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二月二十,朱武門陽光燦爛鳥語花香,街道上商販來往游人如織,井然有序一片祥和,一切,與以前相比,仿佛都沒有絲毫改變。
曦王府中卻寂靜得近乎肅穆,唯有皇甫絕的書房不時傳來陣陣低語聲。
十幾位幕僚,包括觀渡和宴幾在內,眾星拱月般在皇甫絕身側依次坐開,侃侃而談,話題自然還是把朱武門推入水深火熱之中的該死的天欽寶盒之鑰。
據說,自從去年鑰匙在皇甫絕手中的謠言流傳開來后,王府侍衛每夜都至少要對付三四批企圖夜探王府的江湖人士。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四個月,直到最近血影宮往朱武門增派了徒眾之后,情況才稍有緩解。
看起來,葉千潯的確改變了最初的想法,決定與曦王府聯盟了。
其實這種情況下他與曦王府聯盟毫無利益可言,璃月不知道他是出于其他考慮抑或只是因為她當初曾向他建議。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年前,南佛五皇子金威曾帶著天圣宮圣使來和西武皇帝皇甫載淳交涉過,要求其責令曦王將鑰匙歸還天圣宮。
據說這個倒霉鬼在回國的途中遭到刺殺,雖然沒死,但傷得不輕。很多人自然而然將這盆臟水又潑到了皇甫絕身上,但皇甫載淳卻至今仍沒有動作。
他的反常令觀渡都感到有些不安,更遑論皇甫絕。
大部分幕僚都建議,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那把鑰匙并交給皇帝,這樣才可以打消他的疑慮,否則的話,一切的解釋都會被當做心懷不軌而招致禍端。
觀渡和宴幾一直默默地聽著,極少說話,而皇甫絕……皺著眉垂著眸,自始自終一語不發,顯然已經亂了方寸。
璃月驚奇地發現,不過幾個月不見,他竟瘦了一圈,氣色也不太好,以前雖然冷但冷得俊美的冰塊臉如今變成了皺皺的苦瓜臉。
真不知他心里承受了怎樣的壓力,竟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憔悴如斯。
璃月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在桌上那幾盤蜜餞中左挑右撿。
自江含玉走后,這王府中剩下的幾乎都是大男人,居然有這么多蜜餞干果,顯然是觀渡為她專門準備的,她自然不能辜負了他的這番美意。
吃了一會兒之后,發現那幫幕僚還在唧唧歪歪,竟然還有人提出來花重金聘請武林人士尋找須彌的建議。
璃月“呸”的一聲吐出一枚杏核。
幕僚們一直是低聲私語,因而這“呸”的一聲在書房中顯得格外響亮,眾人不由停下話頭向聲音出處看來。
看到那容貌尚可,但坐姿卻毫無形象可言的女孩時,幕僚們動作一致地皺了皺眉頭,進門時的疑惑又回到了腦中:他們來這商議正事,觀渡找這么個小丫頭在旁邊聽著干嗎?
璃月環視眾幕僚一眼(除了觀渡和宴幾),懶懶地往椅背上一靠,冷笑道:“你們確信你們是幕僚而不是吃干飯的?”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大變,有些按捺不住的早已義憤填膺地叫了起來:“你什么意思?”
“說到現在都是些屁話!死穴捏在人家手里,管你怎么蹦跶,人家還不是想怎么蹂躪你就怎么蹂躪你?都這步田地了,還想著逢迎討好明哲保身,簡直不知死活!”璃月丟下一句,豁然起身,面色厭惡地離席而去。
身后一片呆滯的靜默,直到璃月走遠了,才聽到書房中又亂哄哄地鬧了起來,估計又是那幫酒囊飯袋在那嚷嚷不平了。
璃月真的不知,今天這幫人是否真的就是皇甫絕的智囊,如果真的是……天吶,她簡直想象不出他要怎么自救。
想想也不至于,觀渡那老家伙那么精,怎么會如此沒有眼光招這幫飯桶來養著?
出了曦王府她徑直向怡情居走去,走到一半,突然回過味來。
他娘的,敢情又中了觀渡這老狐貍的圈套了。
她剛回到朱武門,他什么也不提,只道請她去書房喝茶,于是她便見到了那些人,聽到了那些話。她煩躁了,于是便有了最后那一幕。
于是乎……他什么也沒說,是她自己忍不住摻和進去的。
自己剛剛那一發飚,不管是他還是皇甫絕,事后都可以抱著虛心求教的模樣來問問她對此事有何高見,而皇甫絕對她又有救命之恩,她自然不好意思話說一半丟下不管……
然后,她就真正地掉進曦王府這潭渾水中了,而且從頭想來,還完全是她自找的。
奸詐啊奸詐!
