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刺殺
“突然病倒了?”已經準備好車駕,要送王家兄妹離開,卻沒料到,兩人竟同時病倒。
李昉親自診治后,也向霽云諫言,兩人此時確是不宜長途跋涉。
“怎么這般巧?”霽云皺眉,卻也并未放在心上,經此一事,兩人即便有什么心思,也翻不出什么大浪來。
霽云很快把這件事丟開來,因為,另一件天大的喜訊傳來——已然有確切消息,頂多月余,爹爹的大軍便要從邊關班師回朝。
和自己記憶中不同,這場戰爭足足提前結束了兩年。而更重要的是,爹爹身上也未背負任何血債。而現在,得知爹爹即將歸來的消息,即便穩重如霽云,也不禁雀躍不已。
又想到一事,卻是阿遜自那日處置過蕓娘,到現在已是數日之久,李奇只說安公子只需多運動,很快便能康復,卻竟是再不過安府去。自己雖是擔心,卻也知道目前身份,實在不宜貿貿然跑去安府。
好在旬日后,終于有了阿遜的消息。
卻是安家遍發請柬,宣布找回遺落在民間的嫡親孫子安彌遜,要在數日后大宴賓客。而宴請的名單中,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容家。
安家尋回嫡孫的消息一出,上京上流社會一片沸騰,當打聽到安家嫡孫已是弱冠之年,卻至今未有婚配,那些家有適齡女兒的貴族,都是心頭大熱——
就目前形勢而言,上京最受大家矚目的乘龍快婿人選瞬時就上升至三位了——
排在第一位的自然是目前圣眷最隆的昭王爺,這位甚至沒有母族扶持,原先所有人都看不上眼的小霸王,短短幾年內卻是宛若脫胎換骨一般,不止見識遠大更兼屢建奇功,在如今的上京朝堂,影響力可謂舉足輕重;第二位則是即將凱旋的侯爺高岳的長子高嵐,高嵐本就文武全才,現在又攜乃父聲威,熱度便直線上升。
只是安家找回嫡孫的消息一出來,雖無人見過其廬山真面目,但熱度上比起前面兩位,不但絲毫不遜色,甚至還有隱然居上之勢。
原因無他,所謂樹大招風,昭王爺可是太子殿下的死敵,除非將來太子被廢——
這話誰也不敢說出來,只敢在肚子里掂量掂量。
自然,危機越大,回報也越大,還是有眾多希冀富貴之人想要借楚昭的東風謀取更大的利益。
至于高家,畢竟屬于新貴,根基未穩。
哪里比得上安家?
安家可是大楚三大世家之一,早已是根深葉茂,若能和安家結親,既可獲得莫大的利益,又不用擔心將來有朝一日會被新君清算——換句話說,無論誰做了皇帝,首要做的都是要和三大世家搞好關系!
因此,即便這時,并未有人見過安彌遜的真容,安家嫡孫的名頭卻已是傳遍了整個上京。
“安彌遜?”謝明揚不由一怔,怎么這般巧,怎么這安家嫡孫的名字也叫彌遜?若非自己前些日子機緣巧合見過那安家小子,怕還會真以為……
很快卻又釋然,想想也是,“彌遜”這個名字本就是悠然所取,現在想來,該是安錚之按照族譜而定。
又旋即重重哼了聲,竟然沾惹了自己妹妹不算,還有其他女人,當年,安錚之也死的太便宜了些!
“爹,真要把妹妹給了那安彌遜嗎?”長子謝莞輕聲道。
按理說,以自家的門第,玉兒的夫婿即便不在皇室中,也須是安家這般門庭。奈何,那安彌遜流落在民間這么久,也不知是怎生的憊賴人物,自己那妹妹眼界又高……
“是。”謝明揚點頭,神情明顯有些疲憊,“現在京中的形勢你也明白,咱們謝家,外人看著雖是沒什么不同,可能依仗的外力還是太少了,否則,你弟弟,就不會死——”
說著,已是咬牙切齒,幼子謝蘅自朔州失蹤后,現在已然確知命喪他人之手,若不是太子派出宮中精銳把朔州謝簡一家及翼城方家盡數滅口,恐怕整個謝氏家族都要被楚昭和容文翰血淋淋的撕掉一大塊肉來!
