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新局 三
隔一日,立后的旨意便下了,同時昭告天下的還有我被冊為淑妃,以及兩家親眷的一應(yīng)封賞,一時間前朝后宮俱是轟動。
三個關(guān)鍵人選,睿蓉本是最不被看好的一個,她的支持者只有文朗和極少的朝臣,論起家世背景,她更是排在三人之末,雖然有著皇上的青睞,但繼位以來,文朗從沒不顧反對的執(zhí)意要做什么,叫臣民微詞。所以人人皆以為皇后之位不是我便會是靜妃,誰都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
盡管我沒能依著眾意成為皇后,但至少也是有了相應(yīng)的補(bǔ)償,淑妃在名份上雖比不過皇后去,卻也是弘元朝四年來第一次冊封一品妃,且獨居四妃之一,無人比肩,明眼人皆看得出來,我?guī)缀跖c睿蓉?fù)碛型瑯优e足輕重的地位。
比較起來,靜妃的獨受冷落便格外令人唏噓,她還是弘元元年冊的妃,幾年來雖無功,卻也無過,平日里并不招文朗厭煩,且出事那日她好歹也是一齊相阻過前皇后,就算是同封一個一品妃給她,也是合情。文朗不是冷漠之人,只是陳家的事給了皇室警戒,對于同樣根基深厚的丞相家,終是不敢扶高。
至于冊封禮,睿蓉的父親石之江是禮部侍郎,禮部尚書更是與我家沾親的,頗懂得見風(fēng)使舵的陸有章,于是自然整個禮部都盡心竭力的想要將我們的冊封禮辦得風(fēng)光體面,況且自從前皇后被廢,禮部便已早早的開始了預(yù)備新后大典。
禮部很快擬了日子上來,除了四月末的兩日,為了避過五月,余的都在六月間。
文朗顧念我的身子不濟(jì),唯恐時候早了我無力參加,特欽選了六月初二,尚有一個多月,預(yù)備工夫充裕,禮部也自然稱好。
不料太后卻要求把大典提前在四月辦了,個中緣由并未明示,文朗與她深談了一回,竟也同意了,將日子定在了四月二十八,只十多日的時候了,從禮服首飾到大典儀仗,想必會把禮部和內(nèi)務(wù)府折騰得人仰馬翻。
其實無論是前朝還是后宮的反應(yīng),我都并不太清楚,不過是文朗間或與我提上幾句,他不提,我身邊也沒人敢說,問都問不出——
自從肆意跑了一趟乾元宮后,我才見好的身子又不行了,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去院子里散步,不濟(jì)的時候連起身都是不能。
文朗自是著急,叫了太醫(yī)院使幾乎住在了翊仁宮,并環(huán)佩一齊得出的緣由依舊是我身子經(jīng)此前重傷,損耗嚴(yán)重,本就不易恢復(fù),近日卻又是憂心勞累所致,直惹得文朗更加嚴(yán)密的封鎖了我周圍的消息,下了旨不準(zhǔn)任何人來探望打擾,盡管又是這種我最不喜歡的方式,但我已無力也不敢有異議。
文朗和環(huán)佩管我管得緊,無微不至的守護(hù)著我的起居,一連十幾日,身子雖不見起色,倒也沒有明顯惡化,只是重又綿延病榻,哪都去不了,文朗朝政忙碌,能過來的時候不多,實在讓人煩悶,人也是有些消沉。
距典禮還有兩日的這一天午后,才小憩了醒來,覺得精神尚可,便撐起身子坐到窗前,環(huán)佩端枸杞參茶給我的時候告訴我:“小姐,皇后娘娘來了。”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她說的是睿蓉,有些意外她怎么會來。
“小姐?”環(huán)佩見我不語,又道,“皇上吩咐過,不管誰來,你都可以不見的。”
“哪有那么嚴(yán)重,”我扯一抹笑,“快請她進(jìn)來。”
“可是小姐——”環(huán)佩皺了眉不肯。
我道:“環(huán)佩,那是睿蓉。”
“那小姐,可不能再多說傷神了。”我自然點頭稱好,環(huán)佩看我,有些猶豫,想再說什么又沒說,轉(zhuǎn)身出去了。
喝著熱乎乎的參茶,我心里卻有些發(fā)冷,捧著杯子的手上也是冰涼,四月末的天氣,早已熱起來,這樣異常的狀況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日了,當(dāng)然十分不好,但是我看著環(huán)佩現(xiàn)在草木皆兵的模樣,不敢告訴她,在太醫(yī)那更是不說的。
看到睿蓉的時候,我有一點意外,她的氣色并不是很好,面色略略蒼白,有種不得安眠的頹態(tài),不知道是什么困擾了她。
睿蓉看著我,笑著道:“姐姐,你可好些了?”
