟弟祈福的,你卻在這鬧成這樣,你還想不想出去?或者你是覺著這個家廟很好,預(yù)備安心在這里呆一輩子?如果你說一個是,我不但饒了這個不懂事的丫頭,而且讓她在這里陪你一輩子!”

  歐陽可吃了一驚,花容失色道:“你胡說!爹爹不會不管我,娘也會救我出去的!”

  歐陽暖淡淡一笑道:“祖母說要將你送進(jìn)來,爹爹說了一句話你可知道?”

  歐陽可的脊背不由自主竄起一股涼氣,上前半步,看著歐陽暖道:“說什么?”

  “他說最好關(guān)個一年半載,什么時候妹妹懂事了什么時候再出來。”歐陽暖微微笑著望向歐陽可,果然見她臉色變得越發(fā)慘白,咬緊了嘴唇不說話。

  “妹妹,還要為這個丫頭求情嗎?你要是想求情,我這就去回稟祖母和爹爹,說你舍不得這個砸了祖母壽禮的丫頭……”

  歐陽可顫抖著嘴唇,眼光憤恨難忍,終究還是低下了頭,狠狠道:“休說是死個把小丫頭,姐姐愿意的話,就是死上三兩個,也跟捏死幾只螞蟻似的,算什么,冬荷由得你處置就是了。”

  李姨娘心里緊繃著的弦,漸漸松了。歐陽暖三兩句話,就將歐陽可的軟肋拿捏住了,二小姐原本是想要將事情鬧大,然后去老太太跟前告自己一狀,但是現(xiàn)在冬荷和佩兒爭執(zhí)起來,卻無意之中砸了老太太的壽禮,這就太過分了,如果鬧到老太太那里,大小姐隨便說兩句話,只怕二小姐出來的日子就遙遙無期了。

  換句話說,二小姐能不能出去,還拿捏在大小姐手中,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歐陽可怎么可能為了保住一個丫頭而妨礙了自己的前途呢?出賣丫頭保全自己的事情,她已經(jīng)做了一次了,當(dāng)然可以做第二次。

  冬荷立刻明白過來,舉起手往自己臉上使勁兒地?fù)仯骸芭惧e了!奴婢是豬油蒙了心,不知天高地厚,做錯了事,以后再不敢了,求大小姐饒恕。”屋里屋外一時安靜之極,只有她的求饒聲和打在臉上的噼啪聲。

  歐陽暖淡淡望著她,紅玉冷聲道:“聽不見大小姐說什么嗎,拖出去!”

  冬荷嚇得不行,張口要喊饒命,李姨娘臉一陰,一眼瞪過去,一個婆子一把捂住她的嘴,幾人七手八腳的將她拿定拖了出去。

  看著拼命掙扎的冬荷,歐陽可目瞪口呆,屋子里頓時一片死寂。

  秋月冷冷站在邊上看著,始終沒丁點(diǎn)反應(yīng),她是當(dāng)年林氏親自挑選,再親自教導(dǎo)出來,專為照顧歐陽可準(zhǔn)備的。她跟著歐陽可多年,早已是獨(dú)擋一面的大丫頭,吃穿用度,比外面普通人家的姑娘好了不知多少倍。見慣了富貴,眼光和心思自然也就要高許多,該想的不該想的,都想了一些,其中想得最多的,就是為自己謀一個好出路。比如說,作為小姐的陪嫁,當(dāng)通房,然后順利做姨娘,所以她一直為了歐陽可盡心盡力,以圖為自己謀一個好前程。然而最終卻被自己一直伺候的主子莫名其妙給賣了,這一生都要關(guān)在這個家廟里,不要說原先的美好想象全都化為泡影,連靠自己月銀生活的家人也都失去了來源……她心中,委實(shí)是恨透了林氏母女。

  歐陽暖看了秋月一眼,道:“從今天起,你就在這里好好伺候二小姐。”

  秋月低下頭,應(yīng)聲道:“是,大小姐,奴婢一定盡心盡力。”

