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沒有她
于是,兩人裝扮成百姓的模樣,悄悄溜出皇宮。
冬蟲共鳴,護衛(wèi)們一致扭頭,華麗麗的選擇無視。
熱鬧的古街人來人往,繁榮非凡。不怕冷的孩子們穿著新衣,手拿冰糖葫蘆,這轉轉那瞧瞧,整整一群小鬼頭。
“離人,那個那個!”霓莎指指攤位上的豬八戒面具,好不開心。
耶律離人一手牽著她,一手掏銀子,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英俊瀟灑,帥氣逼人。
即便是穿著粗衣也掩蓋不住那咄咄而來的尊貴,他淺淺勾唇,惹的一干女子紛紛吸氣,不管是老還是少,均是沉溺其中,臉上微紅。
妖孽!霓莎腦中只浮出兩個字,然后靈光一閃,將豬八戒面具遞過去:“帶上!”否則,以他傾國傾城的容顏,不引起交通堵塞才稀奇。
男子挑眉,敢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的,普天之下也只有霓莎一人了。
好笑搖頭,大掌接過,耶律離人抿抿唇,心不甘情不愿的帶上面具。
“哈哈!”霓莎樂了,她靠在他懷里,笑的有些過分,親眼見證一個絕世男子變成豬頭大哥,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耶律離人也隨著她,全當哄幼稚小娃,兩人走走停停,吃吃喝喝,解解燈謎,耍玩耍玩。
“累了?”察覺到她的僵硬,腳下的步子停了。
咬咬唇,忍住螞蟻食骨之痛,霓莎展顏:“沒有。”
“朕累了。”耶律離人丟出三個字,足下用力,高高躍上城樓,沖著城門外一揮衣袖。
瞬時,嘭嘭嘭!漫天的煙花,一朵又一朵的開在天際,絢麗的美艷讓霓莎回不過神。
這些,他都是什么時候準備的?
他從背后擁著她,柔聲輕笑:“怎么,看傻了?”
霓莎不語,享受著如蜜的甜,他竟為她做到如此,單單這些禮花怕是廢去了不少人力財力。可是,她卻突然覺得難過。如果有一天,他身邊空蕩蕩的沒有了她,會是如何的光景?
霓莎舔舔干澀的唇:“若是有了喜愛的女子,就重新立后吧。”不,不是這樣的。她想讓他一輩子都只愛一個,他想讓她在自己死后也始終如昔。可卻不能那樣自私,朝中的微詞她早有耳聞。戰(zhàn)后選妃開枝散葉的事,他擋去一件又一件,甚至想要退位讓出龍椅。
這樣,就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她怎么還舍得留他一人在世,等到白發(fā)蒼蒼時還沒個伴兒?
“收回去!”雙手捏住她的肩,戾氣撲面而來,耶律離人沉著臉:“把剛剛那句話給朕收回!”她竟讓他去愛別人!她休想交代好這些,就安安心心走!
她走了,他也要讓她記住他!記住他在這里等她,記住他最深的痛,記住他無窮的寂!說霸道也好,說任性也罷,他不要愛上誰,他只要她,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似乎是被他的張狂嚇到,霓莎蒼白了雙頰,小手戳著硬硬胸膛:“又是這樣,那我不在了,你怎么辦?”說著說著,便落下淚,她太了解他,才總是放不下。
“朕等。”十年千載,他都能等,耶律離人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聲音嘶啞的發(fā)顫:“所以日后不管你在哪,都要記得快點回來。”
冰冷冷的清涼滑過雪膚,他是哭了么?霓莎喉嚨一緊,用力抱著他的腰桿,悶悶的說:“你這樣說是想送我走。”她問過喜公公,離人找過小勾。
她怎么會知道,掩去詫異,耶律離人點頭不語,只是擁的她更緊。
“何時讓我走?”霓莎艱難出音,恐怕聽到那個答案。
后背一僵,指腹撫上睡穴,耶律離人擁著她沉睡的身子,淡淡的道出兩個字:“今夜。”
晚空中還閃著光,煙火不過是最寂寞的花,它來的轟轟烈烈,褪的無聲無息,就如同他們的愛。
耶律離人撩起她的長發(fā),吻落在她唇邊:“請,一定記得回來。”扭過頭,將她交給暗處隱著的雷小勾,看著她蒼白如玉的手緩緩松開自己的衣角,恐懼,就那么鋪天蓋地而來。
會不會,這一轉身,就是訣別?