只不過,她既然答應過觀渡日后只要曦王府有難她必來幫忙,就一定會說到做到,這老頭竟然還這樣來算計她,實在是可恨!
怎么辦才能解恨?這老頭入定的本事很有一套,吵鬧謾罵都不管用……那便晾他一段時間好了,反正她又不急,哼!
打定主意,璃月滿心悠閑地回到怡情居,發現檀郎獨自臥在水池邊的木臺上,神情哀怨。
腦海中不知為何突然浮現出那樣一幕:一身淡雅的男子,神情懶散地坐在圓臺邊,拋豆子逗檀郎玩耍,聽到她回來的聲音便抬起頭來,烏眸細長眼角彎彎,弧度勾人的唇角里,隱約可見兩顆虎牙尖尖,清朗而明媚。
嘆一口氣,再搖搖頭。她收斂了有些失控的情緒,走過去笑嘻嘻地摟著檀郎,道:“哎呀,吃不到毒舌做的菜了,晚上我們吃什么好呢?”
一個人的時間總是因為無聊而顯得漫無邊際,璃月吃過晚飯,和檀郎去城里散了會兒步,回來又瞇了一會兒,醒來發現月亮才剛剛升起。
她低咒著在院子里晃了一會兒,最終決定去曦王府調戲皇甫絕打發時間。
走到曦王府前,剛剛邁上第一層臺階,便見門內出來兩個人,細看,正是觀渡和宴幾。
兩人看到璃月,面色一緩,觀渡道:“秦……”
“哎,打!今天我沒心情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皇甫絕在嗎?”見他要開口,璃月急忙打斷他的話,問。
見她這樣,觀渡心下了然下午之事她定是反應過來著惱了,雖然早知道她行事乖張心中透亮,但他也沒料到她反映如此之快。
事到如今自然沒有必要繼續裝模作樣,他當即失笑嘆息,道:“倒讓秦姑娘見笑了。王爺在府里,請!
跟著觀渡和宴幾一路走到通往王府后院的月門外,兩人突然停住,璃月抬頭一看,后院和前院的景致并無太多不同,都是些低矮灌木和草坪,只不過在東北角上種了一棵大桑樹,樹下放著一張石桌幾張石凳。
一身紫錦如意紋緞袍的少年負手站在樹下,月光暗影里身后幾叢芭蕉猶如綿延的黛色屏障,襯得他膚如雪,發如墨。純白色的玉帶一勒,身形修長而又筆挺,遠遠看去,倒頗有幾分動人心弦的味道。
“他……”璃月正想問問兩人冰塊獨自站在那發什么呆,回頭一看卻嚇了一跳。
那兩個老家伙也不知何時開溜的,竟憑空消失一般,一絲聲響都沒有。
“都年紀一大把了,還這么鬼鬼祟祟……”璃月撓了撓頭,抬步就走進院中。
聽到腳步聲,處于沉思中的皇甫絕抬起頭來。
如果換到以前,看到來者是她,他的下一個動作定然是皺眉頭,然后扭頭。然這回,他卻只是稍微怔了怔。
自圣境過來后,兩人之間似乎有什么悄無聲息地改變了,說不清楚是什么,但,表現卻非常明顯。
璃月吊兒郎當地走過去,抖著肩膀笑,道:“喲,想不到冰塊君也會于這初春之夜,花前月下地默默思春吶?”
皇甫絕皺眉了,看著她沒有說話。
唉,人跟人果真是不同的,要是換了那毒舌,被她如此調笑早給她狠狠地還回來了,哪肯吃這悶虧?
這冰塊……除了悶了點,無趣了點,暴躁了點,沒眼光了點,討人厭了點……憑良心說,還是個老實孩子。
璃月往他面前的石桌上一蹦,晃蕩著小腿,仰頭道:“枯站著多無趣,我們來喝酒吧?”
“我不會喝酒!被矢^面無表情。
“沒事,我教你。”一點都不驚訝他居然不會喝酒,璃月兀自轉過頭,向著院門大喊:“有活人沒有?拿壇酒來。”
“我不喝酒!被矢^皺起眉頭。
“鑰匙一事,你不想聽聽我的意見么?”璃月低頭把玩著自己的發絲,淡淡問。
皇甫絕沒了聲音。
璃月斜眸看他,笑道:“今夜陪我喝痛快了,我告訴你!
