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安東之行 五
謝蘅也不覺瞧了眼方修林,這點也是謝蘅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太子要拉攏云家而云家也甘愿受拉攏已是顯而易見的
——對太子而言,云家的財力無疑是不小的助力,特別是云家囤集的大批糧食,更有太多謀劃的余地。
而云家而言,雖不得以,卻也再沒有其他路好走。
怪只怪云家人自己有眼無珠,錯待了云蓮心。不但眼睜睜的瞧著當家主母害死了云蓮心之母,還對云蓮心百般虐待,合族人等竟沒有哪怕一個人替她出過一次頭。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所有人都認為絕不會有出頭之日的云蓮心竟會得皇上垂憐,得以入宮為妃,后來更是寵冠后宮!
得到這個消息,云家頓時就慌了神兒。而那主母就更是昏聵,竟然害怕之下,聽了皇后的分派,在害死云蓮心一事上出力不少。本以為靠上了太子,至此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哪想到一直沒放在眼里的楚昭卻又成為皇子中的一匹黑馬,竟是和太子形成分庭抗禮之勢。而只要容文翰和高岳凱旋而歸,楚昭一方成功的籌碼必然隨之大大增加。
自然,即便如此,謝家可也不會認為太子就會輸給楚昭。畢竟皇后娘家勢大,又經營了這么多年,楚昭一個連外家都無法借力的弱勢皇子,怎么可能會踢掉太子殿下,登上那至高之位。
可耐不住云家怕!若說這之前,云家牽連到云蓮心之死時還是處處小心,不愿和太子一派牽扯太深,可事到如今,還是沉不住氣了!這次看著是要破釜沉舟,要明確向世人表明自己的態度了——
這云錦芳雖是庶女,卻是云蓮心同父異母哥哥唯一的女兒,也就是說,云錦芳可是楚昭一點兒不打折扣的親表妹。
把楚昭的表妹嫁人,還是嫁給太子的小舅子為妾,無疑既是狠狠的打楚昭的臉,更是向楚昭宣戰,意味著云家和楚昭的徹底決裂。
這中間好處自不必說,只自己委實不解,為何這天大的便宜會落在方修林的頭上?
聽大哥言語間,好像和方修林的娘子有關系,不過大哥也是一知半解的模樣。不是說方修林家的娘子是一個不良于行的無鹽女嗎?難道還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方修林卻只低了頭啜酒,對兩人的困惑只做未知。
安東城外。
霽云親自端了碗水用手帕蘸著一點點擦去傅青川頭上的血跡,當傅青川雋秀的眉眼漸漸清晰,霽云越來越篤定,這人怕真是大哥的血親呢。
容貌上自然不如大哥明秀奪人,眉眼間卻還是有幾分相似,特別是那種淡然自持,更是如出一撤。
“唔——”傅青川呻吟了一聲終于緩緩睜開眼來,面前模糊的容顏漸漸清晰,竟然是,客棧里邂逅的那對兒兄弟,忙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多謝,咝——”
卻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不覺吸了口氣。
霽云忙去拿藥膏,卻被謝彌遜攔住,自己摳了一坨面無表情的遞到傅青川面前:
“自己涂。”
藥膏色澤晶瑩氣味兒芳香,明顯是上好的藥物,傅青川忙道謝后接過來,自己在額角涂抹。
剛抹勻,霽云已經打了個盆水過來,示意傅青川清洗一下。
阿遜的臉色愈加不好看——總覺得霽云待這個傅青川太不一樣,看霽云這般殷勤伺候,心里真是不舒服的緊。
霽云卻是完全沒注意到阿遜的表情,還沉浸在震驚的情緒中——
這人就是傅青川,雖不敢確定這人是不是和大哥有關系,卻已經確定,這人和自己確是大大的有關系。
準確一點兒說,傅青川此人,上一世千真萬確是爹座下第一得意門生,還是,爹曾經屬意為自己選的如意郎君——
“青川為人極重情意,人品清俊絕不至辱沒了我家云兒,別人看他家世不顯,爹卻覺著我家云兒若是嫁了過去,必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所以老爹,您到底是有多愛閨女啊,竟是把天下娘親的心思都摸了個透,便是選相公也要選自家女兒鎮得住的——
這就是典型的高娶低嫁啊,無論女兒身在何方,放心,老爹都是你堅強的后盾,敢欺負我閨女,看老泰山不摔你鞋撥子!
只是自己記得不錯的話,據爹爹說,傅青川是大楚第一個連中三元的狀元,以致狀元跨馬游街時,上京幾乎是萬人空巷,爭相一睹新科狀元公的真顏,一時多少少女失落了一顆芳心在狀元公的身上。
而自己當時不過一個身敗名裂的被休女子罷了,又怎么配得上那樣俊雅的狀元郎?