可他除了放開手,別無選擇。
走著走著,他突然蹲在巷子口,許久許久。
墨色更濃,玄武門燈火通明,偶爾傳出一聲聲細談。
忽然,長長街頭出現一個華裔男子,他懷中抱著僵硬無息的死尸,在月下寂寥單只。
“王上。”眾侍衛(wèi)紛紛下跪,無人敢問為何兩人歡天喜地的出去,回來卻變成了這幅模樣。也不敢問他懷中的人兒是睡著了還是如何?因為怕丟了腦袋,統統靜默在旁,連呼吸都不敢張揚。他們的王后,怕是,怕是仙逝了。
男子越過一人又一人,深沉的背影挺拔在月下,少了一份飛揚,多了一份凝重,年僅二十五歲的他,既已有了繁華落盡的滄桑。
過了好一陣,耶律離人才止了步子,淡淡開口:“蒼穹吩咐下去,派千里馬去長白山取不化寒雪,鑄一具水晶冰棺。”
“是。”蒼穹依舊向以往那般,如同影子落地無音,遁去如風。
耶律離人轉過身來,侍衛(wèi)們看到他的臉容,所有人都發(fā)出了“啊”的一聲驚叫,同時重重扣頭:“王上節(jié)哀!”
昔日號令群狼的戰(zhàn)神,如今竟已兩鬢染霜!
可他只是淡淡一笑,溫暖耀眼。
那一刻耶律離人的微笑,竟像透了霓莎,如梅似雪。
蒼穹忽然覺得臉上有些微涼,他伸手一觸,不禁要問。
愛究竟能深到什么地步,連舉止語氣都能刻在骨子里。
第二天早朝,離王沒有上殿,偌大的宮空蕩蕩,沒有人愿意相信那個驚為天人的女子已經離去,甚至連提及死亡都是對她的一種褻瀆。
東宮,庭院,秋千旁。
耶律離人輕柔撫摸著那空著的木,刻下的字生出刺骨梅花,有些刺,有些癢,爛在骨血里撥不出。
繩索上仍留有她的氣息,清清淡淡,隨風而至。
耶律離人合上眸,想要轉過頭,但身子就像是僵住一般,不聽使喚。
他杵立著,雙肩微微顫抖。
猛地,他狂奔入屋,瘋了似得尋覓,尋覓那人留下的任何一縷氣息。
龍床旁還留著她蓋過的被。
木桌上還熏著她煮過的酒。
白狐窩在貴妃椅上,像是在等候自己的主人。
他伸手捂臉,遮住眼瞳,感覺溫熱的眼淚紛涌流下。
莎兒。
從未想過,他會有一天得了天下,卻失了她。
耶律離人猛然一個激靈,上一次大火之后,她就躲起來不見了。
慌亂而狂躁的他,足下輕點,跑去灰燼湮滅的冷宮。點了火把,扔進剛建不久的木伐中,企圖往事能重來。
可,可,她為什么還未回來呢?