話音剛落,便見林鷲一手抱著一大壇酒一手拿著兩只大碗快步走了過來。
璃月瞠眸,驚道:“好快!”
林鷲有些憨厚地捎捎后腦,道:“亞父吩咐了,秦姑娘的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去辦!
璃月眼珠一轉,道:“哦?那你們王爺的事呢?”
林鷲不假思索道:“辦完了秦姑娘的事再辦王爺的事。”
璃月樂不可支,抬頭去看皇甫絕,果然一臉郁悶。
林鷲自然也發現自家王爺的臉黑了,忙訕笑著一溜煙退下。
璃月打開封壇,只有微微的酒香,然細聞,那清冽醇厚的味道卻在鼻尖緩緩的氤氳起來。
嗯,確是好酒。
她斟上酒,端起碗對皇甫絕道:“來,是男人就陪我干一碗!
都說酒逢知己千杯少,他雖不是知己,但這頓酒她早在天一島就想喝了,既然找不到更合心意的,那么他也將就了。
皇甫絕端起酒碗,猶豫半晌,冒出一句:“我記得他們都用酒杯喝的!
“想比別人強,就得處處勝別人一籌,喝酒,也一樣!毖杂,璃月仰頭,大口灌下。
伸手一抹嘴角淋下的酒漬,璃月轉頭,發現皇甫絕皺著眉一邊喝還一邊抬起袖子擋著,文縐縐的模樣讓璃月從心底感到不爽,伸手一抬他的碗底,在他猝不及防的嗆咳聲中笑著道:“這樣喝才對嘛。”
皇甫絕臉頰衣襟都淋濕了,頓時著惱,然不待他發怒,璃月一揚手,道:“算了,看你真的不會喝,這樣吧,我們來行酒令,我說上一句,你答下一句,答對了我喝,答錯了你喝!
說著,又給兩人斟上酒,璃月想了想,道:“酒逢知己千杯少!
皇甫絕接的飛快:“話不投機半句多!
“不對,喝!”璃月端起酒碗往他手中一塞。
“哪不對?你耍賴!”剛喝了一碗酒,某人玉白的雙頰便泛了紅,粉粉地櫻花一般,甚是誘人。
璃月笑道:“你當這是對對聯呢,對對聯你答得不錯,但行酒令你就答錯了,正確答案應該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能喝多少是多少,喝不下了趕緊跑。哈哈,快喝!
盡管有種想吐血的沖動,皇甫絕倒也認賭服輸,很干脆地喝了那碗酒。
璃月給他滿上,又道:“若要人不知。”
皇甫絕想了又想,試探道:“除非你沒喝?”
璃月笑得歪倒在桌上,道:“有進步,不過,還是不對。若要人不知,除非你干杯。”
皇甫絕恨恨地又喝了一碗,道:“這次我來說上一句!
璃月小喝了一口,笑嘻嘻道:“好,你說!
皇甫絕頓了頓,借著幾分酒勁頗有氣勢道:“東風破,戰鼓擂……”
璃月洋洋灑灑地接口:“今天喝酒誰怕誰?怎么樣?貼切吧?喝!”
……
皇甫絕一連喝了五六碗,有些站不穩了,搖頭道:“不行,頭暈。”
璃月在一旁也沒閑著,喝得不比他少,此刻才發現這酒后勁頗大,但她一心求醉,怎樣都覺得不夠,便一腳踏上石凳,道:“好吧,不行酒令了,我們來猜拳。我知道你又不會,來,跟我學,一心敬啊,哥倆好啊,三桃園啊,四季財啊……哈哈,你又輸了,真笨,喝!”
……
月門外,觀渡和宴幾看著桑樹下兩人一人一邊地一腳踏著石凳,猜拳喝酒有說有笑,觀渡暗暗點頭,宴幾捻須低語:“有戲啊。”
身后,林鷲一臉疑惑地問:“有什么戲?”
宴幾回身,一本正經道:“噤聲,不要打擾了王爺的酒興。”
林鷲似懂非懂“哦”了一聲,退到一邊。
又過了片刻,兩人都東倒西歪了,話也亂說起來,皇甫絕一手端著酒碗,華貴的袖子已濕了大半,醉眼朦朧地指著對面的璃月道:“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女人?這么霸道,這么不知羞,這么言行放浪,還這么蠻不講理,說實話,最討厭你的時候,我看見你就沒食欲。”
璃月趴在桌上“咯咯”地笑,聞言,勉強一手支起下頜,仰起酡紅的小臉,看著皇甫絕道:“你以為我對你印象好哦?第一眼見你,嗯,感覺長的還不錯,誰知你這廝光有一副好皮囊而已,內里不僅木訥無趣自以為是,最可惡的是忒沒眼光,最煩你的時候,我看見你就沒……性|欲!