饒是如此,謝家也因年前力主容文翰撤軍一事,遭遇了有史以來最為嚴重的口誅筆伐,甚至有人背地里說,那場大地震,便是因為上京中謝家為首的這般奸臣使得上天震怒,人間才會有此慘禍……
謝家穩穩立于朝中這數百年來,還是第一次遭遇這般危機。
若是能和安家結親,情形便會立馬改觀。
“我知道了,爹。”聽謝明揚說到謝蘅,謝莞也是黯然神傷,又想起什么,“那安鈞之——”
“仍一如既往。”平日里只道那安鈞之不過是個迂腐書生罷了,和尚武的安家相比,委實大相徑庭,可這幾日瞧著,卻也不是個簡單的。
“對了,明日的安家盛宴,讓你妹子打扮的漂亮些。”
謝明揚又囑咐了兒子一番,這才起身離開。
和上京貴人擠破腦袋想要安家一張請柬不可得相比,容家卻是獨得了兩張。
一張是送與容老夫人的,此外還有一張是單送于恩公李奇的。
李奇的院子里頓時熱鬧起來。
其實熱鬧,也不是這幾天,確切的說,是自從老夫人認定霽云是她的翰兒那天開始,這個院子就一日更比一日喧鬧。
先是老夫人無論清醒或者糊涂,每日定要讓人攙著到李家晃一圈兒,然后大管家容福找李奇喝酒的次數明顯增多,只是說是來找李奇喝酒呢,每次卻是止不住要問問有關霽云的事兒,到最后,甚至一向端嚴的表小姐也和李夫人及李蕤也明顯熟稔了起來。
“聽說,安家要連擺三天的流水宴呢。”容福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重重的把杯子一礅,“叫我說,等咱們小主子回來,咱就擺六天的流水宴!”
說著,可憐巴巴的瞧著李奇:
“李兄,你說咱們小主子什么時候回來?”
李奇實在被纏的狠了,只得道:“咱們爺這么好的人,小主子也一定福澤深厚,我瞧著,說不得,咱們爺回來,小主子也會回來了。”
“此言當真?”容福終于得了句實在話,喜得一下蹦了起來,“我不吃了,我得去安排一下相關事宜。”
竟是轉身就跑,嘴里還盡是喃喃有詞:
“小主子要住哪個院子呢?還有那些吃的喝的,用的——”
“對了,”忽然一磨頭又跑了回來,“不然明天借你的阿開用一下啊。讓你家阿開到我們小主子的院子里住一段,好叫我們提前練練手,將來就可以把小主子伺候的更舒服些。”
說著也不等李奇反應,人已經跑的沒有影了。
伺候小主子也可以借個人來練手的?
李奇頓時錯愕不已。
這個容福也是人老成精的,八成是猜到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容府門前就擺開了太夫人的盛大儀仗——
太夫人的身體自是無法再出席酒宴,容府當家人容文翰又不在家,便由王溪娘代表容府來賀。
霽云和李奇坐在后邊不甚顯眼的馬車里,心里喜悅至極,怪不得這幾日未見到阿遜,原來要給自己這么大的驚喜。
安家既是要大擺筵席,那豈不是意味著阿遜身體已然痊愈?
“來,遜兒,見過王大人。”安云烈身后跟著長相俊秀的安鈞之和英武帥氣的安彌遜,開懷之外,又有些傷感,若是兒子錚之還在……
這“王大人”叫王安元,容文翰不在朝中,他便是文人中的翹楚,所到之處,也是眾人爭相巴結的對象。
“王大人安好。”阿遜一拱手,淡淡的神情中自有一抹傲然。
王安元出身寒微,最是瞧不得這般自詡為貴族的紈绔子弟。現在瞧阿遜這般態度,神情中便有些不快。
這般神態倒是同那安云烈神似,只是安云烈一身的功勛,又是安家的當家人,傲些也在情理之中,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又哪來的資本在自己面前顯擺?
一番比較,倒是在太學讀書的安鈞之談吐文雅,讓人看了更舒服。
和王安元一般想法的自然不在少數,眾人挑剔的目光中,阿遜儼然就是運氣好到爆的土包子罷了!
只是誰讓人家胎投的好?生為安家嫡孫,榮華富貴便是唾手可得。
“只是這般年紀了,不止繼承老公爺衣缽習練武技而不可得,便是想學那鈞之公子,于文事上出人頭地也太晚了!如此文不成武不就,便是有個安家嫡孫的名頭,怕也——”
有人心里暗暗犯嘀咕,如此瞧著,這安家家主的位子,怕這位嫡孫想要坐上怕是不太容易啊。這樣一想,瞧向阿遜的眼神便未免有些簡慢。
“公爺,”安武匆匆進來,伏在安云烈耳邊道,“府外林將軍護佑著容太夫人的車駕到了。”
說是容太夫人的車駕,兩人卻都明白,核心人物卻是容家小公子。
瞧著安家三代人竟是齊齊迎了出去,其他已然在座的賓客不由大為詫異,以安家的地位,還有誰有這般臉面,擔得起安云烈如此厚遇?