“好不好的,也就是這個樣子,”想起自己的困境,不免有些哀怨,帶了點自嘲,“皇后就別挑我的禮數(shù)了吧。”
“姐姐!你說什么呢!”睿蓉一呆,有些焦急,“你這樣——讓我——”
我停了一下,才笑了:“看你,怎么現(xiàn)在連玩笑都不行了。”
睿蓉的神色這才正常了些,我則又道:“你現(xiàn)在的身份不同了,人前可不要再叫我姐姐,就算沒人挑你,總會有人來挑我的不是。”
她卻不接我的話,只說:“皇上下了旨不讓人來翊仁宮,這么多日我也不敢過來,今兒個早上他又出宮去了,臨走前我問能不能來看你,他未置可否,我便大著膽子過來了。”
“不看到你,我總是不安心,”她頓一頓,垂下眼睛,“可是看到了,更覺得擔(dān)心。”
“皇上最近常出宮么?”我一皺眉,印象里每天都能看到文朗。
睿蓉點頭:“是宗親的事。”
她一說,我便記起來了,每年四月都有宗親宗廟祭奠,好幾日的繁復(fù)禮儀,按理該是由太后或皇后出面,就算是睿蓉尚未行冊封禮,也該是太后或者太后指派某個高位妃前去,怎么會是文朗去了。
見我不解,睿蓉道:“太后抱恙,已經(jīng)好幾日不見人了。”
我這才若有所悟,點點頭。
睿蓉又與我說了一會兒話,不外是一些寬慰之言或者輕快趣事,見我有些氣喘微咳,也就站起來說要走,要我好好休息。
這時候環(huán)鈴忽然進(jìn)屋來,招呼環(huán)佩出去,我正打算讓環(huán)佩送睿蓉離開,便隨口問她:“什么事?”
環(huán)鈴道:“內(nèi)務(wù)府把冊封的禮服首飾送來了,要環(huán)佩去點收。”
“那些有什么可急的,叫他們等著!”環(huán)佩聞言瞪了環(huán)鈴一眼,又有些擔(dān)憂的看我。
我不以為意,只作未聞:“去送皇后吧。”
“姐姐,”睿蓉此時卻又止了步,“后日的冊封典禮——”
我慘然搖頭:“我身子不濟(jì),想是去不了的。”
見睿蓉黯然不語,我又安慰她:“封后與冊妃不同,規(guī)矩禮儀難免多一些,要祭天,要進(jìn)太廟,還有朝臣參拜那些,都是皇后的特權(quán),就算我去了,也是不能陪你,好在有皇上在你身邊,到時候,照禮官說的按部就班就是了。至于回到宮內(nèi)的禮儀部分,與冊妃無二,不要怕,你是皇后,記得拿出皇后的范兒來。”
“姐姐,我會盡力的,你別為我擔(dān)心——”睿蓉極失望難過的樣子,猶豫一下,還是有些茫然的問出口,“姐姐,為什么會這樣?我從沒想過會是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我不知道睿蓉到底問的是哪一樣,是沒想到她最終真成了皇后,我卻不能陪她去見證這一刻,還是沒想到后位之爭會發(fā)生在我們之間,抑或是沒想到我們姐妹一場,一路坎坷,終是愛了同一個男人,同一個帝王。
睿蓉的問題讓我有些唏噓,張了口,卻答不上什么來,她見狀也不再問了,重又堆了笑:“姐姐,你好好休息,養(yǎng)好身子,回頭我再來看你。”
我微笑著看睿蓉轉(zhuǎn)過身朝外走,想著從此以后,這樣瘦弱的一副身軀就要扛起母儀天下的責(zé)任,上事宗廟,下繼后世,再難再累,也是她必須要面對的事。
心里一轉(zhuǎn)念,我想起一件事,開口叫住了睿蓉:“睿蓉!”
她回過頭:“姐姐?”
“后宮的獎罰封賞都擬好了么?”
睿蓉一愣,隨即道:“都好了,姐姐放心吧。”
我聽了面上沒什么表現(xiàn),心里卻是明白,這回后宮封賞是新后冊封后的第一件事,會在冊封禮行至末尾時當(dāng)眾宣布,以示皇后恩德,賞誰,賞什么,晉誰,晉多少,都是至關(guān)重要且不容有失。
太后稱病,文朗忙碌,高位的幾個,靜妃那邊不可能插手,至于其他人,更多的是等著看笑話,根本沒人能幫睿蓉拿主意。
若是睿蓉答得帶些忐忑猶豫,我也就不再問了,以我現(xiàn)在的精力,根本無暇去管那些,但是她這么干脆肯定,便分明是在瞞我,至于是她當(dāng)真不知道個中嚴(yán)重,還是受了誰的吩咐,就不得而知了。
一邊的小黛睜圓的眼睛和欲言又止的模樣,增加了我心里的篤定,猶豫一下,強(qiáng)壓著胸口那股血涌翻心的難受,我還是道:“睿蓉,我也悶了多日,你若沒什么事,不如多陪我坐一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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