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獲救
“少爺——你醒醒啊,少爺——”
霽云只覺頭昏昏沉沉的,耳邊好像總有一個蒼蠅在嗡嗡嗡的飛來飛去,想要抬起手,卻覺得有千斤重。
“少爺,少爺的手動了——”那聲音再次響起,是,阿虎?
“阿虎——”霽云以為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不過是微微發(fā)出了一點聲音,“阿遜——”
現在是什么時間了?爹爹呢?自己為什么會躺在這里?
卻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去邊關”幾個字就再次昏了過去。
“少爺——”李虎緊緊握住霽云的手,紅著眼睛沖著門外道,“爺爺,您快來看看我家少爺——”
茅屋外一個正在磨柴刀的老人聞聲忙放下手中物事,快步走進屋來,看到臉上仍是隱隱有些青氣的霽云,不覺嘆了口氣:
“小虎啊,你家少爺,這是身上余毒未清。爺爺這點兒草藥,現在看著,八成是不濟事了。這附近窮鄉(xiāng)僻壤的,也沒有什么好大夫!不然,你們再回奉元——”
回奉元?李虎愣了一下,馬上搖頭,那批賊人明顯就是沖著兩位少爺來的,也不知他們走了沒有?現在自己身上受著傷,大少爺不知所蹤,小少爺又昏迷不醒,這次能逃出來,已經是僥天之幸,若是再碰見,定然有死無生啊!
不然,就按少爺說的去邊關。小少爺昏睡中,不是一直說他的爹爹在軍營中嗎,說不定找到少爺的爹,就能救少爺了!
主意已定就轉頭對老獵戶道:“爺爺,我們要去邊關的話,不知道要走幾天。俊
聽李虎如此說,老獵戶不由皺緊了眉頭:“你這孩子,怎么如此糊涂,如今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小孩家家的,你家少爺身子骨還這么弱,你們往邊關跑什么。柯牋敔數,就去奉元——”
“爺爺——”李虎神情黯然,“不是阿虎不聽爺爺的話,實在是那些追殺我們的仇家就在奉元,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回去啊!
“?”老獵戶也呆了一下,狠狠的拍了下桌子,世上怎么有這么狠的人?不過是兩個小孩子,就下這般狠手!
若不是自己趕巧去溝里設的陷阱中看有沒有獵物掉進去,阿虎這小子怕是連命都沒了。還有那小少爺,這么小的年紀,傷的卻這般重!幸好他那匹馬有靈性的緊,把人駝到了自己的茅屋外……
“我們少爺的爹正在軍營中,阿虎想著,找到老爺,說不定,少爺還有救!卑⒒⒔又馈
“原來你家小少爺的爹也在軍營里啊!崩汐C人怔了怔,沉吟半晌,“若是軍醫(yī),應該是治這種刀傷的好手。兩個孩子可憐見的,也罷,我就跟你們一塊兒去吧。我那兒子正好也在軍營里,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這幾日山下一直傳言說,祈梁國勾結朝中奸臣要害忠良,逼邊關的容帥和高侯爺退兵,說不定會惹得上天震怒,降下懲罰,自己心里雖也萬分希望趕緊收兵,可要真是祈梁國的陰謀詭計,那說不得怎么著也要把祈梁國先打趴下才好。
而且這幾日,這山上的動物好像就是很不對勁,大冬天的,自己昨兒個竟見著好幾條蛇爬出來……
“爺爺,謝謝您,李虎替少爺謝過您的大恩大德!”李虎跪下朝著老獵戶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又傷了一條腿,要去虎牢關,不定走到什么時候,沒想到爺爺竟主動提出陪自己走這一遭!更要緊的是,爺爺還粗通醫(yī)術,這一路上,起碼可以保證少爺性命無憂。
老獵戶姓劉,單名一個栓字,也是個爽利人,說走就馬上收拾東西,好在茅屋中東西倒也簡單,很快就套好了一輛牛車,把霽云抱到上面,厚厚的蓋好。至于那匹玉雪獅子驄,這么忠心的馬兒,老獵戶還是頭一遭見,心里稀罕的緊,就不舍得套上,那玉雪獅子驄倒不用人牽,一直乖順的跟在牛車后面。
幾天里,霽云仍是一直昏迷,或者偶爾哭叫“爹爹”“阿遜”,李虎雖是腿傷還未痊愈,卻早已心急如焚,便央求著老獵戶著再快些。
這日傍晚時分,終于到了虎牢關外。
“迂——”劉栓長出一口氣,心里卻是有些犯嘀咕,雖是阿虎那個孩子一直說軍營就在虎牢關,可孩子的話怎么能做的了準?自己明明聽說前些時日軍隊還駐守在居元關的。
拉了牛車進了關,打聽之下,果然也就有些守軍罷了,容帥的大軍可不在這里。
“爺爺,阿虎瞧著我家少爺這兩日情況好像更不好了,不然,咱們先找個醫(yī)館瞧瞧吧!
