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回來
南佛盛泱,東宮龍華殿,金縷正與心腹在殿中密議,殿外突然傳來通稟聲,李逝出去片刻,折回附在金縷耳邊低語一番,金縷不動聲色,抬眸道:“你們都退下吧!
十數人魚貫出去后,李逝從袖中拿出一張紙條,金縷展開一看,寥寥幾個字,卻看得他心中一緊:秦璃月永安遇險,性命堪憂。
“消息哪來的?”他問。
“不明,信鴿是在花園內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了!崩钍诺。
金縷揉額,一向明艷的眼睛下此時也有了淡淡的黑眼圈,道:“情勢緊張,近幾個月光顧著應付金威,對她的確疏于關照了。你馬上飛鴿傳書給蘇吟歌,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一個月之后,要他帶著璃月到盛泱來見我!
李逝猶疑道:“此時讓秦姑娘過來,妥當么?”
“蘇吟歌這廝做事越來越不靠譜了,在沒有找到更合適的保護她的人選之前,還是讓她呆在我身邊最放心,去吧。”金縷淡淡吩咐。
*
昏暗的牢房,潮濕的空氣中充斥著鐵銹味和血腥氣息,以及獄卒濃烈的汗臊,嗆人欲嘔。
其實更貼切一點說,這是刑房,不是牢房。
璃月被綁在十字形的木樁上,身上血跡斑斑,卻依然昂著毫無血色的臉,盯著對她施以鞭刑的獄卒。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森寒,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冷硬,那遵照吩咐本該鞭笞她一下午的獄卒只打了一個時辰便難以為繼,借口手酸換了另一個人。
內傷加外傷,痛得她幾欲昏聵。但她卻一點也不傷心憤怒,她沒有精力去傷心憤怒,所有的思緒和力氣她都調來抵抗疼痛維持清醒。
不論在什么情況下,如果能清醒地面對一切,就絕不要昏過去。這是她給自己訂立的準則。
對于疼痛,她似乎有異于常人的承受能力,也許是她心理堅強,又抑或,是她習慣了?傊,被兩個身強力壯的獄卒鞭笞了一個半時辰,她一次都沒昏過去。
兩個獄卒似乎也頗為驚奇,她聽到他們在輪換的間隙竊竊私語:“她怎么還不昏過去?都這么長時間了!薄安恢腊,一會兒郡主要是來看到,還以為你我手軟了呢。”“就是,再用點力,我就不信抽不昏她……”
又抽打了半個時辰后,兩個獄卒不約而同地產生了一種想法:這個女人,也許只有死才能讓她閉上眼睛。
就在璃月臨近極限時,裴延熙來了。
甫踏進臟污的刑房,她捂著口鼻皺了皺眉,掃了一眼刑架上面無人色的璃月,卻又笑了起來:“不錯嘛,頭發還是干的,沒暈?”
兩個獄卒戰戰兢兢道:“回郡主,我們已經盡全力了,可,她就是不暈!
裴延熙看著她破爛的衣衫下翻卷的皮肉,道:“那是你們不配讓她暈,都下去!”
獄卒們退下后,裴延熙緩步踱到璃月跟前,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頜,尖利的指甲深深嵌進她的皮肉,傲慢而惡毒,道:“說我胸大無腦?你胸不大,也沒見你聰明到哪兒去。得罪了我竟然還敢來永安,存心找死么?”
