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重生 一
你用了四年的時間,好不容易從你的悲劇中走出來,為什么要放棄?
我用了四年的時間,還不夠留住你么?
以后的日子,讓我來愛你,補償你,保護你,愉兒,你說可好?
我是慕冠愉,我愛了這天底下最最顯赫的兩位皇子,并且為他們所愛。我用盡全力,愛了兩次,也曾墜落懸崖,也曾攔腰折斷,終不曾放棄,只因為相愛,是何等的美好。
我知道,我要做的,不是端坐在他身旁受天下朝拜,不是躲藏在他身后享榮華安寧,我要做的,是能站在他身邊,攜手同行,不一定舉案齊眉,卻一定心意相通。
做一個能站在帝王身邊的女子,用愛一個帝王的方式去愛他,我用了兩個四年的時間,堅定了這樣一個信念,不管再難再痛,我終究要熬過去,因為我怕一旦我離去,他身邊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女子。
弘元四年二月初二夜,大將軍陳鵬展聯(lián)合李兆松擁兵兩萬圍困京城,于初三寅時二刻入京,卯時入乾元宮,困弘元帝文朗,意圖逼宮謀反,另立新君。皇后陳氏同時在后宮起事,欲挾帝寵妃迫其就范。
縱帝早有防備,調派援軍已近,未料叛軍仍搶得一步先機,置帝于重重包圍之核心。后因江湖幫派四海堂的介入和李兆松的臨陣倒戈,五萬援兵于初三巳時進宮勤王之時,危機已解,叛黨悉數(shù)被擒下獄,帝無恙。
如此撼天謀反之舉,由發(fā)至止不足一晝夜,消息一出,舉朝震撼,天下嘩然,皆道顯赫百年的陳氏一族將就此覆滅。然論罪處置之事,帝卻壓而不發(fā),且一連月余甚少露面。朝野議論,陳鵬展高位數(shù)十載,黨羽眾多,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帝自慎之,官則皆恐受其牽連,一時間無人敢奏,人人自危。
所有的傳言里面,沒有文川,沒有大哥,沒有睿蓉,也沒有我。因為這些人是不能出現(xiàn)在這樣的事件里面的,至少是,不能為天下所皆知。
陳鵬展下了獄,卻沒有罪名,皇后遭圈禁,卻沒有被廢,近臣問了幾次,太后催了幾遍,文朗都不為所動,漸漸的,也就沒人再提了,因為靠得近的人們已能看得明白,文朗是在等我,等著我活過來,等著我醒過來。
當然,所有這些,我是不知道的。
極重的內傷外傷,再加上小產(chǎn),徹底將我的身子擊潰了,沒有當場死去,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大哥和聞訊趕進京的宣伯用他們所能想到的各種辦法幫我續(xù)命,只是續(xù),維持著那一口氣不斷,卻無法治,因為我的身子已經(jīng)虛弱到無力承受任何藥物的介入。
七日后,四海堂以其龐大的遍及天下的分支將神醫(yī)聶禾從人海中挖了出來,顧不得其愿不愿意,火速送進了京。
二月十六,我醒來了一次,就是文朗拼了命的留下了我的那一次。
再醒來的時候,已是三月,我永遠不會忘記睜眼的那一刻,滿屋的人喜極而泣,讓我忽然間覺得,有這么多人在意著,不忍辜負。
我的境況開始一天天有了好轉,盡管依舊沉重,總算是進得湯藥補品,人也有了生氣,精神好的時候,還能與人說上一會兒話。
文朗風雨不改的日日過來瞧我,每每都會待上好一會兒,有時候是在窗邊的榻上看奏折,有時候則就在我床邊,也不管我是睡是醒,總要耽擱上一陣子。
這一日文朗來的時候,我正覺得躺久了身子不大爽快,想要挪個地方起身靠靠。文朗見了,吩咐環(huán)佩去攏個火盆放那榻下,自己則小心的將我抱了至那邊,幫我尋了個得力的姿勢,問我:“今日覺得好些么?”
“嗯,”我點頭,伸手想要去推開窗子,卻被文朗抓住了手不讓,我?guī)Я诵┎桓剩耙贿B在屋里頭待了好幾十日,都春天了,還不許瞧瞧么?”
文朗偏是不許,握著我的手不放:“才好些,你便多忍些日子,好不好?”
文朗把一句勸阻說得小心謹慎,溫和到近乎商量,我自然能體會他的滿心關懷,以及帶著些后怕的擔憂。看著他抓著我的手,我不忍也無力反對,只得默默的順從了。
“愉兒,”打發(fā)了環(huán)佩出去以后,文朗輕輕的坐了在我身邊,“精神可好么?”
“還好,”我注意到文朗試探的語氣,猜著他想是有事,“皇上有事要跟臣妾說么?”