聽說大軍不在這里,李虎愣怔了片刻,強忍著淚道。
劉栓瞧了瞧已經病得脫了形的霽云,按住想要下車的李虎,嘆了口氣:“好孩子,你腿有傷,爺爺去就成!
“咦,玉雪獅子驄!”車外忽然響起一陣驚嘆聲。
劉栓忙往外一瞧,不由嚇了一跳,卻是一個衣著華貴的高傲男子正兩眼發(fā)光的瞧著一直跟在車旁的小白馬,男子身后除了同樣趾高氣昂的隨從外,竟然還有整整齊齊的兩隊士兵。
劉栓雖是久居深山,可看這人排場也知道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忙跳下車,陪著笑不住鞠躬:
“這位官爺見諒,小老兒不知道擋了您老的路,小老兒這就走——”
說著慌里慌張的牽著牛車就想往路邊去。劉栓一走,玉雪獅子驄昂首嘶鳴了一聲,伸頭就去頂一直在自己身上摸個不停的高傲男子。
男子猝不及防,一張臉正好貼上小白馬的大嘴巴,驚得忙往后仰身,因剛下過雪,地下濕滑,竟是噗通一聲摔了個屁股墩。
后面領隊做護衛(wèi)裝的白袍將軍最先忍不住“哧”的一聲笑出聲來。其他將士也都捂著嘴巴悶笑不已。
劉栓一愣,忙停好牛車,想要伸手去扶男子。
男子已經被隨從給七手八腳的扶了起來,看到劉栓過來,抬起腳朝著老人的心口就踹了過去:
“混賬東西!”
劉栓“哎呀”一聲捂著胸口就倒在了地上。
李虎聽得外面聲音不對,忙下車,正好看到劉栓倒在地上,忙下車,一瘸一拐的跑過來,帶著哭腔道:
“爺爺,您怎么了?”抬頭怒視著男子:
“你憑什么打人?”
“憑什么打人?”男子冷笑一聲,神情傲慢的瞧著李虎,“爺心情不好,自然就要打人。來人——”
當下就有兩個隨從上前就對李虎拳打腳踢。
那白袍將軍神情厭惡至極,心里更是后悔萬分,定是自己方才的笑聲惹惱了這位特使大人,也連累了這位老人和這個孩子。忙上前攔住那兩個隨從,又轉身對著男子賠笑道:
“大人,晚宴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大帥和侯爺怕是已經候著大人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男子哼了一聲,這才翻身上了馬,又有一個機靈的隨從上前去牽那小白馬。
李虎踉踉蹌蹌的就撲了過去:“那是我家少爺的馬——”
卻被隨從狠狠推倒在地:
“什么你家少爺的,這匹馬,大軍征了,快滾!”
說著拽著小白馬就揚長而去。
白袍將軍氣的渾身發(fā)抖,拳頭松了又緊,緊了又松,終于狠狠的一跺腳:
真他娘的想剁了這狗娘養(yǎng)的!
男子騎在馬上不屑的斜了一眼滿臉怒氣的白袍將軍,冷笑一聲:“林將軍,還不走?”
說著朝著馬屁股就抽了一下,那馬兒揚開四蹄,就開始在大街上橫沖直闖,嚇得路人紛紛走避,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林將軍臉一變,順手從懷里掏出錠銀子塞給劉栓:
“老丈見諒,是林克浩對不住您了!老丈若有事,可到軍營找我!
說著,忙急匆匆上了馬追過去。
林克浩?李虎卻一下抬起頭來,當初在佢里時,帶著他們一群沒爹沒娘的孤兒要飯的大哥也叫林克浩。
可那時大哥面黃肌瘦,跟個豆芽菜相仿,方才那位將軍卻是身材魁偉……
但細細回想,好像那眉眼兒就是有些相似呢!
