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心動
沒想到竟有人如此大膽,敢攪鬧安家的認孫喜宴。
阿遜是只要霽云無恙,對所有事情便無可無不可;安云烈卻是怒火滿腔——
真不知何人吃了熊心豹膽,竟敢做出這般事來!
當下便派出精銳人馬前往搜捕,又忙忙的禮讓兩府人馬到府中去。
好在雖是受了驚嚇,王溪娘也好,謝玉也罷,身體倒是都無恙。
兩人被快速請入內宅后,和臉色蒼白的王溪娘相比,謝玉的神情矜持里竟是多了份不自覺的期盼——
實在是方才安彌遜從天而降的情景太過唯美而又震撼,謝玉一方面惱怒對方未在第一時間對自己施以援手,另一方面,卻又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個無比霸氣的瀟灑身影……
又想到來時娘親隱隱透露的父兄有意讓自己和這安公子結親之事,謝玉因心高氣傲,本還有些抵觸,這會兒再想著,心里竟是甜滋滋的——也只有這般世間少有的奇男子,才配做自己的夫君。
“那容府小廝,究竟生的何種模樣?”悄悄四下無人,謝玉終究問出了口。
想到自己心儀,而且極有可能會和自己婚配之人,竟是對別個男子那般維護,謝玉真是覺得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兒。
那丫鬟也是個機靈的,平日里陪在小姐身邊,也不止一次遇見過那風流多情的公子哥,小姐從來都是不屑一顧的模樣,這般羞羞答答欲語還休,還是第一次,明顯是動了春心了!
當下抿嘴一笑:
“我的好小姐,且不說安公子雖是安府嫡孫,卻是初來乍到,頭一次見到這么多王公貴族,怕是多些小心也是有的,再加上我家小姐這般雍容華貴、美若天仙,便是嚇也嚇得傻了,至于對那小廝,哪有這許多顧忌?自然是說救便救了。”
謝玉心里一動,對呀,這安公子既是流落在民間,對上京貴族怕是一無所知,又何從知道,自己是謝家小姐?
心頭巨石頓時放下,斜了一眼丫鬟:
“貴人也是你一個小丫頭可議論的?再要渾說,信不信我撕了你了嘴?”
那丫鬟看謝玉粉面含春,知道自己話定是說道小姐心眼里去了,正要再說,忽然瞥到旁邊涼亭后,兩個人正一前一后匆匆而來,不由一愣,忙輕輕推了一下謝玉:
“小姐。”
謝玉也是一愣,心里頓時大喜,果然是有緣嗎?剛一想到那人,哪成想一轉過頭來,卻正好碰著。
卻是安彌遜正帶了安武大踏步而來。
阿遜也明顯看到了小徑上的謝玉,不覺微微蹙起眉頭。原以為那主仆兩人會讓開,卻沒想到謝玉竟主動迎著自己走了過來。
“奴家多謝公子救命之恩。若沒有公子,那奴家今日……”
謝玉今日里穿了件繡著大朵牡丹花的十二幅裙子,臂上纏繞著宛若翠靄般的軟煙羅,再配上因方才受了驚嚇而嬌喘微微的神情,襯得整個人益發美麗柔弱,那般盈盈一拜,怕是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看了都會心旌神搖……
阿遜卻皺起了眉頭,只覺昔日那般跋扈囂張的謝玉,突然做出這種嬌嬌弱弱的小女兒姿態,委實太過匪夷所思。只是無論怎樣,阿遜卻仍是對謝玉半點好感欠奉。
當下側身一旁,淡淡“嗯”了一聲,嘴里勉強擠出兩個字“不謝”,轉身便想離開。
謝玉大急,心說這人怎么這般不解風情,忙沖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公子,”丫鬟忙上前一步,攔住阿遜的去路,刻意提高聲音道,“奴婢銀翹見過公子,奴婢是謝公爺謝府的。那是我們家小姐,因是第一次來安府,一時迷了路徑,不知哪里通往老夫人的后宅,不知公子是否方便——”
謝玉垂了頭,做出羞赧的模樣,心里卻是得意,這人若是知曉自己竟是堂堂謝家的嫡女,定然不會再如方才一般冷冷冰冰,待會兒那公子陪著自己往后宅去時,自己倒是要說些什么才好……
正自胡思亂想,哪知安彌遜卻似是根本沒聽懂謝公府三個字意味著什么,只淡淡吩咐了一聲:
“安武,你去處理。”
別說主動幫謝玉帶路了,竟然連聲招呼都沒打,便徑直大踏步離開。
直到那人的影子再也看不到半點兒,謝玉才緩過神來,氣的狠狠跺了下腳——這男人是塊木頭嗎?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這般對待自己!