火舌吞吐著,席卷著,往昔的枯木在血紅中再次坍塌。
當一群太監(jiān)士衛(wèi)沖進火花時,那個華裔男子仿佛看不到近在咫尺的火焰,只是抱著膝蓋,縮在墻腳,宛如一個被拋棄的孩子,靜靜地將自己隱在陰影中,不響不動。
沒人有敢上前一步,只因帝王在蓁蓁呢語,無非兩個字。
“莎兒。”
“莎兒。”
“莎兒。”
眾人鼻尖一酸,紛紛扭過頭,那個人去了。
他的心,也隨著那個人碎了,死了,焚了,化成了飛灰。
他的眼瞳里,一片荒蕪,無人能拯救。
“朕都找過了。”耶律離人蜷縮的更深,望著漫天飛舞的白雪,輕輕道:“沒有她,。”
自從這場火夜后,宮中再也無人敢提起神醫(yī)啞妃,只是忘不掉新王的慟哭。
就這樣,飛燕南歸,寒去曙往,日復一日,夜重一夜。
耶律皇為贖此生罪業(yè),墜入空門,吃齋念佛,從此不理凡塵之事。
四皇子被封為護國逍遙王,皇宮出入自若,不受禮數所制,也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他卻辭了官,僅帶著一婢浪跡江湖,四海為家。
有人說,他是要去尋心間的女子。
也有人說,他是受不了朝廷的灰暗。
紛紛戲道,有些說書的先生,竟將這段令人心疼的曾經編成了故事,一個版本又一個版本,如春筍般開在民間。
于是,茶樓經常就會出現此種狀況。
“娘親,替大家治好瘟疫的王后仙女去哪了?”粉嫩的小娃嘟著嘴,半知半解傻傻問。
眉清目秀的女子垂下目,溫柔撫摸著他的頭:“念凡,王后是仙女,自然是升天去了極樂世界。”那個人,再也也讓她恨不起。因為若不是她的善良,自己怕早就失去了此生的至寶——念凡。
“這里不好么,她干嘛要走啊,凡兒還想瞧瞧她呢。”小娃皺眉,一副大人樣的喝口茶,結果噗哧全數噴在了粉衣女臉上。
咬牙切齒的吞下憂傷,小鑰雙手叉腰,眼眸驟亮,悄悄逼近奶娃:“你這個小鬼頭!”
“啊,哈哈,姨姨,凡兒錯了,凡兒,哈哈錯了。”受不了她的瘙癢,喚名念凡的孩子一直縮在母親的懷抱里,豎起白棋投降。
女子將頑皮的孩童護在身后,幫腔道:“小鑰,你就別捉弄他了,趕緊回宮吧。離王,一個人不容易。”她本以為自己的愛才是世上最堅韌的。可是當她每每經過東宮時,才發(fā)現與那個絕世帝王相比,那些只不過是荒漠中的一粒沙。
“姐姐。”瘙癢的手一僵,小鑰頓住身:“你說,她還會回來么?”聲音清清淡淡,微顫的語調劃破安寧。她看著眼前三歲的奶娃,雙眶紅的嚇人。
三年,她都走了三年了。
將軍的孩子都已經牙牙學語,離王從芙蓉城運來的春桃,已經渡了三個冬夏。
可是,她怎么還是沒回來了呢?
顫抖的雙肩,弱小無力,在吵鬧的茶樓越顯孤單。
小青攬過她,喉嚨澀的生疼:“小鑰,自古生死不能復生,你。”
“我先回宮了。”丟下一句話,小鑰跌跌撞撞的狂奔而去,她還抱著一個夢,不許任何人拆穿的自欺欺人的夢。
男娃俊俏的胖臉上布滿了疑惑,他摸摸自己雙頰的冰涼,奶聲奶氣道:“娘,姨姨為什么要哭啊?”
小青沒有說話,只是將他緊緊摟入懷中,隱隱約約的似是哭了。
嚇的念凡也跟著扯唇大嚎,引來一個又一個的回望。
霓莎。
這個絕艷無雙的女子,以命換命,成全了黎民百姓的幸福,可卻也造就了帝王一世孤獨。
這段情,讓人聽者揪心,看者落淚。縱然還有愛,人鬼殊途,又怎能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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