璃月不語,此刻,不論是威脅還是謾罵,都毫無意義,除了殺她,她不想跟她有任何交流。
裴延熙看出了她眼中對自己的不屑,冷冷一笑,放開她的下頜,逃出錦帕慢條斯理地擦著自己指甲上的血,道:“不想搭理我?那你想搭理誰呢?這也許是你最后開口的機會了,有什么遺言還是交代一下吧,因為我實在不知道,你能不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璃月不看她,心中暗暗計算著時間,已經過了這么長時間仍然毫無動靜,那檀郎必不是去城內找慕容倦,而是出城找燕瑝去了。
她出事之時還未到晌午,燕瑝一行定然走得不遠,以檀郎的速度,午后應當能趕上燕瑝,燕瑝應該會騎馬趕回來,如果一切順利,燕瑝現在應該已經回到了永安,也許,不久就會來這里。
不管這個女人對她做什么,她只要再忍耐一下,只要能活著出去,今日所遭的罪,她會百倍千倍的討回來。
因而,眼下她的小人得志,不值得自己為之動氣。
耳邊傳來輕微的金屬摩擦聲,她眸光一轉,發現裴延熙正站在火盆前撥弄那通紅的烙鐵。
“我一直很好奇,這烙鐵熨在肉上的時候,到底是種什么感覺?但沒有人能清醒地告訴我。既然,你如此獨特,如此堅強,不如你來告訴我,如何?”她一邊將烙鐵放在火上炙烤一邊回眸睨著璃月淺笑道。
“如果你能不昏,我或許可以考慮讓你多活兩天。”她舉著烙鐵走到璃月面前,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她。
通紅的烙鐵,僅僅是靠近了她的鼻子,便帶來一種難以承受的燒灼感,灼人的熱氣熏得她幾乎落淚,她閉了閉眼睛,盯著裴延熙。
“或者,只要你說一句求我,我便放過你。”裴延熙微微瞇眸。
璃月看著她酷似母親的容顏卻迥然于母親的表情,蒼白的嘴角微微一勾,笑了起來。
母親她都殺了,這個女人酷似母親的容顏,竟然曾讓她動了惻隱之心,以至于造成今日這樣的局面,她真是自作自受!
來吧,讓疼痛來得更猛烈一些吧,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多痛一次,她內心的柔軟角落便減少一分,可以讓她失足的弱點也更少一分。
她覺得自己就像一把劍,越敲打越平整,越淬煉越圓潤,她已經被敲打淬煉了十七年,該期待自己百煉成鋼的那一天了。
“你笑什么?”裴延熙期待中的軟弱求饒沒有出現,璃月反倒笑了起來,這讓她無端的惱怒。
“你以為我不敢?”她眉梢一挑,烙鐵往前一分便貼在了璃月的鼻尖上。
“滋”的一聲,劇痛襲來。
璃月眉頭都沒皺一下,裴延熙自己卻嚇得移開了手。
看著璃月鼻尖上那塊小小的燙傷,她愣了愣神,隨即外強中干地叫:“你還不求饒?”
“郡主,郡主!”守在牢外的侍女突然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
“什么事?”裴延熙不悅問道。
侍女喘了半天的氣,方才撫著胸口道:“不好了,皇上來了!”
裴延熙眉頭一皺,燕瑝不是去祭天了么?且抓住秦璃月之后她便命人守住了城門,不讓人有機會跑出去通知燕瑝,他為什么還會回來?
思緒一轉,她立馬意識到,如果此時自己不動手,只怕就沒機會動手了。玉無塵在意她,不就為了這張臉蛋么?今天她便毀了她!
盡管手有些發抖,她還是心一橫,舉起烙鐵便往璃月頰側貼去。
一直沒有反應的璃月此刻卻陡然頭一偏避開,而此時燕瑝正好趕到牢門前,見狀大驚,喝道:“住手!”
裴延熙不聽,趁著燕瑝還在門外,手一伸再次去燙璃月的臉。
耳畔“砰”的一聲巨響,一根碗口粗的牢柱被燕瑝一腳踢飛,不偏不倚正砸在裴延熙腰上,裴延熙猝不及防被撞得向一旁跌倒,手中烙鐵沒握牢,擦過璃月的臉一下掉在了她自己的腿上。
“啊——!”腰間的撞傷和腿上的燙傷立馬讓她鬼哭狼嚎起來。
“郡主!”侍女大驚,忙進來扶她。
燕瑝陰沉著臉,三兩下從刑架上解下璃月,一言不發抱著她就向牢外大步而去。
“快傳御醫!”來到牢外,燕瑝也不管身邊聽令的人是誰,一邊吼一邊抱著璃月疾步向自己的元昱宮而去。
“燕瑝,不要叫御醫,送我出宮,馬上!贝丝,璃月終于可以稍稍放松繃得幾乎斷裂的神經,忍著驟然加劇數倍的疼痛低聲對燕瑝道。
“我不該將你留在宮中自己先走,我已錯了一次,不想錯第二次,要自求多福的是他們不是你!”燕瑝腳下不停呼吸急促,顯然氣得不輕。
“宮中有你動不得的人,不要為了我負氣行事!绷г麓藭r十分痛苦,勉強勸道。
“我顧不得了!”燕瑝恨聲道。
*
玉茗宮,裴青瑤凈了手正準備用晚膳,鄔佳突然來報:“太后,皇上去牢中救出了秦璃月,聽說還打傷了郡主。”
“什么?有這等事?琛王爺呢?他不是陪同前往的么?怎能容得皇上半路折回?”裴青瑤驚問。
“琛王爺現在正在元昱宮,說是沒攔住皇上。”鄔佳稟道。
“延熙傷勢如何?”裴青瑤問。
“太醫已經去看了,說是腰上的撞傷挺嚴重,至少要躺上一兩個月方能痊愈,而腿上的燙傷恐怕會留疤。”鄔佳道。
“豈有此理!”裴青瑤一拍桌子,氣得頭上的珠翠都微微顫動,轉身便道:“擺駕元昱宮!”