  歐陽可看著秋月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無意識地打了個冷戰(zhàn)。

  歐陽暖走出房間,李姨娘試探著問:“大小姐,冬荷這丫頭……”

  “從今天起,就罰她去浣衣,對老太太和爹爹那里怎么說,李姨娘應(yīng)當(dāng)知道吧。”

  “當(dāng)然,是她無意中打碎了老太太的玉觀音,二小姐將她趕出了家廟。”李姨娘微笑著回答,歐陽暖點(diǎn)點(diǎn)頭,道:“妹妹年紀(jì)還小,很不懂事,她這里就有勞李姨娘費(fèi)心了。”

  “是,大小姐,但凡二小姐有什么不好的舉動,我都會派人去向大小姐稟報(bào)。”李姨娘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

  歐陽暖淡淡道:“姨娘說的這是什么話,妹妹身子弱,我是怕她身子不適,有個頭疼腦熱的就不好了。”

  “大小姐說得對,我會著人好好照顧,二小姐要是有哪里不舒服,一定去聽暖閣告訴大小姐。”李姨娘立刻作了更正,紅玉帶著笑容望了這位姨娘一眼,她果真是以大小姐馬首是瞻,而且一點(diǎn)就透。

  說到底,歐陽暖不過是給了她足夠的甜頭,李月娥也不愚蠢,知道投桃報(bào)李罷了。歐陽暖微笑著道:“那就勞煩姨娘了。”

  “大小姐客氣。”

  李姨娘一回頭,就吩咐外面一個小丫頭道:“暗地里好生看著二小姐,若是出了什么差遲,仔細(xì)你的皮!”

  半夜時分,歐陽可突然睜開了眼,卻看到秋月睜大了眼珠子定定站在床前看著自己,她嚇得當(dāng)場從床上坐起來,失聲道:“你……你干什么?”

  秋月披頭散發(fā)的,赤著腳,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奴婢怕二小姐做惡夢,在這里守著。”

  “你……你走開!”歐陽可看她這副陰死陽活的樣子就害怕,大聲呵斥道。

  秋月看了她一眼,默默走到一旁去了,然而歐陽可過了一個時辰口渴醒來,秋月竟然又坐在她的床頭,冷幽幽地望著她。又是一輪反復(fù),秋月竟然像是刻意折騰她一樣,不管怎么呵斥都趕不走。

  接連鬧騰了兩個晚上,歐陽可又怕又累,可是實(shí)在熬不住,終究睡著了,最后卻是被一滴滾燙的東西給燙醒了,她一抹臉上,驚叫一聲坐起來,秋月竟然端著燭臺坐在她床頭,滴在她臉上的居然是蠟燭的油!老天爺,歐陽可再也忍受不了,大聲呵斥:“不要坐在這里,去給我倒杯水喝。”

  秋月冷冷地道:“這么晚了,二小姐喝水做什么?不睡覺么?”

  歐陽可一愣,當(dāng)即冷下臉道:“叫你去你就去,問那么多做什么!”

  秋月的目光還是幽幽的,跟女鬼一般滲人,只是多年的習(xí)慣使然,她終究還是不情不愿地去了。歐陽可卻從背后爬起來,猛地用瓷枕頭狠狠砸了秋月的頭,只聽到一聲悶哼,秋月頭上血流如注,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歐陽可一把丟了瓷枕頭,心里也害怕得要命,她原本并不想這樣的,只是這些天沒好吃的也沒法睡覺,整天身邊還有這么個心懷怨恨的丫頭,今天是蠟燭油,怎么知道明天不是刀子?歐陽暖這是要害死自己,她不能坐以待斃,這幾天她想盡辦法給娘送求救的消息,卻無論如何都傳不出去,這回她自己偷偷跑出去,只要見到了娘,她一定能給自己想到辦法!這種擔(dān)驚受怕的鬼日子,她一天也不想過了!