謝玉的性子自來都是喜歡爭強好勝的,什么事都喜歡爭個頭籌,這也是之前自己表哥謝彌遜盡管俊美無儔,謝玉卻是從沒看進眼里的原因——
那么一個父不詳的卑賤身份,還想高攀自己這公府小姐,當真是癡心妄想。自己即便無法如謝家之前的小姐嫁入皇宮風光為后,卻也絕對無法忍受,嫁給謝彌遜那么一個身份低賤的爛人。
之后,當謝彌遜身亡的消息傳回來時,謝玉不止一分惆悵也無,甚至還有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而反觀現在的安彌遜不止身負絕世武學,更兼是安家唯一嫡孫,當仁不讓的安家未來當家人,方才府門外那一幕,自己可是看得清楚,那么多朝中顯貴,還不是得在年紀輕輕的安公子面前低下頭來?
將來自己若嫁了安彌遜,自然便是安家公夫人,其顯赫威風便是比起后宮妃子,怕也不差多少。
更要緊的是,安彌遜越是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卻是愈發激起了謝玉的好勝心——長這么大,還從沒人對自己這般冷淡過,那些王孫公子,那個不是想盡千方百計,想要一睹自己容顏?這無知小子,竟是這般對待自己!越是這樣,自己就越要安彌遜也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方才甘心。
“阿遜?你不在前面招待客人,怎么跑這里來了?”霽云正斜倚在榻上閉目小憩——被阿遜護的那么緊,自己根本就來不及受驚嚇,偏是阿遜緊張的不得了,非要押著自己到這兒躺著不可。正在思考,那放暗箭的人到底是誰,目的又是為何,手卻忽然被人握住,忙睜開眼,果然是阿遜,正單腿跪在榻前,緊張的瞧著自己。
看霽云要起來,阿遜忙伸手按住:
“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已經讓人熬了安神的藥物,很快就會送來——”
安神的藥物?瞧著阿遜緊張兮兮的模樣,霽云不由嘆氣,怕是該吃安神藥物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這個吧?
想要嘆氣的又何止霽云,便是外面的安武,也是愁容滿面。外面這場宴席,可是老公爺為了少主而設,現在倒好,午宴馬上就要開始,正主兒卻不見了。
方才少主舍謝家小姐而護住容府小廝的事情已經惹得眾人紛紛側目。那些人自己倒是不擔心,就怕有人會到老公爺面前嚼舌根,老公爺有多愛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孫兒,別人不知道,自己可是最清楚不過,要是公爺真信了少爺好男風這件事——
回頭正看到自家少主瞧稀罕寶貝似的看著容公子的眼神,頓時寬面條淚——
公爺信不信,自己是早已經信了的。少爺分明就是個情種啊,只是天下那么多好女子,怎么偏要招惹個男人啊?
招惹男人也就算了,還偏要招惹容家的男人!還是容文翰的兒子!
要是到時候真東窗事發,老公爺興許下不了狠心,那容文翰可不是吃素的!
卻又不敢催促,實在是阿遜之所以愿意聽憑老公爺安排,把自己安家嫡孫身份公布于天下的原因,別人不知道,自己卻是最清楚:還不就是為了能匹配的上容家小子。
可是我的小祖宗,便是身份再匹配又如何?你們可都是男人,男人啊!身份再匹配,倆男人能成親嗎?
正自思索,一個家丁匆匆跑來,看見安武,神情大喜:
“少爺可在?皇上派來賀喜的特使就要到了。”
霽云也聽到了外面的對話,忙一推阿遜:
“你快去吧,莫要讓公爺著急,我也不能多呆——方才十一來報,說是老夫人一個勁的吵著要見我,我正尋思著讓人跟你說一聲呢。”
阿遜無奈,雖是不舍,卻只得起身,叮囑道:
“待會兒我讓安武送你。”
“慢著。”卻是阿遜的金冠因來時跑得急了,有些歪。霽云忙下地找了個梳子:
“低頭。”
阿遜有些迷糊,卻仍是乖乖的半俯xia身。
霽云伸手拔掉那金冠,然后極快的幫阿遜把頭發重新挽好,又把金冠扶正,這才松口氣,滿意道:
“嗯,我家阿遜,可真是玉樹臨風。”
“你,喜歡嗎?”阿遜低低的道。
“嗯。”霽云重重的點頭,滿意道,“那是自然。快走吧,這般玉樹臨風的阿遜,怨不得老公爺和老夫人稀罕——”
卻一下止了聲——任誰突然被一雙熱熱的唇給堵住嘴,都是無法說話的吧?