“哎喲——”旁邊的劉栓又呻吟了一聲,李虎忙爬了過去,艱難地把劉栓扶起來,“爺爺,都是我們連累了你——”
“別說,傻話!睅滋煜嗵帲瑒⑺ㄒ矊㈩^虎腦的李虎很是喜歡,這會兒看這孩子為了護自己,被打的鼻青臉腫的模樣,不由又是心痛又是憤怒,“走吧,孩子,咱趕緊找個醫(yī)館——”
哪知剛走幾步,迎面又一個軍士快步跑來,上前就抓住劉栓的胳膊。
“你們已經搶走我們的馬了,還想干什么?”李虎嚇了一跳,忙護住老人,“快放開我爺爺!”
哪想到劉栓卻一把握住來人的手,渾身都是哆嗦的,“陶兒,是陶兒嗎?”
那軍士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
“爹,是我,是我!”
爹?李虎愣了一下,這個人不是方才那個壞蛋的手下,而是,爺爺的兒子?
“陶兒,真的是你!”劉栓上上下下不住打量著兒子,終于確定眼前的人確實是自己的兒子,不但活著,也沒有缺個胳膊少條腿!一把摟著兒子,不由老淚縱橫,“陶兒啊,爹做夢都想見你啊!”
忽然想到什么,忙拉起還跪在地上的劉陶,“這么說,咱們大軍,真的,回來了?”
劉陶擦了把眼淚,扶起劉栓:“可不是。大軍現在就在虎牢關外十里處。大帥說天晚了,不想擾民,就改在明日進關。對了,爹,您怎么到這里來了?還有這孩子臉上的傷是哪個打的,馬兒被搶又是怎么回事?”
劉栓擦了把淚:“這事說來就話長了……”
聽劉栓說完前因后果,劉陶雖是氣的發(fā)抖卻也無可奈何:
“爹,我知道您說的是那個大人了。定然就是那個狗屁特使,謝薈!那人仗著特使的身份,又是上京謝家人,除了對著大帥還客氣些,就是高侯爺面前,也是傲慢的不得了!您知道我到這虎牢關做什么?就是這謝薈說軍隊的飯菜吃膩了,讓我們這些火頭兵來給他搜羅山珍海味來了!”
“也幸好我來了,不然就碰不到爹了。”劉陶擦了把淚,街對面幾個兵丁打扮的人已經對著劉陶招手,“劉陶,別磨蹭了,咱們得趕回去了!
“哎——”劉陶應了一聲,轉身對劉栓道,“爹,走吧。跟我一起到軍營讓軍醫(yī)給你們瞧瞧!
聽劉陶如此說,李虎頓時大喜。劉栓卻是有些猶豫:“我們去的話,將軍們會不會怪罪你?”
“沒事兒!眲⑻論u搖頭,“那幾個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況且大軍班師,便是地方負責接應的官吏也來來往往,軍營里并不似原來那般森嚴。車里那小兄弟我也看了,要不早點兒讓軍醫(yī)瞧瞧,說不定有性命之憂。等一會兒你們躲在我們買東西的車里悄悄進去,等軍醫(yī)瞧過了,我再把你們送出來。”
“好,好。”劉栓忙點頭。
“對了,劉大哥,”李虎忽然想到一件事,忙拉住劉陶的衣襟,“你們軍營里有沒有一位老家是佢里的名叫林克浩的人?”
“小兄弟認識我們林小將軍?”劉陶一愣,“林小將軍可是少年英雄,是容帥的愛將呢!不過他老家是哪里,我倒是不曉得。”
“是嗎?”李虎怔了怔,便沒再問。
那些等著劉陶的兵丁聽劉陶說了事情經過,果然一口答應了下來,把霽云三個挪到馬車上,又把牛車寄存在一個小客棧里。
天擦黑時,一行人終于回到軍營。
“怎么這么久?”剛一進軍營,管伙的王成就臉色難看的跑了過來。
“怎么了?”劉陶幾人嚇了一跳。
“什么怎么了?”王成氣恨恨道,“還不是那特使大人,方才又讓人傳話說,晚飯吃的膩了,讓快些給他做個鮮魚湯送過去,你說這天寒地凍的,我上哪兒給他弄魚去?”
“不然,咱們去找林將軍,讓林將軍幫咱們求求情?”
劉陶思忖片刻道。聽爹爹說,林將軍離開時告訴他,有什么難事可到軍營中找他,現在看小兄弟傷勢,怕是一般軍醫(yī)不定看的好,不然就托林將軍幫忙找人瞧一下。
“那,好吧!蓖醭煽嘀樀,林將軍一向沒有長官的架子,對他們這些下等兵也都很是照顧,說不得,還真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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