便有那好事之人,忙向其他人打聽。
府門外,李奇和霽云已然下車,垂首立于轎子右側,林克浩則手持長槍護衛在王溪娘大轎左邊。
這邊車隊剛剛停穩,遠遠的,又一列車轎組合緩緩而來,
那盛大的依仗比起容家來,竟是一般無二,后面跟的車轎卻明顯更加奢華大氣。
霽云瞬時了然,怕是,謝家的人。
因前面容府的車馬尚未進府,后面的謝家行進速度明顯慢了些。
“是哪家擋住了咱們的道?”打扮精致而美麗的謝玉微微打開一點轎簾,皺著眉頭問。
旁邊的丫鬟忙上前打聽情況,然后又很快跑回來:
“稟小姐,前面是容公府的車駕。車里坐的,聽說是容府那位出自宮中的表小姐,王溪娘。”
“王溪娘?”謝玉冷哼了一聲,“不過是個宮中賤婢罷了,現在也敢仗著容家的威風,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謝玉和謝蘅感情最好,自從得知謝蘅的死訊,便恨上了楚昭和容家。尤其是對容家,說著恨之刻骨也不為過——若不是那容文翰一力扶持,楚昭焉有今日之聲勢?謝蘅也就不會死!
容家人該死,所有和容家有牽連的人也全都該死。
便在此時,安府大門轟然洞開,安云烈帶著嗣子安鈞之、嫡孫安彌遜大踏步從府中迎了出來。
霽云一眼瞧到身著紫色錦袍,外披同色系繡著精美云紋的鶴氅,頭束金冠,腰懸玉佩長身玉立的阿遜,只覺心里暖暖的,竟有一種吾家阿遜初長成的驕傲。
阿遜的眉梢眼角也頓時堆滿了笑意,身上的冷凝氣息瞬時一掃而空。
此種變化,不止安云烈,便是旁邊的安鈞之也明顯感覺到,順著阿遜眼神瞧去,一眼看到了和李昉并排站著的青衣少年。
安鈞之眼中閃過一抹譏諷之意——還真是恩愛情深啊,竟在這般重要日子,還不忘把自己的相好也請來,只是若安云烈知道那容府中青衣小廝竟是自己寶貝孫子的枕邊人,也不知會是怎樣精彩的表情?
安云烈依舊站在原地,安鈞之和阿遜則迎了上去。
同一時間,一點亮光突然急似流星自斜刺里飛出,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那暗箭已穿透王溪娘的大轎,最后更是直接釘在謝玉車轅中的白馬屁股上。
那白馬吃痛不住,長嘶一聲,竟是撒開四蹄,朝著霽云就狂奔而來。
“不好!”安云烈大驚,距離如此之近,那容公子怕是會首當其沖,和安家只有阿遜這一點血脈一般,容家也是只有這么一個兒子罷了,要真是出了事……
竟是不顧身體老邁,朝著霽云的方向便狂奔而去。
只是他的動作快,阿遜的動作則是更快,全身的功力瞬間提升至極致,整個人如一只矯健的蒼鷹,以風馳電掣般不可思議的態度,瞬時來至霽云身邊。
阿遜一把把霽云攬到懷里,同時推開李奇,然后單手朝著那匹攜萬仞之勢狂奔而來的驚馬狠狠的一掌劈了下去。
耳聽得咔嚓一聲脆響,那白馬的馬頭一下飛出去很遠,一腔熱血頓時噴灑的滿地都是,車轅里正自嘶鳴的其他幾匹馬被那股凜然的殺氣嚇得同時腿一軟,前蹄趴跪在地上。
車里的謝玉猝不及防,頓時從車上滾落地面——好在車速度已是幾乎停滯,謝玉并未受傷,只是那般趴在地上的模樣卻是狼狽不堪。
謝玉大腦里頓時一片空白,只覺又愧又氣,下意識瞧向方才那如天神般從天而降的英俊男子,眼中不自覺閃過一抹希冀,哪知對方竟是瞧也不瞧她,只抱緊懷里的青衣小廝,竟是丟下自己轉身要走。
而同一時刻,安鈞之大步上前,一把扶起謝玉:
“這位小姐,可有傷到哪里?”更是側著身形,體貼的阻斷了安府門前不知什么時候聚集的大批客人的視線。
林克浩等疾步上前接過霽云。阿遜則飛身閃電一般朝著發出冷箭的西南方向而去——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只要意圖傷害云兒的,全都得死!
只是方才畢竟耽擱了會兒,哪里還有半點賊人蹤跡?
阿遜又搜尋了一圈兒,仍舊是一無所得,這才反身回府。
那些聞訊齊聚在大門外的客人刷的讓開一條路,看著阿遜的神情俱是震驚而又敬畏,再不復原先的質疑和簡慢——
果然是天佑安家嗎?怎么隨隨便便找來個孫子便有這般厲害身手?不但遠強于當年這般年紀的安錚之,便是比起現在的安云烈來,怕也不遑多讓!
只是這人腦子是不是奇怪了點?放著謝家大小姐不去攙扶,竟是對個小廝那般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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