  歐陽可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秋月一眼,探身打開窗子,從桌上爬上窗臺,從窗臺滾落到外面的花圃里,把手臂都摔青了,她強(qiáng)忍著一身火辣辣的刺痛,扶著墻站起來,心中暗暗發(fā)誓,將來翻了身,一定要將這種恥辱千倍百倍地還給歐陽暖!看著周圍漆黑的一片,她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轉(zhuǎn)身飛快地向黑暗處走去。在她走后不久,一個小丫頭從走廊處走了出來,提在手中的燈籠閃了閃,她輕聲對旁邊的媽媽說:“快去稟報(bào),就說二小姐跑了!”

  消息傳來的時候,歐陽暖正在為八寶圖繡上最后一針,她連頭也不抬,淡淡的道:“天色太黑,你們是眼花了吧。”

  報(bào)信的蔡媽媽一臉肯定道:“大小姐,肯定不會錯,二小姐打傷了秋月,跳窗子跑了。”

  “妹妹一個閨閣千金,好好在家廟里祈福,怎么可能跳窗子逃跑,滑天下之大稽。你們不過是看到了一兩個小賊,不趕緊去抓,居然還空口白牙說是妹妹,當(dāng)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嗎?”歐陽暖放下手中的針,神色平穩(wěn)地道。

  蔡媽媽一臉迷惑地望著大小姐,不明白她的意思,紅玉輕聲道:“不過是個賊子,抓住了打一頓就是了,媽媽何必大驚小怪。”

  蔡媽媽一愣,看了大小姐一眼,卻見她的眸子明亮,只是微笑,然而眉目卻如春花般盛放,有種動人心魄的驚艷,她心中一驚,頓時低下頭去,道:“是,奴婢立刻吩咐底下人,務(wù)必抓住這個小賊。”

  歐陽可路上遇到好幾撥巡夜的婆子,嚇得她心驚肉跳,好不容易來到福瑞院門口,正想要敲門讓丫頭放自己進(jìn)院子,卻突然聽見平地一聲雷響:“誰在那里?”

  她驚覺不妙,正要開口回答,一個巴掌已經(jīng)呼嘯著落到了她的臉上,接著是重重的一棍子招呼上來!

  她畢竟年紀(jì)還小,又多日擔(dān)驚受怕,身子再也撐不住,一個踉蹌匍匐倒地,她倒抽一口涼氣,卯足了勁拼命想喊出那一聲:“是我……”

  然而那使棒子的人根本沒給她機(jī)會,劈頭蓋臉地打下來,大聲呼喊:“快來人!有賊!”

  歐陽可怎么甘心,拼命想要掙扎著爬起來推開那些人,無奈人家早有準(zhǔn)備,一把堵住了她的嘴巴,拖到陰暗處就是一通狠狠地打!原本巡夜的丫頭媽媽們越來越多,尖叫聲斥罵聲此起彼伏,將歐陽可全部的辯解聲全數(shù)壓在了下面。

  福瑞院的丫頭聽到聲音,開門出來查看,卻被人擋住了路,蔡媽媽陪笑道:“不好意思,巡夜的婆子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賊,問話不回答就是拼命跑,大家正捉住了教訓(xùn)呢!驚擾夫人了!”

  王媽媽在里頭大聲問了一句:“怎么回事?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敢在這里鬧?”

  守門的丫頭大聲道:“巡夜的人抓到了偷東西的小賊呢,媽媽去睡吧,不礙事的。”

  王媽媽點(diǎn)點(diǎn)頭,半點(diǎn)也不知道那邊被打得半死的人就是自家夫人心疼的二小姐,毫無留戀地轉(zhuǎn)身回屋子了。

  歐陽可急得要死,眼淚都痛得掉了出來,奈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足足被打了半天,幾乎沒了哼哼的力氣,巡夜的媽媽才揮手道:“送去給老太太處置吧……”

  等林氏得到消息趕到壽安堂的時候,歐陽可渾身臟污的躺在榻上,像是一條死狗一樣連哼哼都不能了。林氏一眼就認(rèn)出了自己的女兒,當(dāng)下血液轟的一聲一下子竄到頭頂,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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