*
元昱宮,一片死寂。
殿中的情景有些混亂。
璃月躺在燕瑝的床上,離床不遠處倒著一名御醫,頸部中劍,殷紅的血流了一地。
龍奴抖抖索索地跪在殿門口,提心吊膽地看著將劍擱在琛王肩上的燕瑝。
裴邦卿直視著燕瑝,平靜道:“皇上,此女在御花園行刺延熙,很多人都可以作證,您不能偏袒她!
“朕曾說過,親眼看到丞相之子擄人幼女,琛王當時在朝上是怎樣與朕辯駁的?證據?口供?朕的話還沒有那些奴才可信?你能保得你想保之人,朕就保不得朕想保之人?好,今日且看,這東儀,究竟誰是皇帝!”燕瑝字字冷絕,顯然抱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裴邦卿看著他眸中的陰狠和決絕,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傷懷。到底是裴家的種,每一個裴家的人都不是甘愿讓人拿捏的。忍了這么久,他終于還是爆發了。
可悲的是,他為了維護燕氏的皇權,將劍擱在了自己親生父親的頸項上。
“皇上,把劍拿開吧,您不能殺我!彼。
燕瑝瞇了瞇眸,道:“此刻,只有朕想或不想,沒有能或不能!退下,否則,休怪朕劍下無情!彼雷约簞ο碌倪@個男人是自己的親舅舅,但在皇帝的尊嚴面前,不合時宜的親情從來都是陪葬品。
況且,就他給自己造成的威脅而言,他想殺他已不是一日兩日了。
一瞬間,裴邦卿突然感到無限絕望。
權力、名譽、地位……位極人臣所能擁有的一切,他都應有盡有,這么多年享受下來,他甚至都覺得這些可有可無了,如今,他心中真正在意的,唯有這個優秀的兒子而已。
而現在,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對他動了殺念……這種感覺,無法言述。
就在此刻,他做了一個決定。他決定,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要讓燕瑝知道,他才是他的父親,他是他裴邦卿的兒子,不是先帝的!他既然已經習慣了做皇帝,那么,便讓這天下跟著他姓裴,讓他真正的大權在握,如能這樣,一切便都完滿了。
就在兩人僵持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通報:“太后駕到!”
裴青瑤邁進殿門,看到眼前一幕,不由驚喝:“皇上,你做什么?放下劍!”
“他私闖朕的寢宮,形同謀反,朕要殺了他。”燕瑝冷冷道。
裴青瑤氣急,道:“他是你的舅舅,你瘋了?這樣給他亂扣罪名!”
“母后,朕是皇帝,在朕眼中,只有君臣,沒有舅舅!”燕瑝逼視著裴邦卿,毫無感情。
“那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母后!”裴青瑤高聲喝問。
“那要看母后眼里有沒有朕這個兒子!”燕瑝不溫不火。
裴青瑤盯著他,半晌,突然安靜下來,掃一眼躺在燕瑝床上的璃月,喝道:“來人!”
殿外應聲涌入二十幾名禁衛軍。
“去,把那女子抓起來!”裴青瑤指著璃月道。
禁衛軍領命,正要上前,燕瑝身形一轉,執劍攔在床前,道:“誰敢上前,殺無赦!”