阿遜也是直到吻上那雙殷紅的唇,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嚇得猛一后退,哐當一聲就撞翻了身后的案幾,心里頓時懊惱不已,云兒還這般小,定然要被自己的唐突給嚇到了!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半晌臉憋得通紅,期期艾艾道:“那個,上面有些灰——”
“少爺——”安武正自發呆,卻見阿遜風一般沖出來,逃也似的往前廳而去,不由嚇了一跳。
忙要跟上去,阿遜卻又站住,急急道:
“云兒要走,你親自護著回府。”
安武只得又回來,到了房間,才發現霽云正兩眼無神直勾勾的瞧著自己,心里頓時一緊——瞧這模樣,果然是受了驚嚇的小模樣,看來,是得囑咐李奇回去再幫容公子多熬幾副安神藥才好。
“公子,容公子——”
“啊?”霽云終于回神,雖然明知道一阿遜的心性,方才那一幕必無任何人瞧到,卻仍是臉色爆紅,竟是被阿遜那一吻攪得完全亂了心神。再想到阿遜胡說八道的什么上面有灰,更是氣得咬牙,這個壞小子,定是去了哪些不正經的地方,不然,怎么會……
半晌才定定神道:
“我無事。”
“誰在外面?”安武忽然回頭,沖著門外道
“安武,你在這里?”外面的聲音卻很是驚喜,緊接著門一響,安鈞之推門而入,急急道,“阿遜呢,你可見到他去了哪里?”
見外面的是安鈞之,安武不著痕跡的收回凝聚在掌心的勁力:“原來是二爺。少爺已經往前廳去了。”
“這樣啊!”安鈞之長出了一口氣,“那就好,方才爹爹忽然不見了阿遜的影子,急得什么似的。”
又瞧了眼旁邊做恭敬侍立狀的霽云,溫聲道:
“原來是這位小哥,今早受驚了。”
霽云忙一拱手:
“不敢。有勞公子掛念。”
“公子你去忙吧,阿開交給我便好。”安武一旁道。
安鈞之微微一笑,這才匆匆離開。
只是到了一個轉彎處,卻猛然站住腳,神情難看之極——自己方才聽到了什么?安武竟然稱呼那小子“容公子”,便是對自己,也從不曾有過那般恭敬的模樣!
也就是說,那小子并不是什么小廝,而是,極有可能是容府的公子!
待安鈞之遠離,安武才護送霽云李奇二人出府。林克浩自然不好跟著回去,十一十二卻早已帶了大批暗衛隱在暗處。便是安武,雖是霽云一再拒絕,卻還是堅持把人送到了府中,方才回轉。
“李奇帶著小廝先行回府了?”
王溪娘正在后宅吃茶,聽了丫鬟綠芍的回稟,手一晃,熱熱的水頓時濺了一滴在手背上。
霽云剛進府門,迎面便碰上一臉焦灼的容福:
“哎呀,好啊開,你可回來了,方才老夫人找不見你,就一直哭天抹淚的……”
“老夫人現在在哪里?”霽云忙道,“我去看她。”
“方才在表小姐原先的宅子旁,這會兒也不知——”
話還沒說完,霽云就跑了出去——前世時老夫人待自己如何,卻是全部記得了,可來府里這沒多少時日,卻是依舊能感受到老夫人一片全然愛惜之意。
眼看前面就是王溪娘原先住的松雅居,卻在轉角處看見一個青色的背影一閃。
霽云不覺站住腳。
“怎么了?”跟在后面的十一忙順著霽云眼睛看過去,也愣了一下,方才那背影,倒是和小主子好像。
“哎呀,娘的好翰兒——”旁邊一個蒼老卻充滿喜悅的聲音響起,霽云回頭,可不正是容福所說哭天抹淚的老夫人?
老夫人一把抓住霽云的手腕:
“這下抓住了,看你還跟娘捉迷藏。”
捉迷藏?霽云苦笑,自己明明剛到好不好。卻也知道老夫人定是又糊涂了,忙扶住老夫人:
“阿開餓了,咱們去用些東西好不好?”
聽說阿開餓了,老夫人也忘了要興師問罪了,忙一疊聲的吩咐旁邊丫鬟“快去準備好吃的來”。
霽云又是感動又是窩心,想著要是爹爹真回來了,祖母不知要高興成什么樣呢!又瞥一眼那烏沉沉的松雅居,待會兒等溪娘回來,好歹要暗示她盡早打發走禁足在里面的王家兄妹。
“公爺,前面已是真州城了。”容寬把一個水囊遞給即便是滿身的風塵也掩不了一身清雅之氣的容文翰,“再有兩日日程,咱們便可回至上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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