文朗帶了些佯怒的看我一眼,我則輕輕的笑,直把他弄得沒了脾氣,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到外間桌上拿了東西來給我看。
其實我在看到那兩份明黃的圣旨的時候,心里就有了幾分猜測——這些日子,我早已從兩個丫頭和偶爾進宮來看我的大哥口中,將內外局勢聽了個大概,距離出事已經(jīng)過了一個多月,再拖下去,恐于朝廷無益。
我接過來,卻不展開,待文朗重新坐下,我將身子靠入他懷中,才道:“這么正式的旨意,想必不是給愉兒的。”
“朕答應你的事,總是辦了,”文朗的聲音就在耳邊,讓我覺得心里十分踏實,“你且看看。”
說著,文朗揀了一份圣旨展開,我注意到,這圣旨是尚未用印的,且內文竟是他的親筆,列舉了陳鵬展的六條罪狀,除了第一條謀害前太子洋洋半篇之外,后面的幾條都是結黨營私、貪贓枉法之類的寥寥幾句,最后的結論是削官去爵,罰沒家產(chǎn),發(fā)配西北。
對于陳鵬展最終能留得一命我并不意外,但足以株連九族的謀反大罪在這份旨意中竟然只字未提,還是讓人覺得詫異。
我尚未問出口,文朗已經(jīng)輕輕的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的:“陳家上下為官百余年,于三朝皆有貢獻,很受先帝和先祖皇帝的倚重,先祖皇帝甚至下賜了免死符于他家,到如今,且不說其黨羽眾多,單是親眷,就早已深入皇家之中,實在是殺之不易。”
盡管我知道大凡高官行事恣意者自然有其的有恃無恐,卻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層,免死符這種東西,縱觀朝野上下,也不見誰家真的擁有過,想不到他陳家竟有,可見其家族對朝廷的貢獻之巨,地位之深。
謀反之事的壓下不提,一定有其中的道理,但若是此等事都能壓下,那么四年前的舊事重提,其艱難程度可見一斑,盡管文朗不說,但我知道絕非會是他一語帶過的那么簡單,也明白了手中這份圣旨的份量。
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面對這陳鵬展,這個被我恨到極致的人,終是不能輕易釋懷罷了。
“愉兒——”見我不出聲,文朗帶了些擔憂的喚我。
“這個,”許久,我伸手指著罪狀中的結黨營私一條,“正是朝廷用人的時候,這樣會不會牽涉很多人?”
我這樣問已經(jīng)表達了充分的理解,文朗自然明白,我沒有回頭看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覺到他松了口氣,道:“并不會深究。”
彎彎嘴角,我沒再說什么。
文朗見狀將我手中的圣旨接過去,鋪開在小桌上,提了筆,在那旨意的末尾,鄭重了提筆落了兩個字:欽此。
我看著這蓋棺定論的兩個字,連帶想起了那曾經(jīng)被篡改了的手諭,如果當時文朗在末尾結了這兩個字,有許多事恐就不會發(fā)生了。到如今,不知文朗是不是刻意要當著我的面來寫這結尾,借此告訴我,他再不會讓這樣的事重演。
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文朗連玉璽都帶了過來,他將那傳國之物讓我拿在手中,一半是驚訝,一半是因著那玉璽的實在沉重,讓我?guī)缀跆Р黄鹗謥恚是文朗握著我的手,將那璽端正的蓋在了圣旨之上,算是正式給陳家落了結局。
看著眼前這一方殷紅印跡逐漸滲干,我忽然有些感傷,我要的,就是這一頁圣旨么?
四年,我用了四年的時間,為文川的死尋一個罪魁,為自己逝去的愛人尋一個禍首,從京城到千里之外,復又回到深宮,只為了一個交待,終是得償了心愿,盡管這其間的代價大到不敢回想,卻終究完成了。
眨眨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文朗見狀,忙將那圣旨卷了起來擱在一邊,低頭哄著我:“瞧你,這是做什么?早知道便不來給你瞧了。”
說著,他作勢要將另一份圣旨拿走,我自是不肯給他,忙用帕子拭了淚,好在文朗也不是真要與我搶,見我不哭了,也就任由我打開來看。
同樣如我所料,是廢后的旨意,與另一份如出一轍,略略寫了皇后的罪行,都是些無關痛癢的,也未提及謀反事,末了是廢后位剝封號,貶為貴人,遷入冷宮。
看著這份文朗和太后都已落過了印的旨意,我一時不明白文朗的用意,帶了疑惑把圣旨遞還給他。
“那日后宮里的事,睿蓉約略的說了大概,除了皇后,還有誰牽涉其中,”文朗接過來隨手放在桌上,道,“該賞該罰,以及沒了的那幾個的追封撫恤,預備一齊辦了,朕想聽聽你的意思。”
“這么久了,睿蓉沒跟朗哥哥說么?”文朗說起這件事,我是有點不解的,同時心里一動,問,“現(xiàn)在后宮里是誰在主事?”
(https://www.dzxsw.cc/book/27973/181238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