“噗……”皇甫絕剛喝了一小口酒,聞言盡數噴了出來。
璃月伸手抹抹濺到臉上的唾沫星子,嫌棄道:“虧你也是宮里出來的,你的貴族修養哪里去了?竟然噴我一臉。”
“跟你在一起圣人也能發瘋,你一個女孩子家,剛剛竟然說性……性……”皇甫絕指尖顫抖地指著她,支吾半天還是說不出那兩個字。
“性|欲,真是的,多大的人了還裝純,有意思?我就不信你從沒幻想過和江含玉上床……”隨著酒勁上涌,頭越來越沉了,意識也開始模糊,但璃月卻還是堅持著嘴下不饒人。
“你少血口噴人,我才沒你……那么無恥呢……”皇甫絕和她半斤八兩,也趴到了滿是酒液的桌上。
“你……就是悶騷,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看穿了……你的心肝脾肺腎……”璃月含糊不清地說完這一句,終于克制不住酒意睡了過去。
“嗝……你才悶騷……不……你是……風騷……”酒真是神奇的東西,不過幾碗,竟然就讓一向不茍言笑的少年王爺說出了這樣的話,換做清醒的時候,只怕打死他也說不出來。
眼看兩人都趴在石桌上沒了動靜,林鷲道:“亞父,王爺就這樣睡在外面不妥吧,晚上只怕會冷!
觀渡點頭,道:“沒錯,不能讓王爺就這樣睡在外面,林鷲,去,提一桶水來!
璃月睡著睡著,冷不防感到身上一陣冰涼,醒來一看,不知何時竟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雖說已經初春,但夜里還是挺冷的。
她掙扎著支起身子,推搡對面的皇甫絕,道:“冰塊,下雨了,冰塊!”
皇甫絕迷迷糊糊醒來,被“雨點”砸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大著舌頭道:“哦,下雨了,回房吧……”
兩人都站不穩,相互扶著就站穩了,于是一起跌跌撞撞地向皇甫絕的房中踉蹌而去。到了門口又不約而同地被門檻絆了一跤,雙雙跌進門里。
林鷲提著水桶從樹上躍下回到觀渡身邊,笑道:“亞父這招果然有用,王爺自己回房去了。不過,秦姑娘也進去了,怎么辦?”
宴幾捻須看著觀渡,觀渡清了清嗓子,面無表情道:“夜里風涼,去,幫王爺把門關上!
“那秦姑娘還在里面……”林鷲話剛說了一半,突然發現觀渡和宴幾兩人轉身就走了,一邊走還一邊道:“今晚月色不錯!薄班,星星也挺亮!薄
*
噗通!噗通!
哎呀,什么聲音,好吵!
璃月皺著眉頭,臉在枕頭上蹭了蹭,話說今天的枕頭是絲綢的吧?好軟好光滑。
噗通!噗通!噗通!
聲音好像比剛才更響了,連綿不絕地吵得人無法安眠。
“哎呀!吵死了!”她語音不清地低咒著,萬分不情愿地醒了過來。
意識回籠的一刻,只覺頭痛萬分。
嗯,這是宿醉的正常反應,她沒太在意。她在意的是……
為什么除了頭痛之外渾身都痛,尤其是腰腿那塊,酸疼酸疼的一點力氣也沒有,還有雙腿之間……
想到雙腿之間,她倏然睜開雙眸。
她的那里……被脹得很滿……
微微一動便傳來一陣熟悉的酸麻感,酸麻之中又摻雜一絲使用過度的酸疼。
是男人的那個……深深地占據了她的私密領地……那強大的存在感,令人無法忽視。
是誰?是誰在她里面?
心顫顫中,她發現自己并非趴在床上,而是趴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先前被她認為是枕頭的東西,其實,是一片肌肉緊致皮膚平滑的男性胸膛。
心中做著最壞的打算,她顫巍巍地抬起頭看向身下的男人。
嗯,堅毅的下巴,皮膚很白,淡紅色的唇,弧度很軟,還沒長胡須,直挺的鼻子,挺出了高傲的弧度,再往上……她看到了一雙與她一樣不知所措的黑眸。
皇甫絕???。。
她趴在皇甫絕身上,而皇甫絕插在她里面???!。
兩人震驚地大眼瞪小眼,如被定住一般誰都不敢稍動一下,心里卻不約而同地齊聲大喊:“天吶!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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