“皇帝,今天你殺的人還少嗎?”裴青瑤掃了一眼地上的御醫,喝問。
“不把朕當皇帝的人,殺再多也不多!”燕瑝態度強硬,眸底卻隱著一絲悲傷。
“好!那你殺吧!”裴青瑤挺身而出,步伐堅定地向燕瑝走來。
“母后!不要逼我!”燕瑝眸色痛苦起來。
“沒有人逼你,你不是要權力么?哀家給你!迸崆喱幰贿呑咭贿叺。
燕瑝手中的劍微微顫抖起來,連帶的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下不了手便把你身后的女人交出來,她躺錯了地方。”轉眼裴青瑤便走到了燕瑝面前,伸手來拿他手中的劍。
“不!”燕瑝剛抬起手欲反抗,卻一下僵住了動作失去了聲音。
有人在他身后點了他的穴。
殿中之人正發愣,面色如紙的璃月卻從燕瑝身后探出了頭,動作緩慢地下了床,強撐著站起身,眸光冷遂地看著裴青瑤,道:“燕瑝因為愛你,所以步步退讓,你卻憑著他對你的愛步步緊逼,完全不顧他的感受。太后,你真的是他母親么?整個東儀的人都跪你還不夠,非得逼得自己的兒子也向你彎下脊梁骨才滿足?不要這樣對待他,身上的傷,只要不死終有痊愈的一天,心里若有了傷,死都不會痊愈。”
璃月的話,旁人聽著沒什么,卻正好戳中了裴邦卿和裴青瑤這對心懷鬼胎之人的要害,當即兩人皆是一震。
燕瑝渾身僵硬動彈不得,看著璃月孱弱的身影,聽著她句句肺腑,心中不由火燒火燎般煎熬起來。
為什么要點他的穴?她究竟知不知道,此時此刻若是少了他的保護,她必死無疑!
何苦?他的至親都不曾在意是否在他心里留下了傷?她又何苦要用自己的命去阻止?他心里早就有了傷,不過是淺一些深一些的區別而已。但她若是就這么死了,他心里才會添一道新傷,終生不愈的傷!
裴青瑤深深地看了璃月一眼,一言不發轉身,對禁衛道:“帶走。”
璃月側頭看向燕瑝,微微一笑,像是隨波逐流的梨花,脆弱而美麗,輕聲道:“抱歉,燕瑝,欠你的情只好來生再還了。”言訖一把拿過他手中的劍,正面迎向前來捉她的禁衛。
此時她的情況遠比上午在御花園時更糟糕,但她卻選擇反抗,因為她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等死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選擇死在抗爭之中。
眼看璃月左手執劍撲向禁衛,燕瑝又驚又痛,竟不自覺地落下淚來。
她若死了,這一生,自己再不可能找到像她這般的知音了。他不能承受讓他如此喜歡的她死在他面前而他卻無能為力,生平第一次,他因為自己的身不由己而產生了自殺的想法。
璃月本已是強弩之末,這奪劍一撲便幾乎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氣,禁衛們見她來勢兇猛卻不敢等閑視之,離得稍近的一名禁衛身形一轉便揪住了她的衣領,她本欲撲倒,被他這么一提反手便是一劍,禁衛身子一仰,手下使勁一把就將她甩了出去。
經過一下午的鞭打,她身上的衣衫本就已經破爛不堪,被他這么一甩肩頭的衣襟直接裂開,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肩膀。
裴青瑤眸光一掃,見她右肩后一片殷紅,心中一動,忙喝道:“住手!”
圍過去欲將她抓住的禁衛們聞聲停住。裴青瑤定睛一看,發現方才吸引了她目光的殷紅原來是朵紋身,極美極妖艷的一朵花。
璃月重重一摔,加之復發的內傷,再控制不住胸口翻騰的痛楚,伏在地上便嘔出幾口血來。
她已經支撐不住,但想起燕瑝就在一旁看著她。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有多么痛苦,所以,她拭凈了嘴角的血跡,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來看著裴青瑤。
裴青瑤與她對視著,心中剛有點平復的震蕩又開始一點點清晰起來。
這個女孩,如斯狠絕如斯堅強,明明已經不支,可,看她的目光,里面沒有恨沒有怨沒有哀傷沒有自憐,只有一根根僵硬無比的刺,那是一種對抗的姿態,那是一種即便殺死她也無法踐踏的驕傲。
相反的,這樣的目光很可能會讓你因為覺得自己以多欺少恃強凌弱而感到羞愧。
裴青瑤看著她,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自己。
如果自己被人如此對待,想必會是如她一般的反應,而世間,能做到這樣的女子能有多少?