卻也明白,那定是爹爹未尋到自己時,無數次替自己設想的幸福生活畫面……
“不能做夫妻也好。”爹臨終時摟著自己喃喃,“爹沒辦法再護著你了,總要有個人,能為我兒,遮風擋雨,乖啊,見了昭兒或青川,叫他們兄長,放心,看在爹的面子上,他們便是如何惱你,也會護著不讓別人欺負了你去……”
這一世不時想起爹爹說過的話,無事的時候也曾思量:前世楚昭占了自己爹爹這么久,自己才不給他當妹子,那傅青川嗎,自己還可以考慮。
忽然明白怪不得上一世傅青川年屆而立卻仍是孑然一身,現在看來,怕是和云家小姐有關吧?
傅青川勉力扶著樹站起身,向霽云謝彌遜一拱手:
“多謝二位相救,青川敢問二位恩公高姓大名?”
“謝彌遜。”謝彌遜應了聲,手握了霽云的肩,“我弟弟,阿開!
“原來是兩位謝公子。”傅青川再次道謝,雖然明知道親兄弟的話怎么會互相以名字相稱,卻也不揭破,“不知兩位公子要到哪里去,可有需青川效勞之處?”
霽云忙伸出手,偷偷扯了下謝彌遜的衣襟。
“傅公子既如此說,我們確有一事想請教公子!卑⑦d毫不客氣的道。
“請教一說,青川實不敢當。公子但有所問,青川定知無不言!彪m是形容狼狽不堪,傅青川卻依然溫文有禮。
“是這樣的,”這次開口的是霽云,緊張之下,不自覺握緊了謝彌遜的手,“我們是來尋親的!
“尋親?在安東嗎?”傅青川就有些疑惑。
“不知道!膘V云神情黯然,“是,我,義結金蘭的大哥……”
當下細細描述了青公子的容貌,“大哥從來沒跟我說過他的名字,便是離去時,也只說了‘哥’‘青川’這兩個字,我和阿遜找了兩年,可卻沒有一點兒線索——”
正訴說間,手卻一下被死死抓住,霽云愕然,抬起頭來,卻是傅青川。只是此時的傅青川,哪還有一點兒方才淡然自持的溫文爾雅模樣?一雙清俊的眼眸恐慌而無措,即便方才被云家人粗暴的橫加打罵時,都沒見傅青川如此大失分寸的樣子!
“你來瞧,你口中的大哥,是不是,這個人?還有,你說離去,離去,又是何意?”短短的一句話,卻幾乎耗盡了傅青川全身的力氣,若不是有背后的大樹支撐,怕是早就站不住了!
霽云愕然,正對上傅青川手中薄薄的一頁宣紙上青公子栩栩如生的容顏,再也控制不住,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你果真是,大哥的家人嗎——”
“你真的見過,我二哥?他現在,在哪里——”傅青川眼睛血紅,望著霽云的眼神充滿了懼意——一定是自己多想了,那么好的二哥怎么會有事?竟是選擇性的忽略霽云口中的“離去”二字。
霽云眼神不自覺溜向馬車,難過之余卻又有些猶豫,傅青川現在的模樣,又怎么禁得起……
傅青川愣了一下,一把推開霽云,踉蹌著往那輛靜靜停著的青布馬車而去,到了近前,一把掀開車帷幔,一眼看到兩個盛著骨灰的小甕,身子猛地一晃,抖著手指著小甕道:
“這是,誰的?”
沒想到傅青川反應如此大,霽云頓時就有些無措,訥訥著不知說什么好。
“說——”傅青川聲音都有些鐵銹味兒,神情更是凄厲之極。
“告訴他吧。”便是從不關心他人生死的阿遜也頓時有些不忍。
霽云愣了片刻,忽然推開傅青川,自己爬上車捧了骨灰下來,雙手捧著舉到傅青川面前,望天祝禱:
“大哥,云兒終于找到你家青川了,現在,云兒把你交給傅公子可好?見到傅公子,你一定很開心的對不對?”
朝夕相處了那些許時日,卻從未見大哥有過展顏歡笑的樣子,倒是臨終前,提到青川說道回家時,大哥笑的那么開心……
傅青川宛若傻了般,想要往后退,腳卻仿佛長了自己意志般釘在地上一動不能動,良久,終于機械的張開雙臂抱住了小甕,然后理也不理霽云等人,竟是如風一般轉身就走,嘴里不住喃喃道:
“二哥,咱們回家,青川帶你回家——”
哪知剛走了幾步,卻噗的吐了一口血出來,人更是仰面朝天栽了下去。那雙手卻依然牢牢的把裝滿骨灰的小甕護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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