該是鳳毛麟角啊。
可為何這么巧?偏讓她遇見一個?
她走過去,仔細地看她,發現這女孩越看越覺得熟悉,那額角發線的弧度,還有眉梢眼角,分明有些先帝的影子,而她臉型的輪廓……
她心中顫抖起來,幾乎忍不住要翻過她的身子仔細看看她肩上的那朵紋身,可,諸多侍衛和宮女在側,她不能這樣做。
為了掩飾自己的反常,她問:“你說世間你只跪你母親一人,她現在何方?”
“死了。”璃月掃了眼旁側眸中含淚的燕瑝,又接著道:“一直以來,我都很羨慕別的孩子有母親,但今日才發現,并不是所有母親健在的孩子,都值得羨慕。”
裴青瑤倏然回身,頭一抬見裴邦卿盯著她,斂了斂心緒,道:“都下去吧!弊叩筋a上帶淚的燕瑝跟前,她解開他的穴道,不發一言轉身便領著眾人出了元昱宮。
燕瑝幾步跨到璃月身邊,一把抱起她,心傷又著急地問:“你怎么樣?”
“還好……”璃月本欲寬慰他,不料胸口一陣劇痛無法忍受,剛吐出兩個字便頭一歪昏了過去。
*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在宮中給璃月做了簡單的包扎治療后,燕瑝一邊暗中派人與南佛聯系一邊連夜帶著她出了城。
宮中并沒有人阻止他,不知是太后良心發現還是怕他再次大開殺戒,總之,從出宮到出城,一路都很順利。
頭幾天,璃月一直很虛弱,除了閉目養神很少與燕瑝說話。直到第四天,她覺得自己恢復了一些元氣,于是對一路都抱著她的燕瑝說了第一句話:“燕瑝,的!彼静挥^問東儀之事,但,既然在裴家手里吃了這么大虧,她沒理由不為自己討回來。
一向尊貴而溫潤的男人,此刻卻顯得有些憔悴,然神情卻仍是優雅從容的。
他俯臉看著她,動作溫柔地理了理她額側的發絲,忍著因看到那玉嫩的頰上烙鐵劃過的傷痕而帶來的陣陣心痛,道:“在我大權在握之前,別回來。等我去接你回來時,我也希望你再也不要離開。”
璃月微微一笑,道:“我不喜歡被人安排,怎么辦?”
燕瑝伸手掌住她沒受傷的半邊臉頰,輕柔道:“我不想你再在我的面前受傷,我希望自己能有留住你的那一天,僅此而已,不是想安排你!
十一天后,燕瑝碰到了前來接璃月的蘇吟歌。
坐在馬車上,蘇吟歌冷眼看著一身傷痕卻笑著揮別燕瑝的璃月。
待燕瑝走得遠了,璃月方才回轉身子看向蘇吟歌。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來時踩到狗屎么?”過了十幾天,璃月傷勢好轉了一些,因而有力氣兇悍了。
“對啊,好大一坨!”蘇吟歌又是心疼又是嫉妒,毫不溫柔地一把抓過她就按在了車內的墊子上。
“。∧愀陕?色鬼!”璃月尖叫。
“藥要上你,不是我要上你,鬼叫什么!”蘇吟歌沒好氣道。
“那你不早說,害我虛驚一場,想死。俊备O窸窣窣的聲音中,璃月回嘴。
“容都被人毀了,你還兇個屁!”
“我樂意,你管得著么?干嗎?自己手癢癢想犯賤還要我感激你不成?唔,你塞什么在我嘴里?”
“剛踩到的狗屎!”
……
陣陣爭吵聲中,馬車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通往南佛的青蕪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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